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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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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床

楊楊希見父親走了,滿滿一眼眶的淚馬上流了出來,沾濕了枕巾,涼涼的感覺。

她覺得隨著冰鹽水的輸入,胃裏越來越涼,整個身體也越來越涼,眼皮越來越重重到完全都睜不開,她越來越害怕----胃出血會不會死人?自己會不會死?她從來沒有這麽接近和害怕過死亡。要是自己死了,父母得有多傷心?將來誰給他們養老?笑笑怎麽辦?她還那麽那麽地小……沒有了媽媽的孩子多可憐?

她越想越傷心,閉著眼睛眼淚卻不停地往外淌,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我絕對絕對不能死!我要好起來!馬上!!

這些胡思亂想令她好不容易恢覆的一點兒體力很快消耗光了,她再一次暈睡了過去。

郭世軒最近心神俱損,楊希一百萬個不情願看到他的神情深深地刺穿了他所有的武裝,直抵最深最深的心裏,他覺得很痛,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壓抑的痛,無法言說卻尖銳無比,痛得讓他沒有辦法再去面對她。

他強壓著強烈的思念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無比緊張,在別人看來他似乎是要把一年的工作在一個星期內做完。

他的心需要休養,需要覆原。他計劃等再過幾天,讓他和她之間看起來像是淡然一些、不那麽劍撥弩張的時候,再去看他的天使笑笑,順便和她平心靜氣地談一談,關於笑笑,他總歸是父親,她無論如何不能剝奪他做父親的權利,記憶中她----不是這麽不講理的人。

當年那場倉促的、意外的分手,他覺得不全是他的責任,他的傷痛有多深只有自己知道。當然,要是他知道她會有他的孩子,他是絕對不會那樣逃走的。可是她一直表現出不想要孩子的啊,他怎麽會想到她有了、並且留下了他的孩子。

這些事情他不能想,一想那陳年的舊傷就會裂開,鮮血淋淋,他都忘記他是怎麽從那傷痛中走出來的了。

這天晚上他工作到淩晨四點半,看著窗外的天色一點點地亮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情也稍微明亮了一些,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望向他的天使笑笑的方向,腦海裏浮現出笑笑可愛之極的笑容,他不禁微笑起來,現在她----大約正在甜甜地睡覺吧,會不會夢到爸爸呢?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郭世軒轉身拿起來一看,是安保部的經理王大偉,他的心毫無由來地一沈,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後背升起。

“郭董!楊小姐出事了!”那頭傳來王大偉焦急的聲音:“我們的人跟丟了救護車,現在不知道她被送往哪家醫院了!”

郭世軒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軀晃了一下,他一把抓住桌角穩住了神,沈聲問:“救護車的車牌號碼記下了嗎?”

王大偉如夢初醒:“應該記下了,我現在馬上去查車牌!”

郭世軒隨即往外走:“抓緊時間!讓你的人直接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具體情況!”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外面助理室裏的霍華德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玻璃門禁外的年輕保安倒是精神飽滿地站了起來:“郭董早上好!”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馬上叫醒小朱!”

保安立刻對著對講機呼叫:“朱哥朱哥,郭董下樓了!”

片刻,小朱已經開著車出了環球國際的地下車庫,郭世軒打了楊希手機,關機,打了楊爸手機,響了很久也無人接聽,無奈之下只好又打楊家的座機----這樣恐怕會吵醒笑笑。

好在響了N多聲之後終於接通了,是楊媽的哭腔:“老楊啊,希兒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事?”

郭世軒最怕聽到女人哭:“阿姨,您別哭。我是郭世軒,楊希現在哪家醫院?”

楊媽嚇了一跳:“笑笑爸啊,你知道啦?是老楊送她去的,我想去可是笑笑得有人看著啊。嗚嗚,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家醫院,是打120來的救護車!這都快一個小時了,老楊也沒打電話回來我也不敢催問……說好得空了他就來電話的。”

郭世軒只好安慰她:“您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她的,您放心在家看著笑笑。要是叔叔來電話,麻煩您讓他打給我,他知道我的號碼。”

掛了電話又給史管家打電話:“寶貝媽媽生病去醫院了,你趕緊帶人去照顧寶貝,現在、立刻、馬上出發!”

史管家從夢中驚醒:“啊,是是是,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去!”

她一邊翻身起床一邊想:為什麽這兩口子就喜歡說現在、立刻、馬上呢?每次都令人要發瘋啊!

楊爸一路小跑從急診室沖到醫院門口,黑漆漆的一片,一輛出租車都沒有。

他急得滿頭大汗,又跑去問停車場的管理員:“我有急事要回家,請問哪裏能打到車?”

管理員睜開眼看了一下又閉上了:“這個點出租車都回去交班了。路口左轉300米有個公交站,你去看看夜班車能不能到。”

楊爸一聽快崩潰了,希兒等著錢住院,哪裏有時間等公交車?!他轉身往大馬路上跑去,看前面不遠處好象有個燈火比較亮的地方,就拼命朝那方向跑,直覺告訴他燈多人多的地方能打得到車。

跑了十幾分鐘終於跑到了,原來是一家很大的洗浴中心,可惜門前除了幾個門童,也是一輛出租車也沒有。倒是有個好心的門童,看老人家從醫院那邊跑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肯定有急事,給相熟的一個黑車司機打了個電話,十來分鐘之後,一輛掛著串紅燈的□□車來了。

楊爸千恩萬謝地上了車,□□車主也不含糊,張口就要一百塊,楊爸一邊關車門一邊說:“十萬火急!我給你一百五,到我家我拿點東西,你再送我回這個醫院!”

□□車主一聽,瘋踩了一腳油門:“得勒~您老系好安全帶!”

楊希在急診室裏暈暈沈沈地躺著,感覺被子裏面的手機不斷地在震動在唱歌,可是她完全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更別提拿起手機了。

沒過多久,周圍突然喧鬧起來,好像是湧進來一大群人,嘈雜的哭聲、叫聲、罵聲令她頭好疼。

“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女婿啊!醫生!醫生在哪啊?我女兒快要死了!”一個婦人在撕心裂肺地哭著。

“沒看到這裏都是病人嗎?不要在這裏鬧!趕緊出去!叫到你們了你們再進來!”護士們在阻擋。

“你們這是什麽爛醫院?人都要死了還要等叫號?馬上讓醫生給老子出來!你們信不信我把你們醫院都掀了?!”有個男人在怒吼。

“就你家人要死了?我們這是急診室!來的都是重病、急病的患者!都像你們一樣亂來,醫生怎麽看病?憑什麽先看你!先來後到懂不懂?”保安趕來了。

場面混亂不堪。

“什麽情況?”醫生終於出來了一個:“車禍?女的腿動脈大出血,男的手部骨折?給女的擠一張床出來,男的外邊等著。家屬留下一個,其他人都上外面等著!”

“謝謝醫生!您是大好人哪!謝謝!”婦人哭天搶地:“我可憐的女兒啊,今年才二十四歲啊!”

“吳主任,剛才已經擠了兩張床位了,現在實在是沒有床位了!您看這些都是剛送來不久的,都還在急救中呢。”護士小聲地、為難地說。

吳主任環顧四周,眼光落在離得最近的楊希身上,手一指:“就她吧,胃出血不是已經止住了?通知家屬來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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