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謝鴻之信

關燈
謝鴻之信

謝鴻的信並不長,除了叮囑她照護好自己,同時看顧好謝啟暄、別讓他惹出什麽亂子之外,便是問詢關於幽冥毒解藥的進展,字裏行間都透著急切。

其實,謝鴻從未對蘇墨言明中毒之人乃是當今聖上,但由於幽冥毒極為罕有,每每現世,必會引發朝堂動蕩,甚至王朝興替,因此,謝鴻第一次對她提及此毒的時候,蘇墨便猜到定與禁城禦座之上的那位有關。

蘇墨將信反覆看了幾遍,隨後便向士兵要了火,將信燒了個幹凈。

“小哥,有件事不知可否拜托你幫個忙?”蘇墨對看守地牢的一名士兵說道。

“蘇姑娘,你別這麽客氣,有什麽事你請說便是。”士兵回道。

“我想請謝醫官過來一趟,不知你可否……”蘇墨探尋著問道。

“謝醫官?蘇姑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士兵上下打量著蘇墨,有點緊張。禦風走的時候,曾囑咐他們看好蘇墨,有任何事情都要隨時向嚴愷稟報。

“沒,你別誤會。我找他是有事想問他。”蘇墨解釋道。由於謝鴻在信裏沒有透露過多的信息,蘇墨便想從謝啟暄那裏再打探打探。謝啟暄每隔幾個月就會收到家中來信,或許他知道些什麽也不一定。

“哦,哦,你沒事就好。等我得空的時候,就去通稟,你且等等。”士兵憨憨地回道。

“嗯,好,多謝你了。”蘇墨向他拱了拱手。

……

禦風捧著草編的小狐貍興沖沖地回來。他在老家有個喜歡的姑娘,那姑娘心靈手巧,尤其擅長用田間的稻草編織各種小動物。禦風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前些年她隨父親到玉京賣山貨的時候,一晃兩人也許久未見了。今日他在牢裏看見蘇墨編的這個,一下就想到了那個姑娘。

慕容瑯已經能下地了,正在房內緩步走著。禦風只顧著把玩小狐貍,一個沒留神,險些撞到他身上。

“主子!”禦風趕忙剎住了腳。

“看什麽呢,這麽專心?”慕容瑯好奇地問道,說著便探頭向禦風的手裏看去。

“沒,沒什麽。”禦風把手藏到背後,不想讓他看見。

“嗯?”慕容瑯瞬間繃起了臉。禦風越是藏,他就越想弄清楚究竟。

禦風無法,只好將手伸出來,手心中有一只用草編的小狐貍,活靈活現的,甚為可愛。

慕容瑯小心地用手捏起小狐貍的尾巴,笑著道:“這是哪兒來的?總不會是你自己編的吧?”

“主子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這個本事。”禦風憨憨地撓著頭道:“是陳……蘇姑娘編的,我剛才去給她送信,見她正編這個,便向她討了來。”

“哦?”慕容瑯拎起來仔細一看,果然用來編小狐貍的草就是地牢裏鋪在地上的稻草。他心念一轉,輕輕將小狐貍握在手裏,負手道:“禦風,去看看我的藥好沒好?”

“是!”禦風邊往外走,邊納悶,主子自從好得差不多了,對於吃藥都是能拖一會兒便是一會兒,今兒個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還要主動吃藥了?

禦風回來的時候,慕容瑯正靠在床上看兵書。

“主子,雪葉姑娘說,您的藥還得再熬一會兒。等好了,程小姐會給您送來。”禦風回道。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慕容瑯若無其事地道。

“是!主子,我那個草編的……”禦風提醒慕容瑯,把那只小狐貍還給他。

“那東西是小孩子才玩的,你都多大了?”慕容瑯的目光仍停留在書頁上,看也沒看禦風。

“可……”禦風剛要出言辯駁,但見慕容瑯翻了個身,只留給他一個後背。他知道主子這是不想多說的意思,只好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但心裏可是老大不情願,暗地裏嘟囔道:“切,主子比我還大上一歲,怎麽還要和我搶東西?”

聽到房裏沒了動靜,慕容瑯轉過身,待確認禦風已經離開,才小心翼翼地將藏在枕邊的小狐貍拿在手裏,饒有興味地端詳著。要說,他從來不喜歡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可今日聽禦風說此物是陳墨語編的,不知怎地,突然就不想放手了,竟起了據為己有的心思。

“小狐貍……”他嘴裏喃喃道。陳墨語生氣的時候,曾經稱他為狐貍。如今再看到這一只,他不禁呵呵笑出了聲:“狐貍其實也挺可愛的,不是麽?”

……

待地牢內點起了燈,謝啟暄才過來。如今慕容瑯那邊雖然沒有太多事了,但他還要給營內的士兵看診。以往都有蘇墨陪他,兩人互相幫襯倒也不覺得什麽,但現下就剩他一個人了,大事小事都要親力親為,一天下來,身子都要散架了。

“蘇墨,聽禦風說,你有事找我。是什麽事啊?”謝啟暄沒精打采的,他一邊捶著肩膀,一邊道。

“我想問問你,你最近一次收到家書是什麽時候?信裏可有說了什麽?”蘇墨問道。

“就這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讓我想想……”謝啟暄當真是累了,他也不管地牢裏腌不腌臜,一屁股坐到地上,接著道:“最近一次家書,大約是一個月前吧。你也知道,朔州離玉京太遠了,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不過,這回的信不是我父親寫的,而是大哥寫的。”

蘇墨見謝啟暄坐在地上,也跟著蹲下身去,與他視線平行,著急地問道:“是啟晗大哥寫的?那謝醫尊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有,父親好得很。”謝啟暄解釋道:“大哥說,是父親的學生、如今的太醫院院判顧惜衡將父親請了回去,說是有什麽疑難病癥需要父親指點。現在父親每隔幾日就要去太醫院,辛苦得很,所以寫信這事就由大哥代勞了。”

蘇墨若有所思。

“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謝啟暄納悶地問。他並不知道謝鴻托慕容夫人給蘇墨帶信的事。

“哦,我就是,就是有點想家了……”蘇墨含糊地應付著。

“我也想家了。”謝啟暄聽蘇墨提到了家,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當初他任性離家,雖然知道邊關苦寒,但當真到了這裏,才知道何止是苦寒,還要面對韃靼隨時可能的進犯,還有永遠也診不完的兵將。

不過,他如今已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醫官,算是為自己揚眉吐氣了一回,不能再像之前那麽不懂事了。他要像父親證明,他也可以像幾位哥哥那樣,做一個對大周、對朝廷有用的人。

蘇墨見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勾起了謝啟暄的傷心,趕忙安慰道:“你別哭嘛,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傷心的。”

“我知道,我沒怪你。”謝啟暄抹了把淚,語氣有些委屈:“蘇墨,你什麽時候能出來啊?你要是在就好了,好歹還有人陪陪我。”

蘇墨“噗嗤”一聲笑了,輕輕拍了拍他:“謝七啊謝七,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是在撒嬌呢。”

“才沒有!”謝啟暄嘴硬地回道,而後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

兩人又敘了會兒話,蘇墨見他困得不停地打呵欠,便讓他回去休息了。

地牢內又安靜了下來。蘇墨靠著墻,仔細回想著謝啟暄的話。她猜測,謝鴻此番重回太醫院,很可能是因為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

事實上,蘇墨猜的不錯。去年,顧惜衡最初發現景昭帝中毒之後,曾請謝鴻開過一個方子。那個藥方令皇上的病情有所緩解,但它畢竟只是一個權宜之計,隨著時間的推移,龍體內恣意生長的毒絲已有彈壓不住的跡象。

因茲事體大,顧惜衡不敢將實情告知其他太醫,故而他們並不知道皇上身上愈演愈烈的疼痛乃身中劇毒之故,只以為是一種罕見的病癥。無奈之下,顧惜衡只得將謝鴻請了回去。謝鴻重新為皇上把了脈,思索了好幾日,才重新擬了一個方子。

太醫們研讀謝鴻的藥方,發現此方的目的並非為止痛鎮定,而是用於滋補,間或還有麻醉的效力,頗為詫異。不過,皇上依方吃了幾副,病情確實有緩解的趨勢,他們便不敢再指摘什麽。顧惜衡不敢大意,仍請謝鴻隔幾日便去宮裏診脈,以便隨時根據景昭帝的病情,調整藥方。

謝鴻心知皇上體內的毒雖然不至於立刻致命,但傾盡他畢生的醫術,也就只能再撐半年。如果到年底,仍尋不到解藥,只怕……因此,他只得給蘇墨寫了封信,催促她盡快找到解藥。

蘇墨之所以答應謝鴻尋找破解幽冥毒的方法,一方面是因為她自幼對研學毒理頗感興趣,另一方面則是出於私心——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查清當年父親貪墨案的真相,請景昭帝為陳家平冤。看過謝鴻的信後,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然而,現下她被困在地牢裏,別說韃靼,就連朔州都出不去。她想著衛所中和自己相熟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讓她敢將此事托付,除了……

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