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禧二十七年.瘋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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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禧二十七年.瘋癥
乾清宮丹墀內，已連放了六日的花炮。
花炮要一直放到第二年的正月十七日。
這日是貞禧二十七年的最後一日。
徐稚棠睡眼惺忪地從拔步床上爬起身，洗漱穿衣過後，乘了一頂軟轎去往坤寧宮。
東暖閣門口，站在廊下的宮女俱穿著大紅吉服、發鬢簪花，眉眼間流淌著年節的喜氣。
因章皇後十一月間請下喜脈，而今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太醫幾次診脈，都在脈案中記錄“左脈滑”，章皇後這一胎是男胎的可能性大。
貞禧帝聞之大喜，今年賞賜宮人的錢比去年多了兩倍，甚至親書了幾對春聯，賜內閣閣臣每人一對。
徐稚棠今日是來幫章皇後掌眼，挑選穩妥的醫婆助產。
進得閣中，迎面撲來一陣暖意。
徐稚棠解下身上罩的墨羽紗面雀金裏子的鶴氅。
青燈姑姑接過，抖落了上頭的雪珠，笑道：“還是陛下疼我們棠姑娘，今晨闔宮請安的時候，各宮娘娘還在問滇陰總督上供的這件鶴氅給了誰呢？沒想到賞了棠姑娘。奴婢也算見世面了，頭一回見雀金裏子的氅衣。”
徐稚棠並不知這件鶴氅如此金貴。
畢竟前世，她還得過張鈐贈她的一件雪氅，上頭用的白羽都是白腹翠鳥身上的，光捉那些鳥花的雇工錢便使了萬金之數。
“姑姑，我情願披慣穿的大紅猩猩氈鬥篷，那個紅色多好看。陛下賞的這件黑不溜秋的，別人瞧見我，還當我是內閣的那些老先生呢。雀金裏子這面好看，翻出來穿又怕被雪打濕了。”徐稚棠實話實說，她就愛穿招搖的紅色，可出家做了坤道，那種鮮艷顏色穿在身上肯定是不合適的。
跟在徐稚棠身後的李修心裏念道：小祖宗，您就少說幾句心裏話吧，這些時日伴駕，本就被宮裏頭的娘娘們恨上了，她們一年也見不到陛下一面，您是日日見，陛下給您的賞賜一日就有三四件，和吃飯一樣尋常。
東西六宮的妃嬪私底下會面，竟都傳出了貞禧帝欲效仿唐明皇這樣離譜的話。她們說，陛下讓徐稚棠出家只是掩人耳目，等她還俗了，指不定會被直接封為貴妃。
後來是章皇後出面，點明陛下有意將徐稚棠指給湘王做正妃，才平息了這些荒誕不羈的謠言。
徐稚棠與青燈姑姑閑話家常了幾句，隨她進到內室向章皇後請安。
章皇後畏寒，時常頭暈孕吐，入冬後一直臥床安胎。
宮女搬了綉墩子到章皇後床頭，請徐稚棠落座。
徐稚棠一進來，便嗅出房中熏的是銀合香。
她對章皇後道：“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身，這銀合香還是不便用了，裏頭有一味水銀，孕婦聞過容易使胎兒畸形。”
鳳榻上的章皇後靠坐在軟枕上，命人撤下了香爐。
她略扶了一下頭上的抹額，“本宮喜歡聞這個味道，卻不想會妨礙胎兒，等叫人改過配方，再用銀合香吧。”
徐稚棠不大放心，請求給章皇後診脈，幸好，未發現脈象有何異常。
前世章皇後這一胎是個有眼無珠的小皇子，想是她平時聞多了銀合香。
現在自己提醒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應該能夠平平安安生下一個健康的小皇子。
章皇後撫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命人傳膳。
青燈姑姑捧了點心匣子過來，夾了幾條年糕到金碟中，伺候章皇後吃了幾口。
青燈姑姑：“娘娘是吐得多，吃得也多，四個月的身子，這肚子瞧上去像是懷了五六個月的。奴婢怕娘娘胎兒太大，明年生產時要遭罪了。”轉首望向徐稚棠，“棠姑娘，你來勸勸娘娘，你懂醫術，肯定知道娘娘這種吃法是好是壞？”
徐稚棠仔細看過章皇後隆起的腹部，又問過章皇後遇喜後的飲食習慣，發覺她確實比尋常孕婦胃口大。
等回去查查醫書，她對婦科的研究不足，這會子不敢妄下定論。
但孕婦胎大容易難產這一點，青燈姑姑沒有說錯。
徐稚棠勸了章皇後幾句，囑咐她合理安排飲食。
宮女進來通傳：“皇後娘娘，端本宮的女史們過來請安。”
這批東宮女史，俱是昔日與徐稚棠在懷橘書院念書的女孩，只有她三個表姐沒選上，金家姐妹、申家姐妹、胡雲襄、另有四個她不太熟的官家小姐都選上了。
章皇後抿了一口山楂茶，壓下胃裏的惡心。
“本宮就不見了，引她們去西暖閣與荷娘說話。荷娘將來是東宮的主子、太子的正妻，這些女史是預備留給太子的嬪妾，荷娘想擡舉誰都可以。順便讓宮裏的幾個老嬤嬤去西暖閣觀察這些女史的舉止神態，有舉止輕浮、狐媚子作派的，趁早逐出宮去，別教壞了太子。”
接著有一位女官進來，將東宮的彤史奉上，與章皇後看。
徐稚棠正想起身回避，被章皇後喊住。
章皇後肅聲道：“棠娘，你留下，本宮教你一些妻妾相處之道。日後你入湘王府，可以用得上。”
徐稚棠想要婉拒，她可是做過十年皇後的人，後宮妃嬪爭風吃醋用過的陰損招數基本摸了個門清。
章皇後執意要她旁聽，她老老實實坐回原位。
章皇後翻閱東宮彤史，只翻了一頁，立刻蹙眉道：“太子怎麽臨幸了一個宮婢？不是放了兩個司寢宮女到太子身邊，太子不喜歡她們？”那兩個司寢宮女是曾經服侍過章皇後的。
那女官額間生出冷汗，顧不得揩，恭敬回道：“殿下幸的這位郭都人原是服侍荷姑娘的，她與湘王府的老王妃是同鄉，殿下覺得郭都人鄉音親切，向荷姑娘要了她去端本宮近身服侍。娘娘指給殿下的兩位姑娘，殿下也幸了，只是……”女官面頰飛紅，支支吾吾道：“娘娘，請翻過這頁再看。”
章皇後翻了一頁，看了一眼便將那本彤史扔到地上，胸口起伏不定。
青燈姑姑忙上前替章皇後撫背順氣，女官也磕頭告罪。
徐稚棠心裏暗啐太子一口，她不看那本彤史也知道章皇後為何生氣。
貞禧二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夜，太子一夜幸三女。聽說第二日太子還推了出閣講學，大概是體力不支，沒有精神聽那些老先生講解經史吧。
章皇後方才喚的那位“郭都人”，也是徐稚棠的老熟人了。這名宮女姓郭名采薇，前世一直在坤寧宮中專司徐稚棠進藥一事，同時也代徐稚棠承受君恩雨露十年。
因為太子犯下的混賬事，章皇後沒有心情教導徐稚棠什麽妻妾相處之道，喚李修進來好生送她回西苑的仰慈觀，挑選醫婆的事改日再說。
待徐稚棠離開，章皇後摒退了室內的宮女太監，只留青燈姑姑一人在內。
“青燈，本宮沒有替他管教好太子，儲君耽於女色怎麽行？身子很容易就垮了。”章皇後癡癡望著右手腕上的白玉鐲，這是太子的生父送於她的，“你說，會不會是陛下存心養廢太子？陛下三番五次縱容太子的錯處，如果陛下真心想將大昭江山托付給太子，那應該對太子嚴厲管教才是。太子是他的兒子，陛下還是嫉妒他、嫉妒他能在姑姑跟前承歡膝下。”
慈慧太後是章皇後的親姑姑。
貞禧帝其實對男歡女愛一事很是冷淡，一年進後宮的次數十個指頭也數得過來，且多留宿在章皇後宮中。夫妻之間，也是例行公事。
貞禧帝敬愛章皇後，因為她是自己的表妹才敬愛她的。
章皇後心中掛念過世的前湘王，也就是太子生父、貞禧帝的長兄，對貞禧帝也是表兄妹之情。
青燈姑姑服侍章皇後這些年，清楚章皇後心裏的苦楚。
“奴婢伺候了慈慧太後二十多年，又服侍陛下十年，娘娘進宮後，奴婢才成為坤寧宮的掌事姑姑。說句僭越的話，奴婢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陛下對太子殿下絕沒有惡意，陛下只是將太子殿下當作了孩童時的自己。陛下年少時不敢做、不能做的事，太子殿下都可以做，陛下沒有的自由，太子殿下得到了。請娘娘不要錯怪陛下。當年娘娘生第一個孩子時，陛下對娘娘的寬待，還不足以證明陛下是個心腸柔軟的君王嗎？”
章皇後心口又悶又疼，“是啊，陛下忍了本宮這麽多年，他是個好脾氣的。要是那個孩子能留下來，該有多好，他不是孽種，他是本宮的小寶貝。”
說著，章皇後哭了起來，抱了個軟枕在臂彎裏蕩啊蕩。
“青燈，你來看，我給璟哥哥生的孩子多漂亮，這麽翹的睫毛，這麽精致的眉眼，多像璟哥哥啊。”她忽然抱緊了懷中的軟枕，撕心裂肺地喊起來，“你們滾出去，統統滾出去，誰也不能掐死本宮的孩兒……”
貞禧帝的名字為宋珺。宋璟，是他長兄的名字。
青燈姑姑趕緊將章皇後摟在自己懷中安撫。
“娘娘，沒有人害您的孩子。”
章皇後披頭散發，眼白沖血，扯著嗓子叫道：“姑姑你也騙我！我不嫁給陛下！我要嫁給璟哥哥！”當年她高高興興坐上花轎，挑開她頭上那方喜帕的，卻是貞禧帝。
章皇後已然精神錯亂，拉著青燈姑姑的手說道：“青燈，你告訴本宮，陛下將本宮的孩子藏到哪裏去了？他和聞沅是同一年生的，聞沅都這麽大了，過兩年該娶媳婦了，那本宮的孩子呢？他在哪裏？他會娶哪家的姑娘？他會不會怨本宮、怨本宮拋棄了他？”
青燈姑姑取下自己腰間的香囊，香囊裏的香料是銀合香。
章皇後聞了這個香囊後，精神穩定下來。
她重重拍打著自己的肚子，“陛下，你害得我好苦啊。”
說完，章皇後奔入內室西墻後的密室。
密室之內，供奉了一排靈位，有她生下的三個小皇子的牌位，有劉麗妃生下的萬壽公主、平陽公主的牌位。
她舉袖，擦拭那個空著名字的牌位，口中喃喃道：“兒啊，別怪母後心狠，要怨，便怨你們的父皇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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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章皇後十一月間請下喜脈，而今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太醫幾次診脈，都在脈案中記錄“左脈滑”，章皇後這一胎是男胎的可能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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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稚棠並不知這件鶴氅如此金貴。
畢竟前世，她還得過張鈐贈她的一件雪氅，上頭用的白羽都是白腹翠鳥身上的，光捉那些鳥花的雇工錢便使了萬金之數。
“姑姑，我情願披慣穿的大紅猩猩氈鬥篷，那個紅色多好看。陛下賞的這件黑不溜秋的，別人瞧見我，還當我是內閣的那些老先生呢。雀金裏子這面好看，翻出來穿又怕被雪打濕了。”徐稚棠實話實說，她就愛穿招搖的紅色，可出家做了坤道，那種鮮艷顏色穿在身上肯定是不合適的。
跟在徐稚棠身後的李修心裏念道：小祖宗，您就少說幾句心裏話吧，這些時日伴駕，本就被宮裏頭的娘娘們恨上了，她們一年也見不到陛下一面，您是日日見，陛下給您的賞賜一日就有三四件，和吃飯一樣尋常。
東西六宮的妃嬪私底下會面，竟都傳出了貞禧帝欲效仿唐明皇這樣離譜的話。她們說，陛下讓徐稚棠出家只是掩人耳目，等她還俗了，指不定會被直接封為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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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稚棠與青燈姑姑閑話家常了幾句，隨她進到內室向章皇後請安。
章皇後畏寒，時常頭暈孕吐，入冬後一直臥床安胎。
宮女搬了綉墩子到章皇後床頭，請徐稚棠落座。
徐稚棠一進來，便嗅出房中熏的是銀合香。
她對章皇後道：“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身，這銀合香還是不便用了，裏頭有一味水銀，孕婦聞過容易使胎兒畸形。”
鳳榻上的章皇後靠坐在軟枕上，命人撤下了香爐。
她略扶了一下頭上的抹額，“本宮喜歡聞這個味道，卻不想會妨礙胎兒，等叫人改過配方，再用銀合香吧。”
徐稚棠不大放心，請求給章皇後診脈，幸好，未發現脈象有何異常。
前世章皇後這一胎是個有眼無珠的小皇子，想是她平時聞多了銀合香。
現在自己提醒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應該能夠平平安安生下一個健康的小皇子。
章皇後撫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命人傳膳。
青燈姑姑捧了點心匣子過來，夾了幾條年糕到金碟中，伺候章皇後吃了幾口。
青燈姑姑：“娘娘是吐得多，吃得也多，四個月的身子，這肚子瞧上去像是懷了五六個月的。奴婢怕娘娘胎兒太大，明年生產時要遭罪了。”轉首望向徐稚棠，“棠姑娘，你來勸勸娘娘，你懂醫術，肯定知道娘娘這種吃法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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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就不見了，引她們去西暖閣與荷娘說話。荷娘將來是東宮的主子、太子的正妻，這些女史是預備留給太子的嬪妾，荷娘想擡舉誰都可以。順便讓宮裏的幾個老嬤嬤去西暖閣觀察這些女史的舉止神態，有舉止輕浮、狐媚子作派的，趁早逐出宮去，別教壞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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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皇後翻閱東宮彤史，只翻了一頁，立刻蹙眉道：“太子怎麽臨幸了一個宮婢？不是放了兩個司寢宮女到太子身邊，太子不喜歡她們？”那兩個司寢宮女是曾經服侍過章皇後的。
那女官額間生出冷汗，顧不得揩，恭敬回道：“殿下幸的這位郭都人原是服侍荷姑娘的，她與湘王府的老王妃是同鄉，殿下覺得郭都人鄉音親切，向荷姑娘要了她去端本宮近身服侍。娘娘指給殿下的兩位姑娘，殿下也幸了，只是……”女官面頰飛紅，支支吾吾道：“娘娘，請翻過這頁再看。”
章皇後翻了一頁，看了一眼便將那本彤史扔到地上，胸口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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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稚棠心裏暗啐太子一口，她不看那本彤史也知道章皇後為何生氣。
貞禧二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夜，太子一夜幸三女。聽說第二日太子還推了出閣講學，大概是體力不支，沒有精神聽那些老先生講解經史吧。
章皇後方才喚的那位“郭都人”，也是徐稚棠的老熟人了。這名宮女姓郭名采薇，前世一直在坤寧宮中專司徐稚棠進藥一事，同時也代徐稚棠承受君恩雨露十年。
因為太子犯下的混賬事，章皇後沒有心情教導徐稚棠什麽妻妾相處之道，喚李修進來好生送她回西苑的仰慈觀，挑選醫婆的事改日再說。
待徐稚棠離開，章皇後摒退了室內的宮女太監，只留青燈姑姑一人在內。
“青燈，本宮沒有替他管教好太子，儲君耽於女色怎麽行？身子很容易就垮了。”章皇後癡癡望著右手腕上的白玉鐲，這是太子的生父送於她的，“你說，會不會是陛下存心養廢太子？陛下三番五次縱容太子的錯處，如果陛下真心想將大昭江山托付給太子，那應該對太子嚴厲管教才是。太子是他的兒子，陛下還是嫉妒他、嫉妒他能在姑姑跟前承歡膝下。”
慈慧太後是章皇後的親姑姑。
貞禧帝其實對男歡女愛一事很是冷淡，一年進後宮的次數十個指頭也數得過來，且多留宿在章皇後宮中。夫妻之間，也是例行公事。
貞禧帝敬愛章皇後，因為她是自己的表妹才敬愛她的。
章皇後心中掛念過世的前湘王，也就是太子生父、貞禧帝的長兄，對貞禧帝也是表兄妹之情。
青燈姑姑服侍章皇後這些年，清楚章皇後心裏的苦楚。
“奴婢伺候了慈慧太後二十多年，又服侍陛下十年，娘娘進宮後，奴婢才成為坤寧宮的掌事姑姑。說句僭越的話，奴婢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陛下對太子殿下絕沒有惡意，陛下只是將太子殿下當作了孩童時的自己。陛下年少時不敢做、不能做的事，太子殿下都可以做，陛下沒有的自由，太子殿下得到了。請娘娘不要錯怪陛下。當年娘娘生第一個孩子時，陛下對娘娘的寬待，還不足以證明陛下是個心腸柔軟的君王嗎？”
章皇後心口又悶又疼，“是啊，陛下忍了本宮這麽多年，他是個好脾氣的。要是那個孩子能留下來，該有多好，他不是孽種，他是本宮的小寶貝。”
說著，章皇後哭了起來，抱了個軟枕在臂彎裏蕩啊蕩。
“青燈，你來看，我給璟哥哥生的孩子多漂亮，這麽翹的睫毛，這麽精致的眉眼，多像璟哥哥啊。”她忽然抱緊了懷中的軟枕，撕心裂肺地喊起來，“你們滾出去，統統滾出去，誰也不能掐死本宮的孩兒……”
貞禧帝的名字為宋珺。宋璟，是他長兄的名字。
青燈姑姑趕緊將章皇後摟在自己懷中安撫。
“娘娘，沒有人害您的孩子。”
章皇後披頭散發，眼白沖血，扯著嗓子叫道：“姑姑你也騙我！我不嫁給陛下！我要嫁給璟哥哥！”當年她高高興興坐上花轎，挑開她頭上那方喜帕的，卻是貞禧帝。
章皇後已然精神錯亂，拉著青燈姑姑的手說道：“青燈，你告訴本宮，陛下將本宮的孩子藏到哪裏去了？他和聞沅是同一年生的，聞沅都這麽大了，過兩年該娶媳婦了，那本宮的孩子呢？他在哪裏？他會娶哪家的姑娘？他會不會怨本宮、怨本宮拋棄了他？”
青燈姑姑取下自己腰間的香囊，香囊裏的香料是銀合香。
章皇後聞了這個香囊後，精神穩定下來。
她重重拍打著自己的肚子，“陛下，你害得我好苦啊。”
說完，章皇後奔入內室西墻後的密室。
密室之內，供奉了一排靈位，有她生下的三個小皇子的牌位，有劉麗妃生下的萬壽公主、平陽公主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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