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王妃-3

他叫細封異燁，是我們部落首領的兒子。

我十五歲那年，被父親送上昆侖山學藝。而他，成了我的師兄。

巍巍昆侖山，終年積雪。那裏有人間最詭譎的風景。孤高的雪山，萬年的冰封，藍色寶石一般的湖泊。

雖然山川絕美，但，昆侖山，實在太冷了。

那種冷，是冷到骨子裏的。

冷，不但在寒風和長夜裏，還在人心中。

昆侖派的門規森嚴，教法狠厲。我在昆侖派的五年，日夜苦修，吃了不少苦頭。

幸虧，師兄細封異燁，讓昆侖山巔的苦寒，不再那麽難耐。

他就像是萬丈崖壁上的孤松，挺拔，清冷。

每當朝陽將積雪的山崖鍍成金色，孤松剛硬的輪廓，也變得柔美。

正如師兄，他望向我的眉眼之中，總是流淌著金色朝陽一般的溫柔。

我們踏雪而行，以琴伴月。

昆侖山的苦寒，竟變得如夢似幻，就像美酒一般醇厚。

那五年的歲月，仿佛刻入了我的靈魂，長長久久地出現在我的夢中。

但那一切，戛然而止。

因為，細封和拓跋之間的戰爭開始了。

戰火，將壯美的草原和與世無爭的牧民，拖入無底深淵。

大概有人的地方，便不會有永恒的安寧。

權力，欲望，奴役，就像深淵中的魔鬼，永生永世魅惑世人。

細封異燁是細封氏的世子，責無旁貸，自然舍身入戰。

我，不忍我族被屠戮，也奮然赴死。

我和異燁約定，此生同生共死，與細封共存亡。

因此我和他的赴死，是欣然而往的。

但是，我和他，都沒有如願。

兩族大戰三年，結局是細封滅族，萬人身死，滿目枯骨。

異燁戰敗之後，不知所蹤。

而我，為了保全細封兩千婦孺的性命，成了拓跋烈的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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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往事講完，神色淒然，眉眼間的霧氣更重了。

阿月和小二面面相覷。

阿月想了想，一拍大腿：“我就說嘛，就算那拓跋烈送給我那麽多羊……話說羊是個好東西……呃，我的意思是，我阿月怎麽可能被幾頭羊收買！這個拓跋烈滅人家族，奪人所愛，真不是個好東西！原來王妃與他有血海深仇，王妃你放心，我阿月一定助你回到你師兄身邊！”

阿月的一番慷慨陳詞，卻沒有引來熱烈的回應。

小二一臉苦相。

而王妃則眉頭深鎖：“只怕此舉，會再次引起紛爭。草原，已經被鮮血洗刷得太久了……”

阿月見王妃猶豫，繼續苦口婆心：“王妃，我的本事你可以絕對放心！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將你帶出去，交給你師兄。等拓跋烈那個笨蛋發現，你們已經遠走高飛，浪跡天涯去了。這樣兵不血刃，沒有後顧之憂，完美！”

但王妃似乎並不覺得完美，還是一臉凝重。

阿月正要繼續攛掇……呃，規勸王妃，只聽一聲厲吼，從大帳門口傳來。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一把掀開大帳，怒發沖冠，破口大罵：“史月！你這個背信棄義，反覆無常的小人！虧本王如此信任你！還送了你那麽多羊！你竟然背地裏攛掇本王的王妃背叛我！”

阿月定睛一看，怒發沖冠的，正是拓跋烈。

阿月也火冒三丈：“你才是小人！你全家都是小人！你也不想想，你的王妃是怎麽得來的？你自己種下惡因，早晚會得惡果！我今日就要帶走王妃，我這是替天行道！你有本事來咬我呀！”

拓跋烈氣得臉色發青，一把將腰間彎刀拔出，大喝道：“史月！你休要囂張！”

但阿月，果然是個囂張的人。

她見拓跋烈氣急敗壞，只翻了個白眼，輕輕一跺腳，便騰空而起。

阿月的雙腳，如蜻蜓點水般，落在拓跋烈璀璨奪目的彎刀上，再落在拓跋烈的頭頂上，然後一腳將大帳踢開個碩大無朋的口子，最後沖了出去。

當然，阿月也不是如蜻蜓般輕松的。因為她左手提溜著小二，右手拉著王妃……

最累的，卻不是阿月，而是阿月從一個楞頭青侍衛那裏搶來的一匹棕紅色高頭大馬。大馬懵懂間，就被阿月一頓猛捶，馱著三人瘋狂跑出去好幾裏。

直到拓跋烈的軍帳再也看不見了，阿月三人才停了下來。

阿月跳下馬，得意洋洋地沖著王妃道：“怎麽樣？王妃？我說過兵不血刃，沒有後顧之憂吧！我阿月完全值得你信賴！而且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到時候王妃你和你師兄，只需送給我一群羊……即可！”

王妃被顛簸得花容失色，她惆悵地望了一眼阿月，表情覆雜。

小二更是花容失色……呃，是灰頭土臉。他爬下馬，暈頭轉向地向著阿月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累死我了。快，快給我口羊奶茶喝！”

阿月狠狠瞪了小二一眼：“你累？你當個拖油瓶確實廷累的……”

阿月擡頭望了王妃一眼，沈吟道：“我們跑得急了些，王妃也累了……是要找個地方歇歇腳才好……”

王妃點點頭：“此去不遠，便有一個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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