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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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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怪獸

路上,幾人心裏裝著老板娘的話,不再像此前有說有笑,個個神情嚴肅。車夫也不住揮鞭,馬車漸漸加快了速度。大家計劃在天黑前趕到附近的村子,在農戶家借住一宿。

然而,行了幾個時辰,不僅沒見到村子,連人影都沒瞧見一個,看來這條路果真已無人敢走。謝啟暄心中越發不安,坐在馬車裏不住掀起車簾,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高大的樹木逐漸替代了矮草,密密匝匝的枝丫遮住了日光。夕陽西沈,一切漸漸暗了下來。不時傳來的幾聲鳥鳴,為本就幽深的密林又添了幾分神秘。

此刻明明是在夏日,但謝啟暄卻莫名感覺渾身冷颼颼的。他攥著蘇墨的袖子,手心裏全是汗。蘇墨看出了他的緊張,偶爾說些小時候的糗事逗趣。

禦風在前面探路,時不時策馬回來,向慕容瑯稟告前方的情況。原來,往前大約十五裏左右有幾戶人家,但以他們的腳程,恐怕天黑前趕不到那裏。不遠處恰好有條溪流,慕容瑯當即決定今夜就在此處歇下,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

兩個車夫將馬車趕到岸邊,解開馬身上的項圈和挽具,將幾匹馬帶至溪邊飲水,吃草,跟著又去附近撿了些枯枝,開始生火燒水。禦風則將慕容瑯的“踏雲”和自己的馬牽至溪水中,一下一下地刷著馬身,為馬清洗。

此刻天色還未全黑,慕容瑯拿上弓箭,準備去打幾只野兔回來,給大家烤著吃。蘇墨見慕容瑯要只身入林,心下一動,便道自己正想去摘些野果,可與他同去。

禦風有些不放心,也欲跟上,但謝啟暄和車夫都不會武功,留在這裏萬一有什麽危險,無法應對。慕容瑯便命禦風留下,轉身和蘇墨向林中走去。

蘇墨袖中藏著匕首,一邊尋找刺殺慕容瑯的時機,一邊又時刻戒備著慕容瑯對自己下手。慕容瑯佩劍在身,並不擔心蘇墨會對自己不利,他反而更擔心那個不知會從何處竄出的野獸,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二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耳邊只有腳踩枯枝的聲音,哢哢作響。

突然,前方不遠處竄過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他們不遠處停下。二人都被嚇了一跳,趕忙躲到樹後。光線昏暗,他們仔細分辨,發現那個較大的東西體軀健壯,四肢粗短,深褐色毛發,背上長滿了鬃毛,臉似豬形。原來是只山豬,那個小的是它的幼崽無疑了。兩人都松了口氣。

慕容瑯見這只山豬送上門來,便不想放過。他輕輕從箭筒裏抽出一枝箭,搭在弓弦上,緩緩拉開……

“快跑!”

慕容瑯正要放箭,只聽身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只山豬聽到叫聲,帶著小豬撒腿便跑,沒一會兒就鉆進了密林。

慕容瑯驀然僵住,保持著拉弓的姿勢遲遲未動。

這個聲音!

這個情景!

他一下想到了少年時的臥雲谷!那個模糊的小少年的身影!

他猛地回頭,看向蘇墨,目光炯炯!

蘇墨見慕容瑯突然盯著自己,心中立刻警覺,袖中的匕首悄悄滑到了掌心。

“你是……”慕容瑯脫口而出,喉頭動了動,終是將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蘇墨以為慕容瑯怪他嚇跑了眼看就要到手的獵物,心生怒意要將他置於死地。他正準備揮起匕首,先發制人,卻發現慕容瑯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是憤怒,而是……

疑惑?

詫異?

驚喜?

“這……是個什麽意思?”蘇墨心裏反而不明白了。他停了手上的動作,蹙眉看著面前的青年。

慕容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只是一個熟悉的場景而已,自己這是想到哪裏去了。他避開蘇墨的視線,低頭將箭放回箭筒內,佯裝不滿地道:“以後我打獵的時候,你能不能別出聲?”

慕容瑯突然沒頭沒腦地這句話讓蘇墨有些意外。

“哦!”他回應道,將匕首暗暗藏回了袖中:“這人的脾氣還真是古怪。”

二人都回了回神,繼續往林中走。這一次,他們都刻意保持了些距離,蘇墨摘了不少野果,慕容瑯則順利地打到幾只兔子。眼看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二人不再耽擱,快步回到了溪邊。車夫接過野兔,在一旁扒皮去掉內臟,用溪水洗凈,就架在火上,烤起了兔肉。不一會兒,香氣四溢……

謝啟暄一直躲在車裏看著眾人,此時聞到肉香,也坐不住了。他下了馬車,幾步走到火堆旁,見兔肉還沒烤好,就抄起一個野果在手上搓了搓,一口咬了下去。蘇墨有些無奈:“我說謝兄,那些果子還沒洗呢。你小心一會兒肚子疼。”

“就是幾個野果,有什麽要緊。再說,我就是大夫,就算肚子疼,我也會治。”說著,謝啟暄又拿起一個在衣服上蹭了蹭,繼續吃著。

“我是心疼你那身衣裳行了吧。”蘇墨拿這個任性的少爺也沒有什麽辦法,將剩下的野果拿到溪水邊洗幹凈,誰知道他還要吃幾個。

火上的兔肉已滋滋冒油,待烤得差不多了,禦風從行囊中取出一小罐細鹽,撒在肉上。謝啟暄按奈不住,也顧不得燙,搶著掰了條兔腿,放到嘴裏一嘗,果然不俗,是京城的鴻運樓也做不出的味道。大家趕了一天路,本就沒正經吃東西,早已饑腸轆轆,此刻都顧不上說話,專註地埋頭吃著。

蘇墨坐在一旁,他不吃肉,只慢慢嚼著幹糧,眼睛怔怔地盯著篝火,反覆想著剛剛慕容瑯的眼神。慕容瑯一會兒也吃完了,他起身抖了抖衣袍,在周圍踱著步巡視。

眾人吃飽後,慕容瑯讓車夫把沒吃完的兔肉在溪水裏洗一下,再用土埋了,掩蓋氣味,防止吸引夜間出來覓食的動物。謝啟暄趁他們不備,偷偷將兩塊兔肉塞到了車裏,打算留著明日路上吃。

待一切收拾停當,幾人在溪邊簡單做了洗漱,就準備早點休息,明天繼續趕路。蘇墨、謝啟暄和慕容瑯分別睡在兩輛馬車裏,禦風和兩位車夫則在車下輪流值夜。慕容瑯上車前,又往篝火裏加了些柴,想讓火燒得時間長些,用以威懾林中的猛獸。

一行人就這樣睡著了……

夜已深,除了潺潺的水聲和時有時無的鳥鳴,再沒有別的聲音,四周是瘆人的靜。

“咕……”一陣腸鳴聲傳來,緊跟著就是腹內一陣一陣地絞痛。謝啟暄被疼醒了,頭上不住地冒汗。“果然被蘇墨說中了!”他心裏想,有些後悔沒聽蘇墨的話。他見少年睡得正香,便躡手躡腳地下了馬車。

篝火不知何時已經滅了。禦風和兩位車夫靠著車輪也進入了夢鄉。趕了一天路,大家都十分疲憊。謝啟暄不想叫醒他們,獨自往林中走去。

蘇墨其實在謝啟暄下車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他本就淺眠,再加上一直保持戒備,因此根本沒有睡熟。他在車裏計算著時間,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還沒聽見謝啟暄回來的聲音,蘇墨有些不放心。

“啊~~~救命啊~~~”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極為駭人。

這下眾人都醒了,慕容瑯幾乎和蘇墨同時跳下車。禦風和車夫也站了起來,向聲音傳出的方向張望。

“是謝七!”蘇墨大聲叫道,他正欲尋聲跑去。只聽一聲驚天裂石般地咆哮響徹山中,“嗷~~~”頃刻間蘇墨腳下的地跟著晃了晃!緊跟著,一陣勁風狂卷樹葉從林中猛地沖出,幾棵碗口粗的小樹幾乎都要被風折斷。

大家全都被嚇呆了!兩個車夫幾乎癱坐在了地上!

蘇墨也怔住了,但只是一瞬,他立刻反應過來,拔腿就林中奔去。慕容瑯抄起佩劍,緊跟其後。禦風見狀也要跟上,卻被慕容瑯攔住。他示意禦風留在原地,和車夫一起看住馬匹。要是這些馬受驚跑了,那才是大麻煩!

“救命啊~~~快來人啊~~~”

密林中,謝啟暄的叫喊一聲比一聲尖利。他似乎正被什麽東西追著,聲音時近時遠,飄忽不定。蘇墨感覺謝啟暄身後那東西似乎身形巨大,跑動中帶起的狂風,夾雜著枯枝,在空中亂舞,時不時打在身上,只覺生疼。

周遭漆黑一片,蘇墨只能憑著聲音,辨別前進的方向。慕容瑯漸漸追上了他,二人顧不上說話,一前一後尋聲跑著,用盡全力加快著腳步。恐怖的吼聲越來越近,兩人的耳朵幾乎要被震聾,內心驚懼與焦急交織:“不知道謝七現在怎麽樣了?!”

謝啟暄面無血色,魂已經被嚇飛了。他慌不擇路在林中麻木地兜著圈子,氣力幾乎被消耗殆盡,衣服被樹枝刮成了碎條,鞋子也都跑掉了。他感覺後面那東西離自己越來越近,而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突然,他腳下被樹根一絆,身子向前一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完了!看來自己這條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他心裏想著,聽天由命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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