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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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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不醒

謝啟暄像是沒聽見他的話,死命奪回手,繼續氣勢洶洶地說道:“慕容瑯,我問你,下午我讓地牢裏的士兵過來通傳過幾次,都被你擋了回去。你是什麽意思?嗝~我不知道你和蘇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曾經為朔州衛立過那麽多戰功,連小命兒都差點搭上。沒想到,沒想到你竟如此狠心!嗝~蘇墨她病了,你連問都不問!”

“你去看看她住的地方,那是給好人住的嗎?又濕又冷,被子薄得跟面片似的,我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住,何況她還是個姑娘!嗝~”

“你是有了未婚妻了,嗝~那就不顧兄弟死活了?虧你還睡得著!”

謝啟暄滿臉通紅,他借著酒勁兒,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晃著身子不停地說著,甚至開始直呼慕容瑯的名字。

慕容瑯錯愕至極。蘇墨病了?有人過來通傳?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知道?他一臉疑惑地看向禦風。禦風心知自己闖了禍,趕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禦風,你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對禦風喝道。

“主子……主子,您別著急。要不您先進屋,我進去再和您說。”禦風見慕容瑯身上只穿著寢衣,擔心他受寒。

“進來!”慕容瑯冷冷地道,轉身走進了屋內。謝啟暄和禦風跟在他後面。

待進了屋,謝啟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就要取小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倒茶。慕容瑯打了一下他的手:“冷的!”謝啟暄只好懨懨地放下。

“先說事!”慕容瑯看著立在面前的禦風,道。

“是!”禦風把頭垂得極低,不敢直視慕容瑯的眼睛。他低聲說:“今日下午,有地牢裏的小兵過來通傳,說是……蘇姑娘病了,謝公子正在為她診治。當時,您正在練武場上跑馬,屬下……屬下不想打擾您。我想著既然謝公子在那裏,想是不會有什麽大事,就……”

“就擅自做主,將此事隱瞞不報。是不是?”慕容瑯將話接了過去。

禦風聞言立刻“噗通”一聲跪下,拱手道:“屬下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倒不知,如今這朔州衛竟是你說了算!”慕容瑯毫不客氣地對禦風道。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禦風急忙辯解道。他只恨自己沒多長幾張嘴,現下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解釋得清。主子這幾日都沒提蘇墨,身邊也沒人敢提,他還以為是主子不想理、不想見、不想聽到關於她的任何事,誰成想竟是他錯了主意。

“不必等下次,你現在就給我滾回玉京!我這裏用不起你了!”慕容瑯臉色鐵青,用手指著禦風,大聲斥道。

禦風再笨也聽得出來慕容瑯這是氣急了,立刻以頭點地,不住地磕頭道:“主子息怒!我再也不敢了!您可千萬別趕我走啊!我自小就跟著主子您……”說著,他把嘴一咧,竟嚎了出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慕容瑯被禦風嚎喪似的哭聲弄得頭痛病又犯了。他一只手揉著額頭,另一只手指著謝啟暄,對禦風道:“把他給我扛回屋去。”

謝啟暄一早起來到將軍府參加慕容瑯的訂婚禮,午後剛回衛所就被叫去給蘇墨診病,剛才又發了一通酒瘋,實打實地折騰了一天。此時困意上頭,人已經有些迷糊,不住地在椅中打著瞌睡。

“是!”禦風抹了把淚,趕忙起身,上前就要將謝啟暄扛到肩上。他見慕容瑯回身取了外袍,正往身上穿,脫口問了句:“主子,您這是?”

“去地牢!”慕容瑯道。說罷,他將腰帶紮好,疾步向門外走去。

……

地牢內。

午飯時分,蘇墨看著士兵送進來的飯食,蹙了蹙眉。平日的牢飯只有兩樣小菜,一碗白飯或是一個饅頭。今日卻添了一道菜,還是極為難得的青蔬,另外還加了一碗飄著蛋花的熱湯。她對士兵苦笑著道:“小哥,今日的飯食如此豐盛,我是不是……就要被處死了?這是斷頭飯麽?”

“你想到哪裏去了?將軍何時說要處死你了?”士兵喜笑顏開地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今日是將軍和程小姐訂婚,衛所裏就像過年一樣熱鬧。嚴副將讓夥房做了許多好菜,就連牢飯都豐盛了呢。”

“你說,今日將軍和程姑娘訂婚?”蘇墨怔怔地問。

“是啊!聽說是慕容夫人特意請人挑的好日子!你是沒瞧見,咱們將軍本就生得俊,今日裝扮起來,可威風了。大家夥兒都在起哄,想讓他們二人早日完婚,趕緊生幾個小將軍出來,哈哈哈~”士兵說得歡樂,全然沒發現蘇墨暗淡的眸色。

“蘇姑娘,你趕快吃吧,要不一會兒就涼了。那個,我先不和你說了,哥兒幾個還在等我吃飯呢。”士兵說完,就退出了牢房。

蘇墨的腦子懵懵的,士兵和她說的話,她大部分都沒聽進去。她的口中就像吞了一把黃連,從嘴裏一直苦到了心裏。面前的飯食雖然比平日豐盛,可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她屈膝靠墻坐著,將頭深深埋進腿間。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但慕容瑯大喜的日子,她怎麽可以哭呢?蘇墨不想自己的哭聲引起士兵的註意,只能極力壓抑著心裏的苦澀,而肩膀卻因抽泣而不停地抖著。

與慕容瑯相處的一幕又一幕就這麽不請自來地沖進她的腦海。從開始的相互猜忌、懷疑、戒備,再到後來的彼此信任、協作、默契。他們共同經歷過最危險的時刻,也有過最熱烈的肌膚之親。

蘇墨清楚自己早已愛上了慕容瑯,只是她不願面對,更不能說出口。因為她知道,慕容瑯從來不屬於她,他只能是程玉姝的。然而盡管如此,當面對他訂婚的消息時,她的心仍然像被人剜掉一樣的疼。

蘇墨的身上一陣陣地發寒,間或摻雜著骨節處隱隱的疼痛,漸漸地就沒有了知覺。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疊翠庵。她跟著凈慈師太從山上采藥回來,乳母為她卸下背簍,疼愛地給她擦著臉上的汗。吃飯時,乳母有時候會像變戲法一樣,給她手裏塞上一個小小的白饃,那就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我想回去……”蘇墨迷迷糊糊地說著:“我好想回去……”

士兵們是過來收拾碗筷時,才發現蘇墨不對的。飯食一口沒動,人卻倒在了地上。有個小兵伸手一摸蘇墨的額頭,燙得嚇人。

“趕快去稟告嚴副將!”另一個士兵道。

“嗯!”小兵一溜兒小跑出了地牢。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謝啟暄帶著一身酒氣來到了地牢。原來,小兵將蘇墨高熱的事稟告嚴愷後,正巧趕上慕容瑯、謝啟暄等人回來。由於今天是慕容瑯的好日子,嚴愷不敢驚動他,只讓謝啟暄先去地牢給蘇墨看看。

謝啟暄雖然在宴席上喝了些酒,但人還算清醒,勉強還能診病。他進了地牢,看著躺在木板床上的蘇墨,只聽她嘴裏不住地說著什麽“乳母……回家……”,顯然人已經燒糊塗了。

他開了個藥方,讓士兵照方熬藥,給蘇墨服下。整整一個下午,蘇墨喝了兩副湯藥,但熱度卻始終沒有退下來。

謝啟暄看著陰冷潮濕、往下淌水的墻面,又看了看蘇墨身上蓋著的單薄的棉被,他一咬牙,讓士兵去請將軍的示下。哪知,士兵一連跑了三趟,可連慕容瑯的面都沒見到。謝啟暄看著跑得呼哧帶喘的士兵,氣得一跺腳,轉身便出了牢房……

此刻,慕容瑯蹲在蘇墨床邊,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她。簡陋的木板床上,蘇墨依然昏迷。她眉頭緊擰,臉頰因為高熱燒得通紅,嘴裏不住地念著師父和乳母,斷斷續續地說著胡話。她本就瘦,現在更是瘦得幾乎就剩下了一把骨頭。

慕容瑯自從被刺之後,就再沒見過蘇墨。現下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他恨不能扇自己兩個耳光。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懦夫、是個膽小鬼——在得知當年事件的真相後,他本應立刻將蘇墨從地牢裏放出來,然而他卻沒有。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被自家害得家破人亡的姑娘,如何向她解釋父親當年的所作所為,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自己是有多蠢,也終於知道了自己是有多想她。他甚至想把蘇墨的樣子一寸一寸地刻在腦子裏,此生都不忘記。慕容瑯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輕輕握住了蘇墨的手,盡管他知道這樣做不對。

冰涼的觸感似乎讓蘇墨有了片刻的舒緩,她以為是乳母真的回來了,緊緊握住慕容瑯的手不放,閉著眼哭求道:“乳母,別走,帶我回疊翠庵,好不好……”

聽到此話,慕容瑯一把掀開蓋在蘇墨身上的被子,雙臂將她牢牢抱起,快步走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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