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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逢魔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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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把抱住喬輕舟,順勢滾到了軌道間的凹陷處。

幾乎同時,列車呼嘯著與他們擦身而過。

喬輕舟的鼻間,猛然竄入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列車輪軸的機油味裏,混雜著的薄荷冷香。

“……”喬輕舟張了張嘴,她的聲音微弱而破碎,剛一出口就被列車的勁風,一吹即散。

但那人顯然已經聽見——他渾身猛地一抖。

另一邊,被高中女生圍得煩不勝煩的安洛希,擡眼正想向喬輕舟求救,沒想到壓根就沒有看見她的身影,正準備抱怨兩句,卻發現人群有異樣的騷動,他心裏陡然升起某種極不好的預感。

他甩了手裏的飲料罐,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人,三步並兩步跑到月臺邊,果然看到了那心驚膽戰的一幕——喬輕舟跌落到了鐵軌中間,而列車眼看就要進站。

“楚楚——”安洛希心裏頓時如同燃了一把火,聲音跟著變了調。

他想跳下去跟列車搶人,但身旁的“好心人”立刻紛紛拉住了他。

安洛希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也不願聽!

他拼命掙脫,想要甩開眾人,但怎麽也做不到。

車越來越近——

漫天的絕望和無助讓他面目變得異常猙獰,胸口堵得厲害,喉嚨裏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列車駛過的風,仿佛一柄利刃,帶走了安洛希全部的生氣。

他面色慘白地停止了掙紮,十分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跳下去的人影,只是他做不到、而產生某種的臆想。

那些圍觀者見他放棄,也都松了手。

安洛希楞了那麽兩秒,然後瘋了一樣沖進正在下人的列車門,直到看見另一側的車窗外,全須全尾的喬輕舟正被一個黑衣男人抱著往月臺上走。

他才眼眶一熱,極輕極緩地吐出了胸腔裏那口濁氣。

一把掀開下車的乘客,安洛希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上天橋到了另一邊的月臺。

男人把喬輕舟抱上月臺,動作輕柔地將她平放在一旁的長椅上,開始查看她手臂上的傷勢。

“楚楚——”安洛希還沒到就先喊了一嗓子,等真走近了,看到她手肘處刺眼的紅色,又有些不敢上前,只好看著黑衣男子動手撕了染血的長袖。

他輕輕動了動喬輕舟的肘部,“除了皮肉傷,有其他明顯的痛感嗎?”

喬輕舟盯著他,搖了搖頭。

她覺得自己心底湧起來的滋味,用酸甜苦辣鹹都完全不夠形容。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慕少傾,還是以這種方式。

安洛希一直站在慕少傾的身後。

之前他只留意到這個救了喬輕舟的男人身形瘦高,頭發偏長,臉上還戴著個大墨鏡,此時,驀然聽到他的聲音,安洛希腦海裏猝然閃現一個人來。

他往旁邊邁了一步,終於看清了偌大的墨鏡之下那人露出的半張臉,不由吃驚道:“是你?”

喬輕舟眼角微微一跳,面上卻沒有露出什麽端倪。

蒼白的臉上依然安靜,仿佛方才經歷生死的人不是她。

果然,慕少傾是舊識,而且是連安洛希都認識的“舊識”。

匆匆趕到的月臺工作人員,把三人請到了站長接待室,好一番解釋之後,對方才明白並非喬輕舟要自殺,而是被什麽人推了一下,跌落到軌道上的。

能把人推得那麽遠的力道,怎麽看都不像只是個意外。

站長拿出急救箱給他們,並建議他們報警,卻被正在上藥、一直未出聲的慕少傾給否決了。

喬輕舟驚異地轉頭看他。

之前,慕少傾一直未出聲,喬輕舟以為他跟安洛希一樣聽不懂日語。

他包紮的全套動作,嫻熟到不可思議,一個多餘的動作或停頓都無,讓人禁不住要猜想:那人以前經常受傷麽。

他擡眼淡淡地看了眼站長,眼神平靜近乎皈依,連一點動搖的光芒都找不到。

“列車即將進站,月臺上人本來就多,即便監控錄像拍到是哪個人推了她,時間過去這麽久,經過偽裝離開的人,警察不一定還能找到,就算能找到,過程也必定耗時很久,而且單憑這卷錄像帶,並不能成為他蓄意謀殺的證據。

與其這樣長時間暴露在不熟悉的環境裏、面臨可能出現的危險,不如早些回去,再作打算。”

安洛希看著他,眼神越發深沈。

喬輕舟輕松地笑著說,“沒有那麽嚴重,說不定真的意外呢,不管怎麽樣,我今晚還是按計劃回去。”

慕少傾看著她,目光微動,並不說話。

安洛希至從認出救喬輕舟的人是故人,也沒有再說過話,全程抱著胳膊,一臉淡漠地看著,卻在喬輕舟決定按計劃回國時,有些坐不住了。

“我也回去。”

喬輕舟當然不會同意,不然,她剛才白癡似的“意外推理”就白說了。

早上張經理就給喬輕舟打過電話,原本的翻譯會按時到達。

如果此時作為所有人服務對象的安洛希,卻跟著她這個受點傷的臨時翻譯一起回國,他們兩個估計以後都不用混了。

這個機會對安洛希來說真的很好,她不能像葉翎那樣幫得上忙,也不能拖他後腿吧。

喬輕舟費舌勞唇半天,才讓他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你是什麽時候又遇上他的?”安洛希望著走在前面、去攔出租車的某人。

喬輕舟知道他說的是慕少傾,“兩個多月前。”

慕少傾的頭發比之前更長,應該沒有修剪過,炎炎烈日似乎對他也無可奈何——他皮膚依舊泛著蒼白,全身黑衣好像也並不怎麽吸熱,不僅不出汗周身還隱隱透著冷香。

他攔到車,靜靜地站在車門邊,等他們過來。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安洛希意外於他並沒有上車的意思。

慕少傾平靜的眼神突然冷凍了一瞬:“我還有別的事。”

“那,拜拜。”安洛希巴不得他有事。

慕少傾點了點頭,看了喬輕舟一眼,轉身離去,轉眼的功夫就被淹沒在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你們兩個關系不太好?”

安洛希轉過頭,眼神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仿佛她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他瞥了眼喬輕舟手上好幾處紗布和額頭上的創可貼,不答反問道:“你真確定不去醫院再看看?要是哪裏不舒服就直說,行程又不是死的。”

這一次重逢,他發現喬輕舟有些變了,其中一樣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樣直腸子對他有什麽說什麽,而是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雖然這種小心翼翼極不明顯,但他能感覺得到。他安慰自己分開久了可能都會如此,畢竟他們隔了六年空白的光陰,等以後再多相處就會好轉。

有時當他覺得剛有所好轉的時候,比如他說後悔接這部戲時,喬輕舟對他又兇又罵的,他被罵卻很依然開心,但不過轉眼之間,喬輕舟又把他劃到了那條看不見的線之外。

喬輕舟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真的只是皮外傷。”

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理。

就連安洛希都記得的人,為什麽她會不記得?

看安洛希的意思,這個人她理應是認識的。

她為什麽不向安洛希坦然問出心中的疑惑,而要以這種試探的方式?

或者,她可能直接問慕少傾本人。

難道就因為韓森那一句“丟掉的東西要自己找回來”?會不會太幼稚太可笑?

因為不想坐出租而選擇JR,結果又因為意外,JR沒坐成還坐了出租回來。

喬輕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在機場好一頓保證,安洛希才臭著張臉放她登了機。

下午發生那種事,秋葉原理所當然沒去成,喬輕舟不願空手而歸,只好忍痛去機場免稅店買了一些。

喬輕舟偏頭,看著仿佛一切都被染上了橙紅顏色的機艙窗外,有一搭沒一搭地任自己胡思亂想。

不知道在哪裏看到有人說過,說這種黃昏時分好像又被稱作“逢魔之時”,人容易遇到鬼神以及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頭和手還疼嗎?”異常熟悉的聲音,突兀地在她身旁的過道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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