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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護士要去哪裏，實際上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平底鞋在瓷磚上幾乎踩不出任何聲響，她像一只飄忽的幽靈穿過忙碌的病房走廊，在不面對病人的時候，她幾乎不對其他任何工作人員打招呼，其他人也習以為常地忙碌自己手上的事情，如同忙碌的工蟻有條不紊地支撐起這龐大如蟻穴的療養院日常。
方絮借助成功潛行的影響，仿佛一只靈敏的貓穿梭在視野死角的地帶，一路跟著這位護士來到七樓，看著她將手上的材料送進了之前她在六樓護士站那裏看見過的同款保險櫃裏。
“這次是誰啊？話說我們是不是還沒抽呢？”
同樣來配藥的一位護士隨口問道。
“噓！”對方立馬豎起食指示意她小聲點：“這事不是不能……上一回那位老資歷的不是被邱護士長聽見私底下和別人說，最後就被選中進去了嗎？”
另一人連忙神情慌張地看看周圍，尤其是確定墻角的攝像頭沒有對準到她們之後，才敢小聲抱怨：“真的假的啊？不是都說那位老前輩是調到上城區了嗎？也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了。”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將鄭滿的資料鎖進櫃子裏的年輕護士露出一些猶豫，像是曾經看到過什麽，所以推翻了她自己以前認為是斬釘截鐵的事實。
另一人被勾出了好奇，兩人看上去關系比較熟絡，於是話語間也就多了些親密。
“你果然知道什麽吧，說點說點嘛！老朋友大半年不見，你在住院部，我在門診部，現在好不容易又輪到一起了，這邊也沒什麽網絡娛樂的，你也不給我聽聽八卦？”
聽她這麽說，那位年輕護士還是點點頭，語氣神秘地說道：“主要是因為我之前……”
方絮努力把耳朵往她們那裏去一些，不過僅憑天生的聽力實在聽不見那邊的聲音。
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晶瑩剔透的骰子，她死馬當作活馬醫，輕輕撥動了一下它。
方絮-進行聆聽檢定：D100=76/20 【判定結果：失敗】
好吧，死馬那果然還是死馬。
方絮揉了揉不太舒服的耳朵，感覺幾秒前那兩位護士小姐用力關門留下的聲響還殘留在自己的耳蝸裏，震得她有些頭皮發麻。
在分不清虛幻和真實的地帶裏，所有的成功和失敗，似乎都能用一些合理的理由進行解釋。
不過此時她揮散眼前“失敗”兩個大字，決定還是不要告訴醫生護士他們自己現在的真實情況，可以的話或許和陳玄他們先匯合是更好的選擇。
“請方絮小姐來到1301辦公室，請方絮小姐來到1301辦公室——”
打斷她思索的是突兀響起的廣播聲，說話的女聲有些耳熟，不過經過電子設備的扭曲，總感覺已經辨別不出具體是誰的聲音。
在廣播聲響起的那刻，所有手上還在忙碌其他事情的工作人員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停下，隨後擡頭認真傾聽廣播裏的內容。
但正是因為那副神情太過認真，好像這不僅僅是一條通知方絮個人的消息，而是關系到他們每個人生死關鍵的大事一樣。
“方絮小姐……我記得她是六樓病房的那位……”
“總是和何主任吵架的那個？果然是何主任讓她去的？”
“不不不，她可是特殊療法的患者，就算現在單院長不在，有邱護士長在，肯定也不會讓何主任那樣做的。”
“但是邱護士長讓她現在過去，先把她找出來……”
“沒錯……先找出來……”
sc-方絮（0/1)：
San Check：
1D100=57/53 【判定結果：失敗】
San值減少1點，當前剩餘52點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不同的性格，所以怎麽會有一群人同時露出幾乎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神情呢？
方絮縮在墻角，感覺自己後背的雞皮疙瘩已經不由自主地竄出來，好像在說“快跑！這裏的一切都不正常！”一樣。
她屏住呼吸，感覺自己此時如同一條潛伏在泥沙中躲避天敵的小魚，在這片深海中游蕩著無數比她強大危險的生物，它們哪怕只是隨意地翻個身，周圍震蕩而起的水波都有可能將她沖向不可見底的深淵。
“這不是方絮小姐嗎？”
她的呼吸忽地一滯，像是千萬水流一起湧進肺部，將賴以生存的空氣全部擠了出去。
即將被獵食的恐懼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當她猛地擡起頭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邱護士長和藹可親的笑容，而是某張惟妙惟肖的人皮正發現了自己，並悄悄笑得裂開一條縫隙，露出些許令人膽顫心驚的血盆大口。
“何主任的辦公室是在13樓。”
邱桐護士長笑著說道。
光影從她的臉上閃過，於是那人皮上的裂縫又悄無聲息地合起，留下的是溫和的外表印象。
“可能是我沒有說清楚，造成了你的誤會。”
雖然明顯是方絮自己本人隨意轉悠，沒有去十三樓，不過人家不愧是服務意識到位，所以甚至主動遞了臺階來。
蹲在墻角明顯是在偷聽的方絮尷尬地拍拍褲腳站起來，假裝自己剛才只是在整理鞋帶而已，雖然她現在這身病號服壓根就沒有供她整理鞋帶的鞋子。
“咳……真是沒想到會麻煩護士長主動來找我。”
“何主任其他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我陪著方小姐你上去解釋一下或許會更好。”
聽見這話方絮真心覺得護士長睜眼說瞎話的能力那也是相當有的，用數據進行一下類比，簡直就是話術90的程度，感覺這口舌別說是指鹿為馬，甚至能把死的直接說成活的。
然而這明顯不僅僅是為了替她在何主任面前開脫，還是為了看住她不再亂跑。
不過現在坐在十三樓的主任辦公室，方絮臉上堆起和對方同款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時，還是相當慶幸邱護士長是陪著自己上樓來的。
“護士長事情也很多，何必現在還坐在這裏等著她？”何主任深吸一口氣，看向門口。
他呵呵一笑，想要盡可能地擺出和藹的姿態來送走這位一向和他不對付的院長左右手；不過他現在坐在辦公桌前活像惴惴不安的家畜，面對邱桐的氣定神閑，他看起來有些心虛不安的狼狽。
那位姿態禮儀都很優雅的女士就站在沒有合上的辦公室門邊，似乎在等著方絮出來。
“今天事務也不是很忙，承蒙何主任關心。”她疏離但相當有禮貌地微笑，像是無意間提示他一樣說道：“明天單院長就要回來了，何主任也不用一直這麽操勞辛苦了。”
但這句話讓何主任的神情一變：“院、院長這麽快就要回來了嗎？！”
方絮感覺不是自己的錯覺，不知何時護士長的笑容咧開得更大了一些。
“院長要去見投資人很早之前應當就已經與何主任您說過了，回來的時間也和預定一樣，何主任怎麽像是很驚訝的樣子？”
主任辦公室裏的空調運行正常，恒溫調節的中央空調帶來溫度適宜的微風。
不過對於在場唯一一個不停擦汗的人而言，現在的室溫對他明顯不是非常友好。
見到何主任那滿頭大汗的樣子，方絮坐在一旁一聲不吭地看戲。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看見他那樣的囂張跋扈的人吃癟真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不過可能是她看戲的眼神明顯了點，對方明顯帶著不悅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看什麽看，你一個病人在這兒連工作都沒有，就別想了！”
她的確是沒工作，但是據她所知，自己這個身份還是很有錢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會被送到這種規模登記的療養院來。
“何主任這話未免就說得太過頭了。”護士長開口提醒。
這讓方絮剛想反擊的話又咽了回去，幹脆等著這位話術技能快點滿的護士長直接將何主任說得啞口無言。
果不其然，後者五根粗壯的手指緊緊揪住已經徹底濕透的手帕，臉上的表情是混雜了一時不察竟然失言的驚慌與恐懼。
他滿臉通紅，連說話都沒了以往的不可一世和高高在上。
“院長、院長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帶領團隊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案，收益肯定是比現在這個還要高的。”
邱桐笑笑：“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也不是院長能決定的，當初定好的規矩也不是說改就改的。我原本以為何主任和我一起進院，來這裏這麽長時間，應該早就明白這件事。”
“不是不是，論起資歷當然還是邱護士長您更高。”
方絮有些驚訝地看向站在門邊的邱桐。
按照這個說法，邱桐來這裏的時間應當比何主任要早，不過後者看起來大腹便便，已經年過半百；前者卻還是三十剛出頭的年紀。
邱桐沒有理會他的恭維，只是繼續用和善的態度提醒他道：
“此時不管資歷問題，而是能力問題。”
“何主任，所謂‘在其位，謀其職’，這一點您是在同期進院之中應當已經充分了解過了，現在您若是無法再體現自己的價值，恐怕這間療養院一起要容不下您了。”
原本趾高氣揚的這位何主任此時已經張大了嘴，最後他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邱護士長您看您這話說得，我其實早就有想法了，明天……不，今天晚上就一定給你看到成果！”
“那我們拭目以待。”她笑著提醒：“那麽何主任您還有什麽問題要問方小姐的嗎？”
“呵呵、呵呵……沒有，當然沒有了。”何主任這回簡直好說話得像是變了個人。
方絮看看他那副表情，覺得還是不用再特意提醒一下他，其實自己自打坐在這兒開始就一直是邱桐護士長在輸出，她只是一個吃瓜看戲的，算是目睹了何主任被碾壓著說教的全過程。
比想象中更輕松解決了何主任來單獨找茬的麻煩後，邱護士長還是將她送到病房門口，然後微笑著和她搭話：“說起來方小姐也來我們療養院很長一段時間了，感覺這裏如何？”
“環境好、服務好，除了何主任時不時抽風，一切都不錯。”
雖然不能自由外出，不過在游戲裏……當然現在可能也在游戲裏，還是能相對自由地活動。
“是嗎。”這句話按理說應當是疑問句的語氣，不過邱桐說起來的時候卻帶著一種自然的篤定，“我們開心療養院是全國最好的療養院，現在不僅僅是口碑好，事業也在蒸蒸日上。”
“方小姐現在恢覆情況相當良好，不知道如果出院後願不願意留在這裏繼續工作？”
“哈……？”
這回輪到方絮自己瞪大眼睛，露出詫異的表情。
“不是，不，你讓我想想。”
她開始感覺自己的大腦如同即將超載的CPU，轉得能冒出煙來。
“我是這裏的病人，但是現在你問我要不要在療養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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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麽說，那位年輕護士還是點點頭，語氣神秘地說道：“主要是因為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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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她可是特殊療法的患者，就算現在單院長不在，有邱護士長在，肯定也不會讓何主任那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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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坐在十三樓的主任辦公室，方絮臉上堆起和對方同款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時，還是相當慶幸邱護士長是陪著自己上樓來的。
“護士長事情也很多，何必現在還坐在這裏等著她？”何主任深吸一口氣，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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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能是她看戲的眼神明顯了點，對方明顯帶著不悅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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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論起資歷當然還是邱護士長您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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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個說法，邱桐來這裏的時間應當比何主任要早，不過後者看起來大腹便便，已經年過半百；前者卻還是三十剛出頭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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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趾高氣揚的這位何主任此時已經張大了嘴，最後他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邱護士長您看您這話說得，我其實早就有想法了，明天……不，今天晚上就一定給你看到成果！”
“那我們拭目以待。”她笑著提醒：“那麽何主任您還有什麽問題要問方小姐的嗎？”
“呵呵、呵呵……沒有，當然沒有了。”何主任這回簡直好說話得像是變了個人。
方絮看看他那副表情，覺得還是不用再特意提醒一下他，其實自己自打坐在這兒開始就一直是邱桐護士長在輸出，她只是一個吃瓜看戲的，算是目睹了何主任被碾壓著說教的全過程。
比想象中更輕松解決了何主任來單獨找茬的麻煩後，邱護士長還是將她送到病房門口，然後微笑著和她搭話：“說起來方小姐也來我們療養院很長一段時間了，感覺這裏如何？”
“環境好、服務好，除了何主任時不時抽風，一切都不錯。”
雖然不能自由外出，不過在游戲裏……當然現在可能也在游戲裏，還是能相對自由地活動。
“是嗎。”這句話按理說應當是疑問句的語氣，不過邱桐說起來的時候卻帶著一種自然的篤定，“我們開心療養院是全國最好的療養院，現在不僅僅是口碑好，事業也在蒸蒸日上。”
“方小姐現在恢覆情況相當良好，不知道如果出院後願不願意留在這裏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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