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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魔域禁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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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魔域禁淵

那面具生得醜陋又詭異, 仿佛見不得人一樣,躲藏在暗處。

帝夙眉心微蹙,隱隱露出幾分戾氣, 下面幾位惡道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不敢直視他。

沒有經歷過十五年前那場神魔之戰的人, 永遠無法理解他們對這位魔尊的畏懼,那是神族和仙族的噩夢,何嘗不是魔族和妖族的噩夢?他們只不過能慶幸這位魔尊不是他們的敵人罷了。

大殿中靜默了片刻,才聽到魔尊沒什麽情緒的嗓音, 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回響:“她是誰?”

九幽鬼王道:“一百年前,一日成神的絕世天才, 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 被鎮壓在九巫山下。”

“九巫山?”

九幽鬼王道:“九巫山,又被稱為‘諸神流放之地’, 只有犯了不可饒恕的巨大罪孽, 才會被流放到九巫山,在那裏, 日月無光, 冰天雪地,沒有任何活物,就算是神,也難以忍受那種苦寒。這個叫鹿朝的人被關在九巫山一百年, 為了離開那裏,她向東極神尊君染獻上了封印尊上的計策。”

陰山毒君接著說:“這個叫鹿朝的人十五年前已經離開了九巫山, 或許被神族悄悄帶回去了, 尊上不可不防,她被困於九巫山下, 都能讓尊上被封印,若她親自出手,或許會成為尊上的心腹大患。”

帝夙冷冷問:“她如今在何處?”

陰山毒君:“沒有人知道,神族對她的消息封鎖得很嚴密,我們安插在神界的臥底也沒能探聽到半點兒消息。”

“那就繼續探聽吧。”帝夙並沒有什麽興趣,他沒有恢覆記憶,關於魔尊的一切他都不關心。

他問這些,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

現在弄明白了,好像也沒什麽值得驚訝的,無非就是知道了將來會有一個很厲害的人來對付他,因為他曾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就像禹州的人,不管從前對他多好,一旦得知他的身份,便會將利刃轉向他。

如果朝朝知道的話……他沒有繼續想,這個世上任何讓她失望和不快的事情他都想毀掉,可偏偏他就是那個讓她最失望的人。

“尊上。”陰山毒君小心翼翼開口,“那個九天神女,是否要把她放回去?”

“九天神女!?”除了九幽鬼王之外,其餘三惡道都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方才尊上說,她傷了一根寒毛,他們都得死。不會就是這個九天神女吧,那預言真要應驗,他們魔域要完啊!

帝夙冷冷地擰起眉:“她不是九天神女。”

陰山毒君楞住:“不是,那……”

“她是我妻子,只是個凡人。”

大殿中陷入了詭異的沈默中,大家都在心中消化著巨大的信息。

妻子,尊上的妻子……凡人,竟是個凡人!?

不過,不管是個凡人還是個妖怪,總比是九天神女要好!

“原來尊上已經娶妻,恭喜尊上,魔域有了女主人!”十惡道前五中唯一的女惡道九頭蛇娘嘻嘻一笑,“想必夫人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既然她也來了魔域,不如尊上和她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一來給夫人名正言順的身份,二來,昭告六界,尊上回來了。”

她身為見慣了男人的魔女,自然最清楚一個男人在得到巨大的權力之後,還願意公開承認自己落魄時的女人,那必定是極其愛她的。

更何況,尊上方才那副維護妻子的態度,九頭蛇娘就知道今日這個馬屁,她是拍對了。

果然,帝夙第一次轉過身來,露出那張稍顯青澀的少年臉龐,但眉眼中的戾氣已經淡了幾分,甚至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婚禮?”

九頭蛇娘忙說:“辦一場風風光光,轟動六界的婚禮!”

帝夙沒有第一時間反對,他沈默時,甚至好像在認真思考這件事,但片刻之後他還是搖搖頭:“她不會喜歡的,暫時不。”

幾個惡貫滿盈的魔頭們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十五年前那個日天日地,滿身戾氣的恐怖魔尊,而僅僅十五年之後,他竟然也因為一個女子進退失據。

這就是男人成親後的變化嗎?

不過,只要那女人不是九天神女,他們就該敲鑼打鼓慶賀了。

帝夙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去:“你們方才提起九天神女,似乎有話沒說完?”

這下九頭蛇娘不敢說了,還是一旁的陰山毒君開口:“這位九天神女,是預言之中尊上的命定之人,傳說她……”

還沒說完,帝夙冰冷開口:“殺了她。”

九頭蛇娘欣喜道:“我就知道,這一定是神界搞的陰謀!什麽九世情劫,天命所定,分明想用一個女人來蠱惑尊上,尊上豈是那等會被女人左右的人?”

其餘人也松了一口氣。

鹿朝抱著狗楞在原地,阿球興奮地在她懷裏扭來扭去,兩只黑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她。

“你,你說什麽?”鹿朝結結巴巴開口。

硯焉紅著眼睛又問了一遍:“你是我娘親嗎?”

鹿朝:“……”

她摸著狗頭,深吸一口氣,笑著說:“小孩,我今年十五歲,只比你大六歲。”

硯焉:“你六歲就生了我?”

鹿朝真想捏住他的臉,告訴他多讀點書吧!

但看著男孩這麽可憐,她心平氣和地說:“是這樣的,首先,我是人族,你是魔族,咱兩種族都不一樣。其次,六歲真的生不了孩子,這不僅犯法,這違背自然啊!”

硯焉指了指阿球:“那阿球為何這麽喜歡你?陰山大哥說,阿球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小狗,它誰都不親近,只親近我和娘親。”

鹿朝看著對自己狂搖尾巴的阿球,沒想到能給她搖來一個兒子。

“也許是我不僅招人喜歡,還招狗喜歡?”

硯焉哼了一聲,撲到枕頭裏。

鹿朝還是心軟,這小子雖說是魔族,但從相識以來,一直沒有傷害過她,兩人算是有點兒薄弱的交情。

而且,畢竟只是九歲小孩,沒有父母,卻生活在一群惡貫滿盈的魔頭中間,要不是他強大的實力,都不知道會有多悲慘的下場。

她抱著阿球,坐在他身邊,輕聲說:“我以前也沒有父母,從生下來就被扔掉了,我孤零零的一個人長大,為了活命,要和野狗搶吃的,要和比我強大的大人搶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每天都吃不飽,天冷只能裹著草席……在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差一點兒就死了,可是……”

她聲音頓住,硯焉忍不住問:“可是怎麽了?”

鹿朝摸摸他的臉:“可是我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把我帶回家,讓我吃飽,穿上暖和的衣服,然後教我讀書,寫字。雖然我也沒有父母,但有他卻比什麽都好。”

硯焉從柔軟的枕頭裏擡頭看著她:“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鹿朝搖搖頭,她好像從未想過父母是誰,也沒有哀怨過為何他們不要自己,她活著的那個時代,戰亂頻繁,像她一樣的孤兒太多了,也許父母早死了吧。

硯焉枕著她的手閉上眼睛,不知道何時睡著了,連阿球也不知不覺睡了。

果然是小孩子啊。

鹿朝把阿球放在他身邊,好心地給他拉上被子,這才起身,在寢宮裏轉了一圈。

硯焉和人不親近,他寢宮裏只有幾個宮女侍奉,這些人拿不準她的身份,也不敢阻攔她。

鹿朝走出寢宮,刻意隱去了身上的氣息,偷偷潛入其他宮殿,打算探一探陰墟的虛實。

由於魔尊不在,偌大的王宮裏,只住著一個九歲的硯焉,其餘宮殿基本空置著,也不需要侍奉的宮人,更顯得空蕩蕩的。

而王宮修建在峭壁上,更顯得風很大。

鹿朝一翻身,越過了王宮的圍墻,往禁淵的方向悄悄走出,來的時候她從上空已經把陰墟大概的地形都記在心裏了。

禁淵裏封印著千萬年來世間最邪惡的妖魔,小說裏,帝夙覺醒之後,便打開了禁淵,讓天地陷入浩劫之中。

鹿朝想看看禁淵中的封印是什麽樣子的,有沒有可能她再想辦法改一改這個封印,或者加固,總之,讓帝夙不能輕而易舉打開。

畢竟小說裏一直到他被感化,還需千年,這千年時光裏,她不可能坐視生靈塗炭,既然結局註定了,那麽過程她希望能稍稍好一些。

否則,人不是太可憐了嗎?生於世上,總有活著的權力吧。

越是靠近禁淵,越是陰森,四周直插天際的黑色石柱形成了詭異的石林,若是不熟悉陣法,恐怕會在此間迷失。

好在鹿朝是使用陣法和符咒的天才,封印帝夙都能做到,又怎麽會被這區區陣法困住?

她一路暢行,因為有陣法在,甚至沒有巡邏的魔兵,一直到一股血腥味飄入鼻端,她才放慢腳步。

前面應該就是禁淵了。

“尊上,這便是禁淵。”九幽鬼王那幽冷地聲音響起來的一瞬,鹿朝的腳步也忽然頓住,她下意識躲到一根石柱後面,心臟猛跳。

她方才聽見什麽了?

九幽鬼王叫‘尊上’?

魔域中,雖有個繼任的魔尊硯焉,但都被稱為‘殿下’。

鹿朝背靠著石柱,擡頭望著魔域黑漆漆的天空,此時已經天黑了,魔域上方一片幽暗的雲,烏雲之後一點點月光從雲後灑下來。

“過去的數萬年,魔域中只要出現厲害的魔族,就會被神族封印在禁淵中。”九幽鬼王說道,“尊上便是從這片禁淵中誕生的。”

濃郁的血腥味縈繞在鼻端,一眼看過去,禁淵像是一片沸騰的血池,周圍有巨大的靈石照明,能隱約看見血池四周的符咒印記。

陰山毒君躬身說道:“只要尊上融合九件神器中的力量,就可以打開禁淵,向神族覆仇。我們一族千萬年來被鎮壓的仇恨,也該在這一代終結了!”

鹿朝悄悄從石柱後看過去,一眼就看見站在一座石臺上的帝夙。

少年的身影在身後恭恭敬敬的五惡道中,顯得有些單薄,夜風拂動著他高高的馬尾,在充滿血腥的禁淵上方,蕩開一個淩厲的弧度。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禁淵,一雙琉璃般的灰眸,似乎被禁淵中的血映成了紅色。

鹿朝知道他有多敏銳,害怕被發現,她並不敢多看,很快收回目光,在石柱後面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她心裏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奈吧。

不管她怎麽改變劇情,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只是可笑的是,時間還提前了。

不管是雲瑤覺醒,還是帝夙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他已經來到魔域,接下來十惡道只會想方設法讓他覺醒。

這已經是她一個人無法扭轉的現實了。

“走吧。”片刻之後,她聽到帝夙毫無情緒的聲音。

她等了一會兒,直到腳步聲遠去了,她才悄悄出來,走到禁淵旁邊,她繞著這巨大的血池走了一圈,將上面覆雜的咒紋默默記在心裏。

【主人,這個封印太覆雜,恐怕不是一個人完成的。】

召靈看了一下,嘖嘖稱奇。

鹿朝說道:“咒紋很古老,應該是上古那一批神族留下的。”

因為有太多人的痕跡,她一時之間也無從下手。

禁淵雖然沒有護衛,但魔域中有的是眼睛,她不能久留,記下了所有咒紋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硯焉的寢宮中,他還沒有醒,鹿朝走到外面的巨大露臺上,跳到扶欄上坐著,任憑寒冷的夜風吹拂在身上,她毫無睡意。

腦海之中,不斷地浮現出帝夙望著血池的神情,以及深夜郊外的篝火邊,少年躺在她身邊,滿眼都是她的樣子。

心中不難過肯定是假的,她又不是石頭,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雖說不喜歡他,可是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命運,還是會覺得造化弄人。

她可以阻止那個註定要來到的黑暗時代嗎?

在陰墟王宮的最上方,帝夙坐在宮殿的屋脊上,曲起一條腿,握著問道的手搭在上面。

從他這裏,可以將整片陰墟一覽無餘地收進眼底,這裏黑暗,壓抑,混亂,連城池中的燈火,都無法帶來一點點暖意。

在人間生活久了,他好像並不能習慣這裏。

他是這樣,她呢?

少年的目光微微一轉,就落在不遠處那個坐在露臺扶欄上的少女身上。

明紅色的春裝單薄輕盈,挽在手臂上的飄帶隨風揚起,那麽濃艷亮麗的一抹色彩,和這片灰暗壓抑的世界格格不入。

明知道她是嬌貴的牡丹,不應生長在這裏,可是……

如果不放她回人間,她會恨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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