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青簫一夢-7

璀璨的花燈，花枝招展的人群，平靜的長河……

一個白衣少年，眉眼含笑，朗聲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猜一物。”

阿月和小二面面相覷。他們居然又回到了十裏河花燈節之上。

杏色長裙的林霜，立在漫天黃葉之中，美得就像天邊的一抹晚霞……

阿月和小二卻越看越眉頭緊縮。

“這林小姐的夢，怎麽又重頭開始了？”小二低聲問道。

阿月沈吟道：“可能剛才何政死了，林小姐覺得遺憾，所以要重新來一遍？”

小二卻抓不住重點：“那，豈不是又要頭暈了？”

果然，漫天飄舞的黃葉，又開始昏天黑地的翻滾起來。

小二雖早有準備，卻依舊叫聲淒涼得如同殺豬。

好不容易周圍穩定下來，二人定睛一看，竟然到了個富麗堂皇的地方。

紅木雕花的桌椅，青瓷描金的茶杯，濃墨重彩的雕樓畫棟，簡直要閃瞎，那啥眼。

在一片金碧輝煌之中，還坐了個圓潤老頭，一身綾羅綢緞。

正是林老爺。

與林老爺的富貴圓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站在林老爺對面的一個年輕人。年輕人一身淺灰色長衣，頗為樸素。

正是何政。

圓潤富貴的林老爺，正在對著何政，破口大罵。

“你想求娶我女兒林霜？你哪裏來的自信？”林老爺圓潤的臉上，掛著不屑的神色。

何政顯然勢弱，他低著頭，躲躲閃閃：“小生對林小姐一片，一片真心。將來一定好生相待。小生也會，也會努力考取功名，不負小姐……”

林老爺冷笑一聲：“空口白牙，胡亂許諾，誰人不會？什麽山盟海誓，真情蜜意，都有煙消雲散的一天。男人薄情寡信，天下皆是。你的所謂一片真心，對我家霜兒而言，毫無保障！”

何政擡頭望了望林老爺，弱弱地道：“那林老爺認為，什麽才能保障林小姐一生幸福？”

林老爺不動聲色：“至少家境殷實，才能保證我霜兒一生無憂。”

林老爺語氣一軟：“你也不要說我為難你。但凡你能拿出五千兩白銀，我便相信你的誠意，將霜兒許配給你。”

林老爺話音剛落，從後堂突然沖出來一個杏色長裙的女子，正是林霜。

林霜一臉慍色，高聲道：“爹！難道您將女兒也視為商品，待價而沽嗎？”

林老爺圓潤的臉一紅，語氣軟了下來：“哪有的事！霜兒是爹的心頭肉，怎麽可能是商品？爹這樣做也是為了霜兒的幸福考慮！什麽情意，都是鏡花水月罷了。何政若是連衣食無憂都不能給你保證，還怎麽談善待你呢？”

林霜眉眼溫柔，卻目光堅毅：“即使做貧賤夫妻，我也願意和何政同甘共苦！”

說完，林霜向著何政使了使顏色，說道：“況且，五千兩白銀對於何政來說，也並非難事。”

只見何政果然從懷中取出一個手掌大小青玉盒子，放到林老爺面前。

林老爺頗為震驚，狐疑地打開盒子，竟取出一張銀票。

林老爺定睛看了看，卻勃然大怒：“一萬兩？何政怎麽可能拿得出一萬兩？”

林老爺沈吟數息，轉向林霜，怒道：“霜兒！你為了這個窮酸小子，將自己的首飾當賣了？”

林霜異常平靜：“不要說珠寶首飾，就算傾我所有，我也不會後悔！”

林老爺臉色發青，大吼道：“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登徒子，幾句甜言蜜語，隨隨便便的海誓山盟，就能讓你深信不疑，傾其所有？”

林霜依舊不卑不亢：“爹，難得有情郎。霜兒願意一賭！”

林老爺如同雷擊：“終生大事，你竟視作兒戲？”

林霜回頭看了看何政，溫柔一笑：“人心難測。誰又知道匆匆數十年，何人真心不移，何人朝秦暮楚。倒不如珍惜眼前人。”

林老爺見林霜油鹽不進，轉而望向何政，厲聲道：“小女霜兒無知，難道連你的聖賢書也白讀嗎？”

何政見林老爺遷怒自己，只是低頭不語。

林老爺冷笑一聲：“堂堂七尺男兒，上不能光宗耀祖，下不能養妻活兒。連提親的銀兩都是女人給的，你不覺得羞愧？”

何政滿臉通紅，頭壓得更低了。

林老爺將銀票往何政面上一扔，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而何政如同木頭一般，呆立在原地。

林霜見何政面色不佳，心中一驚，快步走上前去。她拾起銀票，放到何政手中，柔聲道：“政哥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別人怎麽說，怎麽做，都不重要嗎？爹本來想用銀兩來讓你知難而退，所以才放話五千兩，自然不好反悔。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何政擡頭看了看林霜，卻目光呆滯：“你爹說得對。我上不能光宗耀祖，下不能養妻活兒。我有何面目，立於這天地間？”

林霜慌了，伸手去拉何政。

但何政面色蒼白，竟一口鮮血噴出。

連在一旁偷窺……呃，是暗中觀察的阿月和小二也嚇了一跳，想要跑過去扶住何政。

但何政已經軟軟倒地。

只聽到林霜的尖利哭聲傳來：“為什麽？為什麽？……”

阿月和小二停住了腳步，暗叫不好。

果然，天昏地暗的感覺又洶湧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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