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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藏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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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藏真心

慕容瑯被這一推,立刻松開了蘇墨。他極為窘迫地站起身,腳步淩亂地走到氈房門口,背對著蘇墨道:“昨夜我實在無法,只好用這樣的方式餵水給你。雖然不是有意輕薄,但也確實不妥。我向你道歉!要殺要剮,都由你!”

說完,他掀開門簾,邁步走了出去。此刻他只想逃離此地。

蘇墨心跳得厲害,他捂著胸口,感覺一顆心都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了!他不自覺地抓著慕容瑯的狐裘,努力回想著昨夜的事。

他記得,昨夜,他渾身燒得燥熱,嗓子裏就像點了把幹柴,又幹又疼,像要裂開一樣。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對他溫柔地說話,雖然聽不清話裏的內容,但他能分辨得出那是慕容瑯的聲音。

他漸漸平靜下來,接著就覺得有什麽東西抵在了自己的唇上。他下意識地張開嘴,一股清泉直瀉而下,徑直到了喉嚨。泉水沁涼甘甜,瞬間就澆滅了烈火。他整個人都好像浸潤在水中,舒爽至極。

或許是擔心這樣的感覺轉瞬即逝,他不停地用力吮吸。每吮吸一次,就有一股清泉流下,使得他愈發不想停止。到後來,他甚至開始像乞兒一樣,用舌尖去迎接,去舔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更多。

吮吸,舔舐,索要……再吮吸,再舔舐,再索要……他頑固地重覆著這個動作,直至什麽都記不清了……

蘇墨撫著自己的嘴唇,怔怔想著。

難道,昨夜竟是他一直糾纏慕容瑯不放麽?!

蘇墨心下一驚!

這些日子,慕容瑯對他的好,他看在眼裏,受用在身上。他之所以不敢面對慕容瑯的眼神,害怕兩人之間的觸碰,就是擔心自己會越陷越深,遲早掩飾不住。但昨夜他在病中的反映,其實恰恰是他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他愛上了慕容瑯!

只是他始終不敢確定,慕容瑯為他所做的這些,究竟是發自真心,還是另有所圖?難道慕容瑯也對他動了心?

不,不,這絕不可能!慕容瑯怎麽可能會愛上自己?蘇墨使勁搖晃著腦袋。

一則,慕容瑯是知道他的殺意的,二則,他現在是男子身份示人,男子怎會愛上男子?即便這些統統都不考慮,也不提兩人之間懸殊的家世、地位,單只慕容瑯已經有了程玉姝這個未婚妻,就絕無可能再喜歡他。

程玉姝姿容艷麗、才學過人,對慕容瑯一往情深。兩人可謂天造地設、極為登對。而且程玉姝一直視自己為好友,且她的父親程大人對陳家有恩。因此,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介入兩人的感情!

何況蘇墨始終沒忘,他和慕容瑯之間終有一戰!這是他作為陳家後人無法逃避的宿命!

因此,他必須將對慕容瑯的戀慕牢牢鎖在心裏,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氈房外,天光大亮,湛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朵。然而草原上的北風卻沒有半點想停下來的跡象,寒風夾雜著雪沫一陣陣地呼嘯而過,打在人身上只覺得生疼。

慕容瑯已經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臉上挨了巴掌的地方依然火辣辣的。他知道,這是他應受的!他活該!

其實,慕容瑯也很亂。不知不覺中,蘇墨已經占據了他心中的很大一部分,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抵擋,就已經俯首受降。他當然知道蘇墨的身份仍是一個潛在的危險,而少年接近他,也是抱著想要他命的目的。

但是,感情和理智就像是馬車的兩個輪子,永遠挨不到一起。或許是做將軍久了,他越是知道蘇墨對自己暗藏敵意,就越會激起他強烈的征服欲。久而久之,他對蘇墨甚至起了從身到心都想要徹底擁有的心思!他從來桀驁不遜,慣不按常理出牌,即便蘇墨是個男子又如何!

然而,他與程玉姝的婚事卻橫亙在其中。雖然這已是兩家都默認的事實,但慕容瑯卻遲遲未做明確的回應。起先,他只是覺得自己和程玉姝之間還差一些火候,需要加以時日培養,然而隨著他對蘇墨的感情越來越昭彰,他才明白,他對程玉姝並無愛戀之情。因此,程玉姝越是刻意的討好,他就越負疚。

慕容瑯決定,無論蘇墨對他的感情是怎樣的,他都不想再繼續這樁婚事,更不想辜負和耽誤程玉姝。他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和程玉姝說清楚!

蘇墨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緩了過來。雖仍然氣惱慕容瑯對他的逾矩,但在這件事裏,他也算不上清白。慕容瑯已經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了,再這樣下去,只怕會凍病的。於是,他掙紮著站起身,想將他叫進來。

哪知他剛一邁步,才發覺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腳步虛浮得要命,跟著便是一個摘歪,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啊~”他忍不住叫出聲來。

慕容瑯聽見屋裏的動靜,立刻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蘇墨正趴在地上,忍不住斥道:“你病還沒好,起來做什麽?”說著,不管蘇墨願不願意,就將他一把抱起,重新放回氈毯上,用被子和外氅將他蓋好。

待做完了這些,慕容瑯起身便要向外走。然而,他忽然感覺衣角被人扯住,隨後背後有個聲音道:“逸之兄,你別出去了,外面太冷了。”

慕容瑯聞言頓住了腳步。他回過身,仍有些無措地對蘇墨道:“那,你可想好了讓我如何賠罪?”

“我……我知道你是出於好心,只是,只是後來……”蘇墨咬了咬牙,道:“算了,此事以後誰也別再提!就當沒發生過!”

誰也不提?當沒發生?……慕容瑯聽到蘇墨說的,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哪怕將他打一頓或者罵一頓,也好歹算是個態度。但現在蘇墨卻將此事輕易揭過,這是對他做了什麽都不在乎麽?慕容瑯想。

“嗒,嗒,嗒,嗒……”氈房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慕容瑯掀起門簾出去,見禦風帶了一輛馬車停在門前,謝啟暄正從馬車上下來。

謝啟暄和慕容瑯打了聲招呼,三步兩步就進了氈房。蘇墨見謝啟暄進來,剛剛還僵著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歡喜:“謝兄,你怎麽來了?”

謝啟暄見蘇墨精神還好,只是臉上和手上紅腫得厲害,便把診箱往地上一撂,一屁股坐在氈毯上,長出了一口氣。他捂著胸口順氣道:“可嚇死我了!我聽禦風說你快死了,嚇得我趕緊讓他帶我過來。我們緊趕慢趕,還好還好,總算見到個活的。”

蘇墨瞥了眼後面跟進來的禦風,對謝啟暄解釋說:“禦風大哥其實說得也沒錯。要不是他們把我救了回來,估計這會兒你已經見不到我了。”

“呸呸呸!瞎胡說些什麽!”謝啟暄生氣地道:“你這不好好的嘛!哪就要死了!咱們還要一起打仗!一起回玉京呢!”

“是是是……”蘇墨開心地笑著。謝啟暄為蘇墨把了脈,脈象虛寒,遲而無力,應是氣血凝滯,陽氣虛損所致。想著蘇墨在草原上被凍了多日,又一粒米未進,謝啟暄一改剛才的玩笑態度,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蘇墨見他要哭了的樣子,急忙問道:“謝兄,怎麽了?難道我……有什麽不好?”

“沒有沒有,你就是太虛弱了。等回到衛所,我給你開一副方子,好好調理調理,很快便會好的。”謝啟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安慰蘇墨道。說罷,他從藥箱中取出治療凍傷的藥膏,輕輕在蘇墨的臉上和手上塗著……

上一次慕容瑯為蘇墨上藥,蘇墨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自在,一動都不敢動,但這次謝啟暄為他上藥,他卻沒有那樣的感覺。這是為何呢?難道是因為謝啟暄是大夫?蘇墨想不明白。

慕容瑯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謝啟暄的手,一會兒覺得他太用力了,可能會弄疼蘇墨,一會兒又覺得他的手在蘇墨臉上停留的時間太長,就像是在摸著蘇墨的臉一樣……

他壓抑著想上前替謝啟暄上藥的沖動,將臉扭向一邊,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可沒一會兒就又轉了回來,繼續盯著謝啟暄的手看。

禦風瞧著主子的樣子,簡直就像自己的媳婦被人搶了一樣。他撇了撇嘴,轉過頭,仔細打量著氈房裏面的情景。火上正燒著水,一旁還放著木盆和巾帕,看來主子這一天一夜應是都沒怎麽睡,一直在照顧蘇墨。

他跟了主子這麽多年,自以為對慕容瑯已是十分了解,但自打蘇墨出現,他覺得他之前可能是跟了個假主子!

待謝啟暄為蘇墨上完藥,又用紗布纏好,幾人便不再氈房多留,動身向朔州衛而去。

回到衛所,蘇墨沒有回房,而是讓慕容瑯先帶他去書房,他還有重要的事情回稟。慕容瑯見拗不過他,便命人將嚴愷和章廖兩位副將叫了過來。

幾人進了書房,見蘇墨已經回來了,頓時眉開眼笑。他們擔心了這麽多天,如今總算是一顆大石頭落地。幾人剛要上前噓寒問暖。慕容瑯卻打斷了他們,道:“蘇墨還病著,這些虛禮就免了。說正事要緊。”隨後,他讓蘇墨有話快說,說完好回去休息。

蘇墨也確實堅持不了多久,他開門見山地道:“幾位,我在離宮的時候,有一個重要發現。”

“哦?是什麽?”幾人見他語氣嚴肅,感覺他接下來要說的事一定不簡單。

“我聽離宮的仆役說,半月後,達臘王子會宴請大周來的一位貴人,為此不僅專門為他安排了宮舍,而且還邀請了盛喜班的頭牌舞姬芳菲姑娘為他獻舞。”蘇墨如實說道。

“此事當真?”慕容瑯眸光晶亮,進一步確認道。

“應該是真的。我們燒的那把火將原本為這個大周貴人準備的宮室給燒著了。為了這事,宮裏的奴仆還抱怨來著。”

蘇墨說完,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就像自己做了件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

“哦?”慕容瑯心下一動,這個消息舉足輕重!

自從他們確認三州兵防圖遭人洩露,懷疑的焦點就集中到了存有這些兵防圖的遼東都司。但因朔州衛歸屬遼東都司管轄,且指揮使梁義官居二品,是慕容瑯的上司,因此,此事不宜明察,只能暗訪。

而蘇墨帶回來的這個消息,如果利用得當,他們可以從這個大周貴人處著手,不僅能查清內部的奸細究竟是誰,還可以……

一個奇譎的計劃浮上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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