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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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加勤勝利地把向川如帶回自己家養傷。不得不說，她的出發點是好的，也充分體現了一個姑姑對侄子的疼愛，可是一個六十幾年的生活白癡，不會因為侄子受了腿傷就不白癡了，向川如住到她家之後，她慷慨地把自己的臥室讓給向川如，自己去住堆滿了碎布頭的客房。
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陳加勤不谙廚藝，平時不是吃外賣就是自己煮點素面對付一口，現在向川如有傷在身，為了給向川如以形補形，她買來了一大堆的豬骨、豬腳，要為向川如燉湯。都說香港女人會煲靚湯，陳加勤這個土生土長的香港女人，卻只會喝靚湯。把那些食材攤在案板上，她就犯了難。
“川如啊，燉湯要放多少水啊？”
“川如啊，姜要切多大塊啊！”
“哎喲！川如，我切到了手，我的創口貼你給我放到哪裏去了？”
陳加勤在廚房左一聲川如又一聲川如地叫著，向川如拄著手杖摸到廚房，把姑姑帶回客廳，又找到創可貼給她貼好手指上的傷口。“親愛的姑神，你坐在這裏看電視，我，去煲湯。”向川如說道。
“哎，不行！”陳加勤拉住向川如，“讓你住到我家，是為了方便照顧你，哪有讓你煲湯的道理。”
“我傷在膝蓋，煲湯在廚房站著就行了，又不用活動膝蓋。”向川如說。
陳加勤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她說：“那你小心點。”
向川如17歲失明之前，幾乎連廚房都沒進過一次，更別提下廚了。失明之後，他學習了很多生活技能，但也並沒有人想到教一個男孩子家務和廚藝。他是在出國留學之後，獨自一個人在黑暗中生活，發現只有把家務收拾得井井有條，才能降低受傷的概率，同時提高生活的效率。至於廚藝，向川如雖然對西餐並不排斥，但身為一個在美食之都生活了十幾年的人，他時常想念中餐的美味，他所在學校附近的中餐館並不多，地道的更是屈指可數，加上他的視力缺陷，有時為了吃一頓正宗的中餐，他要在外面奔波整整一天。為了能隨時吃到可口的飯菜，向川如不得不自己摸索著實踐，沒想到他的天賦非常好，嘗試了幾次之後，居然能做出一桌的中餐，粵菜川菜上海菜無所不能，甚至可以經常邀請他的美國同學到他家裏打牙祭。
回國之後，吃到正宗中餐不再是難事，向川如很少下廚，但他每次操刀，都會迎來讚揚聲一片。
幾個小時後，陳加勤捧著小碗，無限感慨，“美味！給你當姑姑真是幸福賽神仙啊！川如啊，不知道將來誰有福氣嫁給你，可以每天喝你煲得湯！”
“姑姑，你喜歡喝我每天煲給你啊！”向川如轉移話題。
“甜言蜜語，說給我這個老太婆聽多浪費，你去說給那個麥貝奇啊！”
陳加勤的嘴裏突然冒出麥貝奇的名字，向川如嚇了一跳，“你怎麽知道麥貝奇？”
“你那手機有語音功能啊，你一天七八次地打開和麥貝奇的對話框，一個字不敲一句話不說又關掉。川如，麥貝奇是誰啊，是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陳加勤探身望著向川如，果然見他的臉騰地紅成了一個大番茄。
“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向川如掩飾道。
“普通朋友？那為什麽你不給人家發信息，卻總開著和人家的對話框？你到底想和她說什麽？我幫你打字啊？”
向川如從沒想過，自己的姑姑居然是個福爾摩斯，“姑姑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應該去寫小說。”
“你別忘了，我是你的親姑姑，有一半血和你是一樣的，我們有心靈感應！我知道你喜歡這個麥貝奇，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你喜歡怎麽不追？”陳加勤步步逼問。
“誰說我喜歡她了，我才不喜歡包子臉女孩。”向川如被逼問得有些慌了。
“你連她包子臉都知道？摸到啦？”陳加勤笑嘻嘻地。
向川如一手摸到茶幾，一手放下湯碗，“姑姑，你別問了，我和她不可能的。”向川如的聲音低落下來。就連一個放下湯碗的動作，他都要比常人多加二十分的小心，盲人的生活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做不到，向川如不想讓麥貝奇看到他無能為力的一面，更不能把麥貝奇拖入這樣一種無能為力的生活。
“川如，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那個自信得不可一世的侄子到哪裏去了？”陳加勤把向川如的頭扳過來，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他。
向川如對陳加勤的感情，亦親亦友，如果要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最了解他的人，那個人就是這個姑姑。他猶豫了一下，把這些天郁結在心中的話全對姑姑說了，說完之後，他頓時覺得輕松了很多，疲憊地癱軟在沙發上，臉色也變得蒼白。
“就因為貼錯了壁紙你就不敢追啦？”陳加勤聽向川如說完，非但不同情他，反而伸手就往他的頭上拍去，“臭小子，沒出息，姑姑白疼你了！”
“不是因為貼錯壁紙，而是……很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向川如面色痛苦。
“你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兩個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哪有不出錯的時候？就算你看得見，也會犯很多錯誤，你姑姑我當年給Alan加油助威，還錯穿過對手顏色的衣服呢，他也沒有怪我！”陳加勤用自己當年的經歷寬慰向川如。Alan已經是將近半個世紀前的往事，就算當時再撕心裂肺，現在也是雲淡風輕，就像聊不想幹的人的八卦。
“可是，貝奇她已經很辛苦了，她很努力地工作，很努力地一個人養大兒子，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男人幫她分擔，而不是再多一個我這樣的累贅。”
“累贅個頭！你一個月賺幾十萬，頂她好幾年的工資，再說，你還有玩具公司，她兒子肯定喜歡你！”陳加勤為這個不開竅的侄子急得在狹小的客廳裏團團轉，“你姑姑我喜歡的人杳無音訊40年，我只能幹著急，你喜歡的人近在眼前不敢追，等到她消失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貝奇不會消失的……”向川如奮力辨解。
“不等她消失，就被別的男人追走啦！我怎麽會有你這麽沒出息的侄子，你趕快走，收拾東西回廣州給我追侄媳婦去！”陳加勤拉扯著向川如往臥室走，把他的衣物往行李箱裏塞。
“可是，是你讓我來你家養傷的！”向川如欲哭無淚，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姑姑。
“傷沒好她才會心疼，事半功倍！”陳加勤把向川如一路送到火車站，看著他上了火車，還在殷殷囑咐，“追不回侄媳婦，不要回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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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陳加勤不谙廚藝，平時不是吃外賣就是自己煮點素面對付一口，現在向川如有傷在身，為了給向川如以形補形，她買來了一大堆的豬骨、豬腳，要為向川如燉湯。都說香港女人會煲靚湯，陳加勤這個土生土長的香港女人，卻只會喝靚湯。把那些食材攤在案板上，她就犯了難。
“川如啊，燉湯要放多少水啊？”
“川如啊，姜要切多大塊啊！”
“哎喲！川如，我切到了手，我的創口貼你給我放到哪裏去了？”
陳加勤在廚房左一聲川如又一聲川如地叫著，向川如拄著手杖摸到廚房，把姑姑帶回客廳，又找到創可貼給她貼好手指上的傷口。“親愛的姑神，你坐在這裏看電視，我，去煲湯。”向川如說道。
“哎，不行！”陳加勤拉住向川如，“讓你住到我家，是為了方便照顧你，哪有讓你煲湯的道理。”
“我傷在膝蓋，煲湯在廚房站著就行了，又不用活動膝蓋。”向川如說。
陳加勤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她說：“那你小心點。”
向川如17歲失明之前，幾乎連廚房都沒進過一次，更別提下廚了。失明之後，他學習了很多生活技能，但也並沒有人想到教一個男孩子家務和廚藝。他是在出國留學之後，獨自一個人在黑暗中生活，發現只有把家務收拾得井井有條，才能降低受傷的概率，同時提高生活的效率。至於廚藝，向川如雖然對西餐並不排斥，但身為一個在美食之都生活了十幾年的人，他時常想念中餐的美味，他所在學校附近的中餐館並不多，地道的更是屈指可數，加上他的視力缺陷，有時為了吃一頓正宗的中餐，他要在外面奔波整整一天。為了能隨時吃到可口的飯菜，向川如不得不自己摸索著實踐，沒想到他的天賦非常好，嘗試了幾次之後，居然能做出一桌的中餐，粵菜川菜上海菜無所不能，甚至可以經常邀請他的美國同學到他家裏打牙祭。
回國之後，吃到正宗中餐不再是難事，向川如很少下廚，但他每次操刀，都會迎來讚揚聲一片。
幾個小時後，陳加勤捧著小碗，無限感慨，“美味！給你當姑姑真是幸福賽神仙啊！川如啊，不知道將來誰有福氣嫁給你，可以每天喝你煲得湯！”
“姑姑，你喜歡喝我每天煲給你啊！”向川如轉移話題。
“甜言蜜語，說給我這個老太婆聽多浪費，你去說給那個麥貝奇啊！”
陳加勤的嘴裏突然冒出麥貝奇的名字，向川如嚇了一跳，“你怎麽知道麥貝奇？”
“你那手機有語音功能啊，你一天七八次地打開和麥貝奇的對話框，一個字不敲一句話不說又關掉。川如，麥貝奇是誰啊，是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陳加勤探身望著向川如，果然見他的臉騰地紅成了一個大番茄。
“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向川如掩飾道。
“普通朋友？那為什麽你不給人家發信息，卻總開著和人家的對話框？你到底想和她說什麽？我幫你打字啊？”
向川如從沒想過，自己的姑姑居然是個福爾摩斯，“姑姑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應該去寫小說。”
“你別忘了，我是你的親姑姑，有一半血和你是一樣的，我們有心靈感應！我知道你喜歡這個麥貝奇，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你喜歡怎麽不追？”陳加勤步步逼問。
“誰說我喜歡她了，我才不喜歡包子臉女孩。”向川如被逼問得有些慌了。
“你連她包子臉都知道？摸到啦？”陳加勤笑嘻嘻地。
向川如一手摸到茶幾，一手放下湯碗，“姑姑，你別問了，我和她不可能的。”向川如的聲音低落下來。就連一個放下湯碗的動作，他都要比常人多加二十分的小心，盲人的生活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做不到，向川如不想讓麥貝奇看到他無能為力的一面，更不能把麥貝奇拖入這樣一種無能為力的生活。
“川如，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那個自信得不可一世的侄子到哪裏去了？”陳加勤把向川如的頭扳過來，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他。
向川如對陳加勤的感情，亦親亦友，如果要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最了解他的人，那個人就是這個姑姑。他猶豫了一下，把這些天郁結在心中的話全對姑姑說了，說完之後，他頓時覺得輕松了很多，疲憊地癱軟在沙發上，臉色也變得蒼白。
“就因為貼錯了壁紙你就不敢追啦？”陳加勤聽向川如說完，非但不同情他，反而伸手就往他的頭上拍去，“臭小子，沒出息，姑姑白疼你了！”
“不是因為貼錯壁紙，而是……很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向川如面色痛苦。
“你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兩個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哪有不出錯的時候？就算你看得見，也會犯很多錯誤，你姑姑我當年給Alan加油助威，還錯穿過對手顏色的衣服呢，他也沒有怪我！”陳加勤用自己當年的經歷寬慰向川如。Alan已經是將近半個世紀前的往事，就算當時再撕心裂肺，現在也是雲淡風輕，就像聊不想幹的人的八卦。
“可是，貝奇她已經很辛苦了，她很努力地工作，很努力地一個人養大兒子，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男人幫她分擔，而不是再多一個我這樣的累贅。”
“累贅個頭！你一個月賺幾十萬，頂她好幾年的工資，再說，你還有玩具公司，她兒子肯定喜歡你！”陳加勤為這個不開竅的侄子急得在狹小的客廳裏團團轉，“你姑姑我喜歡的人杳無音訊40年，我只能幹著急，你喜歡的人近在眼前不敢追，等到她消失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貝奇不會消失的……”向川如奮力辨解。
“不等她消失，就被別的男人追走啦！我怎麽會有你這麽沒出息的侄子，你趕快走，收拾東西回廣州給我追侄媳婦去！”陳加勤拉扯著向川如往臥室走，把他的衣物往行李箱裏塞。
“可是，是你讓我來你家養傷的！”向川如欲哭無淚，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姑姑。
“傷沒好她才會心疼，事半功倍！”陳加勤把向川如一路送到火車站，看著他上了火車，還在殷殷囑咐，“追不回侄媳婦，不要回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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