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雁兒，雁兒……”有人在輕聲地呼喚著睡夢中的姚雁。

“好疼。”姚雁只感覺背上的外傷加內傷，已疼做一團。

“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夢華冷落輕霜的臉映在姚雁昏沈沈的眼眸裏，不清晰，卻極好看。

“你來了，來接我了？”姚雁道，“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怎麽後背還是這麽疼？”姚雁想伸手去摸摸自己背。

月華嘆了口氣：“我是想把你帶走的，可是有人想把你留下，我答應了你也答應了他，會給一個人不同的結局，如今總不能食言。可是雁兒……”月華緊皺著眉頭，眼中已湧上淚水，“你為何選擇了他的師傅趙霆鋒，他既然已經沒有死在你和卓雄的手上，那你和雲瀟瀟便沒有不能在一起的緣由，為何你要用了這僅有的機會，救回趙霆鋒。”

“月華，你不只給了我重生的機會對不對？”輕輕拂去月華臉上的淚水，姚雁笑道。

月華點頭：“還有雲瀟瀟，還有鳳凰。”

“還有鳳凰嗎？”姚雁欣喜道。

“你們三個的命運糾纏在一起，我若只放你一人回來，又有何用，放你們三人回來，只盼這一生，你們都能心甘情願，為著自己的心好好活過，只可惜，鳳凰選擇了救她爹鳳老將軍，而你選擇了趙霆鋒。”

“真好的，鳳老將軍還在，那麽楊家天下也就還在了。”姚雁笑道。

月華搖了搖頭：“我沒這麽大的本事，鳳老將軍已告老還鄉，鳳凰說她去陪著她爹了，至於雲瀟瀟和她的一世姻緣，就順其自然吧，她不會像前一世一般癡纏追隨，終使你們不能團圓。”

“這個傻丫頭，哪裏是因為她？”姚雁咳了一聲，“瀟哥呢？你既然說我沒有回去，此時他去了哪裏？”

月華又嘆了一口氣：“你尚未了結這一世的恩怨，自然就是因為雲瀟瀟的願望。”

“他，他要改變的是誰的結局？”姚雁眼中都是焦急，“道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說不下去，月華將姚雁抱了起來：“還是你們自己去說吧，我真的不想同你們兩個傻子再說些什麽……”

一躍而起，再落下已是一秋山谷。

姚雁認得這裏，這是自己和雲瀟瀟一起跳下來的山澗。

“那個傻子在裏面等了你三天了。”月華道，“不吃不喝，動也不動，你若再不去，他怕是要把自己餓死了。”

艱難地向洞口走去，姚雁的腳步急切而不穩：“瀟哥，瀟哥，我來了。”

聽得洞口妻子召喚，雲瀟瀟再也顧不得許多，沖出洞口，直奔姚雁而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已是哽咽難言，才發現姚雁的背上已是血汙一片。

“雁兒，雁兒。”靠在雲瀟瀟的懷裏，姚雁再也撐不下去了，外傷內傷增疊，五臟皆損。

“瀟哥，別難過。”姚雁道，“既然你知道我們都是重來一世，如今你我已是夫妻，我已沒什麽可遺憾的了，即便傷重不治，我也覺得好開心。更何況，若夢華說得是真的，我並不會死去的，說不定等我傷好了，還能喝上一杯你和鳳凰的喜酒。”從頭上拔下鳳釵，姚雁笑著將它放在雲瀟瀟手中，“把這個還給鳳凰，就說，我物歸原主了……”

“你敢！你敢！”雲瀟瀟恨聲道，“我是你的，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我知道。”靠在他懷裏，姚雁覺得又踏實又溫暖，“只是我們三個人的糾葛裏，我與鳳凰都有太多的不得已，已是解不開，也改變不了了。不過瀟哥，我好想知道，你選擇誰的結局不同……”

雲瀟瀟沒有說話，俯身輕吻姚雁的臉頰：“雁兒，你怎麽這麽傻，重活一世，我們明明有機會長相廝守，若說鳳凰選擇鳳老將軍不死，我十萬個理解，只是你為何要選擇我師傅？”

“我知道，趙掌門的死是你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你知道嗎？瀟哥，那也是我終其一生都過不去的坎兒……聽說他鳳翔城外遭遇埋伏，我就知道，若不選擇改變他的結局，怕是不知何時他便會遭人設計而亡，多半還會是我爹，所以那日你離開客棧去看你師傅，我便請夢華君幫忙，要趙掌門躲過災禍，無病無傷，壽終而寢。我覺得好開心，看著你回來時開心的樣子，我也好開心，只是我也知道……我這樣選擇，就註定了這一世，我們仍不會白頭偕老……不會了……”眼淚婆娑而下，姚雁再也說不下去了，紮進雲瀟瀟的懷中，感受著不知何時就會消失的溫暖，眷戀著最後的相守時光……

時光分分秒秒而過……

時光歲歲年年而過……

春花秋月依稀老，總是相思最傷人。

姚雁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了自己手上老皺的皮膚：“啊……”輕得若有若無的嘆息，“回來了。”

“你醒了？”月華道，“很累吧？”

姚雁笑了：“好長的一個夢啊。”

門外，清晨已至，月華起身推開了窗子，讓陽光與山間的清風透進來，有蒼老卻依舊挺拔的身影經過，慢慢地，慢慢地走進屋裏。

“誰啊？誰在哪裏？”姚雁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他選擇了改變他自己的結局，為師父頤養天年，為燕山光大門楣，陪著鳳凰一世安穩，待一切歸於塵土，他就來到他最愛的人身邊，和她在一起，永生不再分離。”

“雁兒，是我來了。”依稀可見年輕時俊朗如風的少年模樣，雲瀟瀟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如初見，從此便有了兩不相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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