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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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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輕舟一驚,沒想到還有人跟自己一樣,被困在裏面沒走出去。

趙琳也沒料到。

她更沒料到這個人竟還是喬輕舟,臉色一時再難看也沒有。

“想嘲笑我你就笑吧。”她垂下眼睛突然說,神色間透著一股與她極不相稱的淒然。

喬輕舟本來也沒打算嘲笑她,當然也不會去安慰。

“當人小三”這種事,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錯的就是錯的,是趙琳自己選擇走的路——讓別人痛苦的人,輪到自己痛苦的時候,沒什麽可被安慰的。

這麽說雖然有些無情,但喬輕舟已經不是一個對誰都能同情得起來的人了。

她不再看趙琳,慢慢往門口走去,心想漫無邊際地想著——自己果然不是那個連螞蟻都不忍心踩、聽了美人魚的故事哭著不要吃魚的喬輕舟了。

老媽想要守護的東西,還在嗎?

“你這麽偽善,活著不累嗎?”趙琳的明顯帶著譏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喬輕舟不太想理會,倒不是跟同事一樣想踩低她、孤立她,而是兩人原本關系就不好。

在這種敏感時期,自己說什麽、怎麽說都不合適,再說她一點也不想跟趙琳說話。

但盤桓在心頭的一個疑問,讓她忍不住轉過身來。

趙琳微微擡起下巴,一副“早知道你是這種人、只不過比別人會裝而已”的了然表情,迎接上了喬輕舟的“挑戰”。

“我早就想問,你一直討厭我是不是我們以前就見過?”喬輕舟一點也不在意她“好戰”的視線,徑直問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疑問。

“祁家莊對吧?”她眼睛微微瞇起來,“慕少傾七年前租過你家的房子。”

趙琳在她話說出口的瞬間,神色忽然就變了。

只見過一次的路人,一般都不會記起。

但喬輕舟的夢裏,那個昏暗中對她抱有敵意的女孩,模樣雖然變化很大,但她的神情和聲音,還有她給人的感覺,以及那種深深的仿佛無來由的敵意,讓喬輕舟一下子就想起了趙琳。

趙琳臉上先是震驚,接著是恍然,最後是帶著點自嘲的淒惶,“你想起來了,可你居然因為慕少傾才記起我……”

喬輕舟皺眉不語,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們兩人更早以前也是見過的?

“還真是符合你大小姐的作派。”趙琳極具諷刺挖苦的語氣,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喬輕舟見她要說又不想說清楚,決定不再跟她糾纏下去。

“你不想知道了嗎?”趙琳在她身後笑著問。

喬輕舟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聽說你爸死後,你媽生了個遺腹子,有人還說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姓喬,”趙琳嘲諷意味極濃地笑了笑,“喬輕舟,你的心也真是硬,讓你死去的媽一直背著這個不明不白的鍋,無辜遭人詬病。”

喬輕舟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停,卻還是停了下來,如趙琳所願地慢慢轉過身來,直直盯著她看,“你想說什麽?”

趙琳踩著細跟鞋走上前,與她面對著面,嘴角一勾,“別著急,等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了。”

所有人都將知道你無恥|淫|蕩的真面目。

趙琳微笑說完,輕輕撞了一下喬輕舟的手臂,越過她走出了出去。

喬輕舟看著她的背影,預感到將會有什麽事會發生,這事還跟自己有關,而且不是小事,說不定也是趙琳一直留在這裏遭受冷眼的真正原因。

會是什麽事?

午飯的時候,李欣有點怪異。

喬輕舟心知肚明,見李欣不想挑明,她也假裝自己並不知情。

出版社不管飯,想出去吃或是訂餐隨自己高興。

同事之間出去吃一般都是AA制,喬輕舟一般也都不去湊這個熱鬧,一來這樣吃飯很花時間,二來這樣吃飯都不是太便宜的地方,她覺得不劃算。

又貴又不清靜。

一頓飯而已,吃什麽不是吃?隨便打發一下,肚子不餓就行。

李欣出事之前都是自己帶飯的,現在估計是沒心情折騰,跟著喬輕舟一起訂的快餐盒飯。

味道肯定沒自己做的精美可口,李欣拿筷子都快把塑料盒戳個對穿了,都沒怎麽往嘴裏送過。

喬輕舟暗忖,她表現得這麽明顯了,自己要是再不問問,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以李欣那種兜不住心裏話的性子,能憋到現在還不說,也是少見了。

她放下筷子,接過李欣還是戳得起勁的筷子,擱一邊,自己身體前傾,雙手交握在前,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說吧,出了什麽事?”

李欣看了她一眼,重重嘆了一口氣,“我不是全權委托了同學辦理離婚嗎?”

喬輕舟點點頭,“嗯”了一聲,示意她接著說。

李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她試著張了幾次口,還是說不出來。

喬輕舟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麽。

李欣那樣不堪和悲慘的事和樣子都讓自己看到了,理應沒什麽事會讓她說不出口。

如果有,那就是更加不堪的事。

那個男人,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樣惡心。

吃飯的地點是用來當會客室的房間,喬輕舟站起來給自己和李欣沖了兩杯咖啡。

安洛希一直嫌棄這種速溶的咖啡有股麻油的難聞氣味,其實喝習慣了就還好,不至於忍受不了。

人的適應能力總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強上許多。

喬輕舟放了一杯還在糾結怎麽開口的李欣面前,自己則捧著另一杯,慢慢踱步到窗邊。

愛情就是這種殘酷的東西嗎?

感情一旦破裂,與最開始的溫柔美好完全相反,會將自己最醜陋卑劣的一面展現給曾經愛過的人面前嗎?

窮兇極惡的醜態,畢露。

據說許多的感情都是以這種惡心的方式收場。

吃頓飯用不了多少時間,兩人都沒想開空調,房間的窗戶大開,街道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和著微弱和風、熱烈的陽光一起湧了進來。

“李姐,有什麽需要你就說話,”喬輕舟轉身背著窗戶,想讓有些壓抑的氣氛盡可能輕松一些,她用調侃的語氣笑著說,“我是沒什麽關系後臺,但誰叫我‘傍了個大款’呢,他能幫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別跟我客氣。”

李欣擡頭望過去,身後刺眼的白光模糊了喬輕舟的面容,有些看不清,但喬輕舟臉上的笑容,似乎比她身後的陽光還要尖銳、還要刺眼一些。

李欣心裏莫名一驚。

“輕舟,你別這麽說自己,我能看得出來,那位慕先生,他真很珍視你,對你真的很好。”

喬輕舟神情輕松地笑了笑,她端著紙杯的咖啡,慢慢從刺眼的白光裏走出來,聲音極輕地說了句,“嗯,我知道。”

她坐回自己的盒飯前,把李欣的筷子遞過去,“李姐,快點吃吧,離上班時間不到半小時了。”

最後,李欣還是什麽也沒說。

已經被人看到的就算了,如果還沒有,有誰會主動把自己的慘狀展示給別人看呢?

又不是祥林嫂。

喬輕舟那天被慕少傾撞破了她的小動作,當天晚上就接到了李素傑的電話,說是她想要的資料,已經托人轉寄了,明後天就能收到。

喬輕舟心裏一邊想著“你被人賣了都不知道”,一邊真心說著謝謝的話。

她不知道慕少傾口中所說的“安排”要如何操作。

可能是真不想讓她擔心,所有的細節全都沒有跟她透露,他連同素傑哥調查到的資料也一並攔截了過去。

喬輕舟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開始“安排”。

下午六點的時候,她準備下班。

原本以為“積攢的工作”,都被錢小玲合理地處理完了。

喬輕舟提前給慕少傾發了短信,說自己今天要陪陪李姐,會晚些回去,不用他來接了。

慕少傾很快發過來一個“好”字。

光一個字,喬輕舟也看不出他到底什麽情緒。

只好先將他放一邊,轉頭又給姚佳心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不回去,晚飯讓他們自己解決,明天一定早點回去“做牛做馬”。

姚佳心暧昧地罵她“有異性沒人性”。

喬輕舟笑了笑,也沒解釋自己並不是要和慕少傾出去,只說可能會晚些回去,讓他們不要等門。

真要解釋起來又要多說一大堆,這種時候把慕少傾拉出來當擋箭牌,還挺好使。

跟自己不同,李欣的工作是實打實的攢了下來。

雖然總公司那邊派人過來,但實際情況有很多不清楚的,維持正常的動作可以,再進一步的就不用指望了。

喬輕舟特意多留了半個小時,敲門進去的時候,李欣還埋首在一堆看不見人的文件裏。

“想去你家喝酒,”喬輕舟輕靠著門,笑著問,“你還要多久?”

李欣估計也是忙得夠嗆,一聽這話,把筆往桌上一扔,“走著,老娘今天不幹了!喝酒去。”

李欣家裏沒酒。

兩人輕車熟路去小區門口的超市“掃蕩”了一圈,紅的、啤的拿的不少,還搜羅了一大堆下酒菜。

喬輕舟從沒有這樣放縱過。

以前也會有心情不太爽快的時候,想跟姚佳心喝點小酒,也只停留在“小酌”的程度,意思意思就立馬打住。

別說喝醉,第二天早上按生物鐘起床,頭一點也不會感到疼痛,還能準備早飯。

很是克制。

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卻很想一醉方休,喝個痛快。

李欣的事的確影響到她了,但並不是全部。

還因為趙琳。

她當然不會“自責”自己為什麽在別人數落趙琳的時候站出來制止。

老媽說過——人犯了錯就要承擔相應的懲罰。

令她耿耿於懷、如鯁在喉、心情低落郁悶焦躁的,是趙琳那些語焉不詳的話。

——讓你死去的媽一直背著這個不明不白的鍋。

背什麽鍋?

替誰背?

答案似乎只隔著一層模糊玻璃紙,指尖一碰就能戳中真相。

喬輕舟心悸如雷。

她就像個膽小鼠輩一樣逃躥了開去,遠離了那張紙。

李欣的新居還是那天她離開時候的樣子,廚房幹凈空曠,也不知道這兩天她給自己吃的什麽。

兩人把好幾個塑料袋直接往沙發前的地毯上一扔,沙發也不坐,直接坐在毯子上,把吃的喝的擺滿了一茶幾。

什麽話都沒說,兩人十分豪爽地各自喝幹了一聽啤酒。

紅酒是李欣要的,估計是嫌啤酒喝著不過癮。

喬輕舟不太喜歡,可能跟她一喝紅酒就是參加應酬有關,還十次有六次喝得很難受,所以總也喜歡不起來。

兩人也不廢話,空腹灌著酒,有些不太舒服了,才打開電視,找了個據說很搞笑的娛樂節目看著,邊吃邊喝。

天朝人談事情都喜歡在酒桌上。

“酒後吐真人”也許有些誇張,但大多數人喝了酒之後,心情都會比較放松,甚至“醜態百出”,你見識過我的醜態,或是我見識你的醜態了,大家也都別再藏著掖著了,約莫著也能說出幾句半真半假的話來。

喝得好、感情對路了,下次再接著約。

重要的事情很少一次就能談攏的。

所以,喬輕舟十次去當現場翻譯,九次都要跟著去喝酒,剩下的那一次從一開始就談崩了。

她酒量不錯,李欣能爬到這個位置,酒量自然也不會太差。

買回來的酒已經喝下去一多半,但兩人都還清醒著。

也不知是不是她倆運氣差,找的那期搞笑節目一個可以笑的笑點都沒有,全程冷場。

李欣不僅沒有看笑,反而看哭了。

沈媽說過,女人流產也要坐“小月子”,也得好好調養一個月,心情還得好。

喬輕舟這麽莽莽撞撞地找上來喝酒,也不知道會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跟她憋在心裏的比起來,那個傷害更大呢?

如果人心裏的傷,也能跟外傷一樣可以看得見,可以進行適宜的縫縫補補,然後用用藥、曬曬太陽就可以痊愈……那就好了。

喬輕舟爬到沙發上去夠紙巾的時候,不經意看到邊上的垃圾桶裏已經被扔了好多的紙巾。

人果然都是虛榮的,大部分的堅強都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

喬輕舟輕輕抱著李欣,讓她哭。

哭吧哭吧,難過的時候如果可以哭,為什麽還要忍耐呢?

好好哭過以後,再假裝堅強再假裝從容有什麽不好?

李欣哭好了以後,就徹底醉了。

她拉著喬輕舟的胳膊說著胡話,之前什麽“難以啟齒”的話全都倒了出來。

喬輕舟安靜地聽,一個字勸慰的話都沒說。

不知道李欣明天會不會好一些,但至少她現在是好了很多。

身心俱疲的李欣鬧完睡著,已經過了十二點。

喬輕舟打濕了毛巾,給她洗了把臉,好讓她睡著了能好受一點。

她替李欣涼了一杯白開水,擱在床頭櫃遠一點的地方,只留盞小燈就關門下樓了。

剛一走出門洞,喬輕舟就看到前方正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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