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竟然是他

關燈
竟然是他

突日和帶兵走後,慕容瑯將達慕可汗的手書收好,隨即便命全體士兵原地紮營。勒都他是一定會回去的,只是他不急於這一時。因為他知道,突日和雖然走了,但不會走得太“幹凈”,一定會給他留下幾雙“眼睛”。

因此,他的當務之急是要把“眼睛”戳瞎,否則他們的一起一坐都會暴露在突日和眼皮之下,被人了如指掌。這個僅剩下區區六百餘人的隊伍,雖說都是朔州衛勇猛善戰的精兵,但奈何人數太少。即便有達慕可汗的手書,也不得不防突日和哪天動了什麽歪心思,擅自出兵。到時,慕容瑯縱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憑借這麽點兒人,與勒都數萬守備軍抗衡。他不能冒這個險。

於是,慕容瑯派白傑率領一支十人的小分隊在周邊仔細搜尋,務必盡快將“眼睛”挖出來。白傑做了多年“暗樁”頭子,對於偽裝、盯梢等事最為在行,加上大草原地廣人稀,想找幾個人並不難。因此,他們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抓到了突日和留下的那兩個韃靼兵。

經過一番時間並不算太長的審訊,兩人把突日和的命令交代了個徹底。第二日,慕容瑯便指揮其中一人按照他口述的內容,將第一則消息傳了出去。

與此同時,由於察依爾不能再回了,白傑和他的小分隊要為眾人再尋一個藏身之處,而且這個地方還不能離勒都太遠。或許是老天爺都在幫著他們,白傑等人還真覓得了這樣一處地方。

此地原是勒都城內的一戶富商放牧牛羊之處,距勒都只有半天不到的腳程。富商闊綽,牛羊全部加起來總共有上千頭之多,圈占了好大一片草場。如此多的牛羊,照管它們的人手自然也需要不少,富商便雇傭了十幾戶牧民。他們白天放牧,晚上就在此地居住。久而久之,這裏便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村落。

沒成想,富商去年染了風寒,竟然一命嗚呼。家中的大小老婆,外加養在外面的女人,為爭家產打破了頭。誰還顧得上這些草原上不會說話的牲口?而牧民們遲遲拿不到工錢,又見不到主家,便跑去城裏要錢。這一去才知道,富商人沒了,家也快散了。幾個人回來一合計,便決定將這些牛羊當做工錢,私下裏分了。

可這些人畢竟都是老實巴交的牧民,膽子小得很。他們擔心萬一哪天被人發現,報給官府,那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於是,十幾戶人家連夜趕著分得的牛羊,舉家搬遷,從此再沒了音信。只留下一片土坯房,還有幾十個碩大的牛羊圈。

想是牧民們搬家時走的急,土坯房裏剩了不少鍋碗瓢盆、被褥衣袍,不但住下不是什麽難事,而且各家各戶的地窖裏,還都堆放了不少糧油米面,和風幹的肉幹、酸酪等吃食,很夠他們這幾百人吃上幾天的。白傑見狀,高興得一拍大腿,“嘿!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真他娘地帶勁!”

不出一日,慕容瑯便率隊到此,潛伏了下來。

突日和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留下的“眼線”早已被慕容瑯操控,他收到的那些消息,不過是慕容瑯用來迷惑他的假象。而他盯著的這只“狐貍”,早就溜回到了勒都腳下,伺機而動。

“慕容瑯的隊伍仍舊留在原地,每日只是操練,沒有其他動作。”聽著主子讓韃靼兵寫下的第二個字條,禦風在一旁捂嘴偷笑,心裏不由同情起那個被當成傻子耍的突日和:“唉~想和我家主子鬥,只怕他還得多長幾個心眼兒才行!”

瞎話寫完,韃靼兵被帶了下去。禦風將字條收好,按照突日和與這兩個眼線約定的時間,這個字條他明日才會發出。眼見時辰不早,待服侍慕容瑯洗漱完畢,他便也退了出去,在門外值夜。

這些天忙著達臘的移交,跟著又是與突日和隔空“鬥法”,慕容瑯一直沒有閑著。現下這些事已處理了七七八八,他終於可以靜下心來,想想另一件事了。

土坯房裏沒有點燭火,牧民的住處也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不大的屋內,一切的簡陋都被夜色掩蓋,只有姣姣的月光映照在墻面和地上,留下滿室清輝。

慕容瑯坐在炕沿上,心底壓制了多日的情景再次湧上腦海。

那一日,達臘下了囚車,腳步蹣跚地向達慕可汗和阿回那可敦走去。就在經過他身側的時候,達臘站住了腳,隨後湊近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低聲說道:“慕容瑯,如若不是我,只怕你永遠都猜不到那位主子是誰!現在我要回韃靼了,臨走前我便告訴你,也算是為了報答你救過我一命,送給你的一份大禮。你且聽好了,那位主子的名字是:朱!瑞!安!也就是你們大周的當朝太子!”

朱!瑞!安!

大周的當朝太子!

慕容瑯在嘴裏喃喃著這個名字,心中的震驚不亞於當日。他想不通,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明明等到今上退位,太子便可順理成章地繼承大統,登基稱帝,可他為何卻要下毒謀害皇上,並且為此而通敵叛國呢?這兩條,無論哪一條都是大逆不道之罪。如若被人發現,與自掘墳墓無異!所以不管怎麽說,都解釋不通!

可是,當慕容瑯想到文公公的背後主使、司禮監掌印太監周德忠,還有梁義受刑時對他說的那句“此事你不要再往下查了,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查不下去的……”,他又不得不承認,能讓皇上身邊的當紅太監以及遼東都司指揮使乖乖聽命的,放眼整個大周,除了太子,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慕容瑯的心裏忽然起了一陣焦躁,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下地,負手走到窗邊,茫然地看著外面的夜色。

屋外,月似銀盤,星若碎鉆,如寶石一般點綴在浩渺的蒼穹之上。繁星一閃一閃,像極了那位少女掬滿星河的眼睛……他想到了蘇墨,想到了與皇上一樣中了幽冥毒的蘇墨。

雖然蘇墨所中的幽冥毒尚未找到出處,但此前,慕容瑯判斷下毒之人的目的,是要斬草除根,徹底將當年陳氏一族的冤案埋進土裏。而這一冤案的始作俑者正是太子。再加上幽冥毒稀世罕見,絕非常人可以觸及。因此,此事背後一定與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以莫須有的貪墨罪構陷陳大人、用三州兵防圖換取藍魄冥羅花、在酒中下媚藥迫使自己就範留下把柄、聯合周德忠毒殺皇帝……這些事樁樁件件,看似錯綜覆雜、毫無關聯,但卻全部清晰地指向一個人——太子朱瑞安!

慕容瑯的身上驟然起了一層細汗,他感覺自己與真相之間,只隔著一層窗戶紙了。文公公、梁義、燕南天,這些人證俱在,他只要再進一步,弄清太子背後的動機,就能回禁城、上禦殿,當著皇帝和眾位朝臣的面,揭穿他的陰謀。

然而,驀地,慕容瑯突然猶豫了:太子的這些作為,他的長姐慕容琬知道麽?是完全被蒙在鼓裏,還是助紂為虐,也參與到了其中?還有母親,她對此又知道多少呢?就算他自己無懼生死,敢把太子拉下馬,可他的家人呢?難道也要跟著太子一起陪葬麽?

慕容瑯的眉頭幾乎擰到了一起。

……

朔州,將軍府。

入夜,府內靜悄悄的。除了府門處把守的士兵和廊上困得眼皮打架的小廝,闔府上下都進入了夢鄉。

一個黑影鬼魅般地潛入了院中,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慕容夫人房門對面的屋頂上。他穩住身形,快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隨後調運內力,向對面的窗扇擲去。信封從黑影手中如箭一般飛出,在一股強大的力道下,穿過院子,打透窗紙,最後穩穩地落在了房內的桌案上。

一陣微風掠過,房頂上空無一人……

次日。

一大早,何媽媽正與兩個丫鬟服侍慕容夫人晨起。她的目光不經意地向桌上一瞥,驚訝地發現有個白喇喇的信封躺在那裏。

“奇怪!”她嘴裏嘟囔著。昨晚她從夫人房裏離開之前,特意收拾過一遍屋子。她明明記得桌上什麽都沒有呢。

何媽媽走到桌前,將信封拿起,前前後後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她雖然不識字,但也知道信封上至少也應該寫上收信人的名字,可她手裏的這個卻一個字都沒有!信封薄薄的,開口處用火漆封著,打不開,她只得將信封拿到靠窗的位置,對著光線瞅了瞅,裏面像是裝著一張信紙。

慕容夫人坐在梳妝臺前,由丫鬟梳好了頭,臉上又略施了些薄粉。她從鏡子裏看見何媽媽拿著個東西折騰了許久,便問道:“何媽媽,你那兒做什麽呢?”

何媽媽聽見夫人喚她,便拿著信封走到慕容夫人跟前,皺眉說道:“夫人,這封信您可曾見過?”

“信?”慕容夫人納悶:“什麽信?”她伸手接過何媽媽手裏的東西,疑惑地看著。

“昨晚您就寢前,我將房裏整理過一遍,不記得見過此信。可剛剛我看它就躺在桌案上,像是被誰故意放在那裏的。”何媽媽如實說道,隨即面色一凜,聲音微顫:“難不成昨晚有人進來過?”

“怎麽可能!”慕容夫人見她越說越沒道理,立即打斷道:“府外有朔州衛的士兵守著,府內又有小廝值夜,怎麽可能有外人進來?”

“那可是奇了?”何媽媽臉上的皺紋都隨著她的表情,被擠到了一處:“難不成是這個信封長了腿,自己走進來的不成?”

慕容夫人沒理她的渾說,起身走到房門前,仔細查檢著窗扇上的窗紙。果然,有一處窗紙破了個洞,像是被什麽東西捅破的。她拿著信封在破洞處比劃了幾下,道:“是了。這信應該是從這裏飛進來的。不過……”她止了言,心想:“誰會在大半夜通過這種方式送信呢?這信一定有什麽古怪!”

想到此處,慕容夫人迫不及待地拆了封口處的火漆,將信紙抽出。信不長,連一頁紙都沒有寫滿,然而她卻像是剛學會識字一樣,反覆看了好幾遍,越看心跳得越快,一顆心“砰砰砰”地幾乎要蹦出來,接著就是一陣強烈的耳鳴。

何媽媽看著夫人越來越灰沈的臉,心急如焚,不住地勸慰道:“夫人,您這是怎麽了?您可別嚇老奴啊!信上到底寫了什麽?您說出來,千萬不要憋在心裏,會憋出病來的!”

慕容夫人看著何媽媽的嘴一張一合,可就是聽不到在說什麽。她只覺得腔子裏一陣翻湧,隨即喉嚨中便是一陣腥甜。只聽“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從她的嘴裏噴了出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