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如此。

窮人怕富人，富人怕貴人。

“嗯。”

江少華淡淡地應了一聲，頗有幾分深不可測的感覺。

沈老爺如釋重負，帶著兩個女人落荒而逃，兩個手下跟在其後狼狽退場。

眾人的身形越來越遠，街道上的行人也紛紛起身，不時也有人急促離場，一切恢覆如初，然而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走吧，阿城可能在家找你了。”江少華朝車的方向走去。

我移動僵硬的身體，跟在他身後，回到車內。

在我陷入僵局之時，江少華多次相救，不論是碰巧還是刻意，他都救了我那麽多回，我對他的感激都已經深似海。

“那個，剛才的事……要不是有你在的話，我今天肯定難逃一劫了。”

“我這樣治標不治本，問題還是出現你的身份上，以後少去大上海那邊了，那塊人際關系混亂，不適合你這樣的姑娘。”江少華停下，頓了頓問道：“你為什麽去做舞女？”

我被問的一楞，心中湧上無奈，苦澀的笑道：“討生活而已，逼不得已才去的。”

江少華扭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辨別我是否在說話，然後一言不發的開車。

一路暢通無阻，不出半個小時便回到了江府之中，我的情緒也得到了緩解，剛下車我跟江少華說去看江城，得到他的允許後，就帶著熱氣騰騰的燒餅直奔江城的房間，打開門時，江城小跑過來。

“阿柳阿柳，你去哪裏了？怎麽才回來？我都好餓了。”

我笑，將溫熱的燒餅拿到他眼前搖了搖，得意的挑眉：“看我從外面給你帶了什麽回來。”

“好香！這是什麽？”江城雙眼雙光，真的像個孩子。

“當然是吃的。”

燒餅這種常見的食物，如今對江城來說卻成了很新奇的玩意兒，他迫不及待地接過我手上的燒餅，拆開了草紙的包裝，看到泛色金黃的燒餅，滿臉堆笑。首先拿了一塊給我。

“給。阿柳也吃。”目光一移，隨後癟了癟嘴：“不給他吃。”

我轉過頭，看到江少華正倚著房門，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跟江城，被那目光一盯，讓我有種“我正在坑蒙拐騙小孩子”的即視感。

我咬了一口燒餅，問江少華：“挺好吃的，你要吃嗎？”

他不做答，眼底卻有拒絕的神色流露。

燒餅吃到一半，江城忽然問：“阿柳，外面是什麽樣的？好玩嗎？”

我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楞，頓時有些為難。

“外面啊……那是個精彩而又遍地無奈的世界。”這樣的話其實更像是對自己說。

於是我忙改口：“簡單來說，外面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對江城這樣的少爺來說，外面就是這樣的罷。

畢竟出生決定世界觀。

“阿柳，帶我出去好不好！我想出去玩。”阿城聽完之後，搖晃著我的衣袖跟我撒嬌：“好想出去看看你說的那些東西，好阿柳，求求你了。”

我原本只是給江城解惑，誰知道卻引起了他對外界的向往，犯難時我向江少華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江少華的目光有些慵懶，環抱雙臂說道：“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聞言，江城頓時雙眼發光，期待著下文：“什麽條件？你快說！”

江少華勾起嘴角，深邃的眼眸打量著江城：“以後菲菲不在的時候，你必須乖乖聽話，不許砸東西，也不許跟下人發火，吃藥得準時，積極配合大夫的診斷，你能做到這些的話，我就帶你出去。”

聽江少華這麽一說，江城有些遲疑不決，但外界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他絞緊雙手糾結猶豫了一會兒，終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江少華似乎十分滿意，眉角放柔下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江城勉為其難地答應，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那……好吧！不過我得讓菲菲陪著我，我想跟她一起逛街，吃好吃的，看好玩的。不過我們去哪玩好呢，這天都黑了……”

我提議道：“等會夜市可能就出攤了，不如我們去夜市吧，晚上會很熱鬧的。”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這個提議是有私心的。還在戲班子的時候，總會聽到班裏的人說起夜市的繁華，一直都想去玩玩，但如今的格局動蕩不安，我也不敢一個人大晚上地到處閑逛。

現下碰見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便說了自己的觀點。

江少華蹙眉思索了一會，就在我覺得這個提議被否定的時候，他卻說：“也可以，回國到現在，我也還沒去過。”

他一答應，我勾唇一笑：“阿城，等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們再去逛夜市。”

江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勉強地嗯了一聲，不知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堵住那份恨不得立馬就飛奔出江府的心情。

江夫人來看過幾回江城，見江城的情況還算穩定似乎也松了一口氣。

傍晚時分，剛用過了晚飯，江城就吵著要出去玩，無奈之下，江少華只好將其帶出江府。

臨走時江夫人可謂是千叮萬囑：“少華，一定要照看好阿城，也要照顧好菲菲，這晚上啊，夜市人比較雜亂，要不然我讓仇太生陪你們去吧？”

一聽有人打攪，江城立馬不願意了：“我不要他，不要！我不想別人跟著。”

我在旁邊哄著，但做不了主，江少華撇了我們一眼後，對江夫人說道：“帶著下人去，有點太招搖過市，媽，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照看好他們的。”

江夫人想來有理，終是將我們幾人送上了車，目光擔憂的擺了擺手：“註意安全。”

這一次出門是司機開的車，江城坐在副駕駛座上，開窗看著窗外的景色，我與江少華則坐在後排。

汽車開始行駛，溫風帶著各種芳香陣陣湧入車內，倍感舒心。

不多時，我們便來到了夜市之中。

上海的夜市向來有名，常聽人說起這十裏長街，果真名不虛傳，人群擁擠，熙熙攘攘，道路兩邊都掛著紅通通的大燈籠，給夜色平添了幾分韻味。街道全由水泥路建成，十分平坦，兩旁全是攤子，相隔五十米遠的地方就有一盞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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