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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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緊接著，僵硬無比的林輕漾感受到一股熱氣噴灑在她的耳垂上。
是裴嘉然幾乎貼在在她耳邊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那一瞬，她腦袋一片空白，雙手都不聽配合的抖了兩下，嘴角的勾起，牽強的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飯桌上兩邊逐漸熟悉起來的人們正談話聊天，笑聲此起彼伏。身旁的周航也忙著給寧爽夾菜倒水擦嘴的，特別恩愛，誰也沒註意到靠窗這邊的角落裏，二人的小動作。
緊接著，裴嘉然站起身，欺身向前，帶起一陣風，身上的衣角擦過林輕漾的手背，整個人都擋在她身前。
很快，他只是站起來拿了瓶礦泉水，並無其他動作。
待他坐穩後，裴嘉然身上的氣息漸漸遠離自己，林輕漾這才覺得能有喘口氣的機會。
他的幾個哥們看他拿瓶水紛紛打趣要他換成啤酒，飯桌上一時間熱鬧起來。而她只顧著悶頭吃著飯，他們平時要註意體重和身形，私下會請營養師搭配著也都是不能亂吃或者吃太多高熱量的東西，眼下這家飯店做的菜雖然都很可口，但面對這琳瑯滿目菜品，再加上遇到裴嘉然後還沒緩解的尷尬，她吃了兩口菜便停住了。
半晌，桌上的人都熟絡起來，本次的主角，今天的壽星佬寧爽才端著杯子站起來發表一下感謝。
都舉杯，林輕漾而不能落下。她不會喝酒，也不喜歡喝，小抿了口後便放下。
杯子剛放穩，就見自己面前盤子裏多了一塊色澤鮮亮的東坡肉。
她轉頭，裴嘉然一直未動的筷子才剛剛收回去，他神色沒什麽異常，看了看她那個略顯震驚的眼神，淡淡道：“就看你吃菜了，也不吃點肉。”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吃傳到就近的幾個人耳朵中。
“你們原來認識？”有人在飯桌的一端突然問起。
裴嘉然收回自己的目光，若無其事的扒拉下盤子裏的涼菜，垂眸道：“認識。”
面前的幾人仿佛像即將吃到什麽大瓜一樣，瞪大著雙眼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裴嘉然抿著嘴唇，自顧自拿過一旁的水灌了一口，才接著道：“剛認識。”
“...”
接下來的飯，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沒怎麽認真吃過，腦袋裏亂糟糟的。
再次重逢，沒有那種欣喜的沖動，反而被尷尬和心虛所籠罩。
—
一頓飯吃完，時間尚早。
寧爽有些顯得意猶未盡，周航提出來要請他們唱歌。
都是一些愛玩的年輕人，長夜漫漫，他們正好可以打發一些時間。
林輕漾想著第二天還要去找謝柔，就想先回去。但一向愛玩的寧爽有些不高興，表示陪她玩痛快了就不放她走。
接著以生日當天她最大的說法被迫將林輕漾留了下來。
一群人擁著下樓，林輕漾拿著包走在最後，剛踏出飯店大門，一股淩冽的寒風吹來，吹的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渾身上下被寒風侵蝕，打著牙顫，室外的溫度和室內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些人裏有幾個沒喝酒的是開車過來的，所以就安排組隊分開走。
林輕漾靜靜等待著寧爽的安排，她雙腿交叉，雙手插兜懶撒的靠在後面的花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彼時的風更強勁起來，幾縷碎發飄到眼前，林輕漾伸手想要拂去，肩上卻突然多了一些重量。
她回頭，一件軍綠色飛行服披在自己肩上，暖暖的，還有屬於裴嘉然的味道。
“我不冷。”說罷，她想把外套拿下去，卻被他一只大手攔住，緊緊箍在她身上。
“穿著，臉都都紅了。”
“我戴口罩呢，你怎麽看見的？”
他手上的力氣極大，他表面上冷冷的，微微頷首，一副真摯的神情，“你小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嗎？”
林輕漾突然眼睛發熱，悶悶的轉過頭。
見她不再拒絕，裴嘉然也慢慢松開雙手，徑直的垂在褲縫兩邊，站在她身邊也不說話。
寧爽小跑過來，風吹的她鼻尖有些紅，跑到二人身邊，看著身上披的衣服楞了幾秒後轉而略有抱歉的對林輕漾說：“阿漾，周航有個同事家裏出了點事，我們先送他回去。你怎麽去呀？”
“沒事，你不用管我。”林輕漾無所謂的笑笑。
裴嘉然不做聲，從褲兜裏拿出車鑰匙，而後不遠處的一個黑色大G亮起燈光，他偏頭，“我帶她去。”
寧爽有些驚訝，“你真沒喝酒啊？”
“沒”
“那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啊？”
“位置讓周航發給我。”
話畢，裴嘉然拽著林輕漾的胳膊就往自己車那邊拖，林輕漾有些急了，可無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將裴嘉然的力量減小一點，跟別提能讓他松開自己了。
林輕漾認命，只好任由他帶著走。
到最後，林輕漾賭氣扯開裴嘉然虛握著的手，自己走在前面帶路。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裴嘉然一聲不吭的跟在她身後，林輕漾今天穿著一雙小高跟，黑帶子纏繞在細白盈盈一握的腳腕上，隨著她的走動，蝴蝶結兩邊擺動，擺的他心底騰起一股莫名的燥意。
“我坐後面吧。”林輕漾打開後門，剛上去一只腳，在她前面站著的裴嘉然抵住車門，挑了下眉，揚聲道：“怎麽，坐前面怕我吃了你？”
林輕漾的臉色緩緩變了下，向對面遞過去一個淺淺的白眼，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開玩笑，怎麽可能？
她比他大，先比他步入社會，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心理比他都強大，吃過的鹽比他走過的路還多，根本不可能怕的。
“是你讓我坐的啊，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可別怪我。”她突然丟下這麽一句陰陽怪氣的話，讓裴嘉然一楞。
林輕漾上車便攤在座位上，半闔著眼，看起來是在閉目養神。
她真的有些累了，倒也不是困，就是想閉眼睛，什麽都不去想。
車子啟動，裴嘉然放下一旁的車窗，打火機哢噠一聲，藍焰升起，他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又緩緩的沖鼻孔間吐出。
以此往覆。
林輕漾在這幽暗的環境裏慢慢睜開眼，盯著前方燈火通明的長街，不知什麽時候手裏握著一塊薄荷糖遞給他，沈耀低頭，一塊綠色包裝袋靜靜的躺在她手心裏，黑色衣袖向上皺著，露出她纖細白皙的手腕。
“你以前可不抽煙的。”
片刻，裴嘉然掐掉煙，從她手中接過薄荷糖，嗤笑一聲：“你以前也不會這麽疏遠我。”
林輕漾驟然被點，喉間一緊，聽著他略顯淒涼的語氣，突然發不出聲來，她不安的挪動下自己的坐姿。
裴嘉然見她的小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
他把薄荷糖有丟回林輕漾懷裏，目視前方，冷冷道：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現在只有我女朋友能管了我。”
“...”
路上耽誤了些時間，裴嘉然和林輕漾是最後到的。
遲到了，就必須有懲罰。
兩個人想被上學時課堂罰站的小學生一樣靠門排排站，一首歌，一瓶烈酒。
唱歌簡單，他們兩個都不是走調的選手，想當初在高中時，他們兩個可是校園文化節是十佳歌手大賽的常駐冠亞軍。
只是這酒，裴嘉然是開車來的，而林輕漾不會喝酒。
可他們一直哄鬧著讓他們兩個自己分配。
裴嘉然被他們拿的沒辦法，脫掉身上已經回來的外套，丟在一旁的沙發上，打算接過那三杯酒。
他低著頭，聲音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裏顯得特別縹緲，幾乎瞬間被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潮所淹沒。
“你去坐著，都我來。”
林輕漾撇過頭 ，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一直尷尬著，但是她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把所有的懲罰都承擔。
“不行，你不會喝而且還要開車的。”她堅定的拒絕。
霎時間，一股暖流緩緩劃過心間，裴嘉然唇角勾起，看著她笑意都藏不住。
“那是以前。”
“...”
林輕漾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話，之前他有喝半瓶就送醫院的記錄，她怎麽也不可能讓他再冒險。
“這樣吧，你只喝一杯，剩下的都我來，然後我打車回家。”他知道林輕漾的倔脾氣，要是不聽她的話，肯定不罷休，甚至玩脫了以後更會不再理他。
林輕漾想了想，索性這個瓶子不大，快滿的時候她故意還不停，直到溢出來些才滿意。裴嘉然註意到她的小動作，神情本來晦暗，卻突然又升起一抹亮光，林輕漾一杯酒下肚，林輕漾頓時覺得自己嗓子快燒起來了，一股苦味從口腔蔓延，苦著臉吐出舌頭。
一旁坐著的寧爽有些擔心林輕漾，她不怎麽喝酒的，想上前阻止，卻被周航半路攔下來。
裴嘉然看她的模樣，苦的臉色有些白，不由得問道：“有那麽難喝嗎？”說著，暗自在後面推了一把，“坐著去吧。”
“要不要我悄悄去兌點水？”林輕漾撓撓頭，說出個沒頭沒腦的話，逗的裴嘉然笑出聲。
“給我吧，聽話。”
林輕漾想著再都攬過來也絕無可能了，撓撓頭，“那行吧。”
林輕漾坐在沒人的一邊，軟軟的向後躺去，似要把自己埋在沙發裏，捧著葡萄粒有一顆沒一顆的吃著，視線卻不離他。
裴嘉然比她想象當中喝的還要爽快，喝完後又直接接過話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偏好，早就給他點好了歌。
周傑倫的晴天。
前奏起，裴嘉然挽起袖子坐在了角落裏的木椅上，頭頂只有一個燈球散發著暖光，他就坐在那束光下，垂頭輕唱。
甚至都不需要看歌詞，他早已熟記於心。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童年的蕩秋千，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秋千，林輕漾眨了下眼，他的目光也向她遞過來，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回憶漸漸湧上心頭。
—
2000年，初夏。
“我們抽簽來決定都扮演誰吧！”
“好，就聽萌萌姐的。”
一棵上了年頭的柳樹下，放了一張石桌子，幾個小石頭凳子分散在周圍，上面坐著幾個不大的小人正湊在一起商討著過家家角色分配問題。
為首發出提議的女孩能稍稍比這幾個坐在凳子上的小人大一點，今年上三年級，是七號樓李營長家的姑娘，正是少年先鋒隊隊員的預備人員，說起話來都挺胸昂頭，是目標要爭做中隊長的有志‘少年’。
而這個幾個擡頭像一群小雞仔似的圍著李萌萌發出一種很崇拜的目光，且還都在幼兒園大班混著呢。
李萌萌身段就比同歲小孩高挑很多，梳著一頭馬尾辮，留著厚重的齊劉海，絲毫不會有多餘的碎發跑出來，看起來一絲不茍。
她那雙丹鳳眼淡淡的掃過在座的每一位小朋友，直到停留在一旁柳樹下在一塊大石頭上背對著他們蹲著的小男孩，眸光微微閃爍了下。
“裴嘉然小朋友，你不來玩嘛？”
她發出邀請。
長長的柳樹枝垂在他的頭頂，遠處吹來的微風拂過，樹枝扭動著腰肢輕輕擺動，帶著一絲夏日的燥意，在他身前來回搖晃，他像沒聽到一般，只是抓住面前讓他有點心煩的樹枝放在手裏把玩起來。
見他不答覆，李萌萌咬了咬嘴唇，不甘的再次問道：“就差一個人了，你就來湊一下數唄！”
很顯然小小年紀的裴嘉然對這種無聊的過家家沒什麽興趣，他搖搖頭，一聲不吭。
見李萌萌也勸不動這個性子向來冷漠的小孩，其餘的這幾個孩子不由得蔫了起來，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頭。
“那怎麽辦啊，他不玩。”
“要不我們丟掉一個角色。”
“對，不如就這樣？”
李萌萌又轉頭看了一眼高勝寒，嘆口氣，“人少不好玩。”
啪！
此時坐在李萌萌對面石墩子上紮著一雙羊角辮的女孩鼓著臉跳下來，白色的砍袖背心上印著七個葫蘆娃，小黑短褲下隱約露出新加的傷疤，她跳下石墩，指著裴嘉然大聲道：“你給我過來玩！”
李萌萌見他背影頓了頓，微微偏頭，側臉過卻依舊像釘在石頭上一般，還以為他被林輕漾嚇到了，連忙沖她擺擺手；“漾漾，你別喊。”
林輕漾不以為然，等了幾秒鐘後他還是不動，硬的不行只能軟的來，於是癟癟嘴，突然滿是哭腔的沖著他喊到：“你再不來玩，以後都別想後和我一起玩了！”
“漾漾！”李萌萌有些著急。
“我玩。”裴嘉然還有些奶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悶悶的，卻帶了一些無奈的寵溺。
李萌萌：“......”
？
只見男孩放過那條柳枝，從大石頭上跳下來，轉過身來就奔著她們走去。
李萌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平時都不近人的小帥哥雖然總是跟在林輕漾身後走，但她也從來沒看到過對他這麽言聽計從，李萌萌砸砸嘴，心裏暗想倆人不愧是有娃娃親。
裴嘉然穿著一件條紋短袖襯衫，襯衫下擺整齊掖在黑色背帶褲裏，雙手插著兜。白皙的臉上沒有一點神情，一雙單眼皮較為冷淡的看著他們，看似極為老成的模樣，慢吞吞走到林輕漾身邊，仰頭看著她，認真道；“就玩一把，回家吃飯。”
林輕漾咬牙看著這個比她矮一頭的小跟班，明明自己比他大一歲，媽媽卻還是讓自己聽他的，不由得心裏有點憤憤，嘴上卻還是說著：“行。”
商定結束，完美的開始游戲。
幾個揉的不成樣子的小紙團被一只只細嫩小手抓取，最後平鋪開來。
李萌萌：“媽媽”
小萍：“女兒”
林輕漾：“爸爸”
裴嘉然：“兒子”
裴嘉然冷眼掃過自己紙團上的字眼，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林輕漾，突然一擡手，卻被她快速的按了回去，很顯然她知道他要做什麽，一臉得意的抓著他的手腕，嘴角忍不住上揚，一對梨渦微微浮現，得意洋洋道:
“叫爸爸!”
當晚，林輕漾被爸爸打了一頓，她也倔，晚飯都沒吃跑出去了。
大院東南角有個小池子，裏面養了幾條小小的觀賞魚，她沒事就拉著裴嘉然去看，而小池塘對面有兩個木做的秋千，林輕漾借著頭頂的月色和兩旁昏暗的路燈，蹲著看了會魚後又坐在秋千上，癟了癟嘴，開始放聲哭起來。
明月當頭，蟬鳴聲此起彼伏。
哭泣的女孩完全沒註意到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裴嘉然穿了一身藍色星空睡衣，手裏握著一瓶牛奶，慢吞吞的坐在林輕漾身邊的秋千上，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抓過她被打紅的手臂。
月光下，女孩腫著像桃一般大的雙眼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只見他咬了下唇，慢慢的把手臂向他這邊拉，而後林輕漾感受到一股微涼的風吹拂在她的手臂上，她低頭，沈耀正在小心翼翼的沖她手臂吹著氣，低垂的眼睫遮住他的神情，只能在這燥靜謐的夏夜聽他緩而又輕的說道：“姐姐別哭了。”
—
“沒想到失去的勇氣我還留著，好想再問一遍
你會等待還是離開。”
“......”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
四周黯淡無比，就只有裴嘉然在那個角落裏閃閃發亮。
他像帶著一束光，慢慢的講述他們之間的過去。
年少，悸動，心跳，暗戀，高考，他們的故事開始於盛夏，多少年後依然紀念。
一曲結束，林輕漾感覺到自己幹澀的雙眼好像突然泛起東西，那東越聚越多，漸漸模糊了視線。身旁的人都在拍手叫好，她處於喧囂之中，卻未曾感受到一點聲響。
裴嘉然，只要他站在那裏，四周萬籟俱寂。
林輕漾感覺到自己失態，胡亂擦了下眼淚便起身去往廁所，寧爽還以為她是喝完酒不舒服了，拿起一瓶水也跟著去了。
剛下臺的裴嘉然看著她慌亂逃離的背影，轉身拿過桌上的瓶裝水就往外走。
—
林輕漾只是到衛生間洗了下手，望著鏡子裏紅紅的眼睛，她癟著嘴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還喜歡他...”嗎？
她站在鏡子前，卻依舊無法正確認清自己的心。
多少年的老毛病了。
寧爽手臂一張，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盯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看了會，了然道；“你別掙紮了，從今晚的表現來看，你就是喜歡人家。”
“哪有？”
“怎麽沒有？沒有你剛剛為什麽給他擋酒？你別以為我沒看到酒都溢出來了還在倒，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誰？”寧爽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繼續道：“別掙紮了我的姐，你只是忘不掉那件讓你覺得尷尬的事情而已。”
林輕漾神色有些慌，但嘴上卻還是忙著辯解：“沒有，我早忘了，可也許不是喜歡，是親情。”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寧爽懶得再和她爭執。
林輕漾自我矛盾了一會，她整理好自己的頭發和著裝便和寧爽出了衛生間，林輕漾剛邁下門口的臺階，一擡頭便撞見早就等在門口的裴嘉然，她楞了下神，看清是他後，便迅速低下頭。
寧爽見事情不對勁，快速的松開林輕漾的胳膊，幹笑兩聲，先跑了。
林輕漾默了默，也沒說話，側身走過去。兩個人的衣角悄然的相互觸碰，她邁著步徑直的略過他，卻被他突然拉住，裴嘉然一臉陰沈，就這麽死死地拉著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
林輕漾搞不懂他想什麽，只能微微掙紮想讓他松手，卻被他越攥越緊，突然他擡腿，拉著她打開中間正寫著維修中得無障礙衛生間走去。
她懵懵的，也掙紮不開，只能任由他拉著走進去。
砰的一聲，林輕漾酒醒，瞬間回過神，卻發現自己早就被他圈進懷裏，死死鎖住她的出路。
感受到淡淡的酒氣和煙味兒，林輕漾微微蹙眉，盡力的向後仰去。
“你幹什麽？”
裴嘉然大膽的直視她，聽她的質問卻不做聲，黝黑深暗的眸子裏說不出的沈寂，只是死死的盯著她，盯著她露出一抹討厭的神情卻還是忍不住臉紅的模樣。
“你喜歡我。”
林輕漾眨眨眼，不知不覺臉又紅了，剛剛在衛生間她和寧爽的對話被他聽到了？
“什麽？”她裝傻，問道。
裴嘉然現在長的比她高了一頭多，眼下彎著身子，他歪著頭，舌尖頂住口腔左壁，自上而下的打量她，表現得極其放浪。
“我都聽到了。”
“還不說實話嗎？”
“...”
林輕漾被他盯得有慌了神，又有這個暧昧的姿勢讓她動彈不得，整個人被他的氣息緊緊包裹住，她好像聞著聞著也醉在他懷裏，腳下忍不住發軟。
“好。”裴嘉然似乎是咬著牙緩緩吐出一個字。
感覺到他的力量漸漸松開來。她順口氣，緊接著又被他騰空抱起，放在了身後的洗手臺上，冰涼的大理石流洗臺刺激著她的皮膚，頓時抖了抖，她擡頭，裴嘉然順勢將自己的右手攀到她脖頸後方，輕輕捏了捏。
林輕漾感到不適，動了動脖子，下一秒，他的臉悄然逼近，長睫毛打在她眼瞼上，再然後，略微冰涼的唇吻了上來。
他吻的很輕柔很克制，林輕漾並不敢動，只能睜著眼睛看他漸漸閉眼。唇齒交纏，裴嘉然一點一點逼近，很有耐心的等待著她放松，身體發軟，再不由自主的跟隨自己。
二十幾年的愛意在頃刻間完全爆發出來，他們雖早已熟絡，但從未像現在這樣有著男女之間的動情。
吻到深處，裴嘉然凸起的喉結輕輕剮蹭了下林清弄下顎，她睜開雙眼，猛推了一把。
林輕漾的手指緊緊攥著，直接深深陷在掌心中，形成一道淺淺的月牙。
之前那個梨花嶼裏的清冷少年如今再也不在，而那個夏天的故事，這麽多年卻依舊記在心間。
他微微向後仰，卻還是保持擁她的姿勢，眼睛紅紅的染上了欲望的色彩，薄唇微微抿住，似乎在感受她的溫度，緊接著，他放低自己的神態，將額頭埋在她懷裏，聲調降低，苦澀的嘆道；
“可是姐姐，我好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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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僵硬無比的林輕漾感受到一股熱氣噴灑在她的耳垂上。
是裴嘉然幾乎貼在在她耳邊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那一瞬，她腦袋一片空白，雙手都不聽配合的抖了兩下，嘴角的勾起，牽強的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飯桌上兩邊逐漸熟悉起來的人們正談話聊天，笑聲此起彼伏。身旁的周航也忙著給寧爽夾菜倒水擦嘴的，特別恩愛，誰也沒註意到靠窗這邊的角落裏，二人的小動作。
緊接著，裴嘉然站起身，欺身向前，帶起一陣風，身上的衣角擦過林輕漾的手背，整個人都擋在她身前。
很快，他只是站起來拿了瓶礦泉水，並無其他動作。
待他坐穩後，裴嘉然身上的氣息漸漸遠離自己，林輕漾這才覺得能有喘口氣的機會。
他的幾個哥們看他拿瓶水紛紛打趣要他換成啤酒，飯桌上一時間熱鬧起來。而她只顧著悶頭吃著飯，他們平時要註意體重和身形，私下會請營養師搭配著也都是不能亂吃或者吃太多高熱量的東西，眼下這家飯店做的菜雖然都很可口，但面對這琳瑯滿目菜品，再加上遇到裴嘉然後還沒緩解的尷尬，她吃了兩口菜便停住了。
半晌，桌上的人都熟絡起來，本次的主角，今天的壽星佬寧爽才端著杯子站起來發表一下感謝。
都舉杯，林輕漾而不能落下。她不會喝酒，也不喜歡喝，小抿了口後便放下。
杯子剛放穩，就見自己面前盤子裏多了一塊色澤鮮亮的東坡肉。
她轉頭，裴嘉然一直未動的筷子才剛剛收回去，他神色沒什麽異常，看了看她那個略顯震驚的眼神，淡淡道：“就看你吃菜了，也不吃點肉。”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吃傳到就近的幾個人耳朵中。
“你們原來認識？”有人在飯桌的一端突然問起。
裴嘉然收回自己的目光，若無其事的扒拉下盤子裏的涼菜，垂眸道：“認識。”
面前的幾人仿佛像即將吃到什麽大瓜一樣，瞪大著雙眼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裴嘉然抿著嘴唇，自顧自拿過一旁的水灌了一口，才接著道：“剛認識。”
“...”
接下來的飯，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沒怎麽認真吃過，腦袋裏亂糟糟的。
再次重逢，沒有那種欣喜的沖動，反而被尷尬和心虛所籠罩。
—
一頓飯吃完，時間尚早。
寧爽有些顯得意猶未盡，周航提出來要請他們唱歌。
都是一些愛玩的年輕人，長夜漫漫，他們正好可以打發一些時間。
林輕漾想著第二天還要去找謝柔，就想先回去。但一向愛玩的寧爽有些不高興，表示陪她玩痛快了就不放她走。
接著以生日當天她最大的說法被迫將林輕漾留了下來。
一群人擁著下樓，林輕漾拿著包走在最後，剛踏出飯店大門，一股淩冽的寒風吹來，吹的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渾身上下被寒風侵蝕，打著牙顫，室外的溫度和室內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些人裏有幾個沒喝酒的是開車過來的，所以就安排組隊分開走。
林輕漾靜靜等待著寧爽的安排，她雙腿交叉，雙手插兜懶撒的靠在後面的花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彼時的風更強勁起來，幾縷碎發飄到眼前，林輕漾伸手想要拂去，肩上卻突然多了一些重量。
她回頭，一件軍綠色飛行服披在自己肩上，暖暖的，還有屬於裴嘉然的味道。
“我不冷。”說罷，她想把外套拿下去，卻被他一只大手攔住，緊緊箍在她身上。
“穿著，臉都都紅了。”
“我戴口罩呢，你怎麽看見的？”
他手上的力氣極大，他表面上冷冷的，微微頷首，一副真摯的神情，“你小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嗎？”
林輕漾突然眼睛發熱，悶悶的轉過頭。
見她不再拒絕，裴嘉然也慢慢松開雙手，徑直的垂在褲縫兩邊，站在她身邊也不說話。
寧爽小跑過來，風吹的她鼻尖有些紅，跑到二人身邊，看著身上披的衣服楞了幾秒後轉而略有抱歉的對林輕漾說：“阿漾，周航有個同事家裏出了點事，我們先送他回去。你怎麽去呀？”
“沒事，你不用管我。”林輕漾無所謂的笑笑。
裴嘉然不做聲，從褲兜裏拿出車鑰匙，而後不遠處的一個黑色大G亮起燈光，他偏頭，“我帶她去。”
寧爽有些驚訝，“你真沒喝酒啊？”
“沒”
“那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啊？”
“位置讓周航發給我。”
話畢，裴嘉然拽著林輕漾的胳膊就往自己車那邊拖，林輕漾有些急了，可無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將裴嘉然的力量減小一點，跟別提能讓他松開自己了。
林輕漾認命，只好任由他帶著走。
到最後，林輕漾賭氣扯開裴嘉然虛握著的手，自己走在前面帶路。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裴嘉然一聲不吭的跟在她身後，林輕漾今天穿著一雙小高跟，黑帶子纏繞在細白盈盈一握的腳腕上，隨著她的走動，蝴蝶結兩邊擺動，擺的他心底騰起一股莫名的燥意。
“我坐後面吧。”林輕漾打開後門，剛上去一只腳，在她前面站著的裴嘉然抵住車門，挑了下眉，揚聲道：“怎麽，坐前面怕我吃了你？”
林輕漾的臉色緩緩變了下，向對面遞過去一個淺淺的白眼，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開玩笑，怎麽可能？
她比他大，先比他步入社會，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心理比他都強大，吃過的鹽比他走過的路還多，根本不可能怕的。
“是你讓我坐的啊，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可別怪我。”她突然丟下這麽一句陰陽怪氣的話，讓裴嘉然一楞。
林輕漾上車便攤在座位上，半闔著眼，看起來是在閉目養神。
她真的有些累了，倒也不是困，就是想閉眼睛，什麽都不去想。
車子啟動，裴嘉然放下一旁的車窗，打火機哢噠一聲，藍焰升起，他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又緩緩的沖鼻孔間吐出。
以此往覆。
林輕漾在這幽暗的環境裏慢慢睜開眼，盯著前方燈火通明的長街，不知什麽時候手裏握著一塊薄荷糖遞給他，沈耀低頭，一塊綠色包裝袋靜靜的躺在她手心裏，黑色衣袖向上皺著，露出她纖細白皙的手腕。
“你以前可不抽煙的。”
片刻，裴嘉然掐掉煙，從她手中接過薄荷糖，嗤笑一聲：“你以前也不會這麽疏遠我。”
林輕漾驟然被點，喉間一緊，聽著他略顯淒涼的語氣，突然發不出聲來，她不安的挪動下自己的坐姿。
裴嘉然見她的小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
他把薄荷糖有丟回林輕漾懷裏，目視前方，冷冷道：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現在只有我女朋友能管了我。”
“...”
路上耽誤了些時間，裴嘉然和林輕漾是最後到的。
遲到了，就必須有懲罰。
兩個人想被上學時課堂罰站的小學生一樣靠門排排站，一首歌，一瓶烈酒。
唱歌簡單，他們兩個都不是走調的選手，想當初在高中時，他們兩個可是校園文化節是十佳歌手大賽的常駐冠亞軍。
只是這酒，裴嘉然是開車來的，而林輕漾不會喝酒。
可他們一直哄鬧著讓他們兩個自己分配。
裴嘉然被他們拿的沒辦法，脫掉身上已經回來的外套，丟在一旁的沙發上，打算接過那三杯酒。
他低著頭，聲音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裏顯得特別縹緲，幾乎瞬間被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潮所淹沒。
“你去坐著，都我來。”
林輕漾撇過頭 ，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一直尷尬著，但是她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把所有的懲罰都承擔。
“不行，你不會喝而且還要開車的。”她堅定的拒絕。
霎時間，一股暖流緩緩劃過心間，裴嘉然唇角勾起，看著她笑意都藏不住。
“那是以前。”
“...”
林輕漾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話，之前他有喝半瓶就送醫院的記錄，她怎麽也不可能讓他再冒險。
“這樣吧，你只喝一杯，剩下的都我來，然後我打車回家。”他知道林輕漾的倔脾氣，要是不聽她的話，肯定不罷休，甚至玩脫了以後更會不再理他。
林輕漾想了想，索性這個瓶子不大，快滿的時候她故意還不停，直到溢出來些才滿意。裴嘉然註意到她的小動作，神情本來晦暗，卻突然又升起一抹亮光，林輕漾一杯酒下肚，林輕漾頓時覺得自己嗓子快燒起來了，一股苦味從口腔蔓延，苦著臉吐出舌頭。
一旁坐著的寧爽有些擔心林輕漾，她不怎麽喝酒的，想上前阻止，卻被周航半路攔下來。
裴嘉然看她的模樣，苦的臉色有些白，不由得問道：“有那麽難喝嗎？”說著，暗自在後面推了一把，“坐著去吧。”
“要不要我悄悄去兌點水？”林輕漾撓撓頭，說出個沒頭沒腦的話，逗的裴嘉然笑出聲。
“給我吧，聽話。”
林輕漾想著再都攬過來也絕無可能了，撓撓頭，“那行吧。”
林輕漾坐在沒人的一邊，軟軟的向後躺去，似要把自己埋在沙發裏，捧著葡萄粒有一顆沒一顆的吃著，視線卻不離他。
裴嘉然比她想象當中喝的還要爽快，喝完後又直接接過話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偏好，早就給他點好了歌。
周傑倫的晴天。
前奏起，裴嘉然挽起袖子坐在了角落裏的木椅上，頭頂只有一個燈球散發著暖光，他就坐在那束光下，垂頭輕唱。
甚至都不需要看歌詞，他早已熟記於心。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童年的蕩秋千，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秋千，林輕漾眨了下眼，他的目光也向她遞過來，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回憶漸漸湧上心頭。
—
2000年，初夏。
“我們抽簽來決定都扮演誰吧！”
“好，就聽萌萌姐的。”
一棵上了年頭的柳樹下，放了一張石桌子，幾個小石頭凳子分散在周圍，上面坐著幾個不大的小人正湊在一起商討著過家家角色分配問題。
為首發出提議的女孩能稍稍比這幾個坐在凳子上的小人大一點，今年上三年級，是七號樓李營長家的姑娘，正是少年先鋒隊隊員的預備人員，說起話來都挺胸昂頭，是目標要爭做中隊長的有志‘少年’。
而這個幾個擡頭像一群小雞仔似的圍著李萌萌發出一種很崇拜的目光，且還都在幼兒園大班混著呢。
李萌萌身段就比同歲小孩高挑很多，梳著一頭馬尾辮，留著厚重的齊劉海，絲毫不會有多餘的碎發跑出來，看起來一絲不茍。
她那雙丹鳳眼淡淡的掃過在座的每一位小朋友，直到停留在一旁柳樹下在一塊大石頭上背對著他們蹲著的小男孩，眸光微微閃爍了下。
“裴嘉然小朋友，你不來玩嘛？”
她發出邀請。
長長的柳樹枝垂在他的頭頂，遠處吹來的微風拂過，樹枝扭動著腰肢輕輕擺動，帶著一絲夏日的燥意，在他身前來回搖晃，他像沒聽到一般，只是抓住面前讓他有點心煩的樹枝放在手裏把玩起來。
見他不答覆，李萌萌咬了咬嘴唇，不甘的再次問道：“就差一個人了，你就來湊一下數唄！”
很顯然小小年紀的裴嘉然對這種無聊的過家家沒什麽興趣，他搖搖頭，一聲不吭。
見李萌萌也勸不動這個性子向來冷漠的小孩，其餘的這幾個孩子不由得蔫了起來，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頭。
“那怎麽辦啊，他不玩。”
“要不我們丟掉一個角色。”
“對，不如就這樣？”
李萌萌又轉頭看了一眼高勝寒，嘆口氣，“人少不好玩。”
啪！
此時坐在李萌萌對面石墩子上紮著一雙羊角辮的女孩鼓著臉跳下來，白色的砍袖背心上印著七個葫蘆娃，小黑短褲下隱約露出新加的傷疤，她跳下石墩，指著裴嘉然大聲道：“你給我過來玩！”
李萌萌見他背影頓了頓，微微偏頭，側臉過卻依舊像釘在石頭上一般，還以為他被林輕漾嚇到了，連忙沖她擺擺手；“漾漾，你別喊。”
林輕漾不以為然，等了幾秒鐘後他還是不動，硬的不行只能軟的來，於是癟癟嘴，突然滿是哭腔的沖著他喊到：“你再不來玩，以後都別想後和我一起玩了！”
“漾漾！”李萌萌有些著急。
“我玩。”裴嘉然還有些奶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悶悶的，卻帶了一些無奈的寵溺。
李萌萌：“......”
？
只見男孩放過那條柳枝，從大石頭上跳下來，轉過身來就奔著她們走去。
李萌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平時都不近人的小帥哥雖然總是跟在林輕漾身後走，但她也從來沒看到過對他這麽言聽計從，李萌萌砸砸嘴，心裏暗想倆人不愧是有娃娃親。
裴嘉然穿著一件條紋短袖襯衫，襯衫下擺整齊掖在黑色背帶褲裏，雙手插著兜。白皙的臉上沒有一點神情，一雙單眼皮較為冷淡的看著他們，看似極為老成的模樣，慢吞吞走到林輕漾身邊，仰頭看著她，認真道；“就玩一把，回家吃飯。”
林輕漾咬牙看著這個比她矮一頭的小跟班，明明自己比他大一歲，媽媽卻還是讓自己聽他的，不由得心裏有點憤憤，嘴上卻還是說著：“行。”
商定結束，完美的開始游戲。
幾個揉的不成樣子的小紙團被一只只細嫩小手抓取，最後平鋪開來。
李萌萌：“媽媽”
小萍：“女兒”
林輕漾：“爸爸”
裴嘉然：“兒子”
裴嘉然冷眼掃過自己紙團上的字眼，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林輕漾，突然一擡手，卻被她快速的按了回去，很顯然她知道他要做什麽，一臉得意的抓著他的手腕，嘴角忍不住上揚，一對梨渦微微浮現，得意洋洋道:
“叫爸爸!”
當晚，林輕漾被爸爸打了一頓，她也倔，晚飯都沒吃跑出去了。
大院東南角有個小池子，裏面養了幾條小小的觀賞魚，她沒事就拉著裴嘉然去看，而小池塘對面有兩個木做的秋千，林輕漾借著頭頂的月色和兩旁昏暗的路燈，蹲著看了會魚後又坐在秋千上，癟了癟嘴，開始放聲哭起來。
明月當頭，蟬鳴聲此起彼伏。
哭泣的女孩完全沒註意到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裴嘉然穿了一身藍色星空睡衣，手裏握著一瓶牛奶，慢吞吞的坐在林輕漾身邊的秋千上，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抓過她被打紅的手臂。
月光下，女孩腫著像桃一般大的雙眼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只見他咬了下唇，慢慢的把手臂向他這邊拉，而後林輕漾感受到一股微涼的風吹拂在她的手臂上，她低頭，沈耀正在小心翼翼的沖她手臂吹著氣，低垂的眼睫遮住他的神情，只能在這燥靜謐的夏夜聽他緩而又輕的說道：“姐姐別哭了。”
—
“沒想到失去的勇氣我還留著，好想再問一遍
你會等待還是離開。”
“......”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
四周黯淡無比，就只有裴嘉然在那個角落裏閃閃發亮。
他像帶著一束光，慢慢的講述他們之間的過去。
年少，悸動，心跳，暗戀，高考，他們的故事開始於盛夏，多少年後依然紀念。
一曲結束，林輕漾感覺到自己幹澀的雙眼好像突然泛起東西，那東越聚越多，漸漸模糊了視線。身旁的人都在拍手叫好，她處於喧囂之中，卻未曾感受到一點聲響。
裴嘉然，只要他站在那裏，四周萬籟俱寂。
林輕漾感覺到自己失態，胡亂擦了下眼淚便起身去往廁所，寧爽還以為她是喝完酒不舒服了，拿起一瓶水也跟著去了。
剛下臺的裴嘉然看著她慌亂逃離的背影，轉身拿過桌上的瓶裝水就往外走。
—
林輕漾只是到衛生間洗了下手，望著鏡子裏紅紅的眼睛，她癟著嘴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還喜歡他...”嗎？
她站在鏡子前，卻依舊無法正確認清自己的心。
多少年的老毛病了。
寧爽手臂一張，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盯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看了會，了然道；“你別掙紮了，從今晚的表現來看，你就是喜歡人家。”
“哪有？”
“怎麽沒有？沒有你剛剛為什麽給他擋酒？你別以為我沒看到酒都溢出來了還在倒，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誰？”寧爽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繼續道：“別掙紮了我的姐，你只是忘不掉那件讓你覺得尷尬的事情而已。”
林輕漾神色有些慌，但嘴上卻還是忙著辯解：“沒有，我早忘了，可也許不是喜歡，是親情。”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寧爽懶得再和她爭執。
林輕漾自我矛盾了一會，她整理好自己的頭發和著裝便和寧爽出了衛生間，林輕漾剛邁下門口的臺階，一擡頭便撞見早就等在門口的裴嘉然，她楞了下神，看清是他後，便迅速低下頭。
寧爽見事情不對勁，快速的松開林輕漾的胳膊，幹笑兩聲，先跑了。
林輕漾默了默，也沒說話，側身走過去。兩個人的衣角悄然的相互觸碰，她邁著步徑直的略過他，卻被他突然拉住，裴嘉然一臉陰沈，就這麽死死地拉著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
林輕漾搞不懂他想什麽，只能微微掙紮想讓他松手，卻被他越攥越緊，突然他擡腿，拉著她打開中間正寫著維修中得無障礙衛生間走去。
她懵懵的，也掙紮不開，只能任由他拉著走進去。
砰的一聲，林輕漾酒醒，瞬間回過神，卻發現自己早就被他圈進懷裏，死死鎖住她的出路。
感受到淡淡的酒氣和煙味兒，林輕漾微微蹙眉，盡力的向後仰去。
“你幹什麽？”
裴嘉然大膽的直視她，聽她的質問卻不做聲，黝黑深暗的眸子裏說不出的沈寂，只是死死的盯著她，盯著她露出一抹討厭的神情卻還是忍不住臉紅的模樣。
“你喜歡我。”
林輕漾眨眨眼，不知不覺臉又紅了，剛剛在衛生間她和寧爽的對話被他聽到了？
“什麽？”她裝傻，問道。
裴嘉然現在長的比她高了一頭多，眼下彎著身子，他歪著頭，舌尖頂住口腔左壁，自上而下的打量她，表現得極其放浪。
“我都聽到了。”
“還不說實話嗎？”
“...”
林輕漾被他盯得有慌了神，又有這個暧昧的姿勢讓她動彈不得，整個人被他的氣息緊緊包裹住，她好像聞著聞著也醉在他懷裏，腳下忍不住發軟。
“好。”裴嘉然似乎是咬著牙緩緩吐出一個字。
感覺到他的力量漸漸松開來。她順口氣，緊接著又被他騰空抱起，放在了身後的洗手臺上，冰涼的大理石流洗臺刺激著她的皮膚，頓時抖了抖，她擡頭，裴嘉然順勢將自己的右手攀到她脖頸後方，輕輕捏了捏。
林輕漾感到不適，動了動脖子，下一秒，他的臉悄然逼近，長睫毛打在她眼瞼上，再然後，略微冰涼的唇吻了上來。
他吻的很輕柔很克制，林輕漾並不敢動，只能睜著眼睛看他漸漸閉眼。唇齒交纏，裴嘉然一點一點逼近，很有耐心的等待著她放松，身體發軟，再不由自主的跟隨自己。
二十幾年的愛意在頃刻間完全爆發出來，他們雖早已熟絡，但從未像現在這樣有著男女之間的動情。
吻到深處，裴嘉然凸起的喉結輕輕剮蹭了下林清弄下顎，她睜開雙眼，猛推了一把。
林輕漾的手指緊緊攥著，直接深深陷在掌心中，形成一道淺淺的月牙。
之前那個梨花嶼裏的清冷少年如今再也不在，而那個夏天的故事，這麽多年卻依舊記在心間。
他微微向後仰，卻還是保持擁她的姿勢，眼睛紅紅的染上了欲望的色彩，薄唇微微抿住，似乎在感受她的溫度，緊接著，他放低自己的神態，將額頭埋在她懷裏，聲調降低，苦澀的嘆道；
“可是姐姐，我好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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