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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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都是她先走出教學樓或者是小區，然後被許函趕上。但這幾天上學放學，唐茉妍都沒有看到許函的影子。
可他到學校的時間也沒有太大差別啊。
坐在書桌前，再看對面的窗戶。藍色窗簾依舊，可燈就是沒有再亮起過。
“許函最近是不是沒回家住啊？”周五，唐茉妍在吃晚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唐父和唐母。
“啊，我前兩天在路上碰到許函媽，她說她準備和許函爸離婚了。”唐母向唐茉妍伸手，“還要雞湯嗎？鍋裏還有，我再去幫你盛一碗。”
“哦。”唐茉妍趕緊把碗裏的湯喝完，從喉嚨到胃都是暖洋洋的。
唐母把碗遞回給唐茉妍，坐下來：“許函媽說她家裏老人生病了，她要回去照料。她老家不是渝州的嘛，離得比江陵還遠。本來她不放心這爺倆，現在和許函爸離婚了，分了套房子，賣了，再加點分到的現金，回渝州再買一套，她是要在父母面前盡孝了。”
“那許函呢？他是跟著哪邊啊。”
“你們還在一個班，他沒跟你說這事兒嗎？”
“沒有啊。”唐茉妍悵然若失。
“也是，這種事情，換誰都不好說出口。”唐母倒是體諒許函，“他也不容易，這件事完全是他爸的不對，他怎麽也不肯跟他爸，就算爺爺奶奶挽留，也被他拒絕了。”
“啊？那許函豈不是也要回渝州了？”唐茉妍突然發現重點，不禁驚呼。
“大概率是這樣吧。”唐母摸了摸女兒的頭，充滿慈愛，嘆息，“可能以後都不回來了。”
唐茉妍看著眼前散發著香味兒的雞湯，突然有點喝不下去。但為了不辜負唐母，只好蒙著頭喝下，食不知味。
桐禾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格外的晚。
第二天，唐茉妍依舊悶悶不樂。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上課老是晃神，許久不犯的鼻炎也犯了，餐巾紙一張接一張地抽個不停，光是一上午，就沒了小半包。
左硯註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你感冒了嗎
“沒事，季節性鼻炎。“唐茉妍回答到一半，鼻涕就快要流下來，”昨天晚上睡得少了，就發了。”
左硯溫柔地笑了下，把自己的餐巾紙放在她的桌子上，繼續刷題去了。
唐茉妍本來不想用他的餐巾紙的，但奈何自己的餐巾紙逐漸見底，只好紅著臉偶爾抽幾張他的紙，然後中午一吃好飯就跑去小賣部補貨。
大半天了，她都沒有問過許函關於他要去渝州的事，仿佛只要他不親口承認，這件事就是子虛烏有。
但無法否認，淡淡的失落感就像潮水一樣滿上來，逐漸將她淹沒，無法呼吸。
晚上在失眠和鼻炎的雙重效果下，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眼淚很容易就掉下，在咳嗽的時候。
她想了太多，在腦子最淩亂不堪的時候，她只有一個想法：要是她當初不提議去KTV，是不是就不會遇見許父，他的父母就不會離婚，他也不用去渝州？
是她親手把這麽美好的畫面撕碎了嗎？是可惡的命運的安排嗎？它強迫著撕開了粉飾的太平，露出了層層白骨。
他會討厭她嗎？
他會恨她嗎？
怪不得他的反應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三四天，許函都沒有和她說這件事，他們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比不上上個學期的任何一個時間段。
就連唐茉妍想找個機會和他說句不突兀的抱歉都沒有機會。
這個分別後驟然生疏，但又光速熟悉的鄰居，桌子邊上耐心教她數學題的男孩子，在她與別人鬧矛盾時站在她這邊的好朋友，拒絕她的表白時告訴她不用尷尬的暗戀對象……
因為她……
她當時確實沒想那麽多，但要命的是，如果再讓她選一次，她可能會猶豫，但依舊還是選擇這個答案。
她為自己的猶豫而羞恥，也為自己的選擇的結果而難過。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許函到底是怎麽想的。放學時，她收拾好了書包，走到學校門口，在他騎自行車一掠而出時生澀地叫他的名字。
許函的身體僵了一下，車在騎出一段距離後，乖乖地自己推了回來。
“對不起。”唐茉妍的目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頭看著他的自行車輪。
“對不起什麽。”他的表情和他說“這有什麽尷尬的”的時候很像。
“錄像的事。”
許函的聲音從頭頂上落下來，他的咬字不重，但格外清晰。
如果是別人，可能會扯一些“有些事有對也有錯”這種玄乎其玄的大道理。
但他是許函，就事論事，是非分明：“本來就是他的錯。”
唐茉妍的心緊了一下，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感覺一股腦湧上來。
經過這段談話，唐茉妍明顯感到兩人之間的關系又拉近了一些，但始終沒有之前的感覺。
盡管如此，也夠唐茉妍松一口氣的了。隨著春天的到來，氣溫逐漸回暖。草坪悄悄地變綠，樹枝抽出新芽，走到哪裏，都是花香撲鼻，讓人心情大好。在這樣的春光明媚下，學校一年一度的廣場大舞臺就要開演了。
粗一聽名字，不要懷疑這是什麽廣場舞之類的活動。實際上，它名字的正確解讀是同學們搬各自的板凳，按班級排好，坐在桐高獨有的超級無敵大廣場上看文藝匯演。
這可能是高三的最後一兩次參加學校大型活動的機會。
同學們無論是參演的，還是觀看的，都很期待這次活動。
一整個白天，廣場都在彩排，似有似無的音樂聲飄進教室，某種程度上把節目洩漏了一半。
高一無疑是晚會的主力軍，上課上到一半，常常有同學來教室裏叫人，老師拍了拍黑板，示意大家好好聽課。
終於到了晚上，吃好晚飯，唐茉妍往口袋裏塞了幾顆水果糖，連忙跟上前面同學的腳步，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廣場去。
幾曾何時，她看的言情小說的男主，都經常幫女主搬書拎東西。可到了現實中，她才發現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離譜到了骨子裏。
有的時候性別隔閡才是最普遍的，她們班完全沒有一個男生幫女生拎東西，就算有自己想幫忙的人，也可能沒有這多餘的勇氣，多跨這一步。
令人唏噓。
各人有各人的青春，有的人會把自己埋起來，保護得滴水不漏，看不到一點這個時期特有的風光；而有的人不吝敞開自己，若遇到相同的人，則是人生一大幸事，若遍體淩傷，則會步前者的後塵。
初春的天黑的已經不早了，但沒有夏天那麽有層次感，從渺遠的淡藍的過渡到濃郁的青黑，是時間奮筆疾書的詩篇。晚風帶來花香的氣息，她總覺得在哪裏聞到過。
唐茉妍扛著自己的椅子，連拖帶拉，和葉佳棠結伴，默默地跟著前面高高瘦瘦的背影，坐在了他們後面。
周一新還是像原來一樣熱絡，不僅和許函扯東扯西，還和她們稍微聊了幾句，看到葉佳棠心不在焉的樣子，知趣地轉了回去。
唐茉妍卻看到葉佳棠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
許函和她的交流不多，她幼稚地大聲和葉佳棠說話，想要引起他的註意。
可他就是安靜地看著晚會，時而和邊上一群狐朋狗友說兩句，大家一起笑出聲來。
其實吧，唐茉妍承認他交朋友的眼光以及人緣是很好的。不像她，有些行為自己一沖動就不經過腦子，容易給他人帶來誤會，或者給自己帶來偏見。事後就非常後悔，讓身邊的人對她失望了。
初中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她不多說那麽幾句，結果就不會是這樣。
她郁郁地瞥了一眼許函，又看向舞臺，發現邊上葉佳棠已經好久沒有出聲了。
唐茉妍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舞臺上是年級前十的頒獎儀式。
鄧雨荷的笑容在刺耳的話筒聲和老土的PPT背景前，顯得明亮而耀眼。
再就是，周一新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他的眼光溫和，甚至帶著一點驕傲。
葉佳棠什麽都沒說。
最後晚會結束了，她挽著唐茉妍的手，低頭看著兩人的影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慢慢的走，眼前的教學樓燈火通明，裏面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就在教室的門口，差一步就要走進去了。葉佳棠抓住了她的衣袖，唐茉妍原地站定，安撫地看著她，直覺她要說些什麽話。
可教室人都要走光了，葉佳棠卻遲遲沒有出聲。
末了，她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平日裏甜美的聲音很輕，也很重：“要不我還是去學美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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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都是她先走出教學樓或者是小區，然後被許函趕上。但這幾天上學放學，唐茉妍都沒有看到許函的影子。
可他到學校的時間也沒有太大差別啊。
坐在書桌前，再看對面的窗戶。藍色窗簾依舊，可燈就是沒有再亮起過。
“許函最近是不是沒回家住啊？”周五，唐茉妍在吃晚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唐父和唐母。
“啊，我前兩天在路上碰到許函媽，她說她準備和許函爸離婚了。”唐母向唐茉妍伸手，“還要雞湯嗎？鍋裏還有，我再去幫你盛一碗。”
“哦。”唐茉妍趕緊把碗裏的湯喝完，從喉嚨到胃都是暖洋洋的。
唐母把碗遞回給唐茉妍，坐下來：“許函媽說她家裏老人生病了，她要回去照料。她老家不是渝州的嘛，離得比江陵還遠。本來她不放心這爺倆，現在和許函爸離婚了，分了套房子，賣了，再加點分到的現金，回渝州再買一套，她是要在父母面前盡孝了。”
“那許函呢？他是跟著哪邊啊。”
“你們還在一個班，他沒跟你說這事兒嗎？”
“沒有啊。”唐茉妍悵然若失。
“也是，這種事情，換誰都不好說出口。”唐母倒是體諒許函，“他也不容易，這件事完全是他爸的不對，他怎麽也不肯跟他爸，就算爺爺奶奶挽留，也被他拒絕了。”
“啊？那許函豈不是也要回渝州了？”唐茉妍突然發現重點，不禁驚呼。
“大概率是這樣吧。”唐母摸了摸女兒的頭，充滿慈愛，嘆息，“可能以後都不回來了。”
唐茉妍看著眼前散發著香味兒的雞湯，突然有點喝不下去。但為了不辜負唐母，只好蒙著頭喝下，食不知味。
桐禾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格外的晚。
第二天，唐茉妍依舊悶悶不樂。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上課老是晃神，許久不犯的鼻炎也犯了，餐巾紙一張接一張地抽個不停，光是一上午，就沒了小半包。
左硯註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你感冒了嗎
“沒事，季節性鼻炎。“唐茉妍回答到一半，鼻涕就快要流下來，”昨天晚上睡得少了，就發了。”
左硯溫柔地笑了下，把自己的餐巾紙放在她的桌子上，繼續刷題去了。
唐茉妍本來不想用他的餐巾紙的，但奈何自己的餐巾紙逐漸見底，只好紅著臉偶爾抽幾張他的紙，然後中午一吃好飯就跑去小賣部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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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法否認，淡淡的失落感就像潮水一樣滿上來，逐漸將她淹沒，無法呼吸。
晚上在失眠和鼻炎的雙重效果下，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眼淚很容易就掉下，在咳嗽的時候。
她想了太多，在腦子最淩亂不堪的時候，她只有一個想法：要是她當初不提議去KTV，是不是就不會遇見許父，他的父母就不會離婚，他也不用去渝州？
是她親手把這麽美好的畫面撕碎了嗎？是可惡的命運的安排嗎？它強迫著撕開了粉飾的太平，露出了層層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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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四天，許函都沒有和她說這件事，他們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比不上上個學期的任何一個時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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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確實沒想那麽多，但要命的是，如果再讓她選一次，她可能會猶豫，但依舊還是選擇這個答案。
她為自己的猶豫而羞恥，也為自己的選擇的結果而難過。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許函到底是怎麽想的。放學時，她收拾好了書包，走到學校門口，在他騎自行車一掠而出時生澀地叫他的名字。
許函的身體僵了一下，車在騎出一段距離後，乖乖地自己推了回來。
“對不起。”唐茉妍的目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頭看著他的自行車輪。
“對不起什麽。”他的表情和他說“這有什麽尷尬的”的時候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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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許函，就事論事，是非分明：“本來就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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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也夠唐茉妍松一口氣的了。隨著春天的到來，氣溫逐漸回暖。草坪悄悄地變綠，樹枝抽出新芽，走到哪裏，都是花香撲鼻，讓人心情大好。在這樣的春光明媚下，學校一年一度的廣場大舞臺就要開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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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無論是參演的，還是觀看的，都很期待這次活動。
一整個白天，廣場都在彩排，似有似無的音樂聲飄進教室，某種程度上把節目洩漏了一半。
高一無疑是晚會的主力軍，上課上到一半，常常有同學來教室裏叫人，老師拍了拍黑板，示意大家好好聽課。
終於到了晚上，吃好晚飯，唐茉妍往口袋裏塞了幾顆水果糖，連忙跟上前面同學的腳步，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廣場去。
幾曾何時，她看的言情小說的男主，都經常幫女主搬書拎東西。可到了現實中，她才發現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離譜到了骨子裏。
有的時候性別隔閡才是最普遍的，她們班完全沒有一個男生幫女生拎東西，就算有自己想幫忙的人，也可能沒有這多餘的勇氣，多跨這一步。
令人唏噓。
各人有各人的青春，有的人會把自己埋起來，保護得滴水不漏，看不到一點這個時期特有的風光；而有的人不吝敞開自己，若遇到相同的人，則是人生一大幸事，若遍體淩傷，則會步前者的後塵。
初春的天黑的已經不早了，但沒有夏天那麽有層次感，從渺遠的淡藍的過渡到濃郁的青黑，是時間奮筆疾書的詩篇。晚風帶來花香的氣息，她總覺得在哪裏聞到過。
唐茉妍扛著自己的椅子，連拖帶拉，和葉佳棠結伴，默默地跟著前面高高瘦瘦的背影，坐在了他們後面。
周一新還是像原來一樣熱絡，不僅和許函扯東扯西，還和她們稍微聊了幾句，看到葉佳棠心不在焉的樣子，知趣地轉了回去。
唐茉妍卻看到葉佳棠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
許函和她的交流不多，她幼稚地大聲和葉佳棠說話，想要引起他的註意。
可他就是安靜地看著晚會，時而和邊上一群狐朋狗友說兩句，大家一起笑出聲來。
其實吧，唐茉妍承認他交朋友的眼光以及人緣是很好的。不像她，有些行為自己一沖動就不經過腦子，容易給他人帶來誤會，或者給自己帶來偏見。事後就非常後悔，讓身邊的人對她失望了。
初中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她不多說那麽幾句，結果就不會是這樣。
她郁郁地瞥了一眼許函，又看向舞臺，發現邊上葉佳棠已經好久沒有出聲了。
唐茉妍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舞臺上是年級前十的頒獎儀式。
鄧雨荷的笑容在刺耳的話筒聲和老土的PPT背景前，顯得明亮而耀眼。
再就是，周一新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他的眼光溫和，甚至帶著一點驕傲。
葉佳棠什麽都沒說。
最後晚會結束了，她挽著唐茉妍的手，低頭看著兩人的影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慢慢的走，眼前的教學樓燈火通明，裏面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就在教室的門口，差一步就要走進去了。葉佳棠抓住了她的衣袖，唐茉妍原地站定，安撫地看著她，直覺她要說些什麽話。
可教室人都要走光了，葉佳棠卻遲遲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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