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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豪車驚魂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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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豪車驚魂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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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 好消息和壞消息。”

韓易和謝隱離開審訊室,快步往法醫實驗室走去。

謝隱:“說,別那麽多廢話。”

韓易:“好消息是, 這個馬駿自作聰明把千斤頂和鐵棍表面用鹽水腐蝕,所以廢品收購站的老板壓根不稀罕這些破玩意, 也沒著急轉手, 扔在了庫房裏。”

法醫實驗室門口的椅子上,李富貴正焦急地坐在那, 透過房門玻璃向裏面張望。

謝隱過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人誰都沒說話,可謝隱投予的肯定目光還是讓這個少年頓生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豪感。

“壞消息呢?”

韓易:“壞消息是,表面腐蝕過於嚴重, 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了。”

所以現在,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白超然身上。他們需要找到更多能夠直接指向馬駿殺人的證據,而且要快, 畢竟傳喚手續只有24小時的有效期。

動機,兇器, 他們暫且放下。現在最需要知道的是死者是誰, 在哪被殺害的。

謝隱在李富貴身邊坐下,他閉上雙眼, 按了按太陽穴。

調查以來所有的線索,報告, 監控畫面過電影一般在謝隱的腦海裏一幀幀一幕幕地閃過。

案發現場的慘狀,李莘的交通違法罰單, 李鳳臣的哀傷, 那詭異的半開山茶花, 馬駿每次離開宿舍時拉著的拉桿箱······

拉桿箱!

謝隱猛地睜眼,犀利的目光看向韓易:“讓盧曉明馬上聯系全城的廢品收購站,垃圾場,找馬駿拉著的那個拉桿箱!尤其著重找湖岸盛景小區附近的垃圾站!叫上荊哲,和我走!”

——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他們只有24小時的時間。

湖岸盛景小區只有大門口和一樓大堂有監控,在上一次搜查時,謝隱就已經派盧曉明帶人把小區的監控查了個遍了,收效甚微。

這次謝隱親自上陣,換一個思路,把重點放在馬駿隨身攜帶的拉桿箱上。

6月8日,馬駿和李莘都到來過這個房子,這也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馬駿來的時候空手,走的時候拉著一個巨大的紅色拉桿箱。

6月9日,他又帶著這個紅色拉桿箱回到了小區。之後就是午夜時分,馬駿開著李莘的車駛離了小區。

盡管在時間線上,已經和謝隱他們掌握的情況基本吻合,重覆工作意義不大。但謝隱此刻更關註一個問題:案發現場和二人租住的房間沒有發現拉桿箱,那麽這個拉桿箱很有可能是馬駿在將屍體移動到車上之後,扔在了地下停車位的垃圾堆裏。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地下停車位沒有監控攝像頭!

謝隱聯系了物業,尋找每日收垃圾的公司,盡可能找到這個拉桿箱。而這一切工作能夠完成仍有一個完美的前提——那就是沒有其他居民貪小便宜,把這個拉桿箱撿走了。

小區大門外的監控畫面正在2倍速播放著。謝隱和他的隊員已經基本能記下每一個細節了,誰也沒有心情繼續看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思忖如何不消極等待,主動出擊時,謝隱突然喊了聲“停”。

“這個畫面,往回倒。”

那是6月8日的早上。監控攝像頭朝著東邊,上午7點這個時間點上的畫面,整體逆光,白茫茫一片,很是不清晰。

畫面的邊緣處出現一小塊更為亮眼的區域,閃動了一下,就消失了。

謝隱:“畫面能放大嗎?”

保安隊長:“不能。”

謝隱心理罵了一句,湊到了監控前,更為仔細地看了幾遍那個亮點,問韓易:“這個反光點,像什麽?”

韓易也瞇著眼睛看了許久:“像······像一團白毛······白狗?還是白貓?”

謝隱:“會不會,是人的頭發?”

在場的所有人都湊到了畫面前,全都覺得謝隱瘋了。

“不可能吧,很明顯貼著地皮的。人在地上爬也不會用腦袋爬呀。”韓易實在想不明白,火燒眉毛了,謝隱研究這團毛茸茸有什麽意義。

年輕一點的保安卻在這時說話了:“有可能是人!可能是假瘋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保安的臉上,讓他黝黑的面龐倏然紅了起來。

謝隱:“假瘋子是誰?”

小保安:“假瘋子就是我們小區附近的一個流浪漢,住後門附近的橋洞子裏,是個陰天樂,長得怪嚇人的,總喜歡逗附近住的小孩。家長見了都害怕,說他是瘋子,不讓孩子們接近他。我和他說過幾次話,其實他不瘋,就是喜歡孩子而已。我就叫他假瘋子。”

謝隱:“那他為什麽會躺在正門外地上?”

小保安:“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習慣了吧。他以前總愛在小區門口附近躺著,我們隊長看見了就會攆他走。隊長不再時候,他就會偷偷回來。好像是大門附近那有噴泉,涼快還不曬。”

保安隊長瞪了小保安一眼,轉頭時正對上謝閻王的目光,又只好悻悻低下頭。

韓易不解:“啥是陰天樂?”

謝隱的反應比小保安還快,他猛地起身,一邊拽著小保安往外走,一邊解釋:“就是白化病的俗稱!”

韓易也是在“白化病”三個字說出口的一瞬間反應過來的,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來。

“帶我們去假瘋子平時住的地方。”

小保安卻撓撓頭:“好幾天沒看著他了,不知道鋪蓋會不會被扔掉。”

假瘋子住的地方,在小區後門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的立交橋下。謝隱原以為只會有一床被子聊以禦寒就不錯了,沒想到這個逼仄的空間竟然被這個“假瘋子”打造成了一個接近正常人生活的私人空間。

除了有小煤氣罐和鍋具以外,竟然還有小型柴油發電機和一臺豎著天線的老式大頭電視!

在這個城市無人問津的角落裏,原來還生活著這樣一群無限邊緣化,卻極盡全力試圖讓生活正常起來的人。

可這種拼盡全力求來的生活,也不能繼續了。

床鋪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橋洞的墻壁上卻有著不少的噴濺血跡。這些血跡被試圖擦拭過,但並不成功。

謝隱揮了揮手,檢驗科的人上前取證。

他和韓易都沈默了,如鯁在喉。這個可能一生連個名字都沒有,連張照片都沒留下的人,很大幾率,就是馬駿殺死的人。

謝隱把大量的警力安排在調查白化病患者就診記錄上,但他們忽視了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就有這樣一部分人,連去就診的機會都沒有。他們或許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或許能感受到身體的某種不適,但卻並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們徹徹底底被邊緣化,是從意識上開始的。

一個人,稀裏糊塗地活著,又因為別人的貪欲,稀裏糊塗地死亡了。

謝隱走出橋洞,陽光在霎那間的明暗對比下顯得格外刺眼。

謝隱瞇著眼睛,看向太陽的方向,眼部強烈的不適感卻能適當減輕他心頭揮之不去的壓抑感。

陌生人,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幫你抓住兇手,或許是我作為一個警察,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謝隱的指甲幾乎嵌入肉裏,絲絲縷縷的疼痛感讓他恢覆了理智,馬上讓荊哲聯系交管部門,尋找橋洞附近可能存在的監控探頭。

這個工作量不大,畢竟時間地點固定,很容易找到。

附近區域監控探頭不少,但能夠清晰拍攝到橋洞的卻一個都沒有。

旁邊高架橋上的一個監控攝像頭能夠準確定位橋洞附近經過的車輛和行人,很快,他們找到了疑似馬駿的人。6月9日淩晨,拉著一個巨大的拉桿箱,步行來到橋洞附近。

之所以只能說疑似,是因為淩晨時分,監控清晰度本來就不高,更何況目標人物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帽子口罩長外套,一樣不落。

唯一能夠識別身份的,就是目標人物與馬駿幾乎一樣的身型身高,以及那個紅色拉桿箱。

目標進入橋洞範圍,消失在監控視野裏,到再次出現在監控視野時,中間間隔將近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目標很有可能是在一個小時之內制服了白化病乞丐,並將乞丐用拉桿箱帶離橋洞的。

監控存在盲區斷點,很快,就難以找到目標人物的行蹤了。

謝隱坐在監控前出神。盡管找到了死者身份、被害時間、被害地點,甚至找到了疑似馬駿的錄像,可單憑這個視頻,仍舊很難給馬駿定罪。

謝隱的太陽穴在一鼓一鼓的疼,他指尖輕揉著太陽穴,閉上了雙眼。

幾個小民警急得團團轉,有人說:“頭兒,我們現有的證據指向性很強了,拿給馬駿那孫子看,未必他就不招。咱再死磨他一陣子,不信他不開口。”

謝隱理都沒理,繼續閉目思考,這招連韓易那關都過不去。強行要求嫌疑人認罪,且不說馬駿這種嫌疑人會不會在法庭上翻供,甚至反咬一口,就說檢察院這道坎,他們都過不去。

另外一個歲數稍大點的放低了聲音:“雖找不到物證,但······咱找個目擊證人還不容易麽?”

韓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剛要反問“哪來的目擊證人”,才意識到他所說的“找個目擊證人”是什麽意思。

“作偽證?為了結案作偽證?”韓易詫異到雙目幾乎瞠裂,“這是個警察說出來的話?”

對方憤憤:“我們又不是冤枉人,兇手肯定是馬駿。難道就因為證據不足,就讓他逍遙法外?”

韓易回答不出他的問題。這是如今警方所面臨的最大的困境。

程序合法的框架已然越來越清晰,對於警察而言,卻是更大的考驗。很多時候,警察明明就知道這個人是兇手,卻苦於沒有證據。疑罪從無的準則是對的,可為了這些很可能在最開始就被銷毀掉的證據,就要畏首畏尾,無法讓罪犯繩之以法?

謝隱就這樣閉著雙眼,坐在那裏。耳邊的聒噪仿佛被屏蔽掉了,仿佛禪定,已然不應塵囂。

為了懲治違法而違法,與那些以暴制暴有什麽區別?警察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智慧,他們此刻需要的,是更多的智慧,戴著鐐銬跳舞的智慧。

一路調查至此,最困難的地方他們都蹚過來了,難道會被困在這些細節上麽?

兇器,死者,死亡時間地點,處理屍體的方法地點,他們都找到了,那麽關鍵指向性的因素在哪呢?

據白超然給出的屍檢報告所說,死者死於外傷及繼發性感染誘發冠心病急性發作。馬駿6月9日淩晨就對死者進行了外傷打擊,6月10日淩晨才焚燒車輛。

馬駿的宿舍和李莘租住的房子裏都沒發現有死者的血跡和DNA,那麽馬駿實施暴力到處理屍體中間的這麽長時間,屍體又被藏在哪了呢?

車裏?不會。這輛車畢竟是李莘的,如果就直接藏在車裏,太容易被發現了。

一個目前完全沒有掌握的地點?也不會。罪犯第一次實施犯罪,一定會在心理安全區內藏匿屍體,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增加暴露的風險。

“你真的回到最初的地方了麽?”

謝隱的腦海裏突然出現秦淮的這句話。

他······謝隱暗想,自己應該已經按照秦淮的指引,回到案發現場了······不,不對,那只是處理屍體的地方。

那到底什麽是最初的地方?如果是殺人現場,那個橋洞他們已經搜查過了······

不對!無論馬駿殺的是誰,無論他的目的到底是不是騙保,他殺人一定和李莘有關!

馬駿和李莘相識的地方,才是最開始的地方!

“和我去湖岸中學!”

——

自從開始調查馬駿,他的宿舍就被封了。幾日來沒人動過,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早在上次搜查的時候,檢驗科就沒有發現馬駿的DNA,更沒找到死者的DNA。

如果說皮屑指紋等物質更容易被清洗,殘留血跡就不是常人用水沖洗就能去掉的了。檢驗科在此無功而返,說明馬駿的宿舍確實不是殺人第一現場。

謝隱又在這個一室一廳的小型宿舍裏觀察了一圈。湖岸中學為了節省開支,教師宿舍每層樓才有一個公共洗漱間,每個宿舍裏並沒有獨立衛浴。

謝隱看到這,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沖出了房間,才發現馬駿的宿舍只需要向左一拐,就能到達洗漱間。

其中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宿舍門口。

這是那種老宿舍樓裏再尋常不過的洗漱間了。一進去是兩排長長的洗漱臺,最裏則放著四個老型洗衣機。洗漱臺後有個門洞,從門洞穿過去,是兩排便池。

即便是盛夏,這個貼滿了瓷磚,光線不甚光亮的洗漱間也顯得格外陰涼潮濕。謝隱踱步其中,認真打量著這裏的格局,暗暗思索著。

他叫來了樓層保潔,指著洗衣機後面角落裏鎖著的櫃子問:“這裏面鎖著什麽?”

保潔員:“雜七雜八的東西啦。平時用不上,只有年末大掃除的時候才用的。”

謝隱:“除了你,還有誰有鑰匙?”

保潔員:“就我自己有。”

說罷,掏出鑰匙去開鎖。鑰匙捅進去一半,卡住了,怎麽擰都擰不動。

保潔員暗暗納悶:“沒拿錯鑰匙啊,怎麽開不開?”

謝隱接過鑰匙試了一下,這根本不是這把鎖的鑰匙。

謝隱:“鎖頭是原來的鎖麽?”

保潔員仔細打量了一番鎖頭,說:“是這個鎖頭啊,右下角的漆有磨損,是我有一次不小心磕的。沒錯。”

這是一把很常見的老式銅鎖,市面上一抓一大把。想要撬開這把鎖,沒有任何難度,畢竟鎖的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

謝隱看了看鎖上的磨損點,很顯然不是磕的,而是用銼銼的。

這把鎖被換過。

謝隱一根發卡就解決了這個鎖,打開來看正如保潔員所說,就是些掃除用具。

“看看丟沒丟什麽?”謝隱說完自己都笑了,這些東西,誰會偷?可如果不是有所圖,誰會換掉這把鎖,有如此細心地將細節都做出來呢?

保潔員:“沒少什麽。苕帚,拖布,水桶,抹布······都在,都在。”

原以為這裏能找到些什麽線索,如今看來也是謝隱想多了。他關上了這個雜物櫃的門,合頁處發出吱呀的聲響。

合頁的吱呀聲……一瞬間,謝隱的手背隱隱作痛,他突然想起在秦淮家修門時被合頁劃傷的的傷口。

謝隱的手,頓住了。

他戴著手套,摸了一把櫃子裏的拖布,是潮濕的。他又看了一下合頁處,心中不免升騰出一點喜悅的火苗來。

如今已是六月,年末大掃除才會拿出來的用具,怎麽可能還是濕的?謝隱拿手電,俯下身,仔仔細細觀察著這個櫃子裏的一切,包括內壁,包括合頁縫隙。

直覺中一種難以名狀的興奮感湧上謝隱心頭。

“叫痕檢的人來取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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