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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還要去見研發部的副部長，午飯是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吃的，最普通的泡面。
要說還是國內發展迅速，陸眠還是第一次在便利店見到自助泡泡面的機器，旁邊還搭著泡菜蘿蔔蔥花等自助的小料，臉上不由得露出點鄉下人進城的驚訝。
“便利店都發展成這樣了啊。”她認知還停留在用微波爐加熱飯團的階段。
“很早就有了，”周岱駕輕就熟的在電腦上點單，把面餅和調料放進不知什麽材料的小盒，再點液晶面板，面湯就咕嚕嚕沸騰起來，等到面餅徹底煮軟，他將其中一份放到陸眠面前，“外面沒這些麽？”
陸眠在低頭研究盒子是什麽材料的才能具有這麽好的導熱效果，煮完還能拿起來，壓根沒聽到周岱的話。
周岱也沒再問，拿起他那份坐到陸眠面前。
陽光正好。
外面是商業區的人聲鼎沸，店裏也是人來人往，陽光讓碗裏升騰起來的熱氣都帶著層橘黃色的暖光，陸眠剛好處於這光束的正中，眼睛亮亮的，額發也是細細碎碎的橘色，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
加州的陽光也是差不多的橘色，十八歲時周岱第一次到加州，看到斯坦福大學土黃土黃的石墻和紅屋頂，棕櫚樹點綴其中，第一印象就是這地方真是安靜又乏味，學術和文化氣息下是種千篇一律，精密到極致的守正和無聊。
或許搞學術的就需要這種無聊。
周岱並不是個適合搞學術的人，他討厭無聊，能出現在這純粹是因為本科在讀的大學有個為期一年的交流計劃，斯坦福這名字也夠牛批，說出去很排面。
謝絕了來帶他參觀學校的師兄，周岱沿著大路在學校裏到處亂逛，也不知道是到了哪裏，棕櫚樹龐大的樹冠遮擋了陽光，透過拱門和窗戶，他看到了一個女孩。
一個亞裔女孩，清冷又安靜的長相，側對著他，在挽頭發，嘴裏咬根黑色的皮筋，穿著筆挺的白大褂，扣子沒怎麽扣好，露出裏面的名牌，和一截纖瘦白皙的脖頸。
察覺到有人在偷看，女孩微微偏過腦袋，極其冷淡的一眼，映著橘色的落日。
那一瞬間周岱心跳如擂鼓，仿佛隱隱約約聞到了女孩身上幹凈又溫軟的氣息。
後來他知道了女孩叫陸眠，物理系的，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她在學校裏很出名，據說第一天來就被學院裏的幾個好事分子評為近幾年來質量最高的學妹。
雖然物理系加上她一共也沒幾個學妹，還是研究基礎物理這種聽起來就讓人望而生卻的學科。
師兄看出他對陸眠的興趣，拍著他肩膀嘟囔：“放棄吧兄弟，搞那種基礎的精神或多或少都有點問題，你見過哪臺思維單線程，把自己全部人生都奉獻給實驗室的機器對談戀愛感興趣，金發碧眼的大姐姐不香嗎？”
周岱一楞，他沒想過陸眠會是這種性格，她看起來就像那種長得漂亮又受歡迎，被全世界寵到無法無天的小女孩，也應該是這樣的女孩。
後來也沒什麽交集，師兄說的沒錯，陸眠一直是種神龍不見尾的狀態，她不怎麽參與學校裏的各類活動，但學校裏到處有到處是她的身影，偶爾有人會撞到她在圖書館裏看書看到睡著，書本蓋在臉上，窗簾在背後隨風而動，光斑在她臉上游離，畫面美好得就像某部純愛電影。
也有人在半夜的食堂見過她，嘴角還殘留著沒舔幹凈的番茄汁，有人壯著膽子上去搭訕，她好脾氣的請那人喝了杯咖啡。
這些事斷斷續續傳到周岱的耳朵裏，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陸眠就是個活生生的，生活在他身邊的漂亮女孩，在他的身邊上課，因為漂亮又聰明受到很多男生的喜歡，然而實際上除了最開始那眼，他再沒見過陸眠，他們的生命從未交疊過，陸眠這個名字被切割成許多片，浮光掠影的從他的日常中掠過。
他沒有特意去打聽陸眠的事，在美國一年裏他玩得肆意妄為，也交往過不少的女孩，什麽膚色的都有，那些女孩喜歡他的長相，覺得有個玩樂器的高學歷男友很酷。
周岱說不清他喜歡那些女孩什麽，或許是身材，或許是那些女孩也挺優秀，只是每當那些女孩靠上來，說喜歡他時，會有那麽幾秒的走神，那一瞬間陸眠的名字從腦海中出現，他不由得會想陸眠也會因為什麽理由去喜歡誰麽？那麽冷淡的一個人，會有喜歡的類型嗎？還是特定的某個人？
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呢？江沈麽？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便利店的白熾燈光下，周岱對著安靜吃面的陸眠出神。
**
當上藍海的執行總裁後江沈一直很忙，忙得昏天地暗。
他並不是那種多擅長商業，在商場上左右逢源的人，他有足夠的能力，卻缺乏相應的野心和情商。
這種大集團都講求團隊化運作，江沈沒法把控全部全部環節，但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是他的錯，他和董事會那些早早退休滿世界瀟灑的人不一樣，他是幹活的人，只能做到更好。
很多時候江沈都覺得比起執行總裁這種金光閃閃的名號，更適合他的身份是應該是修補匠。
一個穿著高檔定制西裝，事無巨細都要考慮的技術型人才，比自己的任何一個下屬都想下班回床上癱著，思考還要幾年才能退休的老大。
而董事會那些家夥大概是自己太閑了，美人在懷的時候也難得想起家族裏還有個年近三十尚未婚配的逆子。
一年多來江沈應付了至少不不下幾十場相親，姓王的姓李的姓錢的，在他眼裏沒什麽分別，反正背後都是姓江。
就像眼前的這位王總。
正兒八經的大小姐，真金白銀養出來的優雅和富貴，談吐不俗，能聊行業未來發展，也能談論幾句對藝術的品味和見解。
可惜江沈是個從下面上來的俗人，對他講藝術等於對牛彈琴，對他講行業等於加班。
看了眼時間，江沈覺得差不多了，他拉開椅子，按部就班地開口：“王小姐是個好人，但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對面王小姐打斷他，“我也覺得我們不合適，但沒辦法，在我們這個圈子裏你算個優質對象。”
江沈挑了下眉。
“既然我們都來相親了，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王小姐將手放在江沈的手上緩慢摩挲，語調輕慢，“你在江家身份尷尬，而我需要一個能力夠格的聯姻對象，我們不如各取所需。”
江沈坐在原位，盯著那雙貼著他的手，挺有耐心的等王小姐說完他倆聯姻的十大好處，才漫不經心地開口：那我把你娶回家，是娶了你，還是娶了我爸？”
王小姐楞住。
江沈笑了聲，將手抽回。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一個爸了，不想再娶回來一個。”
一頓飯流程繁瑣，吃了一整個下午，江沈從私房菜館出來，坐進車裏，望著外邊放空了會，還是去公司。
主要是家裏也沒什麽好回的，一個精裝修的大平層，買來什麽樣現在還什麽樣，回到家一開門就起陣陰風，宛如置身鬼片，還不如去公司，至少那裏一天到晚都會有人在他耳邊嘰嘰喳喳，這個要處理，那個要處理。
到公司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集團大廈黑了一片，只有零零星星的地方亮著燈，其中燈光最亮的地方在十一層，研發部在那，那裏聚集著一群自願加班的奇葩。
江沈記得早些時候研發部副部長還給他打了個報告，要求要提高百分之五十的加班費，他沒同意，告訴他們可以準時下班，結果那位副部長找到他，義正嚴詞的說什麽科學就是藝術，你見過哪個藝術家靈感爆棚的時候離開工作崗位麽？
把陸眠丟到那群神經病中間，真的沒問題嗎？
江沈這麽想著，按電梯的手微微一頓，思索幾秒後還是收回手，忽然手機震動兩下，有消息進來。
他垂眸掃了眼，擡手按了十一層的按鈕。
一出電梯就撞到了研發部的副部長，他好像是剛從廁所回來，見到江沈就瞪圓了眼睛：“哦，老大，我剛剛上去沒看見你，還以為你去泡妹子了。”
江沈已經挺習慣他這粗獷又目無上級的聊天風格了，隨口嗯了聲，“有事？”
“就大學那今天不是派來個人，叫......什麽......”
“陸眠。”
“哦對，陸眠，”副部長一拍腦袋，“她剛剛找到我，問我能不能用下數據庫裏的數據，那我肯定不能同意啊！我就說要請示下老大您，也不知道她和你說了沒，不過想也知道，權限什麽的肯定不會給......”
江沈說：“那就給她權限。”
副部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足足在原地呆了半秒，跟著跳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那可是機密啊機密！ 怎麽能隨便給出去！萬一那兩個家夥是商業間諜呢？！”
江沈一臉意外的看他，他倒是沒想到副部長會對公司如此忠心耿耿。
他重覆了一遍：“給她。”
“後面她需要什麽，你提供給她就行了，不用請示我，也不要說是我說的。”
副部長又在原地呆了半秒，幽怨道：“老大，你聽說過周幽王的故事麽？”
副部長痛心疾首：“美色誤國啊！”
“沒聽過。”江沈看都不看他，擡腳打算走。
他不覺得陸眠會害他，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他，陸眠也不會，她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不喜歡他。
這時候玻璃門從裏面被打開，周岱走出來，一擡眼和江沈對上視線。
周圍一下安靜了。
副部長剛出差回來，還沒進去，這會也是第一次見到周岱，他目光在江沈和周岱的臉上晃過一圈，好死不死的補刀：“老大，你還有個弟弟啊？怎麽從來沒見過？”
**
陸眠從自動版賣機買好水回來，一出拐角看到的就是這副劍拔弩張的畫面。
從她這個角度來看，江沈身姿挺拔的站在電梯口，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應該不怎麽高興，周岱站在他對面，一臉陰沈，副部長慫慫的被擠到角落，三個人好像門神一樣堵在出口的地方，剛好呈一個三角形。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詭異，像修羅場。
陸眠一時沒想明白她就離開了一會，江沈和周岱怎麽撞上了，還一副要動手的樣子，但出門前溫寒那句照顧好師弟的囑托還近在耳畔，她猶豫了下，喊了周岱的名字，跟著走到他和江沈中間，將他護到了後邊。
與此同時江沈的視線也落到她身上，不知道為什麽，陸眠覺得他眼神顫動了下，一點惡劣的情緒從裏面湧出來。
那情緒稍縱即逝，沒等她細看，江沈就先挪開了目光，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陸眠就沒再管他，某種程度上江沈和周岱在她眼裏都是死小孩，只是她和周岱更不熟一點，又有前輩這層身份在，會施以更多的友善。
她隨手將一瓶水遞給周岱，擺出學姐的可靠模樣，說時間不早了，先送他回宿舍。
周岱乖乖應了聲好。
出去時不可避免的要經過江沈，他站在那兒，沒攔，也沒動。
陸眠只好硬著頭皮，伸手越過他去夠電梯的下行鍵。
一米，半米，要碰到時，江沈突然開口：“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聲音很低，不急不緩的在耳邊鋪開，是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音量。
陸眠一驚，擡頭。
四目相對。
江沈不知什麽什麽時候低下了頭，垂著眼睫，借著頂角的燈光，盯住她。
隔了半響，他輕笑一聲。
“好像不喜歡也沒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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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還是國內發展迅速，陸眠還是第一次在便利店見到自助泡泡面的機器，旁邊還搭著泡菜蘿蔔蔥花等自助的小料，臉上不由得露出點鄉下人進城的驚訝。
“便利店都發展成這樣了啊。”她認知還停留在用微波爐加熱飯團的階段。
“很早就有了，”周岱駕輕就熟的在電腦上點單，把面餅和調料放進不知什麽材料的小盒，再點液晶面板，面湯就咕嚕嚕沸騰起來，等到面餅徹底煮軟，他將其中一份放到陸眠面前，“外面沒這些麽？”
陸眠在低頭研究盒子是什麽材料的才能具有這麽好的導熱效果，煮完還能拿起來，壓根沒聽到周岱的話。
周岱也沒再問，拿起他那份坐到陸眠面前。
陽光正好。
外面是商業區的人聲鼎沸，店裏也是人來人往，陽光讓碗裏升騰起來的熱氣都帶著層橘黃色的暖光，陸眠剛好處於這光束的正中，眼睛亮亮的，額發也是細細碎碎的橘色，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
加州的陽光也是差不多的橘色，十八歲時周岱第一次到加州，看到斯坦福大學土黃土黃的石墻和紅屋頂，棕櫚樹點綴其中，第一印象就是這地方真是安靜又乏味，學術和文化氣息下是種千篇一律，精密到極致的守正和無聊。
或許搞學術的就需要這種無聊。
周岱並不是個適合搞學術的人，他討厭無聊，能出現在這純粹是因為本科在讀的大學有個為期一年的交流計劃，斯坦福這名字也夠牛批，說出去很排面。
謝絕了來帶他參觀學校的師兄，周岱沿著大路在學校裏到處亂逛，也不知道是到了哪裏，棕櫚樹龐大的樹冠遮擋了陽光，透過拱門和窗戶，他看到了一個女孩。
一個亞裔女孩，清冷又安靜的長相，側對著他，在挽頭發，嘴裏咬根黑色的皮筋，穿著筆挺的白大褂，扣子沒怎麽扣好，露出裏面的名牌，和一截纖瘦白皙的脖頸。
察覺到有人在偷看，女孩微微偏過腦袋，極其冷淡的一眼，映著橘色的落日。
那一瞬間周岱心跳如擂鼓，仿佛隱隱約約聞到了女孩身上幹凈又溫軟的氣息。
後來他知道了女孩叫陸眠，物理系的，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她在學校裏很出名，據說第一天來就被學院裏的幾個好事分子評為近幾年來質量最高的學妹。
雖然物理系加上她一共也沒幾個學妹，還是研究基礎物理這種聽起來就讓人望而生卻的學科。
師兄看出他對陸眠的興趣，拍著他肩膀嘟囔：“放棄吧兄弟，搞那種基礎的精神或多或少都有點問題，你見過哪臺思維單線程，把自己全部人生都奉獻給實驗室的機器對談戀愛感興趣，金發碧眼的大姐姐不香嗎？”
周岱一楞，他沒想過陸眠會是這種性格，她看起來就像那種長得漂亮又受歡迎，被全世界寵到無法無天的小女孩，也應該是這樣的女孩。
後來也沒什麽交集，師兄說的沒錯，陸眠一直是種神龍不見尾的狀態，她不怎麽參與學校裏的各類活動，但學校裏到處有到處是她的身影，偶爾有人會撞到她在圖書館裏看書看到睡著，書本蓋在臉上，窗簾在背後隨風而動，光斑在她臉上游離，畫面美好得就像某部純愛電影。
也有人在半夜的食堂見過她，嘴角還殘留著沒舔幹凈的番茄汁，有人壯著膽子上去搭訕，她好脾氣的請那人喝了杯咖啡。
這些事斷斷續續傳到周岱的耳朵裏，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陸眠就是個活生生的，生活在他身邊的漂亮女孩，在他的身邊上課，因為漂亮又聰明受到很多男生的喜歡，然而實際上除了最開始那眼，他再沒見過陸眠，他們的生命從未交疊過，陸眠這個名字被切割成許多片，浮光掠影的從他的日常中掠過。
他沒有特意去打聽陸眠的事，在美國一年裏他玩得肆意妄為，也交往過不少的女孩，什麽膚色的都有，那些女孩喜歡他的長相，覺得有個玩樂器的高學歷男友很酷。
周岱說不清他喜歡那些女孩什麽，或許是身材，或許是那些女孩也挺優秀，只是每當那些女孩靠上來，說喜歡他時，會有那麽幾秒的走神，那一瞬間陸眠的名字從腦海中出現，他不由得會想陸眠也會因為什麽理由去喜歡誰麽？那麽冷淡的一個人，會有喜歡的類型嗎？還是特定的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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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便利店的白熾燈光下，周岱對著安靜吃面的陸眠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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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藍海的執行總裁後江沈一直很忙，忙得昏天地暗。
他並不是那種多擅長商業，在商場上左右逢源的人，他有足夠的能力，卻缺乏相應的野心和情商。
這種大集團都講求團隊化運作，江沈沒法把控全部全部環節，但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是他的錯，他和董事會那些早早退休滿世界瀟灑的人不一樣，他是幹活的人，只能做到更好。
很多時候江沈都覺得比起執行總裁這種金光閃閃的名號，更適合他的身份是應該是修補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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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董事會那些家夥大概是自己太閑了，美人在懷的時候也難得想起家族裏還有個年近三十尚未婚配的逆子。
一年多來江沈應付了至少不不下幾十場相親，姓王的姓李的姓錢的，在他眼裏沒什麽分別，反正背後都是姓江。
就像眼前的這位王總。
正兒八經的大小姐，真金白銀養出來的優雅和富貴，談吐不俗，能聊行業未來發展，也能談論幾句對藝術的品味和見解。
可惜江沈是個從下面上來的俗人，對他講藝術等於對牛彈琴，對他講行業等於加班。
看了眼時間，江沈覺得差不多了，他拉開椅子，按部就班地開口：“王小姐是個好人，但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對面王小姐打斷他，“我也覺得我們不合適，但沒辦法，在我們這個圈子裏你算個優質對象。”
江沈挑了下眉。
“既然我們都來相親了，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王小姐將手放在江沈的手上緩慢摩挲，語調輕慢，“你在江家身份尷尬，而我需要一個能力夠格的聯姻對象，我們不如各取所需。”
江沈坐在原位，盯著那雙貼著他的手，挺有耐心的等王小姐說完他倆聯姻的十大好處，才漫不經心地開口：那我把你娶回家，是娶了你，還是娶了我爸？”
王小姐楞住。
江沈笑了聲，將手抽回。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一個爸了，不想再娶回來一個。”
一頓飯流程繁瑣，吃了一整個下午，江沈從私房菜館出來，坐進車裏，望著外邊放空了會，還是去公司。
主要是家裏也沒什麽好回的，一個精裝修的大平層，買來什麽樣現在還什麽樣，回到家一開門就起陣陰風，宛如置身鬼片，還不如去公司，至少那裏一天到晚都會有人在他耳邊嘰嘰喳喳，這個要處理，那個要處理。
到公司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集團大廈黑了一片，只有零零星星的地方亮著燈，其中燈光最亮的地方在十一層，研發部在那，那裏聚集著一群自願加班的奇葩。
江沈記得早些時候研發部副部長還給他打了個報告，要求要提高百分之五十的加班費，他沒同意，告訴他們可以準時下班，結果那位副部長找到他，義正嚴詞的說什麽科學就是藝術，你見過哪個藝術家靈感爆棚的時候離開工作崗位麽？
把陸眠丟到那群神經病中間，真的沒問題嗎？
江沈這麽想著，按電梯的手微微一頓，思索幾秒後還是收回手，忽然手機震動兩下，有消息進來。
他垂眸掃了眼，擡手按了十一層的按鈕。
一出電梯就撞到了研發部的副部長，他好像是剛從廁所回來，見到江沈就瞪圓了眼睛：“哦，老大，我剛剛上去沒看見你，還以為你去泡妹子了。”
江沈已經挺習慣他這粗獷又目無上級的聊天風格了，隨口嗯了聲，“有事？”
“就大學那今天不是派來個人，叫......什麽......”
“陸眠。”
“哦對，陸眠，”副部長一拍腦袋，“她剛剛找到我，問我能不能用下數據庫裏的數據，那我肯定不能同意啊！我就說要請示下老大您，也不知道她和你說了沒，不過想也知道，權限什麽的肯定不會給......”
江沈說：“那就給她權限。”
副部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足足在原地呆了半秒，跟著跳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那可是機密啊機密！ 怎麽能隨便給出去！萬一那兩個家夥是商業間諜呢？！”
江沈一臉意外的看他，他倒是沒想到副部長會對公司如此忠心耿耿。
他重覆了一遍：“給她。”
“後面她需要什麽，你提供給她就行了，不用請示我，也不要說是我說的。”
副部長又在原地呆了半秒，幽怨道：“老大，你聽說過周幽王的故事麽？”
副部長痛心疾首：“美色誤國啊！”
“沒聽過。”江沈看都不看他，擡腳打算走。
他不覺得陸眠會害他，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他，陸眠也不會，她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不喜歡他。
這時候玻璃門從裏面被打開，周岱走出來，一擡眼和江沈對上視線。
周圍一下安靜了。
副部長剛出差回來，還沒進去，這會也是第一次見到周岱，他目光在江沈和周岱的臉上晃過一圈，好死不死的補刀：“老大，你還有個弟弟啊？怎麽從來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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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從自動版賣機買好水回來，一出拐角看到的就是這副劍拔弩張的畫面。
從她這個角度來看，江沈身姿挺拔的站在電梯口，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應該不怎麽高興，周岱站在他對面，一臉陰沈，副部長慫慫的被擠到角落，三個人好像門神一樣堵在出口的地方，剛好呈一個三角形。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詭異，像修羅場。
陸眠一時沒想明白她就離開了一會，江沈和周岱怎麽撞上了，還一副要動手的樣子，但出門前溫寒那句照顧好師弟的囑托還近在耳畔，她猶豫了下，喊了周岱的名字，跟著走到他和江沈中間，將他護到了後邊。
與此同時江沈的視線也落到她身上，不知道為什麽，陸眠覺得他眼神顫動了下，一點惡劣的情緒從裏面湧出來。
那情緒稍縱即逝，沒等她細看，江沈就先挪開了目光，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陸眠就沒再管他，某種程度上江沈和周岱在她眼裏都是死小孩，只是她和周岱更不熟一點，又有前輩這層身份在，會施以更多的友善。
她隨手將一瓶水遞給周岱，擺出學姐的可靠模樣，說時間不早了，先送他回宿舍。
周岱乖乖應了聲好。
出去時不可避免的要經過江沈，他站在那兒，沒攔，也沒動。
陸眠只好硬著頭皮，伸手越過他去夠電梯的下行鍵。
一米，半米，要碰到時，江沈突然開口：“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聲音很低，不急不緩的在耳邊鋪開，是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音量。
陸眠一驚，擡頭。
四目相對。
江沈不知什麽什麽時候低下了頭，垂著眼睫，借著頂角的燈光，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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