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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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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船

目送同僚們壓著那群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的不良分子離開,方絮叉著腰嘆了口氣:“話說他是怎麽知道我身份的?”

“對時間報時、命令語氣很敏感,加上你之前在‘那裏’的只言片語,足夠讓他推斷出你的身份了。”陳玄抖了抖那件白色外套,對她說道:“走吧,再不去登船,我們就要遲到了。”

結果兩人走出登記處,直面霧霾藍的大海時就見到管城子正拿著照相機看著他們,發現他們的視線後,小姑娘白凈的臉迅速漲紅,然後連連擺手。

“我沒拍!我還沒有拍!”

站在她旁邊,肩膀倚著墻,看上去整個人都吊兒郎當的墨池對他們笑笑。

“沒想到真的是好警官,我還以為你準備糊弄了事。”

陳玄把外套拋給他。

對方吹了聲口哨後,又接住。

方絮迅速反應過來:“我還是不作為,你準備直接送我上熱搜?”

“那我只是請眼睛雪亮的群眾督促‘人民的公仆’而已。”墨池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給她比了個大拇指:“但是,我們方頭果然是個正直的好人。”

管城子在一旁連連點頭,看她的眼神裏都是崇拜。

“那個過肩摔……太帥了!”

雖然大成功,成功在了奇怪的地方,不過這種感覺也還算不錯。

受到表揚的方絮決定不和他們一般計較。

故作矜持地咳嗽兩聲,她在陳玄不由自主露出的微笑中提醒所有人。

“走了!該上船了!”

港口的客船不少,似乎考慮到今天天氣不適合遠程航行,很多客船空寂無人,只停泊在避風的港灣中,隨著起伏的海浪在他們頭頂投下巨大的陰影。

他們要找的那艘船不算難找,畢竟在這個天裏還有人舉著“往溟澥島”牌子的,可能就那麽一艘,顯眼到他們甚至不用專門過一個【偵查】技能。

來接他們的船長是一位已經不再年輕的中年男性,就是今天送他們去溟澥島的船長。

常年往返於海上,粗劣的海風在他的臉頰上刻下歲月不饒人的痕跡。

“是今天要去島上的吧!這邊!”他有著一副大嗓門,就算是呼嘯的海風與吵鬧的海浪也無法將他的聲音完全掩住。

他揮揮手,將他們引到一艘看起來半新半舊的小型客艇前。

墨池用手壓著即將飛出去的鴨舌帽,笑著湊近這位船長,問道:“叔是溟澥島的本地人?”

他揚起笑容的時候,顯得青春又活力,滿臉都寫著長輩最喜歡的討喜二字。

“哎,的確是。”對方也沒有要否認的意思,爽快地承認了自己是溟澥島本地人的身份。

“我就出生在那兒,不過從小跟著我爸出海做點小生意,出去闖蕩夠了又回來做擺渡了。”他把那指示牌往座位下面一扔,繼續道:“後來在山海市有了老婆和兒子,我勸他們和我一起回來,我老婆非得不肯,後來因為兒子鬧了離婚。”

“山海市是大城市,在這邊消費就是高了些。”

說著,方絮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那高樓雲集的超級都市。

緊鄰港口,又是金融中心,賺錢的機會多,但花錢的地方更多。

“不是說溟澥島距離這邊也不是很遠嗎?”

船長道:“說是不遠,不過一來一回只能靠船,再加上我們那邊都戀舊,出去上學的最後還是覺得回來更好。”

說著他看了眼從方絮他們上船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年輕女性,像是意有所指。

她穿著打扮幹練,但在船上香煙就沒有斷過。

抽完一根,再來一根,不知不覺裏她腳下已經堆了七八根煙蒂。

“丫頭,你這回頭可得幫叔打掃啊!”

那人掐滅了煙頭,用鞋尖把那些小山丘似的煙蒂全部踢進海中。

船長看看她,忍不住嘖嘖兩聲。

一直看著他們的陳玄出聲:“兩位認識?”

“嗯,以前是我們家鄰居的趙叔。”她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嘿——現在就不是你家鄰居了?瞧你這話說的。”趙叔笑了一聲,不過像是早就了解她的性格,只是勸道:“小謝啊,你也不小了,還是家裏的老大,就算和你爸媽再怎麽有仇,也不至於大學工作以後就一個電話也不回來吧。你媽之前那麽對你說,也是為了你好。”

謝海連不答,只是又點起了一根煙。

她臉上的沈悶和憂郁,讓她絲毫不像一個沒有血肉的游戲NPC。

方絮插話:“哎呀,小謝在我們單位其實人緣挺好的。”

在設定上她和謝海連是同事,於情於理都應該幫幫忙。

趙叔滿臉驚訝:“哦對了……小謝也快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但是你跟你爸媽說這件事了沒?”

“沒做好準備,最好別耽誤人家小夥子。”

謝海連狠狠抽了口煙:“我沒什麽和那兩個老古董說的。”

墨池靠著欄桿笑道:“老一輩的人思想是有點老舊,但自己的日子還是自己過嘛,又不是爸媽過;就是怎麽說他們也養育我們長大,應當看看他們。”

這話明顯不像他之前的風格。

方絮和陳玄瞟了他一眼,知道對方明顯是想要借這個機會套話。

不過正在開船的趙叔聽了這話,心裏很是熨燙。

“哎就是這個意思!”

“小謝,這些年你爸媽開了個民宿,你弟弟上大學的錢他們自己也湊齊了,我估摸著那民宿他們是想讓你繼承的。”

謝海連一口一口地抽著煙,最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那種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的感覺打斷了中年人的絮叨。

方絮伸手拍拍她的後背,低聲問道:“怎麽了?”

“沒事。”她捂著嘴,一只手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從裏面倒出兩顆藥直接幹咽下去後才回答:“沒事,最近可能是有些感冒,等回去我再到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

陳玄盯著那藥瓶看了會兒。

陳玄-進行醫學檢定:D100=17/71 【判定結果為:困難成功】

他看見謝海連裝進口袋裏的藥瓶上寫著“琥乙紅黴素顆粒”,那是用於緩解肺功能衰竭患者病情的藥物。

而且她的額頭後頸處還有些出汗,走一段時間就會有些呼吸困難的喘氣動作,單純的“感冒”不能用於介紹她這種不適。

見謝海連把藥瓶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趙叔這才在略顯漫長的沈默中繼續說道:“這次回來你也不能拖了,姆媽應該是想你去看看祂了。”

謝海連明顯暴躁起來:“趙叔,要我說你們這就不是什麽守舊了,你們這叫封建迷信!”

趙叔臉色一沈:“瞎說什麽呢!”

他連忙看向東北海面的方向,閉上眼,嘴裏喃喃念叨了兩句:“姆媽勿氣、姆媽勿氣……小娃娃不懂事,她那是亂說的,您可千萬別生她氣,她可是您娃,她有出息,不像我家男娃娃,您千萬別生氣……”

海浪夾雜著風聲,便輕飄飄地將虔誠的低語蓋過,潮汐將遠處秀美的海島推到他們眼前。

那是靠近公海附近,一望無盡的灰藍海面上唯一的陸地,猶如明亮的燈塔、避風的港灣、母親的懷抱,讓人於這茫茫無邊的大海中獲得一絲被救贖的安心感。

那座小島看著並不是很大,占據全島百分之七十面積的是一座不算壯麗,卻很秀麗的小山,根據趙叔和他們的介紹就是當地非常有名的母親山。

隨著客艇越發靠近這座叫做溟澥的小島,方絮用手比劃了一下島上那座小山。

“我覺得半個小時左右就能爬上去。”

謝海連忍不住又點了根香煙:“方姐,那座山一般是不讓人上去的。”

“怎麽說?”她回頭看向這位同事。

“趙叔剛才說的‘姆媽’就是這座山,除了儀式對一部分人開放以外,平時只有村長她們才能上去。”謝海連叼著香煙說道。

管城子看看遠處的山,想了想舉起自己手中的相機,遠遠對著那座山按下相機的拍照鍵。

管城子-San Check(0/1):

1D100=97/40【判定結果:大失敗】

San值減少1最大值=1點,當前剩餘39點

也就是在那個瞬間,她忽地感覺到一陣惡寒,好似突然身置冰雪隆冬之中,刺骨的寒風從毛孔如針一般刺入,冰冷的顆粒瞬間融入血管之中,逆流而上攥住了她的心臟。

似乎有那麽一個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不再跳動,唯有照片裏的母親正透過無機質的電子顯示屏在盯著她看。

“小管?”墨池耳朵聲音從她身邊傳來,將她從那種毛骨悚然的視線註射下拉了回來。

管城子猛地把相機的顯示屏合上,然後驚魂未定地看向他。

墨池緩緩擰起眉:“怎麽了?”

“沒……”她感覺自己的手還在發抖,亦或者是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也許是她的抗拒表現得太不受自己控制的明顯,很快方絮和陳玄也看過來。

“怎麽了?”方絮問。

管城子低頭看著自己的相機,用力到指骨清晰的手指還死死按住相機顯示屏的邊角,仿佛她壓住的不是一個數碼產品,而是傳說中藏滿絕望的潘多拉之盒。

她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剛才我好像拍到了什麽……”

方絮和其他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墨池主動伸手,輕輕拿走她手裏的相機。

誰也沒有說話,除去管城子,其他三人的視線在這個瞬間都集中在墨池手中的相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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