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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誤診?打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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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誤診?打耳光?

皇宮寢殿中,洛月離一直守著李彥,在拿出那個註射針劑和那人說明用法之後,李彥的眼睛和閻雲舟剛聽到這說法的時候一樣睜大,看著那個被洛月離拿出來的針管。

紮屁股?李彥忽然想到了就之前在寢殿中他喝醉了的那一夜,他閉了一下眼睛,聲音有些暗沈的低啞:

“洛大人若是不願出宮就去偏殿歇著吧,這藥讓太醫來就好。”

那一晚確實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想來若不是因為他得了痘疫,洛月離恐怕也不會再來見他,他已經分外討人嫌了,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再露出屁股給那人看。

一口一個洛大人叫的洛月離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李彥不止一次說過:

“老師不要叫我陛下,我不想在你面前還是陛下。”

“老師叫我彥兒,我不要陛下。”

諸如此類的言語在三年中數不勝數,但是那個時候他卻守著君臣的禮儀,不願這份關系再進一步,一聲一聲的陛下聽在李彥的耳中是不是也和洛大人一樣呢?

“我不會出去的,小時候我還給你洗過澡,彥兒這個時候害羞是不是晚了?”

洛月離提起了從前,李彥的眼前恍惚間閃現了很多從前的畫面,都是他們從前的點點滴滴。

洛月離教他如何治理幽州,他們在幽州外的草地上騎馬,一塊兒到城中那家開了幾十年的老店吃豆漿,他和軍中將士比賽騎射,將贏回來的馬鞭送給洛月離。

一幕一幕,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恍若隔世,但是最後那畫面中洛月離面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少。

那個穿著狐裘一身矜持貴氣的人,最終還是變成了一身朝服,面上不辨喜怒的洛大人,洛月離說的對,從前回不去了,李彥眼底湧現出了一股蒼涼的悲切:

“回不去了。”

他話中的悲意讓洛月離捏緊了手指,如鯁在喉地說不出話來。

李彥的頭靠在了身後的床頭上,他已經不是那個無憂無慮能夠管好幽州就可以的景郡王了。

他看著眼前的人,高燒之下的雙眸顯得更加晶亮,眼圈周圍卻是一片紅色,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沒有那麽大的執著和留戀了:

“老師說的對,你不喜歡男子,終究會娶妻生子的,只是朕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朕已經給師母提前備下了賀禮。

無論老師日後娶的是高門嫡女也好,農戶平民也罷,都為誥命,子女的封賞朕也已經備下來了,到時無論誰為繼任之君都會尊朕遺旨。”

從封皇城到現在,李彥想了很多,他雖為帝王,但是此等惡疾之前,帝王與平民似乎也沒什麽不同。

縱使有再多的壯志未酬,他也只能聽信天命,他要為大梁負責,自不能隨意撒手人寰,他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洛月離的手指都被捏的發白,身子都在輕顫,對李彥的話又氣又心酸:

“李彥,不過是痘疫而已,你這是在說的什麽話?太醫在,寧咎的藥也在,你現在什麽也不要想,不會有事兒的,聽老師的話,好不好?不會有事兒的。”

洛月離的眼角微紅,本就是如玉一樣好看的人,這般模樣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他眼角的晶瑩讓李彥心中還是一陣心疼,手下意識想要抹去那人眼角的淚花,但是只輕輕動了一下便直接頓住了動作。

他別過了臉,不去看洛月離此刻面上的表情,他怕他多看一眼都更舍不下他: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這不是老師當年教朕的嗎?老師不用擔心,朕不會有什麽輕生之念的。

朕要看著大梁的江山在朕的手中昌盛安樂,不過是有備無患,若是真的天不假年總不能留給母後和你們一個爛攤子吧?

立儲的詔書朕已經書好,蓋了璽印,朕會命你與焰親王一同輔政,所有改革的政令十年內不得更改,有違者殺無赦,老師可放手去做。”

洛月離越是聽越是心涼,面上的笑意自嘲又慘淡:

“好一個有備無患,我真是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這四個字能用在我的身上。”

此刻風華閣中,寧咎癢的渾身上下都難受:

“哎,你還沒說呢?你覺得陛下和洛月離這一次有戲嗎?”

寧咎這精神頭還真不是一般的強,白天高燒渾渾噩噩,渾身酸痛的就沒有怎麽睡覺,現在身上癢成這樣還能惦記別人家的事兒。

閻雲舟也換下了外衣,寧咎不讓他碰他身上的膿包,他便側倚在榻邊上,好在這王府中的睡榻也夠大:

“不好說,若是尋常的病癥陛下或許還會抓著這個機會,但是痘疫,恐怕現在陛下最想做的就是遠遠推開洛月離了,他將洛月離看的極重,又怎麽舍得在這個時候拖累他?惹他傷心?”

卻不想閻雲舟這話一出口,寧咎的臉色都是一僵,隨即臉沖裏面翻過了身去:

“王爺出去吧,此等時候還留你在身邊,想來是我沒有將你看的極重,拖累了你。”

看著那個驟然只剩下了個背影的人閻雲舟恍然反應過來,有些好笑,擡手去扒拉身邊的人:

“他們怎麽能同我們比?陛下和洛月離本就是八字只有一撇,我們是正兒八經拜過堂成過親入了洞房的,你的名字寫在了我閻家的族譜中。

就算是死了,我們也是同穴而眠,日後每逢清明寒食後人祭掃那也是雙份的供奉,我們叫夫妻一體,與陛下和洛月離區別大了。”

寧咎雖然人沒有轉過去,但是聽著他這說法唇邊也多了兩分笑意,不禁在想這八字是一撇還是兩撇的區別還是挺大的,正想著身後的人便擡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轉過來吧,煜安,轉過來。”

寧咎不轉身,閻雲舟便幼稚的一直戳著他,最後寧咎驟然翻過了身來:

“手別碰我身上。”

閻雲舟聽話地收回手。

這一夜直到後半夜寧咎才睡了下去,閻雲舟也是那時候才跟著瞇了一會兒。

而宮中,昨晚洛月離到底是沒有讓禦醫給李彥用藥,在李彥屢次出喪氣之言的時候他竟擡手給了那九五之尊一個巴掌。

那巴掌下去李彥側過了臉,倒是打人的洛月離臉上一片慘白,連著手都在抖。

“彥兒…我…”

洛月離本就消瘦的身子還有那蒼白的臉色瞧著比李彥這個病人都要嚇人,身子搖搖欲墜,心口都一陣抽緊眼前都被激烈的情緒激的有些發黑,還是被打的偏過頭的李彥及時出手扶住了那人的身子。

在他面前洛月離還未如此失態過,看著那張煞白的臉,李彥哪能真的不在意,到底還是安慰出聲:

“沒事兒,不疼。”

洛月離的眼淚一瞬間便從眼角滑落,手握住了那只有些滾燙的手:

“是老師不好,自欺欺人,彥兒,堅持下去好不好?”

一貫矜持清貴,多智如狐的人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這一滴眼淚仿佛是直接砸在了李彥的心口上,只要看一眼那人的眼睛,他便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我不會死,老師願做君臣便做君臣,願做師生便做師生,都隨老師的願。”

李彥終究還是繳械投降,就這樣吧,洛月離願意如何他都認了。

這一晚李彥再沒有任何違逆洛月離的意思,他讓他吃藥便吃藥,打針便打針,人總歸是活著好,活著他還能看到大梁的盛世河山,能看到洛月離,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寧咎清晨醒來的時候身上那種癢意又再一次蘇醒了,迷迷糊糊間他便想要擡手去抓,卻在手落到身上的時候頓住了動作。

不能抓,他撐著坐起身來,扯開了身前的衣襟,身上昨天還是小紅點的地方,今天已經開始起了水泡。

閻雲舟聽到動靜也醒來過來:

“煜安?”

他一眼便看到了寧咎身上那大大小小的泡,睡意立刻完全消散了,寧咎此刻卻忽然擡頭出聲:

“我臉上有沒有疹子?”

閻雲舟以為他這麽著急著問,是怕在臉上留下什麽痘痕:

“還是只有額頭上的那兩個,沒有別的,別擔心,日後好了也不影響我們侯爺的風姿。”

他安慰寧咎也在安慰自己,寧咎一定會好的,一定會的。

而寧咎此刻卻是二話沒說直接將身上的寢衣給脫了,檢查自己的手臂和腿上,還背過了身去讓閻雲舟看:

“你看我身後的疹子是不是主要在背上?”

聽著寧咎的語氣好像有些不對,閻雲舟也有些緊張了起來,仔細看了那人的後背,確實,那皰疹主要是在他的後背上,手臂上倒是幾乎沒有。

“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裏難受?太醫?”

閻雲舟生怕是寧咎的病情有了什麽變化,立刻開口叫外面候著的太醫,寧咎倒是也沒有看著他,他只是低著頭,一直在看身上的皰疹,不斷地回想從前在書本上看到的為數不多的關於天花的癥狀。

閻雲舟過來拉寧咎的手,寧咎卻忽然條件反射一樣地縮回手,面上有些嚴肅:

“瑾初,你現在出去,別進來了,去找個別的院子住。”

他的話更是讓閻雲舟緊張了起來,心一瞬間就提了起來:

“到底怎麽了?你是想急死我嗎?”

寧咎立刻穿好了衣服,用被子將自己裹住,直接下了床,到了一旁的軟塌上坐下,看著榻上撐著身子的人聲音有些幹澀地開口:

“你別緊張,我覺得我得的可能不是痘疫。”

閻雲舟都楞了一下:

“什麽?”

不是痘疫?那這一身的皰疹是什麽?

寧咎正準備出聲的時候,外面的太醫便敲了門,寧咎應聲讓他進來,那太醫從小出過了天花,以為是寧咎的情況不好,正要奔到榻前為寧咎診脈,卻發現這位在軟塌上坐著呢:

“侯爺,可是覺得身子不適?”

“宋太醫,我問你,是不是所有痘疫痊愈的人身上都有皰疹留下的疤痕?”

宋太醫聽到這話都是一楞,這得了痘疫的能留下一條命就不錯了,這位爺關心的竟然是留不留疤?

“多數人都會留下的,不過也有少數癥狀輕的沒有留下什麽疤痕。”

寧咎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再次開口:

“在一次痘疫中每個人身上皰疹長的地方都是相同的嗎?是先從臉上開始還是先從身上開始?”

宋太醫年紀不小了,他和閻雲舟差不多也是在極小的時候得過痘疫,這幾十年倒是見過兩次痘疫肆虐,後面那兩次他已經為醫,倒是也見過不少的病人:

“這,似乎都有,每個人發病的時候出疹子的地方都不同,有人是從臉上有人是從身上開始。”

寧咎心中的猜測越發肯定:

“好,有勞宋太醫了,您可以下去了。”

見他打發了太醫出去,閻雲舟也下了床,神色有些著急:

“煜安?”

寧咎也轉過身:

“你坐那別動。”

說完寧咎便找了一個口罩給自己戴上,裹著被子看向榻邊的人:

“我得的可能並不是你們說的痘疫,可能是水痘。”

“水痘?”

寧咎點了點頭:

“對,水痘和你們這裏的痘疫癥狀其實很相似,也都是有病毒引起的,癥狀也都是身上起皰疹,發燒,嘔吐,頭痛這些癥狀都是非常類似,但是水痘同痘疫不同的是,它要輕很多,致死率也要小很多,反正我們那裏很少有聽說得了水痘死了的。”

聽了這話,閻雲舟先是一怔,然後眼睛都多了一絲光亮:

“真的?你,你怎麽知道這是水痘不是痘疫?”

寧咎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又解開了衣服,露出了身上的皰疹:

“我其實也沒有親眼看過天花是什麽樣子的,但是上學的時候學傳染病學的時候曾看過天花和水痘的區別。

這兩種病癥狀相似,只是天花的皰疹分布是離心性,頭上和面部多,而後才是四肢,軀幹上很少,但是水痘正好相反,它的皰疹是首先出現在軀幹上,四肢很少。

再者,水痘是典型的單房性,一個皰疹一個皰疹之間並不相互融合,而痘疫是多房姓的,你看我身上現在痘疹,這就是典型的單房性。”

寧咎剛才之所以那樣問宋太醫就是在想,這兩種極其相似的病在這個時代有沒有可能並行發作的可能。

天花和水痘的最根本不同其實是致病病毒不一樣,天花是天花病毒感染導致,而水痘是水痘帶狀皰疹病毒感染導致的。

想要詳細分辨這兩種病毒必須是在顯微環境下,而這個時代很顯然是並不具備顯微環境的,所以相似的癥狀很可能都被當成是痘疫了,所以才會有的人痊愈之後連痘疤都沒有留下。

閻雲舟起身上前,他的目光緊盯著寧咎身前的痘疹,心底期待一切都是寧咎說的那樣:

“能確定嗎?如果真的是水痘,是不是就不會有事兒了?”

他最怕的就是寧咎出事兒,寧咎看著眼前那人臉色也不好,心裏心疼,這人的身子也是將將好一些,尋常時候還好,這兩日跟著他擔驚受怕不說還跟著熬夜:

“乖,別離我太近,你沒得過水痘,別擔心,我覺得十有八九就是水痘,若是水痘便好說了,我帶來的藥中便有能治的。”

其實水痘是學齡前的孩子更容易得,也更容易好,反而越是年紀大得的好起來便越是麻煩一些。

但是雖然麻煩也不知道丟命,他想他昨天那樣的高燒可能就是因為年紀大才得水痘才那麽大的反應。

閻雲舟最後還是被寧咎給趕了出去,只不過他沒有去外面的院子,他就在廂房中。

此刻外面是九月份,雖然已經入秋了,但是中午的時候還不是很冷,閻雲舟便讓人在窗邊的位置擺了椅子,他便隔著一扇窗戶和裏面的人說話。

“又用藥了嗎?可好些了?”

寧咎翻出了藥箱,他記得他帶過抗皰疹病毒的藥,終於他翻出了阿昔洛韋,這還是他走的時候特意帶著的,他當時是怕給閻雲舟手術後那人免疫力低得上皰疹,皮炎之類的病,以防萬一的。

“我找到藥了,已經吃了。”

“我已經托人進宮了,陛下那邊是什麽情形已經去問了,想來洛月離若是知道,即刻便會回話。”

哪怕是水痘,該遭的罪還是一點兒都不會少遭,寧咎今天身上還是癢,沒勁兒,中午吃完飯還會惡心,真是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他攤在軟塌上,裹著被子,好在閻雲舟就在窗外,時不時能聽到他的聲音也算是安慰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擡手敲了敲窗子,閻雲舟立刻應聲:

“怎麽了?”

寧咎撐起身子,靠在窗邊:

“你方才是怎麽和打探的人說的?有沒有說這病可能不是痘疫?”

閻雲舟搖頭,這才發覺寧咎看不見他搖頭:

“沒有,癥狀還不明朗,如何能亂說?我只是讓人傳話洛月離,問問此刻陛下身上的癥狀,也好對癥用藥,那邊只會覺得你是需要知道癥狀來找藥。”

就是寧咎現在也不能肯定的說他身上就是水痘不是痘疫,閻雲舟自不會在這個時候亂說,寧咎靠在窗邊笑了:

“果然是老狐貍啊,滴水不漏的,一會兒就算是陛下和我癥狀一樣,也不能和他們說。”

閻雲舟幾乎是轉念便明白了寧咎這是打的什麽主意,忽然笑了出來,心裏還有些無奈:

“你呀,都什麽時候了。”

寧咎身上沒勁兒,渾身都像是軟骨頭一樣靠在窗邊,手一下下地撓著窗框:

“什麽時候了?這種時候不正是他們感情升溫的時候嗎?若是洛月離以為陛下得的是痘疫,你必然真情流露,平時不會說的,不會做的,保不齊都說了都做了,若是這個時候告訴他是水痘,不危及性命,你的那位好友保不齊又縮回去了。”

閻雲舟也擡起手,對上了裏面那人一下下撓著窗框的地方,真是不知道寧咎那腦子是怎麽長的,都病成這樣了都還有心思當紅娘:

“好,聽你的,若是陛下的癥狀真的和你一樣,我們也什麽都不說,只是將藥送過去。”

宮裏的消息是一個時辰後穿過來的,因為閻雲舟交代的詳細,洛月離更是生怕遺漏了什麽癥狀導致寧咎判斷失誤,信中描述的頗為仔細,就差把李彥身上有多少個皰疹都數出來寫進去了。

閻雲舟拿過信在窗口給寧咎念了出來,他看到信的時候心中也一定,因為心中描述的狀況確實和寧咎的類似。

“看來陛下和你確實是一種病癥。”

寧咎已經起了身,將剛才就裝好的藥放到了門口:

“比快命人送過去吧,上面的用法和藥量我都寫了,主要就是口服,只要不發燒不需要再註射針劑。”

阿昔洛韋是片劑,服用起來也方便,但是即便是水痘也不是立刻就會好的,高燒還是伴隨著寧咎,尤其是到了傍晚,昨天那針劑的藥效已經過了24小時,寧咎再一次燒了起來。

這一次他選擇先吃布洛芬,若是能挺過去他實在是不想打屁股針了,眾所周知屁股針最疼,何況他家那位還心疼他,動作又慢,和慢刀子在割一樣。

而宮中此刻,洛月離幾乎就沒有離開過李彥的榻前,李彥的情況要比寧咎嚴重一些,不光高燒,還伴有嘔吐和頭痛,昏昏沈沈之中便見洛月離拿了藥過來:

“彥兒,只是寧咎方才送來的,說是對這病有效果。”

無論是洛月離還是李彥,對寧咎的醫術都從無質疑,李彥直接便就水吃了進去,他擡眼看了看身邊的人,聲音有些無力又無奈:

“老師不用守著了,回去休息吧,寧咎既然送了藥過來,說是管用,那必然是管用的,回去睡一會兒吧。”

洛月離那手術也做完沒多久,這人不曾習武,本就是個文弱的身子,受傷之前冬日都怕冷的要披著狐裘才能過,現在經過了那樣的傷總是不如常人的,何苦讓他跟著熬著。

洛月離看著榻上那越發剛毅俊朗的青年帝王,這三年李彥身上帝王的威勢越發深重,並非刻意,而是不經意流露出屬於血脈中帝王的威壓漸漸顯露,他已經不再是從前跟在他身後的孩子了,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可以隨意跑馬射箭的景郡王了。

他忽然發覺雖然相伴三年,但是李彥早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為了一個足夠有擔當,有韜略的帝王,他可以平靜地安排身後之事,他絲毫不懷疑,即便是這一次李彥有所不測,他也必然已經留下了足以穩住朝堂的籌碼。

甚至他連他大婚的賀禮,夫人的誥命都想到了,他忽然有些怕,怕那個曾經他熟悉的李彥,徹底消失了。

洛月離微微低下頭:

“我不累,昨晚不是也在外間睡了一會兒嗎?這會兒可有想吃的?我讓人到小廚房去做。”

現在禦膳房的所有人都被隔開了,畢竟最開始那個得病的便是禦膳房負責送膳的小太監,現在各個宮中都由小廚房來做。

李彥其實沒有任何的胃口,不過想著洛月離從早上也沒有吃什麽便開口:

“小餛飩吧。”

洛月離頓了一下,小餛飩是他喜歡吃的,沒一會兒小餛飩便上來了,洛月離身上還穿著防護服,帶著口罩,李彥直接開口:

“給洛大人的放到偏殿。”

外面的內侍躬身應道:

“是,陛下。”

李彥看著眼前的人聲音還和往常一樣:

“老師去吃吧。”

李彥不再抗拒洛月離留下陪著他,卻也沒有之前那麽的熱絡了,他終究怕身有不測,再者,他不想再勉強洛月離了,他們在一起的這條路終究是荊棘叢生,他甘願史書之上留下汙點,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但是他卻不能要求洛月離這樣陪著自己。

就像那人那天說的,他憑什麽認為他會甘願做一個媚上邀寵,被人脊梁骨的內寵之臣?

沒人比他更清楚洛月離的傲骨,那人一身風華,玲瓏心思,他有太多的抱負,有太多的理想,他有太多想要為這天下做的事兒,他不該在做了那麽多之後被打上一個內寵,佞臣的標記。

李彥看著桌子上那還冒著熱氣的小餛飩,似乎能透過那氤氳的白氣看到那個正小口吃著餛飩的人,瞧著那個虛影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直到那個虛虛的人影在那片淡了散了的白煙中也逐漸消散。

眼底的笑意收斂了起來,他緩緩擡頭,目光放空地看著屋頂之上那條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金龍,那個象征著天下間無上權勢的金龍,忽然之間他也想開了,就這樣吧,不再強求了。

他這一生心中註定放不下第二個人了,他依舊不會立後,不會有後宮,他會做一個明君,肅清官場,清查鹽稅,修築堤壩,減免徭役,他會一點一點讓這天下更好,他會成為那個撐著天的帝王,讓洛月離可以在這片天下施展他所有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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