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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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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聚餐

兩人悠閑聊著天,都沒怎麽仔細看路。正走到岔路口,一個大爺騎著電動車竄了過去,兜起好大一陣風,把寧歲嚇了一跳。

謝屹忱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然而寧歲手裏的披肩掉到了地上,她彎腰撿了起來,卻發覺中間有一塊沾到了灰土,有些心疼地拍了拍。

擡起睫想說什麽,卻驀然撞進謝屹忱烏黑深邃的眸中。

寧歲緩慢地眨了下眼,他眉峰很修挺,淺藏著少年意氣,眉眼的輪廓也英俊隼利,只有垂下睫的時候才會顯出一點難能可貴的,不自知的溫柔。

寧歲仰著頭:“謝屹忱。”

“嗯?”

她輕聲:“你現在有感覺開心一點點了嗎?”

他眸光稍怔,眼神看起來有點深沈。

兩人近在咫尺地對視,彼此都空了節拍。

大理的天空是澄澈湛藍的,一陣不知名的風拂過,周圍的樹葉沙拉拉地搖曳著,好像在奏某種動聽的樂曲。

就在這時,電瓶車迎面而來,一邊疾行一邊鑼鼓喧天地鳴笛,劃破了這種心照不宣的靜謐。

謝屹忱先動了動眼睫:“上車吧。”

他語氣仍然散漫,寧歲也攥了下指尖:“哦。”

他們就站在路邊,揮了揮手司機就適時停了下來。車上滿滿當當的,正好只差最後一排兩個空位。掃碼付了錢,沒過十分鐘就把他們送回了民宿在主街上的位置。

寧歲刷卡推門進屋的時候,胡珂爾並不在房間裏。她繞了一圈,去敲了隔壁的房門,隔了幾秒,果然響起胡珂爾的聲音:“誰啊?”

寧歲:“我。”

兩人正盤腿坐在沙發裏玩游戲,胡珂爾趕緊給她開了門:“親愛的你回來了啊?古鎮怎麽樣?”

“挺好的。”寧歲沒往房裏進,問,“沈擎呢?”

“聽說你不在,好像去找張餘戈他們聊天了。”胡珂爾一股腦給她匯報最新情況,“剛張餘戈拉了個群,我看差不多十個人,我們四個他們那邊六個,說是晚上一起吃飯。”

“群裏這個叫‘酷哥林’的好活躍啊,已經張羅著定好了餐廳位置,就在洱海旁邊,一會兒我們直接去就行。”

寧歲看了一眼,這個餐廳其實還是在南口那邊,和太陽宮的距離不遠。因為人太多,電瓶車一趟又沒那麽多座位,所以林舒宇說分開去,他們六個人先去踩個點。

時間定在六點半,胡珂爾作為拖延癥晚期患者,還差半小時的時候,才仿如垂死病中驚坐起般開始化妝。

胡珂爾知道寧歲一般不怎麽接觸這些,因為她哪怕不上妝也很漂亮,所以只顧著自己對著鏡子塗塗抹抹,也沒管她。

寧歲面色清透又白,皮膚很細膩,最漂亮的還是那雙桃花眼,明媚動人,天生就帶著弧度,澄澈幹凈,襯出幾分清甜的感覺。

胡珂爾在化妝,寧歲就坐在旁邊沙發上看了會兒微信。

點開謝屹忱的聊天框。

歲歲歲:【[轉賬¥288.00]】

歲歲歲:【這是圍巾和門票的錢,謝謝~[貓貓彈球.jpg]】

謝屹忱回她:【沒事,不用了。】

芝心卷什麽的還可以回請個飲料,禮尚往來,但三百塊就挺多了的,如果順勢應下就好像在占人便宜,寧歲還不太習慣,她喜歡凡事都算清楚一點,不然心裏總不踏實。

寧歲眼睫半垂:【你就收下吧。】

她本來還在擔心會出現上次電影票那樣的事情,誰知那頭安靜片刻,幹凈利落地點了收款。

匆匆趕到餐廳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十分鐘,林舒宇定了一個包廂,是大圓桌,謝屹忱坐在張餘戈和林舒宇中間,然後依次是孫昊、鄒笑和趙穎瑤。

沈擎率先走進去,挨著張餘戈坐下。

他們這邊,寧歲和胡珂爾坐中間,許卓作為收尾的那一個,左手邊正好是趙穎瑤。

胡珂爾一坐下就註意到對面兩個女生都給自己搞了很心機的自來水妝,看起來清湯掛面,實際上細節處修飾很多。

她心裏暗嘖一聲,果然啊。

有謝屹忱這種外面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帥哥在,除了寧歲這缺心眼的,誰他媽會真素顏啊。

林舒宇是熱場積極分子,一眼看到過來的兩個姑娘,眼睛就亮了亮。基本能按照張餘戈說的,在心裏對上號。

他覺得寧歲是真的好看,而且和羅瓊雪也不一樣,不算是那種清高冷漠的類型,眼睛很漂亮,靈動含水,好像會說話一樣。

林舒宇拿眼神偷瞄了幾眼寧歲,但不敢太明顯,於是開了早就點好的啤酒,挨個滿上杯,一副做東的姿態:“既然大家夥兒都來齊了,我們先走一個!”

喝完一輪,大家依次做自我介紹。

謝屹忱和張餘戈兩邊都認識,於是就跳過他倆。

輪到沈擎這兒的時候,他一說完,趙穎瑤就笑:“擎哥是國外高材生啊。”

因為沈擎年齡比他們要大一歲,所以胡珂爾他們就喊他哥,趙穎瑤在旁邊聽了幾句,也很自來熟地有樣學樣。

沈擎反應也很快,邊作揖邊笑:“可不敢,在座都是清大京大的,還有狀元,真折煞小的了。”

寧歲覺得他和謝屹忱大概體現了家教最好的男孩子是什麽樣,只不過兩人風格不太一樣,這麽油腔滑調的話從沈擎嘴裏說出來,也依舊是溫和客氣的。

他分寸感拿捏得很恰當,為人又成熟,成熟到寧歲其實有點難想象他開懷大笑的模樣。

想到這就看向謝屹忱,夜晚稍微有點微涼,他在短袖外面多套了一件擋風夾克,此時姿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眾人鬧哄哄地聊天。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在看他,謝屹忱擡頭,循著視線,微揚了下眉。

意思是,幹什麽?

寧歲心裏溫和淺跳了一下。

大概兩秒鐘,時間不夠她的反應落到實處,他就移開了目光。

所有人都介紹完畢,林舒宇這時終於找到跟她攀談的機會,很熱絡地說:“我聽章魚講,咱倆高考同分,都是685。”

寧歲還有點發懵,琢磨了下“章魚槳”是什麽,才啼笑皆非地點點頭:“是嗎?那還挺巧的。”

林舒宇喜上眉梢,一邊倒酒一邊樂呵呵地回了句:“是啊是啊,緣分哪。”

張餘戈在旁邊隔岸觀火,他是有點看出來了林舒宇那點心思,不過也正常,這廝雖然人稱酷哥林,但就喜歡這種明媚類型的,人家越保持距離感他越上心,多少有點喜好受虐的屬性。

眼神又飄向身側——唯一看不透心思的,依舊是這位主。

對面的趙穎瑤依舊自來熟地插話:“哇,歲歲,你這麽厲害,那你報了哪所大學啊,打算學什麽專業?”

寧歲答:“京大數學系。”

對方發出一聲很誇張的感嘆:“合著這桌上不是TOP2就是美國常青藤是吧,沒吃兩粒花生米都不敢上桌了。”

趙穎瑤也是要出國的,但學校排名一般。鄒笑考的也是省內的普通大學,也和他們有些差距,聽到這話,表情有些輕微的不好看,感覺就像是明晃晃提醒她和謝屹忱距離有多遠似的。

於是她出聲道:“數學啊,謝屹忱應該對這個很熟吧?”

寧歲擡眸看了她一眼。鄒笑以為她不知情,俏皮地歪了歪腦袋,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解釋:“他之前也學過數學競賽嘛,還拿了CMO金牌,有時候老師還讓他代班裏的習題課呢。”

寧歲接道:“這麽厲害啊。”

謝屹忱本來壓著眉想說話,聞言又看了她一眼。

隔著兩個人的距離,她表情還是挺真誠的,至少很給鄒笑面子,假裝是第一次知道。

“是啊。”鄒笑倒像是來勁兒了,她察覺到謝屹忱剛才和這個寧歲對視了幾次,也不管孫昊就坐在旁邊,繼續講道,“所以晚上尖子班裏都是燈火通明的,老師有時候家裏有事,就會讓謝屹忱幫忙管一下大家,課間的時候好多隔壁班的同學也會來找他答疑。有時候人多了就一起出校吃夜宵。”

寧歲好奇問:“你們晚上還能出校嗎?”

鄒笑彎唇:“當然可以呀。我們高華管得松嘛,可以隨便點外賣,不像你們嚴格封閉管理,出去還得登記。”

一句話說得四方暗流湧動,彰顯對謝屹忱的了解的同時,順便還毫無知覺地拉踩了一下四中。

林舒宇和張餘戈心想的是,得,收斂兩天又故態覆萌了,簡直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孫昊眼神黯淡了些許,低下頭,默不作聲。

許卓和胡珂爾則是二丈摸不著頭腦,說不出為什麽,但莫名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包廂內氣氛略微尷尬的時候,服務員適時地敲開房門救了場。

點的幾個菜陸續呈上,盤碟響動的過程中,謝屹忱淡淡出聲,笑意中帶點玩世不恭的調侃:“四中那樣挺好的,我們就是管太松,什麽人都放進來,搞得男寢總是進賊。”

高華的女寢和男寢隔著一棟教學樓,女寢靠山,男寢靠校門,所以反而是後者頻發事故。

張餘戈聞言,登時被戳到敏感神經,義憤填膺道:“是啊!上次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傻逼,電腦不拿,居然跑去偷我晾在陽臺上的——”

說到這兒生生頓住,憋出倆字:“衣服。”

林舒宇在一旁辛苦地憋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那次張餘戈丟了整整五條紅色內褲,他又不勤洗,一條穿三四天,全都堆在臟衣簍子裏,搞得第二天沒得穿,也忍不了還穿臟的,直接套著外褲去上的課,結果課間還被幾個兄弟擡起來阿魯巴,撞完樹又撞電線桿。

當時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嚎,林舒宇一直記到現在。

“你確定你那,”謝屹忱刻意停頓了一下,慢悠悠地,“衣服,是賊偷的嗎?”

張餘戈一臉迷惑:“什麽意思?”

“賊會惦記你那玩意兒?”林舒宇樂得不行了,狂笑著加入,“上回忱總去宿管大媽辦公室,在收納盒裏打眼就看到了。”

說著又轉向謝屹忱,唱雙簧,“你確定沒看錯吧?”

謝屹忱:“那顏色夠吉祥的,想認錯都難。”

張餘戈震驚,也顧不上還有女生在了,張口爆出一聲國粹:“什麽?我操,王麗對我有非分之想啊?我說呢,她為啥每次扣分都盯著我不放——”

林舒宇也沒料到他這腦袋能這樣想,那大媽是啰裏八嗦婆婆媽媽煩人了一點,但倒也不至於變態到偷男高中生的內褲。

他整個人差點歪倒在座椅上,瀕臨岔氣:“草哈哈哈哈哈,是你東西被風吹掉下樓了,淒淒慘慘掛在寢室樓底的綠植上,人家王大媽看不過去,撿起來失物招領,結果一直沒有人掛失……還有,扣分是你該的。”

廢話,誰他媽丟了內褲去掛失的。

張餘戈幹咳兩聲,林舒宇仿佛在看弱智兒子一樣,拱手對在座的人說道:“見笑了,見笑了。”

氣氛重新烘托起來,大家都滿上了酒,一邊吃菜一邊聊各種學校趣事,什麽夜聊啦,早八互相叫起啦,躲著宿管偷偷用手機啦,席間話題火熱無比。

其實這麽多人中,可能只有沈擎是不太了解國內這種寢室住宿生活的。

他又坐在寧歲旁邊,不太能參與進整個話題,一直微笑著聽,於是寧歲就趁眾人熱聊的時候問他:“國外的宿舍也是這樣四個人一間嗎?”

沈擎擡眸,鏡片底下的目光稍顯和煦:“我們是套房,每個人都有獨立的臥室,有些三人間,也有四人間。”

“這麽好。”

沈擎笑著搖頭:“其實我還挺喜歡你們說的這些的。”

寧歲也笑:“都是苦中作樂。”

面前擺著一瓶啤酒,大家都放開了,開始對嘴吹了,而她的幾乎還是滿瓶。

夏芳卉一直都不同意寧歲喝酒,畢業典禮那天寧德彥給她和胡珂爾倒了紅酒,還被她各種眼神制止。

反正寧歲已經記不清夏芳卉究竟在她耳邊叨了多少遍,酒不是什麽好東西,尤其是在男的面前,一滴都不要沾,就說你自己酒精過敏。

寧歲就問,如果是我的同學呢?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夏芳卉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會兒寧歲捧著啤酒瓶,垂著睫往裏看,泡沫浮動,清冽的氣味隱約傳來。

其實那天她想說,人心的度量靠得是另外一顆真心,不要以為十八歲年紀還小,什麽也不懂,其實是非好歹,有些東西他們比誰都明白。

她抿著唇嘗了一口,微苦,過了會兒,有麥芽糖淡淡的回甘,但依舊不算好喝。

寧歲把酒瓶放回了原位。

對面的趙穎瑤註意到她瓶子裏的水位線:“歲歲,你怎麽不喝啊?”

林舒宇剛才沖得太猛,有點小暈,此刻很積極地倡議:“對啊寧歲,你怎麽不喝啊?我們都走了兩三輪了,可得跟緊大部隊啊。這牌子不合口味?要不我幫你再叫幾瓶別的,保準勁大!”

謝屹忱在此刻忽然擡頭,懶洋洋笑了下:“人家喝不喝關你事兒了?”

林舒宇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屹忱說得對,勸女孩喝酒,的確沒品。

他這腦子一時半會兒沒轉過來,停頓片刻,才弱聲弱氣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兒。”寧歲接話,“我有點酒精過敏,不好意思。”

就這個事兒,照羅瓊雪能直接給他翻個大白眼,林舒宇沒想到寧歲脾氣這麽好,還反過來跟他道歉,只能尷尬地投去一個歉意的目光。

然而寧歲溫和地彎了彎唇,示意沒關系。

放空自己枯坐了幾分鐘,林舒宇掏出手機在群裏加了寧歲的微信。本來想點進張餘戈的聊天框,想了想還是作罷。

胡珂爾吃得腹中飽塞,這時湊過來,附在寧歲耳邊賊兮兮地講悄悄話:“那個酷哥林,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啊。”

寧歲沒作聲。

她看到了林舒宇的好友申請,點完添加,順帶著往旁邊瞄了一眼。

趙穎瑤不知什麽時候和許卓聊上了,大意還是在問他有關於去美國讀書的事情。後者回答了什麽問題,趙穎瑤就驚奇地睜大雙眼,笑著回了幾句話。

胡珂爾也看到了,許卓適時地轉回身來,問她:“剛酒店打電話問我們續幾天,沈擎說三天,你覺得怎麽樣?”

胡珂爾沒什麽意見:“問問歲歲?”

寧歲點點頭:“我沒問題。”

“那我訂了啊。”許卓掏出手機,在軟件上下了單。

由於挨得近,趙穎瑤無意旁觀了所有操作,見他熄了屏,也沒有在群裏AA發賬單的意思,有點好奇地問:“你們幾個是你請大家嗎?”

“有時候吧。”

“你好大方啊。”

許卓聳肩,沒什麽所謂地道:“都是自己人。”

席間吃喝都差不多了,他們這夥人屬於是他鄉遇故知,話題不斷,結賬以後,一直未出聲的孫昊提議不如回他們民宿那個套間繼續聊天,反正客廳夠大,大家異口同聲地答應。

收拾收拾東西就往外走,寧歲一邊穿外套一邊看手機。

家庭群裏又蹦出幾條消息。

寧德彥:【媽媽什麽時候回來?@芳芳】

夏芳卉:【還要一會兒。】

寧歲知道芳芳最近加班有點嚴重,在群裏關心了一句:【吃過飯了吧?】

夏芳卉:【嗯嗯。】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寧德彥說:【最近老是困得要命,明明也沒熬夜,但就是覺得早上起不來,所以我今天去看了下醫生。】

夏芳卉:【?】

夏芳卉:【醫生怎麽說?】

寧德彥:【他讓我中午起來。】

寧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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