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人長得不算高大，大約一米七左右，模樣倒是還挺周正，一身軍裝，手裏還提了一些東西來，看來禮數還是全的，是個能來事的人。陳如是可是相看了半天，就覺得小張人不錯。只是聽著姜大順的意思，大家眼光都是一樣，她瞧著小張好，別人也覺得他好，小張如今這不是就成了香餑餑，挑人都挑花眼了。

“來來來，坐坐坐一起吃飯。”

姜大順招呼小張上桌，小張還有些拘謹，就將東西遞給了陳如是，就著姜大順身邊坐下了。姜紅霞這邊也將她的拿手菜式皖西名菜——臘肉黃鱔給端了上來。

“小張，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妹子紅霞。紅霞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小張。”

姜大順就這樣將姜紅霞介紹給了小張，姜紅霞頭都不敢擡，畢竟她還是第一次在城裏這麽正式的相親，而小張卻不是，小張都已經習慣了，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相親一下。如今對於這些流程早就駕輕就熟了。

“紅霞你好，我叫張德建，你可以和大家一樣，喊我小張就好。”

姜紅霞見他主動打招呼，也忙擡頭，正視小張，姜紅霞其實挺滿意小張的，人長得挺好，說話也挺好，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最重要的就是姜紅霞聽陳如是說，小張這個人識文斷字，還會忙，勤快。不像他們鄉下那些男人，根本就不做家事，就是大老爺們，吃飯都要端到他的手上了，需要女人伺候，還時不時的動手。

姜紅霞反正是不想嫁給那樣的男人，她就想找一個懂文化，知冷知熱的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動手。在他們鄉下，真的是很少有男人不對女人動手的，只是區別動手的力度大不大而已。姜紅霞有個發小，如今已經嫁人生子了，就被自己男人打過，眼睛都給打腫了。當時姜紅霞看了還問過她，姜紅霞至今還記得她那認命的表情。

“我能怎麽樣？我們村哪個男人不打媳婦，你媽不是也被你爸爸打過嗎？日子還不是照樣過。”

從那之後，姜紅霞就心裏就有個念頭，她想找個文化人，因為她聽說城裏的人不會那麽打老婆，於是就來了。來到城裏，她也算是見識到了，雖然城裏沒有她之前想象中的那麽好，不過她瞧著她二哥如今性子就改變了很多，對陳如是確實很好，上次姜紅霞還聽到她媽跟她說。說陳如是都被姜大順給慣壞了，不就是懷個孕嗎？洗腳水都讓姜大順給打過來，哪裏有這麽伺候媳婦的，從來不都是女的給男的打洗腳水，哪有男的給女的打的。

當時她媽雖然這麽吐槽了，可姜紅霞怎麽都覺得她媽媽其實是有點酸，甚至是有點羨慕，哪個女人不想找個疼惜自己的男人，只是沒有那個命而已。

“小張你好，我叫姜紅霞，你坐吧。”

姜紅霞也朝著他笑了笑。

小張這邊也在打量著姜紅霞，相親首先當然是看臉了，畢竟在來之前，有關於各自的條件那都了解了一下。小張那邊始終帶著笑，然後大家就坐在一起吃飯。

“這是紅霞做的臘肉黃鱔，小張你嘗嘗。我們家紅霞可是做了一手好菜，人非常的勤快，你瞅瞅這一桌子菜都是我們家紅霞整出來。我就沒有這樣的能力了。”

陳如是忙開始推銷姜紅霞了，她害怕姜大順這人嘴笨，什麽都不說，相親當然是要把自己的優點給亮出來了，可不能藏著掖著。

“好好好。”

小張就動筷子夾了一塊黃鱔吃了起來了，這桌子菜確實是用心了，在如今這個不富裕的年代，即便是姜大順的家裏也不能保證天天吃肉，小張也就適可而止。

在當下，很多人家的菜都是看菜，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小張也是出身貧農的家裏，小的時候家裏很窮，到了過年才會見到油腥，那個時候通常會割一刀肉，然後切成幾大塊做好，這道菜其實是不能吃的，是給人看的。只要家裏來人，過年親戚串門的話，這道菜就會上桌。一個正月間，這道菜是蒸了再蒸，客人們也很清楚，這倒好菜就是看的，因而來了從來都是不吃的。其他家大致也是這樣的做法，只有出了正月，這道菜還會被大家分吃，只是那個時候的味道肯定不怎麽好了，可是即便是那樣，小張小的時候也盼著這個時候，終於可以吃到肉。

吃過苦的他很珍惜當下的生活了，不想在過苦日子了，所以在找對象的時候，就不想找個太差了，也不想找個敗家的。有些女的，尤其是城裏的一些女的，好吃懶做的，還敗家。小張見識過不少。

“小張，你平時工作忙不忙？都幹些什麽？”

吃完飯之後，陳如是就讓姜紅霞和小張兩個人聚在一起，她先熱熱場，然後再讓小張和姜紅霞兩個人聊聊。

“平時工作還好，就忙忙後勤。”

“國慶他媽，你快點出來，沐雪是不是尿了，快點……”

姜大順是時候喊了陳如是一聲，陳如是忙對著小張說了一聲：“小張你們兩個人好好聊，我先出去看看沐雪。”就將小張和姜紅霞兩個人留在一起了。

——

自從上次知道陳如江在臺灣那邊娶妻之後，馮婉如消沈了一陣子，也哭過，等了那麽多年，等來了這麽一個結果，她內心很是接受不了。可她也知道，陳如江是不會回來了，他們兩個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她如今只是要一個說法，對於大家出身的她而言，可不能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吳媽最近一直很小心翼翼，晚上都睡不好，大半夜有時候都會驚醒，一醒她就去看馮婉如，生怕馮婉如想不開自殺了。好在如今馮婉如情緒穩定。

“我準備去找如是去了，她男人是團長，她又在醫院工作，她還有好多同學也有工作。我就想著看看能不能讓她給我介紹一下工作。順便我也自己去看看，上次我聽隔壁鄰居說，紡織廠在招女工，我也想去試試，找份工作。”

馮婉如如今知道她沒有人可靠了，只能靠她自己了，如今奶娘年紀也大了，將來還要靠她養，她已經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了，可不能依靠著這麽一點祖業坐吃山空，還是要有個進項。

“小姐，那樣的活你怎麽做得來，紡織廠的活很累，每天要工作十二個小時呢，有時候還要加班。你哪能幹那樣的活，小姐你不要怕，我還能幹呢，明個我就出去找份活計。”

吳媽如今也就馮婉如這麽一個親人，她也無人可靠，可她也知道馮婉如是大家小姐，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根本就沒有吃過什麽苦頭，哪能做下那份苦工呢。

“吳媽，我還是要出去的，你總不能養我一輩子吧，如今如江是回不來了，我要靠我自己了。什麽做不來，做得來。如今是新社會了，沒有夫人小姐這麽一說，都要自食其力。我相信別人能做得來的，我也做得來。我還年輕吃點苦怕什麽，我又不是沒有吃過苦。”馮婉如就收拾一下，以前她一直深居簡出，如今她也要開始奮鬥了。

馮婉如打聽了半天才打聽到陳如是和姜大順的家，陳如是結婚之後，她一直都沒有來過，主要是害怕打攪到陳如是，畢竟陳如江不在了，很多事情都變味了。

馮婉如這一次也是豁出臉面了，算是來求陳如是了。

“你找我嫂子啊，她還在醫院呢？你是誰啊，要不你進來坐坐吧，我嫂子馬上就下班了。”姜紅霞在家裏帶著沐雪，剛才她正陪著沐雪玩呢。就聽到了敲門聲，這不就出來了。

她一出來就看到馮婉如站在門外，姜紅霞自然不認識馮婉如了，不過她打量了一下馮婉如，見她穿的還挺好，收拾的挺幹凈的，可能是陳如是的朋友。

“她還沒有下班，那我明天再來吧。”

“明天再來做什麽，那不是還要跑一場嗎？來來來，你快點進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姜紅霞說著就讓出身子讓馮婉如進來了，很快就倒了一杯水給馮婉如遞了過去。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你是島城的人吧，我聽你說話和我嫂子一樣。”

“我是她二嫂，今天來找她有些事情。”

“啊，你就是我嫂子二嫂啊，那你坐，你要不要想吃點什麽？”

對於陳如是的家裏，姜紅霞也聽姜大順和她媽說了一下，知道她二嫂挺苦命的，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不說，還沒有一男半女，比她大嫂差多了，她大嫂至少還是一個烈屬，還有兩個孩子傍身。而馮婉如就差了很多，什麽都沒有，自己成分還不好，再找對象都不好找。

“不不不，我不吃，你太客氣了，我就等如是回來和她說說事情。”

“那成，嫂子馬上就回來了，我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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