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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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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秘密

姜柔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休息室的。

她腦海裏一直閃現著剛才的記憶碎片,太多次播放後,她甚至有些恍惚,自己現在是清醒的嗎?還是說,這只是她最近太累了,做了一場夢?

“柔荑?”

沈韞和幾位隊員剛收完設備,迎面正巧撞上了她。

姜柔荑倏然站住腳步,失魂落魄地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許單陽搭著沈韞肩膀,冒了個頭:“我靠,沈哥這你都認得出來?柔荑姐你今天來看比賽了啊!這打扮我完全沒註意到。”

“怎麽了?”,沈韞發覺她情緒不對,眼眶似乎紅紅的,關切地問道。

姜柔荑想要問的話抵在喉嚨,她背上一噎,一時說不出口:“……”

如果不是現在身邊擠滿了人,她就快憋不住自己委屈的情緒哭出聲來。

“沈韞哥哥!”,孟師師甜甜的聲音回蕩在走廊。

姜柔荑清楚地聽見了這聲稱謂,渾身頓時傳來一陣不適的黏膩感,她悶著聲音答了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快步從沈韞的肩頭擦過,只留一個背影。

“這誰啊?”,許單陽看見一個漂亮女孩朝著他們這邊小跑過來,再回頭時,發現姜柔荑已經消失,沈韞也已經追到了走廊盡頭。

“沈韞!”

唐凡正和孟師師的經紀人交流著,迎面就撞上了慌慌張張往外走的他,連忙拽住他:“你急著往外找啥?”

“我……”,沈韞慢了一步,被拽住後回了一個頭,再看過去時,姜柔荑已經不見了:“……沒什麽。”

唐凡不知道他在追姜柔荑,還以為沈韞只是急著離開,向一旁的孟師師調侃他:“我們打野性子比較急,急著下班呢,見笑了。”

孟師師的聲調甜得有些不真實,就像預先設定好的程序:“挺好的呀,今天比賽打得超棒~”

她揮舞著雙手,不斷比劃著,仿佛在跳手指舞。

“沈韞哥哥今天打得好帥!超厲害~Nice~”

說完後,她特意將眼睛笑得彎彎的,臥蠶閃閃的,粉絲最喜歡她這個“必殺技”,期待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沈韞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反而露出厭惡的神情:“不要這麽叫我。”

唐凡嗅到空氣中有些火藥味,連忙打發沈韞離開:“你先回去和他們覆盤吧。”

“嗯。”

沈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內場。

唐凡嘆了一口氣,幸好他早就準備拒絕他們的邀請,他就知道自己這幾位個性隊員與娛樂圈的風水合不來。

於是,他禮貌地向藝人團隊經紀人開口。

“今天辛苦你們專程來一趟,但是炒作與合作賽,恕我不能同意,我們選手的時間比較寶貴,我得對他們負責……當然之後別還是很歡迎師師來現場看比賽。”

誰曾想,孟師師的經紀人立馬變了臉,反咬一口:“你不願意合作早點說啊,浪費我們家藝人那麽多時間,前期砸了那麽多錢,鋪了無數資源了,現在我怎麽收場?你告訴我,我們怎麽收場?”

她聲音很尖銳,聽著相當刺耳。

唐凡剛才對她客客氣氣的,是不想傷了和氣,眼見對方來這一套,他也不是什麽軟柿子,將了回去:“一開始我們俱樂部就強調了,所有的部署都會以成績和選手的職業化去做考量,我們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任何東西……”

孟師師的經紀人毫不留情打斷了他。

她當著唐凡與自己藝人的面,翻了一個白眼,語氣咄咄逼人:“早知道你是這個態度,我們直接找ET戰隊了啊!要不是師師欣賞你們那個破打野,ET那邊巴不得和我們合作!”

“那你們去啊”,唐凡冷笑一聲:“我不管別的戰隊,在我的俱樂部,選手的意願,選手的職業壽命,才是最重要的,告辭!”

他在這個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不是沒有過跨界合作,但是像孟師師團隊這樣的態度,還從未見過。

“老板,怎麽回事啊?”

唐凡一回頭,發現自家幾個小孩擠在走廊通道裏,滿臉寫著八卦。

“碰到強買強賣的了,走,回基地!”

“哎?我以為……”,Clank和幾位正式隊員一起趴在墻角,聽完了整段吵架,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我以為孟師師是沈哥女朋友……”

“啊?”

眾人異口同聲。

原本沈韞還沒弄懂自己怎麽就把姜柔荑給惹怒了,現在終於找到癥結所在。

Clank註意到身旁越來越危險的低氣壓,連忙解釋:“主要她也沒說不是啊,正常人不都會澄清的嗎?而且我是看微博上說的嘛……”

“什麽微博?”,沈韞反問。

“就是你擺在臥室的那幅畫,有網友截取出來,說是孟師師的MV,她自己也這麽說啊……”,Clank音量越來越低,語氣越來越虛。

沈韞面色大變,周遭騰起一團冷冽的氣息:“給我看看……”

*

姜柔荑到家後,脫下鞋後連客廳的燈都沒有按開,裸著雙足,摸著黑飄回臥室。

直到鎖上房門,她才終於將憋了一路的情緒釋放,無力地坐在地毯上,站立都變得相當困難。

每每回想起剛才的畫面,她的胸口就仿佛被刀刃紮了一下,悲傷的情緒壓在背上,像水位線似的瘋狂上漲,沈重地讓人喘不上氣來。

於楠茜推開她家門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姜柔荑倚著臥室墻,雙手無力地抱著膝蓋,眼神呆滯,還光著腳丫子。

她關切地蹲下,語氣著急:“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嚇死我了,怎麽了呀?你看,我還給你帶了網紅餅幹呢。”

姜柔荑無助地擡起頭,淚水抑制不住彌漫,順著她的肌理線,“啪嗒啪嗒”滑落至鎖骨,她的聲音顫抖。

“我……我……”

平日心直口快的於楠茜被她這副模樣嚇到了。

她快速檢索了一遍語言系統,把壓箱底的哄人話術都拿出來了:“你慢點兒說,不著急不著急,眼淚是珍珠!”

姜柔荑想要扯張紙巾擦擦眼淚與鼻涕,一擡頭,發現臥室裏根本就沒有,委屈感頓時湧入大腦,哭得更厲害了。

“我……我……”

“哎喲,你這是咋了呀,小腰的事情嗎?那怪我,是我總愛考慮大局,忽略了你的感受……”

“不是!”,姜柔荑猛地搖頭,抽了抽鼻子:“不是,不怪你,我不是……我不在意那個。”

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於楠茜也不催促她。

這是她認識姜柔荑七年來,第一次見到如黑曜石般堅強的她哭成這樣。

姜柔荑用手捏了捏鼻子,強迫自己冷靜,大口地呼吸了幾口,喚醒因痛苦而缺氧的大腦。

於楠茜已經找來紙巾,遞給她:“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們都有秘密。”

“的確是個大秘密”,姜柔荑被安慰到,苦笑著開了一個頭。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看上去有些狼狽。

姜柔荑原本以為,自己的秘密心意可以藏到最後,藏到兩個人都心照不宣時,她再開著玩笑,說出自己多年的執念。

曾經怎麽也說不出口的話,在提前被宣判結局後,竟然很順利地就從心口的舊鎖中鉆了出來。

“我和沈韞是高中同學……”

她的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下一秒仿佛就會消匿在風中。

“……我們應該算是,初戀?”,姜柔荑想到今天的所見所聞,語氣一轉,變得自嘲起來:“可我好像還喜歡著他,喜歡了很多年。”

於楠茜瞪大雙眼,她完全沒有猜到自己眼皮子下藏著這麽一段故事,平日再能言善辯,反應迅捷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空氣沈默半晌,於楠茜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猜你今天這個情況,是他……不喜歡你?還是你告白失敗了?”

姜柔荑聞言,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頭。

“什麽情況啊?我怎麽沒懂。”

她啞著聲音開口,差點又控制不住淚腺:“他有喜歡的人了,我今天還見到他們了,我就像個小醜。”

於楠茜這下是明白了,原來是真心錯付了。

這時,她回想起鐵三角中另一位苦戀而不得的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感慨,愛情這玩意兒,真是磨人啊。

於楠茜不擅長做知心大姐,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姜柔荑想通,快速走出陰霾。

但她擅長花錢啊,立馬打開手機,準備給失戀小姐妹來一段鈔能力。

“沒關系!男人算什麽,你看看你的存款,你再看看你這大house,金錢永遠不會背叛你,比如現在,想喝什麽?吉優特還是陳年香貝丹,價簽都不用看,馬上就能給你買,再給你Call一排男模,不夠就兩排?”

姜柔荑聽了她的粗暴安慰後,稍微舒坦了一些。

她幽幽開口:“香貝丹吧,男模……算了吧,下次,今天想安靜一點。”

於楠茜一看,這套方法還真有效果?

她連忙打開手機找了個跑腿,打發他去熟悉的酒行取貨,語言上不忘安撫姜柔荑:“那先給你攢著,我知道有一家的男陪很會扭,下次下次~”

“……不要打游戲的。”

“沒問題!”

*

LKG基地的氣壓相比隔壁,就不是那麽健康了。

沈韞和唐凡兩人已經在辦公室裏聊了半小時。

他們就是否應該回應“孟師師與畫作”的問題,意見不合,吵了一架。

唐凡咨詢過公關團隊,不回應冷處理是最合適的做法,反正和對方也不會再有後續糾葛,這只是粉絲與部分網友舞出來的花活。

他沒辦法理解沈韞,試圖用實際的例子解釋。

“就像你和柔荑之前的銷冠CP,過了幾天沒熱度,自然就不會有人討論了,戰隊沒有必要去冒風險回應啊。”

沈韞一向聽從隊伍安排,但這一次,他非常堅持:“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我也不喜歡孟師師,但他們現在擺明了挖坑給我們跳,就等著我們上鉤。一旦回應,我沒辦法保證後面的事件走向,輿論真的可以毀掉一個選手,也會毀掉一個隊伍。”

他知道,後半句話說得很重。

唐凡清楚,沈韞心中是有獅子隊的,他一直都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果然,沈韞薄唇緊抿,沒有再開口。

唐凡知道,他妥協了,為了最後的半句話妥協了。

在他最後半只腳快要踏出門框時,唐凡心中的內疚感湧上胸腔,語氣軟了下來。

“對不起,我需要站在戰隊的角度考慮更多。”

“嗯”,他點頭,離開了房間。

*

沈韞沒有回房間。

他轉身踏出玄關,推開玻璃大門,披著月光繞到姜柔荑家的花圃外。

夜色如墨染,悄無人聲,只餘下寒風刮過草坪的聲音。

輕輕叩門,無人回應。

客廳沒有開燈,整座建築物包裹在黑漆漆的寂靜氛圍中。

他孤零零地佇在門口,背脊依舊挺拔,只是早已失去渾身的銳氣,仿佛這襲浸骨的寒風輕飄飄就能將他吹垮。

沈韞仰起頭,試圖找到黑夜中亮起的某盞燈。

可惜,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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