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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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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

文梓灝曾在2020年的聖誕節,鬼使神差地,被邢凱和林牧合起夥來騙去愛爾蘭。

愛爾蘭緊挨著英國,文梓灝隨飛機升上萬米高空的那十來個小時,不是沒有想過,興許想見他的那個人便是殷然。

邢凱的謊還是特意編織過的,說自己公司最近打算辦個年會,組織一塊兒去愛爾蘭度個假,反正他孤家寡人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一塊兒去玩。

林牧當時也在旁邊,看似隨意的一句,文梓灝反倒了咀嚼了一整晚。

他說:“前兩天見殷然和曼書通信,說最近西歐聖誕氛圍正濃,他們一群人前幾天去了牛津大學賞泰晤士河風光,其中有個朋友是愛爾蘭人,一直誇讚鎮上的風光怡人。”

朱司遙那件事之後,文梓灝曾試探性地問過林牧她在英國的地址,林牧不可能不懂。

但他只借口說這些事情只有姚曼書清楚,他從不問。

文梓灝就說,那你幫我套套話,你知道的,我很想她。

怎麽不想她呢?

後來那些冷靜謹慎一如往常的日子,他總是在酒後會想起她。

他不知道文霜怡從前喝酒的時候,除了怨痛,是否還會摻雜著對某一個人的思念。

他只覺得,那種感覺比酒精還要麻醉人的意志。

後來,他再也沒有讓小林在露天停車場等過自己一夜。

他知道,沒有人會在家裏等他,所以索性就待到天亮,再自己回去。

文梓灝到機場的時候,邢凱借故公司出了狀況,要緩兩天才能去愛爾蘭,推著他進了安檢隊伍,說你就當散心,到了愛爾蘭有人接你去酒店。

文梓灝滿心期待著,以為邢凱說的那個人會是殷然。

結果當然很失望。

來接文梓灝的人是沈希文,一年前《淩遲》殺青之後,兩人再沒見過,聽孟子路提過兩次說他暫時去了國外進修,沒想到再見竟然是在都柏林的機場。

文梓灝從前出差去國外,也總是去美國和東南亞這些地方,歐洲只去過兩回,已經過了許多年,愛爾蘭的這片土地更是他生平第一次踏上,沒由來的開始憂慮。

小姑娘這一年半,待在這邊,倒也是真的狠心不回去看一眼。

就連有一回文梓灝去林牧家裏吃飯,特地趁著四下無人時跟邢默打聽殷然的近況,邢默都是一臉的茫然,他說:“我姐好像失蹤了,過年都沒有回來,大姨在家氣的每次打電話都要罵上我媽幾句。”

好好的人,怎麽會失蹤呢?

沈希文比文梓灝要更早認出他,雖然文梓灝戴著帽子,可他那頂炭灰色的帽子都快要被他給戴爛了,從去年冬天到今年冬天,無數次地出現在他的微博相冊裏面,讓人很難不眼熟。

沈希文還是那副精神抖擻的模樣,文梓灝只帶了一只黑色的行李箱,想著碰碰運氣,萬一見到她了呢。

所以箱子不大,卻有一半的空間都用來放了她最喜歡的那家店的松糕。

殷然前幾天在微博上發了張照片,是在一家甜品店,文梓灝在各種軟件上搜索一遍,都找不到店的地址,但文案結尾的那句話,他卻記下了。

她說:什麽時候可以再吃上蜀記的松糕呢?

如果能讓他找到她。

他想,他可以立即吃上。

沈希文說自己在倫敦進修,寒假期間才來的愛爾蘭,這邊環境清幽,適合修養身心。

文梓灝打趣:“你這一身的躁動因子,修什麽身養什麽息?”

沈希文幫文梓灝拉著行李箱,只覺得這箱子實在是輕,估計都沒能裝滿。

他嘴角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淺笑,說道:“我肯定不養,有個朋友在這裏修身養息,我給她幫幫忙。”

沈希文帶文梓灝住進自己提前定好的酒店,跟他說了下周圍的環境,轉身要出去。

文梓灝叫住他,問他:“去哪?”

沈希文說:“今天晚上平安夜,我們晚上去街上的一家餐廳吃飯,你可以收拾一下行李,晚點我來接你一塊兒去玩。”

“那你現在去哪?”陌生的國度,文梓灝有點缺乏安全感。

“去給我朋友幫忙。”他不給文梓灝接下一句話的機會,帶上門走了。

午後的都柏林沈睡在一片白雪裏,酒店的隔音一般,文梓灝隱約聽到有窗戶外邊有雪從樹上墜落砸在小孩子身上,幾個孩童在旁邊玩鬧的聲音。

沒有預兆地,文梓灝想起來那時候,殷然誤以為陸琳馨身邊的那個孩子是他的兒子,硬生生把她好不容易一點點恢覆起來的對文梓灝的信任又一點一點瓦解。

她掀開袖子,露出那塊小孩子咬過留下的淺淺痕跡。

那時候殷然以為,他是一個可以輕易和前女友生孩子然後還不負責任的男人。

文梓灝下午吃了兩塊松糕,破天荒地拿手機做起了愛爾蘭的觀光攻略,網友說冬天的愛爾蘭,晴天尤其難得,不知是不是他運氣好,今天就恰好是個晴天。

早前在酒店前臺辦理入住時,文梓灝不經意間瞥到吧臺上有本小冊子,介紹的是聖誕集市,他多嘴問了一句前臺的女孩子,遺憾的是這些急事昨天剛剛結束,今天的街道上都已經風景蕭瑟,沒幾個人走在路上了。

這是美中不足的一點。

文梓灝放棄自己做攻略的打算,準備晚一點在飯桌上問問沈希文,沈希文顯然對這邊更熟悉一些,也許能為他做些推薦。

晚上更冷,文梓灝原本以為還要再等上一陣,摘了帽子在沙發上躺著看窗外那棵雪松,沈希文卻回來的很早,他比下午出現在機場時多圍了條圍巾,身上透著股淡淡的奶香。

文梓灝問他:“晚上就我們兩個人嗎?”

沈希文當然是搖頭:“聖誕節就咱兩個大老爺們有啥意思啊,我還有兩個朋友也來。”

文梓灝鮮少變得拘束起來,他以為沈希文口中的朋友都是外國人。

文梓灝又問:“這邊聖誕節有沒有什麽講究,我需不需要給你的朋友們帶點小禮物?”

沈希文倒還真是被他問住了,他想了想,覺得帶禮物也好,便說:“大人的禮物就算了,晚上有個小朋友,你可以給她準備一份小禮物。”

文梓灝以為他這朋友是一家三口。

頓覺打擾。

不熟悉的一家三口,可不像林牧一家似的那麽願意接納他。

文梓灝有點不太想去了,借口說:“要不我自己去街上轉轉,你自己和朋友們一起過平安夜吧,我不太喜歡熱鬧。”

沈希文鮮少見到這樣沒有攻擊性反而顯得有點落寞的文導,他推了推文梓灝的背,推他出門:“今晚上你要是不一起來,可真的是腸子要悔青的。”

文梓灝這才意識到這頓晚餐可能有某些“暗度陳倉”的嫌疑。

結果就是在那一天,都柏林一個小小的西餐廳裏,她們坐在靠窗剛好能看得見門口那棵聖誕樹的位置,殷然穿了件V領的黑色毛衣,把兩條袖子挽到肘的位置,和簡昭在說話。

文梓灝興致不高地跟著沈希文走進餐廳,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殷然。

那是個被殷然抱在懷裏的小孩子,頭上帶著頂棕咖色的小帽子,遮擋住一半的額頭,兩條短短的眉毛卻很有型,下面是一雙大大的眼睛,鼻子小巧可愛,嘴裏不知含了什麽東西,正在往外吐泡泡。

文梓灝的腿在看到這一幕時完全停頓了下來,仿佛被人點中了穴道,完全動彈不得。

“傻了吧?”沈希文淡定自若地坐過去,挨著簡昭,洋洋得意:“我就說文導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傻的吧,這擱誰身上能受得了啊?”

殷然也見到呆楞著的文梓灝,她把懷裏的孩子放到身後的小沙發上臥著,從包裏翻出來一個玩具去應付她。

殷然走近文梓灝,她的人和她的衣服一樣,全是黑色。

視線都不清晰。

好似是在做夢。

殷然敞開懷抱,一把撲進文梓灝的懷裏,雙手牢牢地環住他的背,抱緊他。

文梓灝的大衣抱上去有一點滑,殷然換了個姿勢,伸胳膊去抱殷然的脖子,殷然的手很暖,觸碰到文梓灝冰涼的脖頸,他突然一哆嗦。

註意到殷然左手咯人的那塊凸起。

她是什麽時候發現這枚戒指的呢?

這枚藏在香薰蠟燭底部暗格裏的戒指。

這才是文梓灝真正想要向殷然求婚的鉆戒。

並不是先前電影節上的那只。

原來她早就把自己嫁給了他。

在他一無所知的某一天裏。

那是小茉莉剛滿月不久,姚曼書借著出差繞路來了一趟愛爾蘭,給茉莉帶了禮物。

殷然和姚曼書吐槽孩子太小,雖然晚上有育嬰師照顧,可她仍舊睡不好覺。

姚曼書說:“我記得茉莉她爸曾經送過你一個燃燭燈,你說有助眠功能,當時你讓我給你寄過來,我說孕期不能用,一直沒有應了你。這趟來我給你帶過來了,你可以點上試試看。”

殷然這才又見到那盞燃燭燈。

連著點了十幾日,蠟燭燃盡了,殷然才發現燭底好像有什麽機關。

有個小暗格,一打開,竟然藏著枚戒指。

殷然知道,這就是他的心意。

他從不說愛她,可她知道他愛著。

那夜兩人迷路在山裏,文梓灝問她會不會害怕,她說不怕,有他在的地方她都不覺得害怕。

他問她萬一哪天他的戰爭誤傷了她,她會作何反應。

殷然答:我可以明辨善惡,所以我永遠相信那並不是你的初衷,等你脫戰,你一定會來救我。

所以她怎麽會不知道那天萬眾矚目他的求婚,反常得像是一種宣戰。

他要出征了,他要她先撤。

而在這場戰爭裏面。

那枚戒指就是她的鎧甲。

她就待在愛爾蘭,等他脫戰之後來救她。

殷然拉著文梓灝坐下來,把沙發上的小孩慢條斯理地抱起來放進他臂彎,教她:“茉莉,叫‘dad’。”

小女孩嘴角的口水留下來,眨巴著大眼睛,學著叫:“滴滴。”

文梓灝就是在這時候落下了他不輕彈的眼淚。

殷然給女兒擦完口水,又來幫文梓灝擦眼淚,嬉笑著拍了拍文梓灝的胳膊:“好啦,你現在好好看看,咱倆生的孩子,這五官樣貌,到底是隨了你還是隨了我?”

殷然記得一年多以前,她在電話裏和姚曼書她準備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姚曼書問她是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理,當時聲勢浩大的那場求婚,文梓灝遞過來的戒指她沒有戴上,卻為又什麽在不久後發現懷孕的時候毫不猶豫要生下這個孩子。

殷然當時的回答十分不著調。

她說:“我就想看看,我們兩個生的孩子,到底能有多好看。”

兩個好看的人在一起,是文梓灝一開始對伴侶的要求。

三個好看的人在一起,是殷然現在給文梓灝的答案。

聖誕節那天,他們在中國駐愛爾蘭的大使館裏領了結婚證。

雲城二月,殷然身體大好,帶著小茉莉回國,文梓灝親自來接。

面對網上近日來對陸琳馨那個孩子父親的揣測,殷然也發了一條相關的動態。

時間是2022.2.25

【萬眾矚目之下我說我不願意嫁給他,四下無人之時我說我這一生只愛他。】

曬了幾張兩人在大使館裏拿著結婚證拍的照片。

還有兩張小茉莉的美照。

紅底的結婚照上面,殷然的臉依舊青澀,文梓灝卻好像一夜之間成熟許多。

殷然曾經在微博上輸出過好幾句登上熱搜的經典語錄。

曾經,文梓灝不夠坦誠,沒能在一開始時就抓牢她的手,她說:別八卦,只是前任的關系。

卻被文梓灝用作文案官宣了分手。

後來,文梓灝以身涉險,她幫她解圍,她說:前任是最好的現任。

而現在,輕舟已過萬重山,她說:我這一生只愛他。

草長鶯飛,要等紅的花、綠的果,等蒲公英吹散在田野,等到大雁北歸。

文梓灝知道,雲城的春天總是晚到,還要再等一等。

而她來了,他心裏的春天,不必等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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