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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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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年初二,在麥貝奇的老家是春節期間最忙碌的一天,大家紛紛走出家門去拜年,尤其麥貝奇只有過年才難得回來一次,遠遠近近的親戚都要打個招呼。皮球又是小輩,向族裏的長輩拜年討壓歲錢也是必須的禮數。麥貝奇也包了許多紅包,發給親戚家的小孩。這一天忙忙碌碌,連中飯都是這個親戚家裏吃塊年糕,那個親戚家裏撈條雞翅,不知不覺就吃個肚圓。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下午時分,麥貝奇要帶皮球回廣州了。麥貝奇的堂哥有輛車,非要送麥貝奇去機場,車子比較小,人多不舒服,劉芬和麥長生便沒有跟去機場,只在村口送別了麥貝奇和皮球。

車子開了好遠,麥貝奇回頭看,劉芬和麥長生還站在村口遠遠地望。下次和父母團聚,很可能又是一年之後了,對於麥貝奇來說,離開父母的這一刻,她的年已經過完了。

麥貝奇帶著皮球回到廣州以後,就住回了她自己的家。早出晚歸,工作忙碌,她亦無法經常與他見面,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軌跡,又和從前大有不同。她多了一個男朋友,但不能每天和他廝守,她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每天清晨醒來,身邊沒有他的氣息,深夜歸家,房間裏沒有他為她留的那一盞燈,這一切都讓麥貝奇無法適應,她只和他一起住了不到半個月,他的氣息卻仿佛浸潤了她的每一個細胞,讓她久久地留戀。

麥貝奇有時在值飛的時候都會走神,沒有向川如的時候,她一個人的生活是怎麽過的呢?

同樣不適應的還有向川如,他明明已經抱得美人歸了,沒想到大年三十一過,他的美人就匆匆回到了自己原來的生活,就像零點鐘聲過後的灰姑娘一樣消失無蹤。甚至由於麥貝奇的工作性質特殊,他都不能時時靠手機、網絡和她傳情,他們還像熱戀中的情侶嗎?

春節期間航空公司人手緊張,麥貝奇連續工作了一個星期才得以休息一天,她也是識時務的,難得休息日,一大早就去男朋友處報到,相思成災就要抓狂的向川如,在終於盼到女朋友駕到的那一刻,毅然決定,不管他是不是王子,他都要向世界宣布,麥貝奇就是她的公主。

“你要怎麽宣布?”麥貝奇吃著向川如為她準備的愛心早餐,滿嘴含著飯粒問道。

“當然是公布我們的戀情。”向川如道。

“可你前幾天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說出去。”麥貝奇被他弄暈了。

“我是不讓你跟父母說,但我們要先向朋友們宣布。”向川如聽不到麥貝奇吃東西的聲音,擰緊了眉毛,“炒飯不合胃口嗎?”前一天晚上,向川如得知麥貝奇今天一早要來,就先燜上了米飯,今天清早,飯已經涼透,顆粒分明,急火加香腸、蝦仁、蔬菜,炒成美味的炒飯,又給她做了鮮榨的果汁,他卻只聽到她吃了兩口就沒聲了。

“不是,你的話題太勁爆,把我嚇得忘了吃了。”麥貝奇說。

“那你先吃,吃完我們再說。”向川如忙道。

“不用,我邊吃,你邊說,我適應一下。”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時有驚人之舉,就要學著適應,不然以後怎麽同時享受他的美食和創意?

“我想今天請小黑和尹海尋一起吃個飯,小黑是我最好的朋友,海尋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們的戀情,應該先接受朋友的支持,再去接受父母的祝福。”想川如道。

麥貝奇噗嗤一笑,“先請朋友吃飯,再見家長,你這公布戀情的順序,和大學裏的戀愛一模一樣。”

向川如臉色一滯,旋即騰地紅了起來,“告訴你,我可不是初戀哦。我只是覺得,我們有共同的朋友圈子,”麥貝奇雖然不是他的初戀,卻是他成年後第一次心動,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她這件事情。

麥貝奇含笑看著向川如的窘樣,心裏什麽都明白了。她並不打算說破,畢竟她是有過一次婚姻的人,他都不介意她的過去,她又怎麽會嘲笑他過往的空白?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眼睛的殘疾,向川如這麽帥氣又寬厚的男人,怎麽會年過三十才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初戀?

向川如十七歲眼睛出事,那時他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卻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認定自己這一生也不會再遇到美妙的愛情。到美國讀大學後,在美國相對寬松平等的大學環境中,他發現健全人能做到的事,他大多也能做到,甚至健全人做不到的事,他有些也能做到。這些都漸漸地堅固了他的信心,讓他相信自己也能過上完全正常的生活。然而真正讓他對愛情產生向往的,是他在美國時的房東夫婦,那是一對特別慈祥的老人家,房東太太做得一手美味的甜點,房東老先生則是個園藝高手,向川如雖然看不見,卻一年四季能聞到植物的芬芳,聽到小鳥的啾啾。他們一起為小鳥制作小木屋,最後給木屋上漆的時候,房東太太還邀請向川如一起幫忙。當房東老先生把小木屋固定到樹上時,房東太太親手拉著他的手,讓他觸摸他們一起為小鳥建造的溫暖的家。

而房東的家也是一樣的溫暖,冬天,壁爐整天都燒著,房間暖得讓人不願意離開。房東太太和房東老先生坐在壁爐前聊天,談笑,講他們年輕時的糗事,計劃明年開春的旅行線路。

向川如在兩位老人家裏住了兩年,從沒見他們的子女來過,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聽社工說起,他們唯一的孩子早在40年前就生病夭折,後來房東太太懷過兩次孕都不幸流產。只是他們沒有沈浸在哀怨中,而是平靜地接受了現實,兩人相互扶持著從年輕走到年老,一生相濡以沫。

在他們的身上,向川如看到了另一種幸福。生活無法完美,但接受生活的不幸,然後平靜地與伴侶一起走好以後的路。從那時起,他更加坦然地接受了生活給與他的不幸,也更加坦然地向往起一份互相扶持,從年輕走到年老,不論貧窮、富有,疾病、健康,都不離不棄的愛情。

所以,向川如一直是對愛情有著向往,也有著很高的要求。這些年,他身邊來來往往的女孩也很多,他也漸漸知道,自己是個頗有女孩緣的男人。但直到麥貝奇出現,他才認定,自己多年來一直等待的,就是她。

所以,他不會告訴麥貝奇,心裏卻很清楚,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即是他期盼已久,也是他註定最珍貴的女人。

所以,向川如要向自己的世界宣告,他對這個女孩的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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