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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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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天生劍心。”神秀表情平靜,端著茶杯吹了吹,透過薄如蟬翼的杯身可看見淡綠的茶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咳,言灼天賦異稟,甚好甚好。不過修煉一事,還是重在平日,日日懶散,就算是靈劍成人也無法把劍道鉆研至巔峰。”

明棠看著坐在上首的師父裝模作樣,“指桑罵槐”的樣子,有些懷疑自己和師兄是不是不該急匆匆趕回來詢問劍心一事。當時劍谷門口可是來了清微、姚紫和姚梨三位峰主,都是被劍谷的動靜吸引而來,折月和既明出世,引起的動靜不小。兩人只來得及沖三位峰主行禮,便借口稱有事回了天衡峰。

折月說天生劍心在三重天也算萬裏挑一的頂尖根骨,而且劍心可被竊取,是淬煉根骨的絕佳材料,一個根骨尋常的人用了劍心也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明棠憂心忡忡,滿腦子都是師兄被殺奪寶的景象:“師父!我們不日將啟程下山,凡人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雖然到了元嬰,但面對大能也護不住師兄呀!師兄才結丹,我們倆就像板上的魚肉,像誤入狼群的羊,像……”

“行了行了,陣法不見得你背這麽熟悉,天天盡看凡塵事。”神秀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明棠閉嘴,“言灼的天生劍心,整個修界就沒人能看出來,要不是既明劍指出,我們如今也不可知。雖修界沒有能看出天生劍心的人,但也怕有人知曉劍心的珍貴,動歪心思。這件事,僅我們三人知。不必過分擔憂,你倆身上的防禦武器在大乘修者的攻擊下尚可撐一柱香,天衡峰親傳弟子可不是別人隨意能動的。”

明棠得了神秀的保證,不再幻想著師兄妹被殺人越貨的淒慘景象,才有心情美滋滋地喚出折月給神秀欣賞,“師父,看我的本命劍折月。師兄得了既明,我得了折月,都是超級好看的劍呢!你看,這裏還有龍紋,師兄的劍還可喚出鳳凰虛影!”折月劍順著明棠的話,無死角地旋轉了自身,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華麗。

神秀望著兩把劍,有淡淡的惆悵,既明當初親口拒絕了他,而他根本沒見過折月。劍谷數萬把劍,神劍的數量屈指可數,這下,兩把萬年不出的劍都被他兩個徒弟帶出世了,心情不可謂不覆雜。看到折月劍身上的龍紋時,目光微凝。

假如他不知道明棠是龍,見到折月也不會聯想到劍主是條真龍,但誰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明棠的本體。於是,看見折月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明棠的本體。

“折月劍上的花紋太有暗示性了,我給你的隱生花在你把劍拔出來的時候,不全白費了?修界太危險了,為師給你劍念個隱匿訣,就你自己看得見折月的真正模樣,可好?”帶孩子久了,就是什麽都愛操心。

“可是師兄劍上也有鳳凰呀!龍鳳早就滅族了,誰想得到我是條龍呀!”

“師妹!”言灼不讚同的目光落在明棠臉上,咒自己可不行。

“你是龍,你師兄是鳳凰嗎?這樣,我,言灼和你都能看見折月劍的真實模樣,如何?”神秀將茶杯放在桌上,明棠知道師父下了決定,不會輕易更改。算了,反正她看得到,師兄和師父也能看到,那其他人有沒有看到她的英姿,也不重要了。

於是,在神秀的隱匿訣下,明棠的折月在外人看來,外表上並無甚稀奇。

喝完最後一口茶,神秀吩咐兩人說:“去天權峰領任務吧!領完便可自行下山。在外一定要謹慎低調,不可四處張揚,有事及時傳音給我,不用傳回昆侖,我近日不在天衡。”帶了十年孩子,他終於可以出峰了!或許再去看看那只青鳥,十年了,長長的飄逸的柔軟羽毛顏色該更加鮮亮了吧。東邊萬音城的飛霞釀也好久沒喝了,去找找素聲敘舊也不錯。

“明棠,把這個劍穗帶上。”神秀差點忘了他給小徒弟準備的劍穗,用五彩繩編織,上面掛著塊小小的金剛石,天然的花朵形狀,他往裏面存了三道劍氣,危機之時可以護著明棠,就像言灼的玉環一樣。

“那我和師兄先走啦!師父保重!我會給你帶禮物噠!”明棠開心地收下神秀的禮物,當著他的面就掛在了折月上。愉快地道完別便拉著言灼往殿外沖,言灼剛行完禮就被拉得一趔趄,並未阻止師妹冒冒失失的動作,在昆侖山十年,他也很想出去看看真正的修界是怎樣的。

明棠和言灼得了兩把神劍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昆侖,比起得神劍,明棠結嬰,言灼結丹一事更讓昆侖眾人震驚。

“定是掌門見下山在即,給了明棠不少天材地寶,這才讓她連破幾個境界,直接結嬰的!掌門行事未免太不公允!說不定神劍也是早已內定!”

“天衡峰仗著掌門一派行事多次破例,那兩個親傳弟子不曾參與門內考核,也不曾參與弟子間的大比,出入自由,生活奢靡。謝師兄明明有不輸於言灼的天賦,為人謙遜低調,溫潤如玉,卻被言灼和明棠多次出言嘲諷!這兩人怎麽配當神秀掌門的弟子!”

“慎言,神秀掌門乃當世大能,為宗門貢獻不計其數,豈是你們可隨口汙蔑的。言灼入宗時可是送給昆侖半個庫的寶物,姚紫女君性情剛正,行事嚴明公正,掌管昆侖律法多年,她都格外青睞明棠師姐,這足以證明明棠師姐才不是你們口中驕縱妄為,尖酸刻薄之人。”

“我說你們這群人無不無聊,整日不是非議這個就是非議那個,整個昆侖也只有你們幾個天天像瘋犬一樣咬著明師姐和言師兄不放。謝寒光天賦高,修為高不代表你們整個謝家都是這樣,更別提你們幾個謝家旁支子弟,跟著謝寒光入昆侖,人家如今都結丹了,你們還有人沒進內門吧?”

“你!呵......怎麽,好歹謝師兄是我們族兄,你們是明棠和言灼的誰啊?他們認識你嗎?你給他們當狗,有喝到天衡峰的肉湯嗎?”

隱在天權峰某個不知名峰頭上空的姚紫臉色如冰,她平日很少接觸弟子,也並不關心他們的一言一行,再者大部分弟子都將心思用於修煉一途,為人友善,心思純正,不會有人如此出言不遜。而明棠和言灼也很少和謝家這幾人碰面,雖有過幾次口舌之爭,也都在無人之處,明棠和言灼並不在意他們的挑釁,更不會告訴師長,今日姚紫親自帶他們來抽取任務,去任務堂經過此處才剛好碰見弟子間的爭端。

明棠看見姚紫冰冷的表情,感覺都有雪花在她四周落下,她悄悄拉了拉言灼的衣角,沖他偷偷眨眨眼,有人要倒黴啦!罵的最厲害的那個人好像是她師兄在劍谷打得最狠的人呢。

言灼輕輕握了握明棠的手,回應了她的小表情,神情平靜地看著下方陷入口舌混戰的眾人,想著那日以既明的威力同等的靈力打出去,可能今日下面的混戰都不會出現,那幾個侮辱師妹的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讚美他們的謝師兄了。

正當幾個弟子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片手掌大的雪花狀的白色令牌從天而降,伴隨著一道淡漠清冷的女聲。

“今日參與口舌之爭的都去懲戒處領罰,非議天衡峰的內門弟子逐出內門,與在場的外門弟子此後不得參加內門考核。”

謝家弟子瞪大了雙眼,青筋爆出,聲音嘶吼著:“憑什麽!我們犯了什麽錯?天權不公,昆侖不公!”

“今後再胡言亂語一次,直接逐出昆侖!”姚紫打了幾道禁言訣,將不服的幾人的嘴堵得嚴嚴實實。

剩下的弟子面面相覷,恭敬地沖著令牌行禮道:“弟子領命。”

“女君女君!這個禁言術好好玩的樣子!我也想學!”明棠立馬抽出了被言灼握著的一只手,兩只手都纏上了姚紫的一方手臂。

姚紫冰冷的表情稍稍緩和,變出一本小冊子,輕輕敲了敲明棠的額頭:“你呀!學劍陣有這麽積極,也不會導致神秀天天關你禁閉。”

明棠笑嘻嘻地說:“師父教的劍陣都太無聊了,哪裏有紫紫女君的有趣,要是女君是我師父,我現在肯定比我師兄都厲害!”

姚紫彎彎唇:“這話別讓你師父聽見了,小心他一個不樂意就不讓你下山了。基礎劍陣卻是無聊了些,等你修為精進起來,自創的劍陣才叫有趣。”

基礎劍陣都要龍命了,自創劍陣殺了龍,龍也創不出來呀!

心裏默默為未來的自己傷懷一秒,她又拿頭蹭了蹭姚紫:“紫紫我們去抽任務吧!阿梨女君還等著我們呢!”

姚紫見她熟練地轉移話題,心裏也無可奈何,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站好。”

昆侖弟子下山歷練都是帶著任務的,下山前去天權峰的任務堂隨機抽取任務,下山完成任務後便可回宗,一般來說抽取的任務都會和弟子修為相匹配,主要目的是為了在實戰鞏固弟子的修行,完成任務後也可換取自己的修行資源。

明棠和言灼抽的是組隊任務,他們將去往逢春派取回雲間霧,一種美容養顏的藥植,逢春派的特產,曾經雨竹道君嘗試在搖光峰培育過,都失敗了。姚紫表情微妙,這個任務應該是姚梨塞進任務堂的,有時候昆侖劍派缺少某些資源也會加進任務堂裏,讓弟子去取。這種美容養顏的或者花裏胡哨的漂亮東西,一般都是姚梨私人想要的東西。當然這種私人物品被任務堂發送給弟子的可能極小,十年可能分一個,姚梨想要的雲間霧大概是五十年前她硬塞進去的,沒想到今日被明棠抽中了。

“等我拿回雲間霧,就可以和紫紫阿梨一起用!”明棠聽了雲間霧的解釋,興致高漲,她對變美的手段和物品都很感興趣,“還有什麽美容養顏的藥植嗎?我一起取回來!”

“逢春派有一種水玉簪,這個是滋養頭發的,可以帶一些回來。當初雨竹想培植,不過這水玉簪只能和冰棠花共生,如今天衡峰上全是冰棠花,剛好可以培植水玉簪。”姚紫回想了平日裏姚梨總是念叨的花草,她和姚梨平日裏又要給弟子上課,又要處理各自負責的宗門事項,逢春派拿藥往往規矩很多,有些規矩甚至是奇異。因此姚梨對逢春派不少藥植只能遠遠看著,也不知明棠他們此次取藥是否順利。

開陽峰與天權峰莊嚴肅穆的風格不一樣,處處旖旎浪漫,輕紗與花卉妝點得恰到好處。

姚梨聽說明棠的任務是取雲間霧,心情愉悅地又送了明棠一個才拿到手的定制的靈鏡。天衡峰的冰棠花開,明棠特意折了好些用術法留住盛放的冰棠花,做成花束送來各峰,她瞧著挺賞心悅目,正好在選靈鏡的花紋,就繪了冰棠花的式樣。

“小明棠瞧瞧看,這花紋不喜的話,我之前還有幾個其他式樣的。”

靈鏡被做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冰棠花,輕輕一碰,花朵便緩緩綻放,花瓣上有一滴晶瑩剔透的露水,變成了大小合適的水鏡,懸停在明棠身前合適的位置,倒映出一張嬌美靈動的臉。與此同時,還出現了金色的字樣: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如今的明棠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大字不識的文盲龍。這話誇得她心花怒放,對著面前的靈鏡細細欣賞起自己的美貌來,還不忘與姚梨道謝。

定制的靈鏡也沒有別的特殊功能,姚梨特意在上面加了一道法訣,讓靈鏡存了修界萬年的文化沈澱,每時每刻照鏡子時都會出現對外貌的溢美之詞,保證一萬年不重樣。姚梨不愧是和明棠一樣極致愛美的人,兩人審美高度重合。

“你們師兄妹可是契了兩把神劍?”昆侖劍派本命劍契約神劍的人不多,萬年來就出了幾個師祖輩的人物,他們也早已飛升,而這一代昆侖掌權者都契約的是仙劍,在其他天材地寶機緣巧合之下,升級成神劍品質的也只有姚紫和神秀二人。姚梨和姚紫都十分好奇這兩把天生神劍是什麽樣子。

言灼先喚出既明,玄色的劍身,瑰麗的鳳凰圖騰,冰與火交融的強大氣息,姚紫和姚梨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肯定既明的風姿。待明棠拿出自己的折月時,姚梨很震驚:“這是你的神劍?”她忍不住強調了“你”字,明棠愛美不是一兩天的事,愛美也不是一般的程度,而是對美都有了執念,她的神劍與既明比較就顯得灰撲撲的,只有銀色劍身,連簡單的花紋都沒有,掛上去的花朵劍穗也比劍好看。

“大道至簡,我突然發現簡單也是另一種極致的美!”明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姚紫看了一眼她頭上各色各樣又奇異的和諧的珠翠,淺笑著搖頭。

下山前,明棠和言灼還去了搖光峰和雨竹道君以及滿山的花草動物道別,雨竹很大方地送了一個裝滿各色藥植和美食的芥子袋,就算明棠和言灼在外遇險,無法辟谷的情況下撐個四五年也不成問題。

滾滾含淚抱著明棠的腰,現在的它已經長得十分結實,站起來已經到明棠胸口,不似小時候般可愛軟糯,明棠一只手也沒辦法拎起來。從那雙淚光閃閃的眼睛中,明棠看出來滾滾十分想要跟著他們的渴望。

“你長太快了,又不愛動彈,動作又慢,要是和你幼時一樣,我倒是可以抱著你趕路。”明棠很為難,她也想帶著滾滾,她和師兄兩人雖然也有趣,但是加上滾滾會更有趣的!

滾滾前幾年成功築基,早已能說話,與壯實的身軀相反的是細細嫩嫩的童子音:“道君,讓我跟著棠棠下山吧!我也想出去玩兒!”

明棠:“我們不是去玩兒的!我和師兄可是去天權領了任務,這一路上肯定會遇到好多危險,你又修為低下,說不定看你好吃就抓過去烤了!”

“我才不信呢!棠棠這麽愛玩,之前不是天天纏著神秀道君問何時能下山嗎?”滾滾松開緊緊抱著明棠的熊爪,言灼已經涼涼地看著他好久了,熊爪都要凍沒了。搓了搓毛茸茸的爪子,他慢吞吞地挪到雨竹道君身邊,拿頭輕輕頂著蹭著雨竹的手,努力地討巧賣乖。

“滾滾想跟著去也不是不可,他雖才築基不久,但白熊天生的識別藥植的能力也能幫你們不少,此次你們去逢春派,帶上它或許能事半功倍。”雨竹順手捏捏滾滾的圓耳朵,隨口念了一段法訣,滾滾便變成了幼年的樣子,小小的白熊,抱在懷裏剛好合適,並不沈。加了滾滾,因為他驚人的食量,雨竹又補了一芥子袋的食物。

於是兩人一熊,興致勃勃地出了昆侖,離開師長的庇佑,真正的開始了修道之旅。與滾滾從小相伴的小黃鳥送他們到昆侖的出口,在天空上盤旋來回,依依惜別,清麗的鳥鳴為他們送上了一路順風的美好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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