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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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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破綻

皇城外。

慕容瑯、程玉姝、蘇墨騎在馬上,正在等候侍衛的通傳。此番,慕容瑯未帶一兵一卒,甚至連佩劍都沒帶。因為他知道,以達慕可汗多疑的性子,帶上這些,他們就進不了皇城了。

在慕容瑯和蘇墨原本的計劃裏,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要將蘇墨“順理成章”地送進皇城之內。然而,就在兩人準備出發的時候,卻出了一個意外。

這日清晨,匆匆用過早飯,蘇墨就開始梳洗打扮。為了讓達慕可汗一眼認出她就是那名假扮芳菲的女子,她必須再次畫上芳菲的妝容。胭脂水粉、釵環首飾等物,白傑已經為她準備好,而蘇墨對於如何打扮得更像芳菲也是輕車熟路,只是……

蘇墨看著放在桌子上的幾套衣裙,犯起了愁。

這些衣裙都是舞姬所穿的樣式,想是白傑為了讓她看起來就是那個在定昌離宮、為達臘獻舞的舞姬,特意命人買回來的。但是她此去皇城和去離宮的所為不同,拜見達慕可汗涉及兩國邦交,是正事,也是大事,穿成這樣實在不合禮儀,而且反而容易暴露他們的目的。可現下再去重新采買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有什麽就穿什麽吧。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蘇墨心裏想著。她特意挑了一件相比之下露得不太多的裙子換上。從鏡中看去,女扮男裝的蘇墨消失了,屋中只有韃靼舞姬芳菲姑娘。為了防備達慕可汗臨時起意讓她獻舞,蘇墨在收拾停當後,便走到院中,準備溫習一段香君娘子教她的舞蹈。

就是這支舞,引來了雪葉的註意。自從在禦風那裏得知蘇墨生了重病,大將軍每晚都要為她止疼助眠,雪葉便日夜留意兩人的動靜。對於蘇墨,站在程玉姝貼身丫鬟的角度,她要防備這兩人之間產生男女之情,但站在女孩子的角度,特別是同為窮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的角度,她對蘇墨又有些心疼。

今早她出屋去叫程玉姝起床,剛走到院子裏,就見蘇墨穿著舞姬的裙子翩翩起舞。這讓她一下就想起此前她陪小姐在朔州城內的教坊中,看蘇墨學舞的情景。“蘇姑娘這是又要和大將軍外出執行任務了?”雪葉心裏想著。上一次蘇墨打扮成這個樣子,就是和大將軍一起去了定昌。

等她把程玉姝叫起來,將此事一說。程玉姝不顧自己只穿著中衣,就跑到了窗邊。果然,蘇墨身穿一襲桃夭色的舞衣,正在認真地練習著舞步。舞衣輕薄,包裹在蘇墨身上,將她纖細的身形勾勒了個清楚。天鵝一般修長的脖頸下,誘人白皙的胸脯僅用一塊似有若無的絞紗遮擋,充滿了十足的魅惑。

只見她時而一連十幾個原地回旋,時而騰空躍起,跟著一個漂亮的倒踢紫金冠。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她無雙的姿容和超群的舞姿讓人仿若置身仙界,神思都被眼前的仙女所吸引。

程玉姝不由自主地搖著頭,心裏想著:“不行,絕不能讓這樣的蘇墨和慕容公子單獨去執行任務。”此前她無名無分,不能跟著慕容瑯也就罷了。這次她既然隨了軍,無論如何不能再任由此二人孤男寡女待在一處。

“雪葉,”程玉姝火急火燎地喚道:“衣裳我自己可以穿!你趕快去打水,我要洗漱!”

“是!奴婢這就去。”雪葉聽到小姐話語中帶著顫音,趕忙拿起銅盆取熱水去了。

程玉姝著急忙慌地洗漱完,簡單上了個妝,連早飯都顧不得吃,就出了屋門。此時,蘇墨已經練完舞,她回屋收拾了幾件衣裙,又在包袱裏塞了幾件首飾釵環、脂粉香膏,系好外氅,便向外走。

“蘇姑娘!”程玉姝叫住了她。

蘇墨正想著剛才的舞步,身上的疼痛讓她有些動作不由自主地變了形,不過糊弄糊弄達慕可汗應該還是可以的。她聽到有人叫她,腳步一頓,擡起頭見程玉姝正站在房門口,向她這邊看著。

“程姑娘?你這麽早就起來了?你叫我可是有事?”蘇墨道。

程玉姝上前幾步,走到蘇墨跟前,故作鎮定地問道:“蘇姑娘,你這是要出門?”

“嗯。等下我要同將軍去勒都,覲見達慕可汗。”蘇墨緊了緊背上的包袱。

程玉姝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蘇墨,而後才道:“你去見韃靼的可汗,就穿……這個?”

蘇墨也知道身上的衣裙過於透、過於露,可又不知道該怎麽給程玉姝解釋。就在她兀自琢磨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瑯玉般的聲音:“你們兩人站在這裏做什麽?”

程玉姝和蘇墨同時轉頭看去,只見慕容瑯身著大周三品豹紋官服,頭戴梁冠,腰束革帶,外罩一件空黛色披風,正站在院門處,看著她們二人。青年容貌俊美,身姿挺拔,被微風吹起的袍腳為他平添了一抹瀟灑飄逸,端的是豐神異彩,一表非凡!

因今日要出發前往勒都,他一早起來,去旁邊的院子叮囑了白傑幾句,又同禦風將他的“踏雲”和蘇墨的“追月”從馬廄裏牽了出來。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了程玉姝和蘇墨的對話。

“慕容公子早!”程玉姝向慕容瑯行了一禮,道:“我剛剛聽蘇姑娘說,她要同你一同去拜見達慕可汗。玉姝有些好奇,不知蘇姑娘此去是以何種身份呢?該不會說是慕容公子的舞姬吧?”程玉姝問道。

慕容瑯性子淡漠,不好美色,不用女婢服侍,此事幾乎人盡皆知,更不用說在朔州衛裏養一個舞姬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蘇墨與慕容瑯同入皇城,必須有個說得過去的名頭。恰好慕容瑯訂婚之事在朔州和幾個臨近州府都已傳開,想必勒都也應知曉。於是,他們便計劃讓蘇墨假稱是程玉姝,以其“未婚妻”的名義隨同前往。所幸見過程玉姝的人不多,不會有人拆穿。

“實不相瞞,蘇姑娘此行是要假扮程小姐,以我未婚妻的名義求見達慕可汗。”慕容瑯見程玉姝問起,只得如實道。這本就是一個權宜之計,事先沒有告知她,一則是不想惹她不悅,二則是擔心她刨根問底,觸及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什麽?”許是因為慕容瑯的話太過出乎意料,程玉姝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只是一個說法,程小姐你不要多想。”蘇墨見程玉姝臉色都變了,急忙解釋。

“你要假扮……我?”程玉姝向蘇墨確認道。

“嗯……是。”蘇墨為難地點了點頭。

跟在慕容瑯身後的禦風和站在離程玉姝不遠處的雪葉只覺得有一大朵烏雲壓在了頭頂上,原本風清日朗的天氣,瞬間就陰沈了下來。蘇墨假扮程玉姝,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簡直是離了個大譜!他們二人的臉上頓時數道黑線密布。

“主子這腦子是被雷劈了麽……”

“這回又要編什麽瞎話來哄小姐啊……”

兩人心裏各自吐著槽。

程玉姝倒是瞬間回過了神,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暗自提醒自己不能被一時的情緒沖昏了頭腦。她理了理思路,回蘇墨道:“我猜,蘇姑娘和慕容公子此去皇城並不只是為了面見可汗,一定還有要事在身。玉姝無意打聽具體是何事,不過,蘇姑娘穿這身衣服假扮我,豈不是一個很大的破綻麽?”

程玉姝此話在理。慕容瑯乃是大周程已故二品大員慕容狄的嫡次子,家世顯赫,與他訂親的程玉姝則是正三品通政使程韜大人家的四小姐,門第亦十分高貴。一個名門閨秀怎麽可能打穿成舞姬的樣子前去拜見一國的君主呢?這一看就是假的。

“程小姐說得是,可我沒有別的衣裳了。”蘇墨面露難色。

慕容瑯一聽便知這是白傑的疏漏。不過此事也怪不得他,白傑是農戶出身,進了朔州衛之後,當兵沒幾年就去了定昌。他哪裏知道覲見君主應該穿什麽。尤其是程玉姝現在也整日穿著一身騎裝,連個參照都沒有。

慕容瑯沒想到會在此事上出問題,他只怪自己此前忘了提醒白傑,但事已至此,現在只能想個妥善的辦法解決。

“我倒是有個法子,慕容公子可願聽聽?”程玉姝微微一笑。

“什麽法子?程小姐旦說便是。”慕容瑯看著程玉姝,示意她繼續。

程玉姝眸光一閃,對慕容瑯道:“慕容公子的未婚妻就在此,何須讓蘇姑娘假扮?不如我隨你一道入朝。而蘇姑娘則可以換上雪葉的衣裳,暫時扮做我的丫鬟,這樣她進入皇城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此舉就要委屈蘇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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