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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審達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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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審達臘

“逸之……我讓各州向都司呈交……兵防圖的原因……我之前告訴過你……並沒有騙你。只是……我拿到這些兵防圖後……被要求謄畫一份……至於目的為何……我確實不知,更不知為何會到……會到達臘的手上……”梁義喘息著說。劇烈的疼痛讓他每說一句,就要停上片刻。

“是誰讓你謄畫的?謄畫完之後,你又給了誰?”慕容瑯立即追問道。

“是一位名叫‘南天先生’的人。”梁義抽著氣道:“不過……這應該是個化名……”

“南天先生!”慕容瑯眸中一閃,好熟悉的名字!

他沖身後的禦風道:“禦風,去我的書房,將那幅畫像拿過來。”

“是!”禦風領命,快歩走了出去。

待禦風取來畫像,慕容瑯在梁義面前展開。

“你看看,可是此人?”他道。

梁義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畫像,隨即點頭:“正是!”

“他聽命於誰?”慕容瑯問。

“這……”梁義面露難色,他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兩次烙刑之後,梁義胸前的皮肉已焦黑如炭,人只剩下捯氣的份兒了。他耷拉著腦袋,眼睛微張,看著慕容瑯道:“逸之……不是我不說……而是此人位高權重......我得罪不起。何況……我的妻兒都在他手上……我若招了……他們的命也就沒了……我勸你一句……此事……你不要再往下查了……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查不下去的……”

梁義說完,就暈了過去。

……

玉京,禁城。

“咣當”一聲,案上的青花乳足香爐被男子一把拂到了地上。香爐骨骨碌碌地滾到老太監的腳邊,碰到他的靴子,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香灰灑了一地,老太監半新不舊的皂靴上也沾上了些許,但他根本不敢伸手去撣,只弓著身子,將頭垂得極低,大氣也不敢出。

“周公公,你的人究竟是怎麽調教的,怎麽這麽點事都辦不好?”男子坐在椅中面沈如水,低沈的話音中不帶一絲起伏。

周德忠只覺得頭頂上就像盤踞了一層厚厚的烏雲,正黑沈沈地向自己壓來。他擦了擦額上滲出的細汗,對男子道:“此事確實是我那幹兒子辦事不利,壞了主子的大事。如今他被慕容瑯抓了……”

說到此處,周德忠周身一寒。慕容瑯的手段他雖未見過,但也略有耳聞。這次文繼先暗害慕容瑯不成,只怕此時早已在朔州衛的地牢裏死去活來過幾次了。

當年,他在宮裏讓剛入宮不久的文繼先辦了幾回差,覺得這小子腦瓜靈活,手腳也麻利,便想將其培養成自己人。後來他見過幾次文繼先的娘,感覺是個溫柔好拿捏的,正好他的外宅缺個女人管家,便讓文繼先的娘帶著孩子搬了過去。文繼先則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眾多幹兒子中的一個。

許多年過去,文繼先大大小小幫他辦過不少事,倒也算趁手好用。只不過周德忠也知道,這小子雖然一口一個“幹爹”地叫著,但對他沒什麽真感情。不過就是希望他能對他娘和弟弟妹妹好些。但僅憑這一點,就能讓周德忠用著放心。

可再忠實的狗遇到慕容瑯這頭兇狼也得變成一只羊羔。沒準兒,這小子受不住刑,已經將他供了出去。然而,對於這一點,周德忠倒也並非全無準備。他在宮中浸淫數十年,早已熬成了人精,任何場面他都有辦法應對。當下,他只需先把面前這位主子應付過去。

“主子放心,那小子只知此事是由咱家一手安排,並不知道您,更不會透露您半點信息。”周德忠對主子回應道。

“哦?那這麽說,本王還要感謝公公了?”男子目光陰鷙,冷冷地看著周德忠。

據燕南天傳回來的消息,派去刺殺達臘的死士沒有回來覆命,想必刺殺未遂,人已死在朔州衛。如今,梁義、文繼先又落到了慕容瑯手裏,原本還淡定的他,也有些坐立不安了。

雖說達臘仗著韃靼太子身份,知道慕容瑯不能拿他怎樣,因而不會輕易將自己供出;梁義的老婆孩子都在自己控制之下,想必也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但慕容瑯最擅長的就是兵行詭道,詐謀奇計。保不齊哪天,就會查到自己。但好在,他還有一步保命棋,只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動用。

“咱家不敢!”周德忠聞言立刻“噗通”跪下,以頭觸地,身子微顫:“此次辦差不利,咱家任憑主子責罰!”

“公公言重了,將差事辦砸了的是文繼先,並非公公您。本王不過說了一句,公公何必行如此大禮。”男子不冷不熱地說著,但卻未讓周德忠起身。

“那藥……還在用麽?”男子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周公公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回過神,他不由一楞,待反應過來,立刻擡起頭,對男子答道:“嗯,那藥還在用著。只不過為防被太醫發覺,每次都用的很少,不敢多用。”

“如今可還是顧惜衡為皇上看診?”男子又問。

“正是此人。”周德忠如實答道:“顧太醫師從謝鴻,醫術精湛,故而咱家不敢用量太過,恐被他看出端倪。”

“不妨事!此人若礙事,做掉便是!”男子的話音冷森森的,聽得周德忠後背一陣發涼:“夜長夢多,加大藥量,本王不想再等了!”

“這……”他有些猶豫。

“怎麽?公公害怕了?”男子逼視著周德忠:“公公可別忘了,咱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周德忠被這目光看得膽寒,他只得回應道:“是,咱家聽憑主子安排。”

……

朔州衛。

訊問過梁義,慕容瑯略作休息,便來到了關押達臘的密室。那個死士的屍首在他的牢房裏扔了多日,估摸著已開始腐爛變臭。

現下時機正好!從文公公和梁義嘴裏翹不出來的東西,他要從達臘這裏拿到。

一進密室的門,一股惡臭迎面撲來,嗆得慕容瑯接連向後退了幾步。為防止重要犯人被劫獄或暗殺,密室無窗,通風僅靠幾個小孔。可想而知,現下這裏面的味道得有多濃郁。

然而氣味只是一方面,開始腐敗的屍首更為駭人。死士身上的肉一點一點潰爛流水,像紙一樣煞白的皮膚,出現了或紅或黑的屍斑,不過最為嚇人的,還是死士的眼睛。他的眼睛張得極大,眼球渾濁,直楞楞地看著前方,讓人一眼便知他死前曾經歷過怎樣的痛苦。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下,這具屍首就像是一只從地獄來索命的惡鬼。

達臘從來都是窮奢極欲、養尊處優,哪經歷過和死屍共處一室的情況,簡直都要被嚇瘋了!而對他打擊更大的是,死士的出現,讓他意識到,那位主子已經對他動了殺心。如果不是慕容瑯將他關進了密室,這次恐怕死的就不是那個假冒的,而是他了。

達臘見慕容瑯進來,就像見到了救星,跪爬著到慕容瑯身前,邊哭邊說:“慕容瑯,只要你把這東西弄出去,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慕容瑯見達臘已沒了剛入地牢時,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他渾身臭氣熏天,原本油亮的古銅色皮膚像覆了一層黃土,暗淡蠟黃,濃密的絡腮胡亂得就像稻草,裏面還摻雜著草棍、土粒,人更是瘦得脫了相。

慕容瑯本以為達臘還要跟他裝腔作勢地嘴硬一陣,沒想到這麽快就慫了。他示意看守密室的士兵將達臘帶到外面的牢房。這密室,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達臘進了牢房,就像進了天堂一樣,簡直比皇宮還讓他受用。又大又寬敞不說,重要的是,這裏沒有那令人窒息的氣味,也沒有嚇人的屍首。達臘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一邊笑一邊拖著鐵鏈,一瘸一拐地在裏面小跑起來。

慕容瑯沒有心情陪達臘玩,他坐在士兵搬進來的椅中,淡淡地道:“這裏就是關押你那個替死鬼的地方,那個死士就是在這裏服毒自盡的。”

達臘聽到這話,剛還瘋笑的臉上立刻像結了層霜。他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板起臉對慕容瑯道:“你想知道什麽?說吧。”

“兩件事。第一,南天先生的主子打算用綏、漠、伊三州從你這裏換走什麽?第二,這位主子究竟是誰?”慕容瑯看著達臘,像是要用目光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剜出來一樣。

“我要喝水!我要吃飯!”達臘靠著墻,對慕容瑯拿起了喬。

“好!給這位尊貴的達臘王子上水、上飯!”慕容瑯對士兵道。

一頓狼吞虎咽過後,達臘打著飽嗝,從地上撿起一根草棍,不慌不忙地剔著牙。他再次向慕容瑯確認道:“我若告訴你,你保證會把那東西從密室弄出去?”

“嗯,可以!”慕容瑯回道。

“好!本王子就信你這一次。”達臘道。

“第一個問題,我不怕告訴你。那三州所換之物,乃是我韃靼的鎮國之寶,藍魄冥羅花!”達臘說道此處,竟然有些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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