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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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病美人
這個聲音雖虛弱卻略帶磁性, 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不疾不徐，令聆聽者下意識地專註於他話中的內容。
希莉亞對於講道理的人會比較寬容，當然對方可能是因為她掛在腰間的魔杖才如此, 但她並不怎麽在意。不如說, 她特意把魔杖放在外頭, 就是為了避開本就可以避開的麻煩。
“沒關系, 我們並不著急。”希莉亞客氣地說, “您的身體不要緊吧？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請不用客氣。”
馬車中的男人突然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才含笑道：“老毛病了，治不好但也不會要了我的命。”
他微微側過身，原本隱藏在馬車中的面容也出現在希莉亞面前。
那是個跟精靈一樣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像是由天神精致雕琢而成，每一道弧度，每一處紋理, 都是巧奪天工的饋贈。他的瞳孔是非常淡的琥珀色, 這為他略顯蒼白高冷的面容添了一絲溫柔。
“尊貴的魔法師閣下，”他的目光掃過希莉亞的魔杖, 微笑道, “您可以稱呼我艾伯特。”
“艾伯特先生，我叫希莉亞。”希莉亞客氣地說。跟她一樣不說姓氏，可見此人的家族不是通緝犯就是權貴。
“希莉亞閣下。”艾伯特輕笑，“看閣下前進的方向似乎與我同路，不知我是否有榮幸與您同行？您看，我這裏只有會武技的普通人, 如果有您這樣的魔法師同路, 想必無論魔獸還是宵小都不敢打我的主意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忍不住咳了好幾次, 令人為他的身體揪心。
希莉亞掃了一圈，確實沒看到隊伍中有拿魔杖的，不禁驚訝道：“您沒有雇傭魔法師嗎？”
“先前是有的，但那位魔法師因有別的事暫且離開了，我本是打算去前面的格林斯城再尋找。”艾伯特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他忽然笑了起來，“可既然恰巧遇到了希莉亞閣下這樣的魔法師，那就不需要了。”
前面就是中型城市格林斯城，也正是希莉亞打算找個商隊一起上路的地方，而艾伯特的解釋她覺得合理，她便問道：“你們目的地是？”
“馬耳他城。”
希莉亞一挑眉，果真是同路啊。
她點頭道：“可以。”
至於對方怎麽就這麽相信她的能力，光看她的魔杖就知道了吧？
“很榮幸與您同路，報酬不會令您失望。接下來我的管家尼克先生會安排好一切。”艾伯特點了點頭，便後退關上了馬車門。
見對方並沒有多說什麽，在她同意跟他同行後就很幹脆地結束了談話，仿佛他屈尊出來說話就是為了留下她，希莉亞反而更相信了他意圖的純粹。
不純粹也沒關系，她不怕。
尼克管家在主人發話後便立即忙碌起來，首先是勻出了一輛跟主人所坐差不多豪華的馬車，據尼克管家說是作為備用馬車隨行的，如今希莉亞這樣的魔法師同行，當然要它才配得上。
馬車外表豪華，內飾同樣奢華，裏頭放滿了軟墊，或坐或躺都會很舒服。
在希莉亞上車時，尼克管家攔住了迪安和維特，十分客氣地說：“這是特意為希莉亞閣下準備的，給兩位的另有準備。”
希莉亞轉頭道：“尼克先生，他們是我非常重要的同伴，應當與我在一起。”
“這……”尼克管家遲疑。
希莉亞作勢要走：“我覺得我原先的馬車就挺好，不然我還是回去吧。”
“不，請您一定要留下，不然我的主人一定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閣下。”尼克管家連忙說，隨即他側身讓開，對迪安和維特微笑道，“請上車。”
迪安和維特看看希莉亞，見她沒有反對，這才上去。
沒一會兒，尼克管家又送來了精美的小點心，同時解釋了目前的狀況：“我家主人還不太舒服，需要再等等才能上路。”
“沒關系，請艾伯特先生好好休息。”希莉亞客氣地說，好像剛才跟尼克管家間的小爭執從來沒發生過。
尼克管家感謝希莉亞的理解後離開了，幾人舒服地坐在馬車中，迪安率先開了口：“希莉亞小姐，就這麽跟他們同行，是不是太草率了？”
希莉亞看向迪安：“我從精靈手中救下你，不草率嗎？”
迪安：“……當我沒說。”
小黑蜷縮在希莉亞身邊，張大嘴打了個呵欠。
希莉亞摸摸它的狗頭，笑道：“看小黑多淡定啊，你在怕什麽？到了格林斯城我本也打算找商隊一起走，現在不正好嗎？”
迪安說：“是是，您說得對。”
他心裏忍不住感慨，人跟人果真是不一樣的。他實力低微，在游歷大陸的過程中又見過了許多黑暗面，總是小心謹慎。可希莉亞不一樣。她無疑來自家庭關系簡單的富裕家庭，人很聰明但不怎麽會提防他人陰暗的小心思，當然，這或許也與她本身實力強悍有關。她不怕被利用，坦坦蕩蕩地面對所有人。
他很是羨慕這樣的灑脫，但他估計自己就算擁有了大魔導師的實力也做不到她這樣。
維特沒有去動尼克管家送來的點心，他現在被強烈的不安籠罩。
那個名叫艾伯特的男人，模樣俊美，氣質優雅，是他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他註意到希莉亞在看到那個人的容貌時，有一瞬的意外和欣賞。
而接下來，他們還要同行。
他不希望跟那個男人同路，但迪安提出來的異議直接被希莉亞反問堵回來了，他再說什麽也不過是惹她不高興而已，只能閉嘴接受這個結果。
希莉亞這才去看尼克管家送來的點心，有松餅、壓花蛋餅、泡芙等，都是市面上常見的深受女士們歡迎的甜品。其中，壓花蛋餅恰巧是她最喜歡的南部口味，上面撒的是諾亞大陸日照時間最長的烏拉高原特產的甜葡萄曬成的葡萄幹。
這是希莉亞穿越到五百年後第一次吃這種她曾經最喜歡的甜品，心裏不禁對那位艾伯特先生多了一分好感。
希莉亞掰了小半壓花蛋餅，餵到小黑嘴邊：“小黑，嘗嘗這個，很好吃的。”
小黑立即張嘴吞進去，吧唧吧唧咀嚼後吞下，開心地甩起了尾巴。
維特情不自禁地盯著小黑看，心裏不由得湧出一絲羨慕。
“喜歡嗎？喜歡就多吃兩口。”希莉亞又給小黑餵了幾口，隨後拍拍手，看向維特，“維特，我們繼續講課吧。”
維特險些來不及收回盯著小黑時眼中的冷意，他連忙垂下視線，正襟危坐，神情無害：“好的，希莉亞小姐。”
迪安突然意識到他不用趕馬車就可以蹭課聽了，頓時把剛才不怎麽願意跟那叫什麽艾伯特同行的自己拋到了腦後。
講了一會兒，希莉亞突然停下看了眼小黑，見它依然生龍活虎的模樣，開口道：“暫停一下，我們先吃點東西。”
正在往嘴裏塞泡芙的迪安楞了一下，他不是一直在吃嗎？吃甜點這種事不用專門招呼一聲吧？
事實上，希莉亞在講課，維特在認真聽課，只有旁聽生迪安一個人吧唧吧唧地吃著東西。
“感謝小黑的無私奉獻，甜點沒問題，我們趕緊吃吧。”希莉亞笑著說，隨即拿起了一塊她垂涎已久的壓花蛋餅。
迪安楞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怕甜點有問題的話，為什麽之前不阻止我吃？萬一我被毒死了呢？！”
“甜點基本上不會有問題，我只是出於過分的謹慎而已，女孩子在外面要保護自己。”希莉亞吃了口壓花蛋餅，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那要是出問題了呢？”迪安追問道。
希莉亞看他一眼：“問我做什麽？我逼你吃的嗎？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不夠謹慎的話，會翻車的。”
迪安：“……”到底誰在亂撿人和魔獸，到底誰才是不謹慎的那個！
迪安氣得不想跟希莉亞說話，他發洩似的往自己塞泡芙……啊，這泡芙可真是好吃啊，顯然都是用料紮實的高級貨，那個叫艾伯特的真是大方。
艾伯特看起來儀態上像貴族，但又沒有貴族的那種傲慢，更像是有錢的商人，真是個神秘的男人。
維特看看無辜睜著雙大黑眼睛仰頭望著希莉亞的小黑，突然就一點都不羨慕它了。
至少她不會拿他試甜點，即便只是開玩笑似的試驗。那邊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好幾個人吃東西一定會有先後，就算真下毒，也不會是立即見效的劇毒，只可能是起效慢的迷藥，那麽讓小黑先吃也就無所謂了。
吃完點心之後，課程繼續，沒一會兒，尼克管家過來說，他家主人已經緩過來了，車隊打算繼續前行。
下一站目的地是格林斯城，他們會先去那裏做些修整，再北上。
這裏距離帝都馬耳他城有數千英裏，即使是坐馬車，也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才能到。
這輛馬車的減震效果很不錯，即使是馬拉的，也沒感覺到太大的顛簸。
希莉亞給維特的課程告一段落後，她打算發揮迪安最重要的作用。
“你對近代歷史熟悉嗎？”她詢問道。
之前迪安一直在駕車，再加上有些事雖然很重要，但並不緊急，她也就沒問，直到現在。
迪安立即不滿地說：“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別說近代歷史了，就算是上古歷史，也沒有我不知道的。”
希莉亞道：“那就最好。我想知道的是，晨曦天使相關的事。”
雖說“晨曦天使”這個稱號很是中二，但也比她提自己名字的尷尬來得好。
“哦？晨曦天使啊……她的生平，我可是一清二楚的！”迪安想了想忙說，畢竟是歷史上的名人，他當然如數家珍。
“晨曦天使出生於新歷1750年，在她五歲的時候，展現出了強大的魔法天賦，因此被當時最偉大的魔法師文森特·艾爾大魔導師收為學生。在那之後，她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速度迅速晉級，年僅三十歲就成為了大魔導師。要知道，其餘那些被人盛讚的天才們，最早也要五六十歲才能成為大魔導師。”
迪安以詠嘆調誇張地訴說著“晨曦天使”的天才之處，那驕傲的模樣，就仿佛他說的是自己。
“然而，”他接著話鋒一轉，“晨曦天使卻沒能創造更大的功業，在消滅了魔王之後，她就銷聲匿跡，再沒在歷史上留下只言片語。關於她的去向成謎，有諸多猜測，其中最為離譜的一種，是說她成了神，去了眾神之地。”
希莉亞其實不太想聽關於自己的歷史，她本人畢竟還活著呢，聽這種東西的感覺很奇怪，她適時地打斷了他，問道：“我比較好奇那個文森特·艾爾大魔導師的事，我記得他有個兒子吧？他那麽偉大，他兒子一定也很強大吧？”
迪安楞了楞，被打斷的思緒從“晨曦天使”轉到“晨曦天使的老師”，頓了頓才說：“啊，這位大魔導師也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過他兒子的歷史記錄不多啊。我想想……我記得，好像他不到五十歲的時候成為了大魔導師，之後就沒在歷史上留名了，也沒聽說過他的後代什麽的。”
希莉亞微微出神。
迪安說的，比巴伯爾說的還多了一點，至少知道艾德裏安已經成為了大魔導師。
艾德裏安三十一歲成為魔導師，追上了當時還是魔導師的她。她依然記得，那時候艾德裏安專程來找她向她宣布，他追上她了。然而第二年，三十歲的她就成了大魔導師，讓他前一年的宣言成了個笑話。
那麽後來呢？在成為大魔導師之後，他又怎樣了？
“有晨曦天使在，同時代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啊。”迪安感慨了一句。
“是有點慘。”希莉亞點點頭。
“慘倒不至於，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人天生擁有魔法天賦，有人連飯都吃不飽。身為天才的他們，已經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強了。”迪安感慨道。
希莉亞看他一眼，沒想到他還挺看得開。
“你知道有哪些人在研究那段時期的歷史嗎？”希莉亞問道。
迪安想了想說：“我記得前兩年出過一本……我也不知該算是野史還是完全虛構的幻想故事，叫《晨曦天使的情史》，裏面的某些史料還是對的，我懷疑作者本人可能是研究晨曦天使的歷史專家，或者他手邊有關於她的資料。再早的話都是一些零散的文集，主要都是一位已逝歷史學家坎貝爾子爵寫的。其他的都是一些沒有任何依據的穿鑿附會。”
聽到迪安說的那本書名，希莉亞頭頂緩緩飄出幾個問號。
她埋頭學魔法、做研究，身邊來去的多是一百多歲高齡的德高望重的大魔導師們，同齡男性少得可憐，跟誰的情史？艾德裏安嗎？
她沒有多問迪安那本書寫了什麽，只要她不問就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當它不存在！
坎貝爾子爵那邊她倒是可以摸過去看看，沒準能發現一些有用的手稿。
不過基本上來說，要從第三者的歷史記錄中發現真相不太可能，她還是得去找那個時代一直到現在還存在著的家族，那裏才可能有祖先流傳下來的關於歷史的真正記錄。
不過，羅尼亞帝國改朝換代過，不少家族應當在那場風波中被波及，不知道還能找到多少相關的家族。
她自己的克羅地亞家族當然要去看，她那條魔紋手鏈都當做傳家寶傳下來了，說不定會有一些很有價值的文字記錄。
不管是要定位魔王城堡的位置，還是想要知道在她走後艾德裏安究竟怎麽了，都必須要回帝都尋找相關家族的家族記錄，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克羅地亞家族最好說，她都先給好處了，就算不披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給她看看家族記錄應該問題不大。
其他家族的話，不知道普通大魔導師的身份能不能作為敲門磚，但值得一試。
希莉亞迅速敲定了到帝都之後的計劃。
作為知道內情的人，維特只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迪安不知道希莉亞就是“晨曦天使”，只當她是在好奇，而維特很清楚，她的詢問重點在她老師的那個兒子身上。
她似乎很關心她老師的兒子，那她當初為什麽要離開呢？五百年過去，連最長壽的精靈都死了。
他記起她說她施展禁咒失敗了，因此精神力受損，而戒靈也說她是用禁咒來到了五百年後。所以是因為禁咒失敗了，她才到了五百年後？
她那麽小就開始跟著老師學習，她老師的兒子一定是陪著她從小長大的吧？她意外來到了五百年後，一起長大的人早已死去，再也見不到了，甚至連他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
維特很難想象希莉亞會是怎樣的心情，但他很清楚，他慶幸於那禁咒的失敗，感激不知是否存在的神將她送到他的面前。
他也同樣嫉妒著那個與她一同長大，被她關心著的男人。
馬車逐漸停了下來，尼克管家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尊貴的希莉亞閣下，天色已晚，我們會在這座小鎮上休息一夜，我家主人想要宴請您，歡迎您的加入。”
希莉亞下了馬車，只見車隊的人正忙碌著，那位艾伯特先生倒是沒讓人攙扶，只是慢慢下來，似是註意到希莉亞的視線，他轉頭看來，琥珀色的雙眼在月光中柔和而閃亮，銀色長發如同綢緞一般。
他勾唇，對希莉亞輕輕點頭，隨後徑直往裏去了。
“倒也不用如此，我擔心打擾到你家主人的休息。”希莉亞婉拒，病美人是賞心悅目，但她怕對方為了招待自己而強撐，那就不太好了啊。
“請您放心，您的顧慮並不會發生。我家主人只是在病情發作時才會過分虛弱，平時一切正常。”尼克管家連忙說，“請您務必賞光。”
“那我的同伴們……”
“也請他們務必一起前來。”有了之前的經驗，尼克管家回得相當幹脆。
希莉亞臉上露出笑容：“那好啊。”
“等一切準備就緒，我會來請您。現在您可以先去房間裏休息。”尼克管家說。
這間旅館似乎已經被整個包下來了，尼克管家帶著希莉亞幾人去了他們的房間，等他離開，並沒有去自己房間的迪安感慨道：“派頭真足，簡直比貴族還貴族。”
“看樣子他就是貴族吧。”希莉亞隨意地說。
“你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有一家貴族就是標志性的銀發。”迪安說，“奧爾德雷德家族！”
“這姓氏似乎有點耳熟。”
迪安激動地說：“這是皇族啊希莉亞小姐，你連這都不知道？”
希莉亞身形一頓，奧爾德雷德皇族？
等一下，她記得巴伯爾那次跟她說了一連串薔薇莊園歷任主人的名字，前面全都是瓦爾頓，而最後一個就是個奧爾德雷德，現在薔薇莊園的主人，好像是叫艾伯特·奧爾德雷德……艾伯特？
這麽巧的嗎？
“只有奧爾德雷德皇族才是銀發？”希莉亞突然看向迪安。
“那倒不是。但銀發家族中，奧爾德雷德皇族最為有名。”迪安說完，哈哈笑道，“哎呀哪有那麽巧，隨便碰到一個銀發貴公子就是奧爾德雷德皇族的。真是奧爾德雷德皇族，哪會缺魔法師護衛啊。”
“是啊，一個大魔導師，怎麽會需要另一個魔法師的護衛呢？”
希莉亞低聲附和。
巴伯爾說過，薔薇莊園的現任主人艾伯特·奧爾德雷德可是一個年輕的大魔導師。
“嗯？”迪安疑惑，她說的什麽他怎麽聽不懂？
“待會兒你們不用去了，我一個人去。”希莉亞說，她得認真會會那個艾伯特。
“咦？為什麽？”迪安更疑惑了。
“以後再跟你們說。”希莉亞搖頭，“待會兒我會讓他們把食物給你們送去。”
迪安也不是非要跟那個艾伯特一起吃飯，見希莉亞不讓跟，也就算了，抱上依依不舍的小黑便回了自己房間。
維特沒有走。
“希莉亞小姐，請允許我跟您一起去。”他低著頭，無論是聲音還是姿態，都透露出祈求的意味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擔憂，他擔心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她的眼裏已經有了別人，不能在旁看著，他無法安心。
“別擔心，讓小黑試毒那事是我鬧著玩的，對方不會那麽做的。”希莉亞自然地以為維特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微笑著安慰他。
見他依然眉頭緊縮，她下意識擡手撫平那皺起的弧度，柔聲道：“真的不用擔心。”
眉頭的觸感是那麽真實而有種異樣的火熱，維特好像被燙了一下，聽著耳中她耐心又溫柔的寬慰之語，他吞咽了下口水才低著頭說：“……是，希莉亞小姐。”
他轉身走出去了。
希莉亞見維特離開，看了眼自己的手，卻是皺起了眉頭。
今天想起了從前的事讓她人都有些恍惚了。
她還記得在十歲之前，她也曾這樣撫平過艾德裏安的眉頭，那段時期她正嘗試以母親般的溫暖去愛護艾德裏安小可憐，但他不領情之後她就放棄了。
希莉亞輕輕拍了下自己的手，提醒自己以後要註意。她沒把維特當奴隸，但她跟他的關系確實是不對等的，她可不能再不小心做出什麽讓他誤會她要潛他啊！
在房間裏再待了會兒，尼克管家來請希莉亞赴宴。
希莉亞揚起笑臉，跟上尼克管家。
接下來就讓她看看那位艾伯特先生究竟藏了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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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雖虛弱卻略帶磁性, 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不疾不徐，令聆聽者下意識地專註於他話中的內容。
希莉亞對於講道理的人會比較寬容，當然對方可能是因為她掛在腰間的魔杖才如此, 但她並不怎麽在意。不如說, 她特意把魔杖放在外頭, 就是為了避開本就可以避開的麻煩。
“沒關系, 我們並不著急。”希莉亞客氣地說, “您的身體不要緊吧？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請不用客氣。”
馬車中的男人突然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才含笑道：“老毛病了，治不好但也不會要了我的命。”
他微微側過身，原本隱藏在馬車中的面容也出現在希莉亞面前。
那是個跟精靈一樣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像是由天神精致雕琢而成，每一道弧度，每一處紋理, 都是巧奪天工的饋贈。他的瞳孔是非常淡的琥珀色, 這為他略顯蒼白高冷的面容添了一絲溫柔。
“尊貴的魔法師閣下，”他的目光掃過希莉亞的魔杖, 微笑道, “您可以稱呼我艾伯特。”
“艾伯特先生，我叫希莉亞。”希莉亞客氣地說。跟她一樣不說姓氏，可見此人的家族不是通緝犯就是權貴。
“希莉亞閣下。”艾伯特輕笑，“看閣下前進的方向似乎與我同路，不知我是否有榮幸與您同行？您看，我這裏只有會武技的普通人, 如果有您這樣的魔法師同路, 想必無論魔獸還是宵小都不敢打我的主意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忍不住咳了好幾次, 令人為他的身體揪心。
希莉亞掃了一圈，確實沒看到隊伍中有拿魔杖的，不禁驚訝道：“您沒有雇傭魔法師嗎？”
“先前是有的，但那位魔法師因有別的事暫且離開了，我本是打算去前面的格林斯城再尋找。”艾伯特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他忽然笑了起來，“可既然恰巧遇到了希莉亞閣下這樣的魔法師，那就不需要了。”
前面就是中型城市格林斯城，也正是希莉亞打算找個商隊一起上路的地方，而艾伯特的解釋她覺得合理，她便問道：“你們目的地是？”
“馬耳他城。”
希莉亞一挑眉，果真是同路啊。
她點頭道：“可以。”
至於對方怎麽就這麽相信她的能力，光看她的魔杖就知道了吧？
“很榮幸與您同路，報酬不會令您失望。接下來我的管家尼克先生會安排好一切。”艾伯特點了點頭，便後退關上了馬車門。
見對方並沒有多說什麽，在她同意跟他同行後就很幹脆地結束了談話，仿佛他屈尊出來說話就是為了留下她，希莉亞反而更相信了他意圖的純粹。
不純粹也沒關系，她不怕。
尼克管家在主人發話後便立即忙碌起來，首先是勻出了一輛跟主人所坐差不多豪華的馬車，據尼克管家說是作為備用馬車隨行的，如今希莉亞這樣的魔法師同行，當然要它才配得上。
馬車外表豪華，內飾同樣奢華，裏頭放滿了軟墊，或坐或躺都會很舒服。
在希莉亞上車時，尼克管家攔住了迪安和維特，十分客氣地說：“這是特意為希莉亞閣下準備的，給兩位的另有準備。”
希莉亞轉頭道：“尼克先生，他們是我非常重要的同伴，應當與我在一起。”
“這……”尼克管家遲疑。
希莉亞作勢要走：“我覺得我原先的馬車就挺好，不然我還是回去吧。”
“不，請您一定要留下，不然我的主人一定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閣下。”尼克管家連忙說，隨即他側身讓開，對迪安和維特微笑道，“請上車。”
迪安和維特看看希莉亞，見她沒有反對，這才上去。
沒一會兒，尼克管家又送來了精美的小點心，同時解釋了目前的狀況：“我家主人還不太舒服，需要再等等才能上路。”
“沒關系，請艾伯特先生好好休息。”希莉亞客氣地說，好像剛才跟尼克管家間的小爭執從來沒發生過。
尼克管家感謝希莉亞的理解後離開了，幾人舒服地坐在馬車中，迪安率先開了口：“希莉亞小姐，就這麽跟他們同行，是不是太草率了？”
希莉亞看向迪安：“我從精靈手中救下你，不草率嗎？”
迪安：“……當我沒說。”
小黑蜷縮在希莉亞身邊，張大嘴打了個呵欠。
希莉亞摸摸它的狗頭，笑道：“看小黑多淡定啊，你在怕什麽？到了格林斯城我本也打算找商隊一起走，現在不正好嗎？”
迪安說：“是是，您說得對。”
他心裏忍不住感慨，人跟人果真是不一樣的。他實力低微，在游歷大陸的過程中又見過了許多黑暗面，總是小心謹慎。可希莉亞不一樣。她無疑來自家庭關系簡單的富裕家庭，人很聰明但不怎麽會提防他人陰暗的小心思，當然，這或許也與她本身實力強悍有關。她不怕被利用，坦坦蕩蕩地面對所有人。
他很是羨慕這樣的灑脫，但他估計自己就算擁有了大魔導師的實力也做不到她這樣。
維特沒有去動尼克管家送來的點心，他現在被強烈的不安籠罩。
那個名叫艾伯特的男人，模樣俊美，氣質優雅，是他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他註意到希莉亞在看到那個人的容貌時，有一瞬的意外和欣賞。
而接下來，他們還要同行。
他不希望跟那個男人同路，但迪安提出來的異議直接被希莉亞反問堵回來了，他再說什麽也不過是惹她不高興而已，只能閉嘴接受這個結果。
希莉亞這才去看尼克管家送來的點心，有松餅、壓花蛋餅、泡芙等，都是市面上常見的深受女士們歡迎的甜品。其中，壓花蛋餅恰巧是她最喜歡的南部口味，上面撒的是諾亞大陸日照時間最長的烏拉高原特產的甜葡萄曬成的葡萄幹。
這是希莉亞穿越到五百年後第一次吃這種她曾經最喜歡的甜品，心裏不禁對那位艾伯特先生多了一分好感。
希莉亞掰了小半壓花蛋餅，餵到小黑嘴邊：“小黑，嘗嘗這個，很好吃的。”
小黑立即張嘴吞進去，吧唧吧唧咀嚼後吞下，開心地甩起了尾巴。
維特情不自禁地盯著小黑看，心裏不由得湧出一絲羨慕。
“喜歡嗎？喜歡就多吃兩口。”希莉亞又給小黑餵了幾口，隨後拍拍手，看向維特，“維特，我們繼續講課吧。”
維特險些來不及收回盯著小黑時眼中的冷意，他連忙垂下視線，正襟危坐，神情無害：“好的，希莉亞小姐。”
迪安突然意識到他不用趕馬車就可以蹭課聽了，頓時把剛才不怎麽願意跟那叫什麽艾伯特同行的自己拋到了腦後。
講了一會兒，希莉亞突然停下看了眼小黑，見它依然生龍活虎的模樣，開口道：“暫停一下，我們先吃點東西。”
正在往嘴裏塞泡芙的迪安楞了一下，他不是一直在吃嗎？吃甜點這種事不用專門招呼一聲吧？
事實上，希莉亞在講課，維特在認真聽課，只有旁聽生迪安一個人吧唧吧唧地吃著東西。
“感謝小黑的無私奉獻，甜點沒問題，我們趕緊吃吧。”希莉亞笑著說，隨即拿起了一塊她垂涎已久的壓花蛋餅。
迪安楞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怕甜點有問題的話，為什麽之前不阻止我吃？萬一我被毒死了呢？！”
“甜點基本上不會有問題，我只是出於過分的謹慎而已，女孩子在外面要保護自己。”希莉亞吃了口壓花蛋餅，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那要是出問題了呢？”迪安追問道。
希莉亞看他一眼：“問我做什麽？我逼你吃的嗎？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不夠謹慎的話，會翻車的。”
迪安：“……”到底誰在亂撿人和魔獸，到底誰才是不謹慎的那個！
迪安氣得不想跟希莉亞說話，他發洩似的往自己塞泡芙……啊，這泡芙可真是好吃啊，顯然都是用料紮實的高級貨，那個叫艾伯特的真是大方。
艾伯特看起來儀態上像貴族，但又沒有貴族的那種傲慢，更像是有錢的商人，真是個神秘的男人。
維特看看無辜睜著雙大黑眼睛仰頭望著希莉亞的小黑，突然就一點都不羨慕它了。
至少她不會拿他試甜點，即便只是開玩笑似的試驗。那邊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好幾個人吃東西一定會有先後，就算真下毒，也不會是立即見效的劇毒，只可能是起效慢的迷藥，那麽讓小黑先吃也就無所謂了。
吃完點心之後，課程繼續，沒一會兒，尼克管家過來說，他家主人已經緩過來了，車隊打算繼續前行。
下一站目的地是格林斯城，他們會先去那裏做些修整，再北上。
這裏距離帝都馬耳他城有數千英裏，即使是坐馬車，也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才能到。
這輛馬車的減震效果很不錯，即使是馬拉的，也沒感覺到太大的顛簸。
希莉亞給維特的課程告一段落後，她打算發揮迪安最重要的作用。
“你對近代歷史熟悉嗎？”她詢問道。
之前迪安一直在駕車，再加上有些事雖然很重要，但並不緊急，她也就沒問，直到現在。
迪安立即不滿地說：“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別說近代歷史了，就算是上古歷史，也沒有我不知道的。”
希莉亞道：“那就最好。我想知道的是，晨曦天使相關的事。”
雖說“晨曦天使”這個稱號很是中二，但也比她提自己名字的尷尬來得好。
“哦？晨曦天使啊……她的生平，我可是一清二楚的！”迪安想了想忙說，畢竟是歷史上的名人，他當然如數家珍。
“晨曦天使出生於新歷1750年，在她五歲的時候，展現出了強大的魔法天賦，因此被當時最偉大的魔法師文森特·艾爾大魔導師收為學生。在那之後，她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速度迅速晉級，年僅三十歲就成為了大魔導師。要知道，其餘那些被人盛讚的天才們，最早也要五六十歲才能成為大魔導師。”
迪安以詠嘆調誇張地訴說著“晨曦天使”的天才之處，那驕傲的模樣，就仿佛他說的是自己。
“然而，”他接著話鋒一轉，“晨曦天使卻沒能創造更大的功業，在消滅了魔王之後，她就銷聲匿跡，再沒在歷史上留下只言片語。關於她的去向成謎，有諸多猜測，其中最為離譜的一種，是說她成了神，去了眾神之地。”
希莉亞其實不太想聽關於自己的歷史，她本人畢竟還活著呢，聽這種東西的感覺很奇怪，她適時地打斷了他，問道：“我比較好奇那個文森特·艾爾大魔導師的事，我記得他有個兒子吧？他那麽偉大，他兒子一定也很強大吧？”
迪安楞了楞，被打斷的思緒從“晨曦天使”轉到“晨曦天使的老師”，頓了頓才說：“啊，這位大魔導師也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過他兒子的歷史記錄不多啊。我想想……我記得，好像他不到五十歲的時候成為了大魔導師，之後就沒在歷史上留名了，也沒聽說過他的後代什麽的。”
希莉亞微微出神。
迪安說的，比巴伯爾說的還多了一點，至少知道艾德裏安已經成為了大魔導師。
艾德裏安三十一歲成為魔導師，追上了當時還是魔導師的她。她依然記得，那時候艾德裏安專程來找她向她宣布，他追上她了。然而第二年，三十歲的她就成了大魔導師，讓他前一年的宣言成了個笑話。
那麽後來呢？在成為大魔導師之後，他又怎樣了？
“有晨曦天使在，同時代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啊。”迪安感慨了一句。
“是有點慘。”希莉亞點點頭。
“慘倒不至於，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人天生擁有魔法天賦，有人連飯都吃不飽。身為天才的他們，已經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強了。”迪安感慨道。
希莉亞看他一眼，沒想到他還挺看得開。
“你知道有哪些人在研究那段時期的歷史嗎？”希莉亞問道。
迪安想了想說：“我記得前兩年出過一本……我也不知該算是野史還是完全虛構的幻想故事，叫《晨曦天使的情史》，裏面的某些史料還是對的，我懷疑作者本人可能是研究晨曦天使的歷史專家，或者他手邊有關於她的資料。再早的話都是一些零散的文集，主要都是一位已逝歷史學家坎貝爾子爵寫的。其他的都是一些沒有任何依據的穿鑿附會。”
聽到迪安說的那本書名，希莉亞頭頂緩緩飄出幾個問號。
她埋頭學魔法、做研究，身邊來去的多是一百多歲高齡的德高望重的大魔導師們，同齡男性少得可憐，跟誰的情史？艾德裏安嗎？
她沒有多問迪安那本書寫了什麽，只要她不問就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當它不存在！
坎貝爾子爵那邊她倒是可以摸過去看看，沒準能發現一些有用的手稿。
不過基本上來說，要從第三者的歷史記錄中發現真相不太可能，她還是得去找那個時代一直到現在還存在著的家族，那裏才可能有祖先流傳下來的關於歷史的真正記錄。
不過，羅尼亞帝國改朝換代過，不少家族應當在那場風波中被波及，不知道還能找到多少相關的家族。
她自己的克羅地亞家族當然要去看，她那條魔紋手鏈都當做傳家寶傳下來了，說不定會有一些很有價值的文字記錄。
不管是要定位魔王城堡的位置，還是想要知道在她走後艾德裏安究竟怎麽了，都必須要回帝都尋找相關家族的家族記錄，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克羅地亞家族最好說，她都先給好處了，就算不披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給她看看家族記錄應該問題不大。
其他家族的話，不知道普通大魔導師的身份能不能作為敲門磚，但值得一試。
希莉亞迅速敲定了到帝都之後的計劃。
作為知道內情的人，維特只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迪安不知道希莉亞就是“晨曦天使”，只當她是在好奇，而維特很清楚，她的詢問重點在她老師的那個兒子身上。
她似乎很關心她老師的兒子，那她當初為什麽要離開呢？五百年過去，連最長壽的精靈都死了。
他記起她說她施展禁咒失敗了，因此精神力受損，而戒靈也說她是用禁咒來到了五百年後。所以是因為禁咒失敗了，她才到了五百年後？
她那麽小就開始跟著老師學習，她老師的兒子一定是陪著她從小長大的吧？她意外來到了五百年後，一起長大的人早已死去，再也見不到了，甚至連他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
維特很難想象希莉亞會是怎樣的心情，但他很清楚，他慶幸於那禁咒的失敗，感激不知是否存在的神將她送到他的面前。
他也同樣嫉妒著那個與她一同長大，被她關心著的男人。
馬車逐漸停了下來，尼克管家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尊貴的希莉亞閣下，天色已晚，我們會在這座小鎮上休息一夜，我家主人想要宴請您，歡迎您的加入。”
希莉亞下了馬車，只見車隊的人正忙碌著，那位艾伯特先生倒是沒讓人攙扶，只是慢慢下來，似是註意到希莉亞的視線，他轉頭看來，琥珀色的雙眼在月光中柔和而閃亮，銀色長發如同綢緞一般。
他勾唇，對希莉亞輕輕點頭，隨後徑直往裏去了。
“倒也不用如此，我擔心打擾到你家主人的休息。”希莉亞婉拒，病美人是賞心悅目，但她怕對方為了招待自己而強撐，那就不太好了啊。
“請您放心，您的顧慮並不會發生。我家主人只是在病情發作時才會過分虛弱，平時一切正常。”尼克管家連忙說，“請您務必賞光。”
“那我的同伴們……”
“也請他們務必一起前來。”有了之前的經驗，尼克管家回得相當幹脆。
希莉亞臉上露出笑容：“那好啊。”
“等一切準備就緒，我會來請您。現在您可以先去房間裏休息。”尼克管家說。
這間旅館似乎已經被整個包下來了，尼克管家帶著希莉亞幾人去了他們的房間，等他離開，並沒有去自己房間的迪安感慨道：“派頭真足，簡直比貴族還貴族。”
“看樣子他就是貴族吧。”希莉亞隨意地說。
“你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有一家貴族就是標志性的銀發。”迪安說，“奧爾德雷德家族！”
“這姓氏似乎有點耳熟。”
迪安激動地說：“這是皇族啊希莉亞小姐，你連這都不知道？”
希莉亞身形一頓，奧爾德雷德皇族？
等一下，她記得巴伯爾那次跟她說了一連串薔薇莊園歷任主人的名字，前面全都是瓦爾頓，而最後一個就是個奧爾德雷德，現在薔薇莊園的主人，好像是叫艾伯特·奧爾德雷德……艾伯特？
這麽巧的嗎？
“只有奧爾德雷德皇族才是銀發？”希莉亞突然看向迪安。
“那倒不是。但銀發家族中，奧爾德雷德皇族最為有名。”迪安說完，哈哈笑道，“哎呀哪有那麽巧，隨便碰到一個銀發貴公子就是奧爾德雷德皇族的。真是奧爾德雷德皇族，哪會缺魔法師護衛啊。”
“是啊，一個大魔導師，怎麽會需要另一個魔法師的護衛呢？”
希莉亞低聲附和。
巴伯爾說過，薔薇莊園的現任主人艾伯特·奧爾德雷德可是一個年輕的大魔導師。
“嗯？”迪安疑惑，她說的什麽他怎麽聽不懂？
“待會兒你們不用去了，我一個人去。”希莉亞說，她得認真會會那個艾伯特。
“咦？為什麽？”迪安更疑惑了。
“以後再跟你們說。”希莉亞搖頭，“待會兒我會讓他們把食物給你們送去。”
迪安也不是非要跟那個艾伯特一起吃飯，見希莉亞不讓跟，也就算了，抱上依依不舍的小黑便回了自己房間。
維特沒有走。
“希莉亞小姐，請允許我跟您一起去。”他低著頭，無論是聲音還是姿態，都透露出祈求的意味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擔憂，他擔心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她的眼裏已經有了別人，不能在旁看著，他無法安心。
“別擔心，讓小黑試毒那事是我鬧著玩的，對方不會那麽做的。”希莉亞自然地以為維特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微笑著安慰他。
見他依然眉頭緊縮，她下意識擡手撫平那皺起的弧度，柔聲道：“真的不用擔心。”
眉頭的觸感是那麽真實而有種異樣的火熱，維特好像被燙了一下，聽著耳中她耐心又溫柔的寬慰之語，他吞咽了下口水才低著頭說：“……是，希莉亞小姐。”
他轉身走出去了。
希莉亞見維特離開，看了眼自己的手，卻是皺起了眉頭。
今天想起了從前的事讓她人都有些恍惚了。
她還記得在十歲之前，她也曾這樣撫平過艾德裏安的眉頭，那段時期她正嘗試以母親般的溫暖去愛護艾德裏安小可憐，但他不領情之後她就放棄了。
希莉亞輕輕拍了下自己的手，提醒自己以後要註意。她沒把維特當奴隸，但她跟他的關系確實是不對等的，她可不能再不小心做出什麽讓他誤會她要潛他啊！
在房間裏再待了會兒，尼克管家來請希莉亞赴宴。
希莉亞揚起笑臉，跟上尼克管家。
接下來就讓她看看那位艾伯特先生究竟藏了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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