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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陸眠總覺得溫寒在說這話時笑得像只看戲的老狐貍。

出了辦公室,陸眠一時想不好讓周岱幹什麽,就先把他帶到博士生專門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也就是實驗室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遠沒有溫寒的那個寬敞明亮,工位緊挨著,被各種資料和電線占滿,更顯逼仄。

和陸眠同一個辦公室的還有三個人,都比他們大,陸眠挨個和他介紹,周岱也挺有禮貌地同他們問好,一時間辦公室裏都是學弟好,學弟好帥的聲音,氣氛那叫一個和諧融洽。

介紹完,陸眠看了眼時間,給他挑了個沒人的位置,讓他自己熟悉熟悉實驗室的規章流程,她還有事剩下的明天再說。

說完,剛想走,後背黏上道視線。

陸眠有些奇怪,停下動作,回頭,“還有事嗎?”

周岱猶豫了瞬,還是喊她學姐:“這裏是不是不能染頭發?”

“沒有,”陸眠回想了下,搖搖頭,“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你剛剛一直盯著我的頭發,”周岱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我還以為不合規矩。”

陸眠沈默。

其實她只是不知道往哪裏看,她不喜歡和陌生人視線對視,而且那頭白毛也足夠顯眼。

“沒必要在意我的看法。”她說,跟著轉身出門。

**

陸珩的訂婚宴排場挺大,來了很多名流勳貴。

顧維駱也來了,西裝得體,手邊挽著個同樣穿著晚禮服的女人,眉目流轉些有幾分像極了譚迎。

陸眠之前有聽大伯母說起過,女人是顧家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性格很好,學歷也很棒,家世更是一流,是長輩眼中最適合結婚的那類人,老爺子更是放話不見到孫子結婚自己死不瞑目。

顧維駱起先還不願意,後來見到了人覺得挺合眼緣,也順理成章的應下了。

“男人啊,年輕時都想娶個自己喜歡的,長大了就知道結婚和談戀愛哪能一樣,合適就行,”大伯母盯著她,有意敲打,“你哥哥和維駱都大了,你以前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大了,可不能哥哥哥哥的亂叫。”

陸眠只覺得好笑,還有點尷尬,為十幾歲時候的自己。

原來她那時候的喜歡和仰望表現得那麽明顯,明顯到現在想起來都有想扣地板的沖動。

這種社交聚會不管冠以什麽名號,本質上都是個交換人脈的平臺,大伯和大伯母不想讓她接觸到上層的人脈,陸眠也就樂的清閑,到二樓小餐廳隨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著。

外邊庭院深深,裏面觥籌交錯,還有牛排熱騰騰的香氣。

上好的宴會請的自然也是最好的主廚,前幾天一個項目結尾,陸眠在實驗室忙得焦頭爛額,啃了三天的泡面和廉價外賣,這會有好吃的還沒人管,相當開心。

中途顧維駱上來過一趟,是專門來找她的,見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面帶笑意地湊過來問:“你怎麽躲這吃獨食?你大伯母又不讓你下去了?”

陸眠楞了楞,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背後又款款走出個人。

“你是陸眠?”女人問,“維駱經常和我提起你,說你小時候很愛哭,老黏著他。”

“對啊對啊,不過這小孩特沒良心,”顧維駱擡手想揉陸眠的腦袋,很快他意思到不妥,轉而拍了拍她的肩膀,“虧我小時候對她那麽好,長大了就理都不理我,要不是我主動上來找她,都不會和我講話,對不對?”

陸眠沒辦法,也只好跟著笑,嘴角還帶點沒舔幹凈的牛肉汁。

兩人打過招呼,很快就下去了,陸眠坐在原處,盤子裏的牛排仍泛著熱氣,她突然失去了吃東西的興致。

放下刀叉,她瞧著不銹鋼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剛來陸家的那會,她傻頭傻腦的,實在不像是個名門大家出身的孩子,大伯母嫌她刀叉不會用,禮貌不懂,還不會講英文,丟人,不讓她出去。

是顧維駱找到她,手把手教她怎麽用刀叉切牛排,在晚宴上要遵循怎樣的禮節才不會被人笑話,陸珩就站在旁邊,一臉嫌棄,最後甚至親自上手,動作要精確到一毫米,音標拼讀也要求字正腔圓,嚴厲得要死,所以她那段時間老哭,做夢都是被魔鬼追著她背英文單詞,背不出來就要打手板。

現在她學會了一切,身邊卻沒人了。

陸珩要結婚,顧維駱有了要長久發展的對象,下面熱熱鬧鬧,沒一句和她相關。

她是那個,長大了就不能哥哥哥哥亂叫的人。

陸眠抿緊了唇,眼珠緩慢轉動兩下,沒哭。

**

陸眠沒等宴會散場就離開了,走到門口時看見輛黑色轎車,沒什麽特別,算豪車裏最低調的那類。

時間太晚,她沒回學校,坐地鐵去了外公留給自己的小房子。

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回來,陸珩倒是有定期請人來維護,但房子裏還是難掩一股破敗,連地暖都沒裝,燈也壞了,一按就發出詭異的刺啦聲,像是鬼片裏才有的情景。

五月的南港還是有點冷的,一下雨濕冷的水汽就好像順著脖子一路鉆進了骨頭縫裏。

陸眠將就著洗完澡,往被子裏一縮,這房子太久沒人回來了,被子都透著股太久沒見過太陽的黴味和濕氣。

“啊嚏!”

她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被子,昏昏沈沈的睡著,腦袋疼。

第二天起床時不出意外的感冒了,一量體溫,三十八度。

陸眠就著躺在床上的姿勢拍了張溫度計的照片,發給溫寒,順手點了個藥店的外賣。

貼上退燒貼,又吃了顆退燒藥,陸眠迷迷糊糊睡了一天,起床時天都黑了。

手機裏一堆消息。

陸眠挑了幾個回覆,最後才到溫寒,兩條消息,第一條同意她的病假申請,第二條是份文檔,藍海的大概資料。

閑著也是閑著,陸眠點開文檔,在看見下面那個大大的人名時頓住。

她突然覺得溫寒是故意的,誰做資料時會把執行總裁的名字放在頭一位啊!還專門用紅色的批註標出來,生怕她看不見。

第二天,陸眠是被鬧鐘的聲音吵醒的。

她摁掉鬧鐘,有種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的懵,緩了好幾秒才想起來今天是周三,要和周岱一起去藍海見負責人。

手機屏幕還停在資料的最後一頁,昨晚她看著看著就無聊到睡著了,沒有退出界面。

陸眠看都沒看,將屏幕切出去,發消息問周岱起來沒有。

周岱回得很快:【在樓下。】

陸眠還以為他是在宿舍的樓下,剛想叫他回去,忽然看到他發來的照片,動作一頓,走到床邊拉開窗簾。

早上的太陽刺痛了她的眼,也照亮男孩的眉目。

他今天穿了西裝和白襯衫,靠在輛跑車上,正經的好像是要陪女孩去參加一場舞會,前天那頭亂糟糟的白毛已經被染回了黑色,他沒有往上看,只是盯著手裏的手機。

陸眠在樓上瞧著這幕。

為什麽一副要告白的樣子,她面無表情的想。

周岱也覺得這樣子有點蠢,但同宿舍的兄弟說今天是他人生第一次,要打扮得帥點才行。

他摸了下頭上的劉海,又看看空白的屏幕,垂下腦袋,覺得自己更蠢了。

“下次不用穿這麽正式,又不是讓你去談項目。”

房門被打開,跟著飄出道無奈的聲音。

周岱擡起頭,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有什麽東西朝他飛過來,他下意思接住,是瓶牛奶,還是溫的。

“早飯。”陸眠說,她看了眼那輛跑車,沒有要上車的意思,轉身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走。

周岱遲疑了半秒,跟上,走了會後才發現她是要去坐地鐵。

他拿出手機,偷偷搜索坐地鐵的註意事項。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哪?”陸眠在前邊問,她感冒還沒好全,聲音也有些悶悶的。

“你沒定好地點,我在你宿舍樓下等,舍管阿姨說你這兩天都沒回宿舍,沒辦法就......黑進了教務系統。”聲音漸小下去。

“......”

長久的沈默。

陸眠放慢了腳步,轉頭打量這個比她小了好幾歲的男孩,後知後覺地發現溫寒給她塞了個很大很大的麻煩。

“先說好,到了那邊,不能動不動就黑人家系統。”

男生乖乖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邊,有點像尾巴。

陸眠腦袋更痛了。

進了地鐵,陸眠發現這少爺連怎麽用手機支付都不會,手把手教完,順著問了嘴:“你地鐵都沒坐過嗎?”

周岱搖搖頭:“一般都是自己開車,或者司機。”

陸眠其實還挺好奇他這麽有錢為什麽要去酒吧兼職,但還是默默閉了嘴,她和周岱待在一塊時總是渾身不自在,他看她的那個眼神總讓她覺得自己成了另一個人的前輩,或者說,依靠。

就像當時的顧維駱之於她。

到了等車的地方,下班地鐵還沒到,陸眠閑得無聊,問他看過藍海的資料了嗎,周岱點點頭,怕她不信一樣,一板一眼的開始背誦,先是公司的簡介,跟著是公司未來十年的發展規劃,還有主要領導層。

分門別類,邏輯清晰,聲音也不疾不徐,沈穩有力。

陸眠聽出他說的不只是溫寒發給他們報告裏的那些內容,還有些另外的衍生,估計是他自己上網查的。

這聲音真的很適合催眠。

陸眠盯著頭頂的電子屏,思緒游離。

很快她就沒法若無其事的發呆了,因為她聽到了江沈的名字。

“江沈,藍海集團現任的執行總裁,兩年前回國,一年前接收了其父親在集團內的大部分股份,一躍成為集團的最大股東,在任以來他在各方面都縮減了投資,近一年財報數據不太好看,營銷號們都不看好他,覺得最遲到下年他就會被其他股東奪權......”

“為什麽還有營銷號?”陸眠沒忍住吐槽,“還有你講這位總裁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周岱瞥她一眼,“因為我查到了些別的東西。”

“學姐你和江沈,高中是一個學校的,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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