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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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家，唐茉妍看著家中熟悉的景物，鼻頭一酸，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正要換拖鞋，唐母就從黑煙繚繞的廚房裏探出頭來：“麗麗啊，我剛燒好的小龍蝦，你等等端一盆去小許他們家啊。”
唐茉妍猶豫了一下：“媽，我好累啊，等一下可以嗎。”
“不行，不然的話小龍蝦都要涼了，我們好不容易從江陵帶回來的。”
......
“哎呀，楞著幹嘛！你別忘了你小時候晚飯常常在小許家吃，他們對你比對小許還要好，那時候他還吃醋呢。”
的確如此，於是唐茉妍心裏有點愧疚，驅使著她彎下腰，又換回了帆布鞋。
雖然系鞋帶很麻煩，站了一天軍姿腿也很酸，她生性也很懶惰，但就是耐著性子。端著一大盆鮮紅欲滴的小龍蝦，登登登地下了樓。
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區街道裏，墻壁明顯剛剛粉刷過，路燈換了新樣式。
小時候覺得高不可及石桌現在看來又矮又小。
當年他們常常采花的石榴樹如今枝葉茂盛，當年差點被許函一腳踢斷，他們一起用透明膠帶卷著的小樹苗，不知道被多少人隨地大小便，現在竟然長得比她還要高。花季已過，上面結著大大小小的青石榴，壓彎了枝條，出落得青澀又清媚。
感嘆著時光飛逝，唐茉妍終於到了許函家樓下。懷揣著念舊的心情，唐茉妍叩響了他家的門。
裏面傳來拖鞋的腳步聲，打開門，看到的卻是許母驚喜的臉，和許函有七分像。卻刻上了一些皺紋，添了不少白發。
許母看到唐茉妍，十分驚喜。隔著圍裙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哎呀我們麗麗，都長這麽高了，要不要來我們這裏吃飯啊？給你嘗嘗我的手藝。”
說著，就把唐茉妍拉進了房子，聊起天來。
唐茉妍心裏很親近許母，但她生性不善於表達，有很多想說的話，就是心口難開，無法轉換成語言。只好聽著許母對她的表揚，盡力回應著幾句，平淡如水。
唐茉妍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才能，有些內疚，想要緩解氣氛，她眼睛往屋內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許函的影子，隨口問了一句：“許函呢？”
許母捋了一下頭發，：“去打球了吧，你要不等等，估計快回來了。”
反正也沒事幹，唐茉妍乖乖等了會兒，眼看外面天都要黑了，唐茉妍肚子餓極，只好起身告辭。
走出燈火通明的室內，樓道變得昏暗起來。
唐茉妍一步步往下走，餘光中瞧見一個黑影擦著她的邊拾級而上，帶起一陣涼風，匆匆而過，沒有扭頭。
就像不認識一樣。
突然，樓梯間的燈大亮了起來。一個穿著紅色球衣的男孩也跟了上來。
他左手上抱著個籃球，右手拎了一大瓶水。頭發濕答答的，用紅色的發帶擋上去，露出生動的眉眼。眼睛掃過她，停住了腳步，好像在辨認什麽，然後恍然大悟，大大咧咧道：“同學，你也是我們班的吧，來找許函？”
唐茉妍沒想到他竟然認識她，猝不及防。正想著怎麽回答，許函卻從門口探出了個頭：“周一新，你幹嘛呢？”
周一新擡頭瞧了一眼他，看著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只好三步兩步地上了樓。樓道裏只剩下零零散散隱隱約約的談笑聲。
“她真是來找你的，許大美人到了高中依舊穩定發力嘛！什麽時候認識的？”
“滾。”
“那她是來找誰的？”
唐茉妍豎起耳朵也沒聽到後面隱隱約約的幾個字。發覺原來許函也已經變了聲，簌簌的質感，很好聽。
就是聽不清內容。
還好唐茉妍本就無所謂他們在講什麽，她一心只想回家。
走出樓道，唐茉妍被無限肆意的夕陽嚇了一跳。不看見的時候從來都不會相信天空中還會出現如此迷人的顏色。她的心情也仿佛飛到了空中，染上了夏夜獨有的繾綣。
吃好晚飯，做好因為軍訓而零零散散的作業，剩下的時間才可以被完全稱為夏夜。
唐茉妍洗了個熱水澡，擦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拉開窗簾，望著對面的窗戶。
窗戶後面窗簾還是同一個，沒換。深藍色帶著星星印花。因為臺燈還沒關，露出星星點點的燈光，透出一個黑黑的影子。
無事可幹，唐茉妍習慣性地做些無聊的事。先是摸到廚房，充滿儀式感地瞞著父母榨了杯橙汁，收拾好了書。又翻出了一本新本子，記下不知道是第幾本的搖籃裏的日記。
寫著寫著，她很難不去想許函。他是她在闊別桐禾四年後少有的還認識的人。他小時候是那麽，呃，那麽男孩氣的人。
會和她比賽騎自行車把她撞到水池裏不道歉，會叫她出去玩，請她喝飲料，吃冰淇淋。
想起他們五年級的時候，許函不知道為什麽和父母吵了一架，氣沖沖地跑了出來，不知道該去哪，在小區裏躲了三個小時，午飯也沒吃。
唐茉妍下樓倒垃圾看到了他，他說他要餓死了。
唐茉妍數了數口袋裏可憐的零花錢。毅然決然地跑去給他買了份面包和酸奶，裝在白色塑料袋裏遞給他。
他吃得很快，不一會兒他又說：“沒吃飽。”她知道，但她實在沒錢了，本來想再回去拿點。
但是許函突然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微微俯視著她，心情好像好了一些，“走，爺再帶你去搓一頓好的。”
於是他和她一起去了街對面那家高檔的咖啡店。裏面的環境風雅極了，窗戶外面的小石頭池裏甚至還種了幾朵小小的菡萏。當然，價格也風雅極了。
許函人小小的，出手卻十分闊綽，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蜂蜜太陽蛋三明治面包的價格比定不菲。唐茉妍定睛一看價格。
果然，37塊，比她剛才請他的面包翻出了四五倍來。正當她在想要是付不起錢是不是就要和許函一起打工的時候。許函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百元大鈔。輕飄飄地拍在了桌子上......
許大少打擾了......唐茉妍覺得為這種人擔心真的是世界上最多餘的事情了。
因為這是一家咖啡店，服務員都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點這種菜，手忙腳亂翻箱倒櫃找吐司。
菜過了很久才上來。熱乎乎的面包，上面澆了蜂蜜，散發著甜絲絲的香氣。唐茉妍忍不住拍了張照，就強忍著流口水的沖動，把眼睛轉向了窗外。
見沒有動靜，扭頭看了眼許函，他已經舉起了叉子，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麽不吃？”
於是唐茉妍吃了一塊，真的很美味。
再吃一塊吧。
吃完兩塊。唐茉妍勸說自己放下了叉子。
對面卻涼涼地傳來了一句：“你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你不吃嗎？”
“讓你吃你就吃。”
於是最後唐茉妍滿足地解決掉了一大半。
這是兩人少見的闊綽的時候，她總覺得那個下午，外面的世界全都在刮狂風巨浪，只有那個咖啡店是安靜的小舟。
想到這裏，唐茉妍仿佛又想起了和許函還很熟的時光，疏離感不知不覺地少了一點。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個星期。軍訓的時候許函都沒有再來找她講過話。
列方隊的時候，她看見許函高高的影子就在後面，但就是沒有像小時候那樣突然給她來上一腳。看見她罰蹲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也沒張嘴嘲笑她。也沒有問過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有沒有可能，只是她特別喜歡回憶過去，只有她還沈浸在裏面。
唐茉妍把這些小小失望折起來，說服自己其實也沒這麽傷心，這就是時間，有些事情總要用消失來證明它們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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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家，唐茉妍看著家中熟悉的景物，鼻頭一酸，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正要換拖鞋，唐母就從黑煙繚繞的廚房裏探出頭來：“麗麗啊，我剛燒好的小龍蝦，你等等端一盆去小許他們家啊。”
唐茉妍猶豫了一下：“媽，我好累啊，等一下可以嗎。”
“不行，不然的話小龍蝦都要涼了，我們好不容易從江陵帶回來的。”
......
“哎呀，楞著幹嘛！你別忘了你小時候晚飯常常在小許家吃，他們對你比對小許還要好，那時候他還吃醋呢。”
的確如此，於是唐茉妍心裏有點愧疚，驅使著她彎下腰，又換回了帆布鞋。
雖然系鞋帶很麻煩，站了一天軍姿腿也很酸，她生性也很懶惰，但就是耐著性子。端著一大盆鮮紅欲滴的小龍蝦，登登登地下了樓。
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區街道裏，墻壁明顯剛剛粉刷過，路燈換了新樣式。
小時候覺得高不可及石桌現在看來又矮又小。
當年他們常常采花的石榴樹如今枝葉茂盛，當年差點被許函一腳踢斷，他們一起用透明膠帶卷著的小樹苗，不知道被多少人隨地大小便，現在竟然長得比她還要高。花季已過，上面結著大大小小的青石榴，壓彎了枝條，出落得青澀又清媚。
感嘆著時光飛逝，唐茉妍終於到了許函家樓下。懷揣著念舊的心情，唐茉妍叩響了他家的門。
裏面傳來拖鞋的腳步聲，打開門，看到的卻是許母驚喜的臉，和許函有七分像。卻刻上了一些皺紋，添了不少白發。
許母看到唐茉妍，十分驚喜。隔著圍裙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哎呀我們麗麗，都長這麽高了，要不要來我們這裏吃飯啊？給你嘗嘗我的手藝。”
說著，就把唐茉妍拉進了房子，聊起天來。
唐茉妍心裏很親近許母，但她生性不善於表達，有很多想說的話，就是心口難開，無法轉換成語言。只好聽著許母對她的表揚，盡力回應著幾句，平淡如水。
唐茉妍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才能，有些內疚，想要緩解氣氛，她眼睛往屋內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許函的影子，隨口問了一句：“許函呢？”
許母捋了一下頭發，：“去打球了吧，你要不等等，估計快回來了。”
反正也沒事幹，唐茉妍乖乖等了會兒，眼看外面天都要黑了，唐茉妍肚子餓極，只好起身告辭。
走出燈火通明的室內，樓道變得昏暗起來。
唐茉妍一步步往下走，餘光中瞧見一個黑影擦著她的邊拾級而上，帶起一陣涼風，匆匆而過，沒有扭頭。
就像不認識一樣。
突然，樓梯間的燈大亮了起來。一個穿著紅色球衣的男孩也跟了上來。
他左手上抱著個籃球，右手拎了一大瓶水。頭發濕答答的，用紅色的發帶擋上去，露出生動的眉眼。眼睛掃過她，停住了腳步，好像在辨認什麽，然後恍然大悟，大大咧咧道：“同學，你也是我們班的吧，來找許函？”
唐茉妍沒想到他竟然認識她，猝不及防。正想著怎麽回答，許函卻從門口探出了個頭：“周一新，你幹嘛呢？”
周一新擡頭瞧了一眼他，看著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只好三步兩步地上了樓。樓道裏只剩下零零散散隱隱約約的談笑聲。
“她真是來找你的，許大美人到了高中依舊穩定發力嘛！什麽時候認識的？”
“滾。”
“那她是來找誰的？”
唐茉妍豎起耳朵也沒聽到後面隱隱約約的幾個字。發覺原來許函也已經變了聲，簌簌的質感，很好聽。
就是聽不清內容。
還好唐茉妍本就無所謂他們在講什麽，她一心只想回家。
走出樓道，唐茉妍被無限肆意的夕陽嚇了一跳。不看見的時候從來都不會相信天空中還會出現如此迷人的顏色。她的心情也仿佛飛到了空中，染上了夏夜獨有的繾綣。
吃好晚飯，做好因為軍訓而零零散散的作業，剩下的時間才可以被完全稱為夏夜。
唐茉妍洗了個熱水澡，擦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拉開窗簾，望著對面的窗戶。
窗戶後面窗簾還是同一個，沒換。深藍色帶著星星印花。因為臺燈還沒關，露出星星點點的燈光，透出一個黑黑的影子。
無事可幹，唐茉妍習慣性地做些無聊的事。先是摸到廚房，充滿儀式感地瞞著父母榨了杯橙汁，收拾好了書。又翻出了一本新本子，記下不知道是第幾本的搖籃裏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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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和她比賽騎自行車把她撞到水池裏不道歉，會叫她出去玩，請她喝飲料，吃冰淇淋。
想起他們五年級的時候，許函不知道為什麽和父母吵了一架，氣沖沖地跑了出來，不知道該去哪，在小區裏躲了三個小時，午飯也沒吃。
唐茉妍下樓倒垃圾看到了他，他說他要餓死了。
唐茉妍數了數口袋裏可憐的零花錢。毅然決然地跑去給他買了份面包和酸奶，裝在白色塑料袋裏遞給他。
他吃得很快，不一會兒他又說：“沒吃飽。”她知道，但她實在沒錢了，本來想再回去拿點。
但是許函突然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微微俯視著她，心情好像好了一些，“走，爺再帶你去搓一頓好的。”
於是他和她一起去了街對面那家高檔的咖啡店。裏面的環境風雅極了，窗戶外面的小石頭池裏甚至還種了幾朵小小的菡萏。當然，價格也風雅極了。
許函人小小的，出手卻十分闊綽，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蜂蜜太陽蛋三明治面包的價格比定不菲。唐茉妍定睛一看價格。
果然，37塊，比她剛才請他的面包翻出了四五倍來。正當她在想要是付不起錢是不是就要和許函一起打工的時候。許函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百元大鈔。輕飄飄地拍在了桌子上......
許大少打擾了......唐茉妍覺得為這種人擔心真的是世界上最多餘的事情了。
因為這是一家咖啡店，服務員都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點這種菜，手忙腳亂翻箱倒櫃找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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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沒有動靜，扭頭看了眼許函，他已經舉起了叉子，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麽不吃？”
於是唐茉妍吃了一塊，真的很美味。
再吃一塊吧。
吃完兩塊。唐茉妍勸說自己放下了叉子。
對面卻涼涼地傳來了一句：“你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你不吃嗎？”
“讓你吃你就吃。”
於是最後唐茉妍滿足地解決掉了一大半。
這是兩人少見的闊綽的時候，她總覺得那個下午，外面的世界全都在刮狂風巨浪，只有那個咖啡店是安靜的小舟。
想到這裏，唐茉妍仿佛又想起了和許函還很熟的時光，疏離感不知不覺地少了一點。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個星期。軍訓的時候許函都沒有再來找她講過話。
列方隊的時候，她看見許函高高的影子就在後面，但就是沒有像小時候那樣突然給她來上一腳。看見她罰蹲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也沒張嘴嘲笑她。也沒有問過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有沒有可能，只是她特別喜歡回憶過去，只有她還沈浸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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