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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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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王葭認識文若虛十多年了,如何聽不出了他語氣中的言不由衷?

心底彌漫出一股不安,總覺得朝廷此舉大有深意。

不過她想岔了,想到了話本中文若虛的發財經過。

文若虛黴運當頭,虧得血本無歸。

走投無路之下,跟著一幫海商出海意圖賺點小錢,然後在某個荒僻的海島撿到了一個鼉龍殼。

按照話本的說法,此殼乃鼉龍歷劫化龍所蛻,共有二十四肋,每肋正中間有一顆大珠,乃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文若虛起先不識貨。

鼉龍殼被當做一個大箱子使用,後被一個波斯商人認出,以五萬兩的價格買走。

面對眾人看冤大頭的眼神,那波斯商人得意洋洋告訴一顆夜明珠就值五萬兩。

相當於文若虛上百萬兩的寶物,以五萬兩白銀給賤賣了。

王葭起初還曾打過文若虛機緣的主意,賤兮兮地對他道:“文實哥哥,如果你撿了個大龜殼,千萬不要賣給波斯人,我出雙倍包圓!”

到現在她還記得文若虛驚愕中透著擔憂的表情。

大概他以為自己高燒燒壞了腦子吧。

可如今她不再是看表面的人了。

她將這個故事隱去文若虛的名字,跟王生分析過其背後的隱情。

王生當即就指出裏面的蹊蹺之處,“先不說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龍,一顆夜明珠價值五萬兩白銀就很可疑。”

五萬兩白銀那是什麽概念?

十兩銀子足以三口之家過一年。

長門縣一年的稅收也不過五萬兩罷了。

“是啊,一株有救命奇效的千年人參也才萬兩上下,夜明珠只能拿來賞玩,哪怕再價值連城也值不了五萬兩銀子,二十四顆還差不多。”王葭自是明白這個道理,不願再深想下去,還自我安慰道:“肯定是那個波斯商人不願意輸陣,故意在眾人面前吹牛,其實不過小賺罷了。”

“妹妹,恰恰相反,物以稀為貴,二十四顆肯定不如一顆值錢。”王生微笑著打破了她的幻想:“如果我是那波斯商人,就會當眾打碎其他二十三顆,說不定有冤大頭肯出五萬兩買下那獨一無二的夜明珠呢。”

雖然帶了些資本主義倒牛奶的暴論,但確實饑餓營銷+炒作的手段。

可是話本為了突出文若虛的厚道,亦或者是為了轉移世人的註意力。

那波斯商人篤定二十四顆夜明珠能賣出上百萬兩銀子。

更可疑的是,一個異國商人撿了如此大的漏,非但不低調行事,還在異國他鄉大張旗鼓。

王生悠悠地點出了王葭心中所想,“一個波斯商人不但高價買下個不那麽值錢的龜殼,還大肆宣揚自己賺大了。”

見王葭面色發白,卻沒有停下發問,盯著王葭的眼睛,繼續追問道:“妹妹,你說這是為什麽?”

自然是把不合法的財產變為合法財產唄。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過是個故事罷了。”王葭垂下眼瞼,避開了王生咄咄逼人的目光。

“是嗎,我還以為妹妹又做了未蔔先知的夢呢。”

說到未蔔先知,王葭本打算把初刻拍案驚奇的故事都告訴王生,可是如果話本情節未在進行中,根本就講不出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天機不可洩露吧。”

王生得知後,倒也未感到太過遺憾,反而叮囑王葭盡量不要聲張自己知道的天機。

一來怕影響王葭的福祿,二來那些天機太過表面,雖然結果看似一樣,但背後又另有隱情。

“不過他們來了倒是好事,你也不用擔驚受怕了。”王葭正在沈思之間,耳邊再次響起了文若虛的聲音,不由擡眼望向他,見他面色平靜,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千戶所的到來。

頓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如果文大哥真的勾結海盜,看到如此兵馬,心中多少也該有些畏懼吧。

“是啊,我一直聽聞衛所武事廢弛,已無太/祖、成祖當年所向披靡的氣勢,但我觀之陣容雄壯整齊,絕對是一支百戰之師。”王葭眼睛一刻不眨地盯著文若虛,試探道:“他們來長門縣恐怕所圖甚大,目的很有可能就是盤踞近海的海盜。”

話音剛落,還未看出文若虛的表情變化,卻聽到屋內傳來一陣陶瓷碎裂的聲音。

她回過頭,卻發現是白媽不慎打翻了手中的茶壺。

白媽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於自己身上,顯然有些難以為情,不住地道:“如今老了,不中用了。”

“瞧您說的,誰沒個失手的時候呢,區區小事,您不要放在心上……哎呦!”王葭頓時跑到白媽身側,幫著收拾,忽然感覺掌心傳來一陣鉆心劇痛,不由痛苦大呼。

原來她不慎按到了碎片之上,劃了好大一條口子,血源源不斷地順著指縫往下滴落。

王葭正打算找布條包紮,卻見眼前閃過一道陰影,還來不及看清是誰,手腕就被人牢牢捏住。

掌心的熱度透過衣料源源不斷地襲來,她頓覺手腕處的肌膚有些灼熱,臉上泛起幾縷不自在之色,手腕微微扭動:“文大哥只是個小傷口罷了,隨便上點藥,止住血就沒事了。”

“別動,你的傷口有點深,如若草草處理,輕則引發高熱,重則危機性命。”文若虛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大手立即松開,口頭上依舊嚴厲地警告她不要妄動,接著轉過頭喚起王生:“阿生快去拿壇酒來,先替她沖洗傷口,以免病疫入體。”

王生仿佛才回過神般,瞟了眼王葭的手,立刻取來了酒水和白布。

酒水沾在傷口處,立刻起了劇烈反應,比先前還要疼得厲害十倍。

王葭齜牙咧嘴地抽氣,連連擺手道:“夠了夠了。”

“現在知道疼了,看你今後還敢不敢如此莽撞。”文若虛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個白瓷瓶,將藥粉細細地倒在傷口處。

一股冰涼之意蔓延開來,頓時疼痛消減許多,王葭直呼神藥,目光不由地落到了藥瓶上。

細看之下,才發覺小瓷瓶非凡物,形狀是常見的凈瓶形式,只是縮小了數倍,僅巴掌大小,另外胎質潔白,釉色滋潤,看起來格外得舒服。

她家的瓷器沒一個及得上眼前的小瓷瓶。

文若虛註意到了她的目光,以為她在意的是藥物,隨意地放到她手心,“你收著吧,平日裏毛毛躁躁的,說不定哪天又用上了。”

王葭摸著溫潤的瓶身,想到話本那來歷奇異的五萬兩,支支吾吾道:“文大哥,這個瓶子和藥似乎有些稀罕,你說送人就送人,未免太破費了,你雖意外得了五百兩,可現在銀子不好掙,來錢快的生意又有殺頭的風險……啊!”

話還說完,傷口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不由慘叫起來,目含控訴地看向白媽。

原來白媽替她包紮時,用力過猛,勒住了她的傷口,很快鮮血再次從紗布中溢出。

“白媽,我看您神色倦怠,想來昨日受了涼,你還是先去休整兩日吧。”王生低著頭,手指靈活地解開紗布,重新替王葭的傷口上了藥,又仔細地替她包好。

他手巧,動作迅速又穩當,末了還紮出個漂亮的蝴蝶結。

“葭妹,我們認識這麽年了,有話不妨直說。” 文若虛似乎聽出王葭之前話裏有話,直截了當地讓她明言。

王葭背脊微僵,偷偷地覷了眼王生,見他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下微松,繼續暗示道:“錢沒了可以再掙,命卻只有一條,聽說海上風暴不斷,一個不慎就船毀人亡,文大哥現在有了五百兩的意外之財,也算有了東山再起的資本,就不要再出海搏命了,本本分分地過日子不好嗎?”

文若虛知道王葭向來敏銳,想到她那似真似假的夢,如何還不清楚她已經猜出了些內幕。

不過她似乎搞錯了方向,竟然誤以為他是跟海盜有勾結,還一心勸他金盆洗手。

想到此處,文若虛不由輕松下來。

白叔白媽早已被烏將軍買通,王家人又不對他們設防,如果王葭猜出他真正的身份,自己反而還有性命之憂。

隨意地敷衍了王葭兩句,文若虛就岔開了話題,“對了,聽說鐵大哥生病了,兄妹二人打算去休寧縣探望,剛好我也要去見見我那表弟,不如我們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他口中的鐵大哥名叫鐵熔,乃是王葭表姐狄氏的丈夫,傳聞在家裏撞了鬼,受了些驚嚇,繼而一病不起,眼見著都要到辦後事的地步了。

“那自然極好。”王葭見他不欲多言,也擔心王生聽出些端倪來,也識趣地不再多言,聽到他的提議,心不在焉地點頭答應。

她如今正被人盯著呢,有文若虛同行,路上的安全就有保證了,只是聽到他說起鐵熔病重,心中閃過一絲怪異。

表姐夫鐵熔和表姐狄氏其實是話本卷二十三的男女主角,故事裏面還涉及了另一對夫妻胡綏和門氏。

按照話本劇情,這兩對夫妻互相給對方戴綠帽子,十足地一言難盡。

起先是鐵熔和胡綏互相看上了對方的老婆,兩人的老婆也很有意思地幫著出力。

於是各懷著不良之心結為通家之好,來往也沒個忌諱。

不過胡綏性格狡猾,長得又帥,反而先把狄氏勾搭上手,兩人率先有了奸情。

為了能隨時尋歡作樂,胡綏和狄氏便經常攛掇鐵熔喝酒,以致於他身體日漸衰弱,臥床不起。

鐵熔雖起初居心不良,可門氏的手都未摸到,反而妻子好友雙雙背叛,如今連命都快丟了。

任誰聽了都要掬一把老淚。

不過王葭清楚,別看現在傳出鐵熔病重,話本中喪命的卻是胡綏和狄氏。

狄氏犯錯在先,遭人唾棄倒也不冤。

可那是自己的親表姐,終究不能看著她如話本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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