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

阿歸知道，張豐一定活不成了，自己殺人了。

良川縣也回不去了。

“想不到這娃娃真的殺人了。”賀知盟和王樾隱去身形看了完整這一出，饒有興趣的發表感言。

王樾聞言沒有說話，沈默的看著阿歸離開的身影，阿歸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玄冬，一只大烏龜妖。

龜在人間一直是長壽的象征，龜仙玄冬，與自己一樣，每隔百年便要來人間經歷一次凡劫，不同的是，玄冬為長壽仙，因此每次凡劫都是苦命之人。

阿歸死命的跑，一刻不敢停，臉上纏著的布條也跑的散開，一直到一條滿是蘆葦的河，阿歸終於跪在河邊，垂著頭不住的喘氣，他本以為自己跑了出來，跑到一個新的地方，他就可以重新生活，他就可以讀書，做官。但是不行，這一路跑來，阿歸的腦海裏都是張豐的死狀，他總覺得張豐回來找他索命，張豐不會放過他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阿歸蜷縮在蘆葦蕩中，一聲比一聲大的為自己的行為懺悔。

一陣風吹過蘆葦蕩，發出一片沙沙聲，驚起一群候鳥，阿歸卻恍若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個不穩直接倒在地上，嘴裏中了魔一樣呢喃著對不起。

阿歸扒開蘆葦，爬到河邊，看著河水裏自己恐怖的右眼，顫抖著手伸向河面輕點了一下水中阿歸的右眼，一圈圈波紋自手指處蕩開。

阿歸只見自己在水中扭曲的臉突然變成了張豐帶著血的臉，張豐發狠的笑，那模樣好像真的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阿歸被嚇得直往後爬，見河水裏沒了動靜，阿歸又試探的爬回河邊，果然又看見了張豐的臉。

阿歸突然不怕了，他都殺死張豐一次了，就一定還能殺死他第二次，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就沒人欺負自己了！

阿歸把懷裏的書拿出來小心的放在岸邊，然後決然的跳進河裏，要與欺負自己的惡徒再來一場大戰。

時間過去了很久，河水平靜了，惡徒不見了。

又是一陣風吹過，吹起岸上的書，上面寫著：“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王樾走過去撿起岸邊已經沒了主人的兩本書，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恢覆如初的河面。

阿歸，走好。

王樾在心裏默念，只是為了阿歸這個才十五歲的生命。

阿歸死了，兩人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雖說良川縣已是南湖國邊境，但是他們兩個誰也不是南湖國的人，索性直接去了鄰國日戎國。

他們一踏進這片領土就能明顯的感受到兩國的差異，這裏的百姓穿著不似南湖那般保守，賀知盟還開玩笑的說一個個穿的倒是和她嬰谷有幾分相似。

王樾適時的問道“嬰谷是你的家嗎？”

賀知盟沈默了一陣，那一向沒什麽感情的眼睛裏滿是疑惑：“家？不就是一個住所嗎？”

“不，家不只是容身之地，它是……你無時不想回去的地方。那裏有你最美好的記憶。”王樾想，對於王軒來說，那兩個月的嬰谷也算是很美好的記憶了。

“這樣……那我沒有家。我不喜歡嬰谷，我只是在那出生。”賀知盟思考後認真的回答。轉而又問：“鶴仙兒，你的家在哪？”

“我也沒有家，不過有一處不錯的居所。得空帶你去看看。”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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