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到了機場，逐家查詢航空公司的旅客登機信息，都沒有麥貝奇的蹤跡。向川如雙手緊緊握著盲杖，指節泛白，他在與內心深深的無力感做著抗爭。不甘心的小黑和尹海尋已經跑到安檢通道去繼續找人，而他只能在旅客休息區等待，上午的機場早已人聲鼎沸，向川如的眼前卻只有黑暗的空氣，和他在他們的家時看到的一樣，和麥貝奇出事之前看到的一樣，和他們相識之初看到的也一樣……如果他能看到光明，他就能看到她的絕望與憂傷，他就不會讓她一個人……

向川如用力地搖頭，把負面的想法重重地甩出去，他必須保持冷靜的判斷力，小黑和尹海尋只能根據他的判斷去找人，如果他給出錯誤的判斷，他們只會離麥貝奇越來越遠。

小黑和尹海尋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國內和國際安檢都找遍了，我們是在這裏守株待兔，還是去火車站看看，或者分頭行動？”小黑怎麽算，他們的人手都不夠，萬一麥貝奇是走高速離開廣州怎麽辦？

向川如搖頭，“小黑，你查昨晚最後一班飛重慶的旅客名單，昨晚！”

“好！”小黑知道，現在不是問為什麽的時候，向川如讓他做的事，肯定有向川如的道理。

“川如，你別太急了，小黑已經去查了。”尹海尋看到向川如的額頭青筋暴跳，忙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生怕自己的好友還沒找到，向川如又再倒下了。

“這次一定可以查到。”向川如咬著牙說道。麥貝奇出事之前，他們正在籌劃著一家三口的第一次旅行，長江三峽游輪，從重慶順流而下到湖北的宜昌。沒有任何人比麥貝奇希望回到出事之前，如果離家出走，她必定會去完成之前計劃的旅程。

似乎等了很久，小黑終於大步跑了回來，“川如，你真是個神算子，麥貝奇是坐昨晚最後一班飛機飛往重慶……”

“你去幫我定一張去重慶的機票，要最近一班的。”向川如不等小黑說完，就發出了下一步的指令。

“一張？你自己？”雖然向川如有過無數次獨自出行的經歷，但小黑不認為這種時候，雙目失明的向川如適合一個人飛往重慶。

“貝奇的父母還在她家裏，需要有人留下來照顧他們。”向川如道。

“我們還能做些什麽？”同樣焦急的尹海尋問。

“給每家旅行社打電話，查詢麥貝奇的三峽旅游信息，我下飛機後，你們應該已經查到了。”三峽游輪都是傍晚登船，清晨開船，只要明天清晨前查清麥貝奇到底在哪一艘游輪上，就一定能找到她。

“好的，我這就去查！”尹海尋道。

重慶是座爬坡過坎的山城，向川如乘坐一輛改造成兔子造型的白色奔馳SLK，經過上上下下的山路，來到朝天門，終於來到“公主號”游輪停靠的碼頭。

“你賣了玩具醫院，轉讓了品牌，要做更好玩的事，就是游三峽？”操著重慶話，頭發花白胡子也花白的“司機”把車停在停車場，車燈熄滅，車後視鏡收起，“兔子”仿佛閉上眼睛，耷拉下耳朵，安然入眠。白發蒼蒼的老司機扶著向川如下了車。

這個老頑童是向川如的玩具品牌“傑迪兔”的重慶獨家代理商，也是重慶有名的玩具大王，張汝清。他賣玩具，也喜歡玩具，甚至把心愛的座駕、別墅都改造成了兔子和兔子窩的造型，成為重慶家喻戶曉的人物。而幫他做造型設計的設計師，就是向川如。

向川如獨自上了飛機之後，就給這位玩具大王打了電話，請他陪自己做一件好玩的事。張汝清早就在商海賺得盆滿缽滿，只有好玩的事，才能請得動他出山。

“當然不是，我是為了找回最心愛的人。”向川如在張汝清的攙扶下，走下長長的階梯，踏上踢踏作響的登船平臺，長江邊的風呼嘯著灌進他的衣領，腳下的長江水潺潺作響。登上公主號，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向川如問工作人員，“請問我隔壁209房間住得是一位姓麥的女士嗎？”

“對不起，我們不能告訴您我們的旅客信息。”工作人員一板一眼地回答。

“他是追來和未婚妻求婚的，你總不能讓他求錯人吧！”張汝清吹胡子瞪眼睛。

“這……”善良的小姑娘看到向川如英俊帥氣，滿臉焦灼，就像一個被愛情燃燒著的騎士。她猶豫片刻，還是在電腦上查到了向川如要的信息，“209住的確實是一位姓麥的女士，我只能幫您這麽多了。”

張汝清“噗嗤”一笑，“你真是個天使。那麽這位先生就交給你了，麻煩你送他去208房間。”

“這……”小姑娘又猶豫，按照規定，殘疾旅客是不能獨自上船的，雖然這位男士的眼睛深邃漂亮，睫毛長得讓人怦然心動，可他畢竟拿著醒目的盲杖。

“哦！”張汝清恍然大悟，高聲道：“他不是獨自登船，他的未婚妻不是已經上船了嗎？”

“也對。”小姑娘咧嘴笑了，完全認同張汝清的邏輯。

“趕快把心愛的女人追回來，否則你會被趕下船丟到江裏去！”張汝清在向川如耳邊輕聲說。

“謝謝你，張uncle。”向川如握住張汝清蒼老的手。

“切！”張汝清誇張地做出一個大寫的不耐放的表情，“你小子又騙我，陪你追姑娘一點都不好玩，把她帶回來，請我參加婚禮才好玩！”

“我知道，我一定會的。”向川如道。

張汝清松開向川如的手，把前臺小姑娘的手搭在他的臂彎，“去吧，等你的好消息喲！”

向川如在客房裏默坐了一會，他明知道牽掛的人就在隔壁的房間，卻不敢貿然進入，麥貝奇是不堪壓力而出走的，而他也是她巨大壓力的一部分。如果他貿然敲門而入，會不會讓麥貝奇更加倍感壓力？向川如剛才已經把小小的客房摸了個遍，如此狹小局促的環境，現在的麥貝奇又是那麽的怕生，她現在是不是也像他一樣，獨自坐在床上，像只受驚的小鹿般惴惴不安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向川如出門倉促，沒有帶行李，只是請張汝清幫他買了些換洗的衣服，他就是拎著一個小小的購物袋上的游船。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夜幕降臨的時分，向川如找到客房電話，撥到餐廳，定了幾個當地特色的小菜，請服務員送到他的房間裏來。

半小時後，服務員推著精巧的餐車來敲他的房門。“您能和我一起把飯菜送到隔壁209我女朋友的房間嗎？”向川如問。

“當然可以。”服務員欣然答應。

向川如站在服務員的身邊，聽著服務員敲麥貝奇的房門。

“是誰？”房間裏，麥貝奇的聲音仿佛受了驚一般。向川如的心大痛，他就知道，麥貝奇一個人很難受，是他做得不夠好，才使她踏上了這段一個人的旅程。

“客艙服務員，為您送餐。”服務員職業化地答道。

沈默，麥貝奇沒有答話，也沒有開門。

“小姐，您還好吧？”服務員見向川如越來越凝重的表情，知道旁邊這位拄著盲杖的男士在為裏面的女孩擔心著。

麥貝奇依然是以沈默回應。向川如哀求服務員，“能不能幫我打開房門，我女朋友她心情很不好。”

服務員用門卡打開麥貝奇的房門，背對門口的麥貝奇一驚，轉過身來。當她看到從餐車後面閃身而出的向川如時，驚訝的表情更大了，但，她依然沒有說話。

“她怎麽樣？她還好嗎？”向川如捏住服務員的胳膊，無助地向他求證。

麥貝奇一步步向向川如走來，在他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說：“你來著幹什麽？我不想做你的累贅。”

向川如的手往前一伸，他握住了麥貝奇的手。麥貝奇躲閃了一下，向川如卻緊抓著她不放。服務員識趣地離去，向川如反手關上房門。

“貝奇，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我不是趕你走，我只是想一個人生活！我走到哪裏都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用我的一輩子都報償不完，可是我不知道有沒有下輩子，你不要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我從沒想過讓你報答啊，我只想讓你好好的！”

“你只是怕我出事，等我真的好起來，你就會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你完全可以為一個經歷像白紙一樣單純的女孩子付出，而我是一張已經被揉皺、撕碎的紙，我是一個有案底的女人！”麥貝奇終於歇斯底裏地喊出來。

“你不是！你是我心中的彩虹，雖然暫時被烏雲遮住了，但一切總會過去，我們還有很長的未來，貝奇，你不是一個不勇敢的女孩，這次的事情可以用錢來解決，就不算大事情。你的健康，你的喜怒哀樂才是我心中真正的大事情！

麥貝奇輕輕地搖頭，“你是我辜負最深的人，不要對我這麽好，讓我倍感壓力。”

“不不不，你沒有辜負我，”向川如急了，“不要讓這次的事情影響我們的關系，好不好？”他幾乎是在哀求了。

“我的心都沒有了，關系還有什麽意義？你走吧，我累了。”麥貝奇重新開了房門。

“我走去哪裏？下船嗎？”向川如自嘲地一笑。他出來得太急，穿著一身黑衣，卻拿了一條亮黃色的盲杖，分外刺眼。麥貝奇無法想像他一個人下船，走過長而曲折的登船平臺，走上陡峭而濕滑的碼頭臺階。麥貝奇嘆了一口氣，“你留在這裏，我走。”

“不！”向川如瘋了一樣抓住麥貝奇的手，他好不容易找到她，絕不要再放手。“你別走，我回到我的房間去，我給你空間，你想見我的時候就叫我，行不行？”

他的聲音帶著哀求的意味。麥貝奇心軟，“我答應你。”

向川如走到門口，被餐車絆了一下。他又對麥貝奇說：“這是給你點的吃的，你多少吃一點好嗎？”

“好。”麥貝奇道。

向川如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很累，卻睡意全無。停靠在碼頭的游船在江水的推動下輕輕蕩漾，對於時刻都身處黑暗的向川如來說，是一種十分不安的體驗。而更讓他感覺不安的是，麥貝奇的情緒十分不穩定，他很擔心她會在陌生的環境中再度崩潰而離開——既擔心她從門口離開，也擔心她從陽臺離開。陽臺外面，就是滔滔長江水，雖然游輪夜間不能行駛，水面下也是深不見底。

陽臺上有兩把藤椅，一個圓圓的小茶幾，想來是風和日麗的日子裏供游人舒舒服服地欣賞三峽風光的。現在已經是暮秋時節，夜裏風涼露重，藤椅已經被露水打得洇濕一片。向川如還是坐在了那裏。他無法欣賞江景風光，也無心體驗，而是把全部註意力都用來留意隔壁的動靜。

麥貝奇的房間，安靜得仿佛沒有人一樣。微博蕩漾，向川如奔波了一整天，身心疲憊，卻毫無睡意，他也不敢睡著。昨天他就是睡得太沈了，才差點弄丟了麥貝奇，今天他一定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夜深了，黑黢黢的江面上倒映著船燈點點，水波蕩漾，那點微弱的光又反射到向川如瞪大的眸子裏。夜晚的露水很快就打濕了他的風衣，涼意刺骨，他卻仿佛感覺不到似的。他一刻也不想離開這裏，只有坐在這裏守護著麥貝奇，他的心才能有片刻的安定。

不知過了多久，向川如的頭腦逐漸渾沌，神經卻依然繃得很緊，他在全心全意地留意著隔壁的動靜，對於他來說，沒有動靜就是最美的聲音。

終於，夜晚的潮濕被清晨第一縷陽光所代替，向川如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暖意，他本能地把臉面向讓他感覺溫暖的方向，感受著那暖意逐漸的擴大，突然，仿佛一團火噴湧而出，火光映在的身上！他知道，是太陽升起來了！他被凍得冰冷麻木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周身仿佛凝固了的血液也重新開始流動。

汽笛聲響，巨大的游輪渾身一震，緩緩駛離了朝天門碼頭。向川如的心裏輕松了一點，旅途開始了，麥貝奇不會下船了。

突然，隔壁陽臺傳來咯吱一聲輕響，是有人推開了陽臺門，憑欄觀日出。向川如聽出麥貝奇的腳步聲，多年空姐生涯的職業素養，她走路又輕又快，仿佛腳步聲都帶著令人暖心的笑容。向川如側過頭去，用無神的眼睛“看”著麥貝奇。多想聽到她像以前一樣微笑著對他說：“早上好！”短短月餘之前的從前，他們怎麽就無論如何也走不回去了呢？

向川如看不見的是，每個房間的陽臺之間是以厚厚的磨砂玻璃相隔的，麥貝奇站在陽臺憑欄遠眺，下意識地望向向川如的房間，卻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剪影。麥貝奇欲言又止，正要轉身離去，突然聽到向川如連聲咳嗽起來。

向川如明知麥貝奇就在隔壁，連忙捂著口鼻跌跌撞撞回到房間。雖然清晨的陽光照得他周身溫暖，他還是覺得頭重腳輕，而且，房間裏缺乏光照，寒意立刻從每一道骨縫裏滲了出來。昨夜在陽臺吹了一宿江風，他不被凍感冒才怪。

向川如不可能隨身攜帶感冒藥，他只得摸索著用房間的電壺燒了一點開水，感冒不是病，喝點開水應該就能好很多吧。向川如懷著僥幸的心裏想道。

敲門聲篤篤地想起，同時職業化的男聲傳來，“您好，服務員。”

向川如打開房門，穿著制服的服務員不管他看到看不到，深鞠一躬才說道：“先生，您的早餐，還有您的感冒藥。”

向川如一楞，“你怎麽知道我需要感冒藥？”

“隔壁的女士打電話讓我們送來，還說把帳掛在她的房間。”服務員把早餐和裝著感冒藥的小紙袋舉在向川如的面前，卻不見他接，服務員這才看出他的視線飄渺。服務員下意識地伸手在向川如眼前晃了晃，確定他沒有反應之後，拉過他的手，把打包好的塑料袋交在他的手中。

“先生請慢用。”服務員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向川如叫道。

“還有什麽吩咐？”

向川如嘴邊浮起一抹壞笑，他伸出手摸到服務員的肩膀，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服務員點了點頭，向他鞠了一躬。

向川如虛掩上房門，拎著早餐回到桌邊，靜靜地坐下。

片刻過後，房門吱地一聲被推開了，有人快步奔到他的身邊，腳步聲又輕又快，看到他在桌邊坐著，腳步聲驀然停住，向川如站了起來，面向來人。停了一會，腳步聲又起，似乎是要向外奔去，向川如準確地抓住她的手，“貝奇，別走！”

“幹嘛要騙我？”麥貝奇掙脫向川如，滿臉慍怒。剛才服務員告訴她，隔壁的男客人病勢沈重，連自己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不但失手打翻了早餐，還拒不肯吃藥。麥貝奇這才闖入他的房間，卻見他毫發未損，而早餐更是紋絲沒動。

“不用這種方法，你怎麽肯來見我？”向川如急切地挽留麥貝奇，禁不住又咳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很快把臉憋得通紅。

麥貝奇顧不上和他計較，連忙倒了一杯水給他，這才發現他的身體幾乎和水杯一樣燙。“你發燒了。”麥貝奇輕聲說。

“是的，我病得很重，你不要離開我。”向川如像個小孩子一樣緊緊握住麥貝奇的手，耍賴。

麥貝奇把藥片塞進他的嘴裏，向川如卻連水杯都不肯接，“我燒得渾身發軟，沒力氣拿水杯。”

麥貝奇一言不發，卻把水杯拿到自己唇邊，把水吹得涼一些，才遞到向川如的嘴邊，餵向川如吃了藥。向川如始終緊握著麥貝奇的一只手，吃了藥又道：“很餓，餵我吃飯。”

麥貝奇無言地打開餐盒，找到一次性的勺子，舀了一口粥遞到向川如的嘴邊。向川如卻沒有張嘴，他順著勺子摸索到麥貝奇的手，接過勺子，把粥味道麥貝奇的嘴邊。

專心致志地餵向川如喝粥的麥貝奇，被他的這個舉動弄得一楞。向川如說：“你也沒吃早餐吧，你先吃，我才能安心。”

麥貝奇仿佛被催了眠一般，楞楞地張開嘴，把粥吞下。

向川如像個孩子一樣地笑了，“輪到我了。”他張開了嘴。

麥貝奇再次舀了一勺粥，餵到向川如的嘴裏。緊接著，向川如又說：“到你了。”

就這樣，他們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早餐，眼看著粥碗見底兒，盛包子的小竹籠也空了，向川如卻又對著麥貝奇張開了嘴。

“沒了。”麥貝奇道。

向川如意猶未盡地撇撇嘴，“好吧，中午繼續吃。你要不要吃一片感冒藥未雨綢繆？”麥貝奇和他這個感冒患者同吃一碗粥，被傳染的幾率還是蠻大的。

“好。”麥貝奇乖乖地說，自己丟了一片藥片在嘴裏，用水送服下去。

“這樣才乖。以後都要乖乖的，別再一個人跑這麽遠了。”向川如拉住麥貝奇的手說道。

麥貝奇卻悄悄掙脫，起身要走。

“貝奇！”向川如聽到麥貝奇挪動椅子的聲音，驚跳起來，一個箭步擋在她的面前，“別走，我們這樣不好嗎？像以前一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麥貝奇絕望地搖頭，“我們回不去以前了。”

“不不不，我沒有表達清楚。我不是要回去從前，而是我們一起走過眼前這個坎兒，一起繼續往前走，過好以後的日子。”向川如急切地解釋，生怕麥貝奇會錯意。

“以後？我們還會有以後嗎？”麥貝奇的聲音充滿了不自信。

“當然有以後，我們都好好的，人還在，就會有未來，貝奇，相信我。”向川如向著麥貝奇伸出手來，渴望她能再像以前一樣抓住他的手。

麥貝奇卻搖著頭後退了一步，“我害怕過去，我也害怕未來。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我都逃不開原來的環境，逃不開身邊的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什麽也不知道！”麥貝奇說到最後，居然歇斯底裏地喊了起來，抱著頭蹲在地上。

向川如蹲下身去，摸到麥貝奇顫抖的雙肩，他輕輕地摟住她，“不管未來怎麽樣，我都陪著你，絕不會再離開你。”向川如柔聲哄勸。

這一次，麥貝奇沒有再躲閃，她不知自己是累極了再也沒有力氣，還是眼前這個不離不棄的男人給了她新的勇氣，她突然抱住他，放聲大哭。

“貝奇，哭吧，哭完就沒事了。我一直在這裏，我一直都在。”向川如在麥貝奇的耳邊柔聲呢喃。他的體溫略高於平時，卻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一直渴望的踏實和溫暖。麥貝奇把自己的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肩。

不知過了多久，麥貝奇漸漸平靜下來，這才發現他們互相偎依地坐在地上。雖然鋪著地毯，地上還是冰涼，向川如還發著燒呢，麥貝奇連忙把他扶起來。

向川如欣慰地笑了，她又變回了那個會關心他，緊張他的小女人。向川如道：“不用。一會就該到豐都鬼城了，你要不要下船游覽？”

“不要，我不要見鬼。”麥貝奇小聲道。

“我聽說總統套房的景色很好，每個房間都能看到不同的風景，還能躺在床上看江景？”向川如問道。

“是的。臥室是落地窗，視野和陽臺一樣好。”

“我累了，想躺一會，你給我講講三峽的景色好不好？聽說三峽工程以後，三峽風光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想知道和小時候的記憶還對不對得上。”

“好的。”麥貝奇連忙牽著向川如的手回到臥室，扶他躺在床上。他的床鋪平整如新，從昨天入住到現在，他還沒有躺過一刻。麥貝奇給他蓋上被子，他死死地拉著她的手不放開，麥貝奇只得坐到他的身邊，讓他枕著自己的雙腿。“三峽的風光美極了，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山，眼下是碧波粼粼的江水……”麥貝奇把她眼中所見的一切講給向川如，向川如聽著麥貝奇的聲音，枕著她的溫度，他真的很累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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