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貝奇邊講述，邊喝完了剩下的半罐啤酒。她對著向川如嘟囔，“哎，你說我怎麽這麽失敗啊，事業愛情輪著番的失意。現在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培訓考核都不合格。”

“一次考試不及格而已，有什麽失敗的。至少你健康的活著，你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日升日落，看到你兒子天真活潑的模樣。我什麽都看不見，還沒覺得自己失敗，你已經是我心目中的成功者了……”向川如笑呵呵的說。

麥貝奇的眼淚卻突然奔湧而出，伸手掩住向川如的口，“向川如你別這樣，你別拿你的痛苦來減輕我的痛苦……”

向川如移下她的手，忙說：“好好好，不說這個，咱們說點開心的事吧，我新代理成功了一個韓國的環保玩具品牌，他們的玩具特別適合6到8歲的小孩子，等我拿到樣品，第一個送皮球一套。”

麥貝奇破涕為笑，“咱們萍水相逢，你怎麽對我和皮球這麽好。”

“萍水相逢都能這麽有緣，當然要珍惜，我們都交換了秘密，就更是好朋友了。”向川如說。

麥貝奇沒有答話，向川如只覺肩頭一沈，緊接著，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麥貝奇竟然靠著他的肩頭睡著了。

“哎，你睡著了？我送你下山嗎？”向川如輕聲問道。

麥貝奇沒有答話，睡得很沈。向川如全身不自覺地發僵，他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驚醒了這個疲憊的小女人。忽然，他想起了什麽，從褲袋裏摸出手機，輕輕地關機，免得突如其來的電話聲驚擾了她。

然後，他摸了摸麥貝奇的衣服，薄薄的布料，應該是一條棉麻的裙子，寬寬松松的，她那麽瘦，穿著就像套在袋子裏一樣吧。向川如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了，他輕輕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麥貝奇的身上。晚風吹起她軟軟的發絲，拂過他的臉側、下頜，向川如小心地幫她攏了攏。麥貝奇似乎是暖和了，舒服了，腦袋在向川如的肩膀上拱了拱，竟然輕微地打起鼾來。

向川如啞然失笑，她前一分鐘還在哀嘆自己的人生失敗，後一分鐘居然沒心沒肺地在山頂，靠著一個男人的肩膀就睡著了，真不知道她是什麽材料做出來的。說起來，相識這麽久，他還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呢。向川如遲疑了一下，伸出手來。

他的指尖輕輕觸上她的眉毛，是彎彎的柳葉眉，眉骨並不高，鼻梁也不高，臉蛋倒是鼓鼓的，向川如笑了，這個女孩長了一張包子臉呢……

麥貝奇臉蛋發癢，搖頭動了動，向川如嚇得縮回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微笑著，想象一個個子瘦小，有著一張包子臉的女孩，對了，她的眼睛似乎很大，睫毛也長長的……雖然她總說自己長得不好看，可她大概不知道，包子臉的女孩看上去都是喜氣洋洋的，那是讓人見了就想微笑的樣子……

麥貝奇的鼾聲伴隨著緩慢輕緩的呼吸聲，暖暖地呼在他的頸窩，向川如靠在靠椅上，隨著她的呼吸節拍，慢慢放松下來。他閉上了眼睛，雖然眼前沒有任何變化，但他的心更加寧靜，就仿佛一道簾幕把他和周遭的一切隔離開來，什麽也打擾不了他。他聽到山下海浪潺潺，聞到微風送來的清香，身上有一絲涼意，心卻仿佛在花海裏飄蕩，說不出的恬然自得。

向川如的睡眠一向不好，尤其在這山頂戶外，還得保持僵直的坐姿，他幾乎是一夜未眠，倒也好，胳膊裸露的皮膚感覺到夜風漸冷，露水潮濕了薄薄的衣衫，與其在家裏輾轉反側，倒不如在這裏體會日夜流轉的變化。不知過了多久，一縷陽光倏地射在他的眼皮上，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靠在他肩頭的麥貝奇也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哇，香港日出！”

陽光從剛才的一小縷變成蓬勃的一大簇，籠罩著向川如的全身。他雖然看不見萬丈光芒，卻本能地把頭迎向日出的方向，他沐浴在陽光中，五彩的光芒肆無忌憚地落在他的頭上、肩上、身上。

緊接著，他感覺到一股很大的力量，原來是麥貝奇一把將他拉了起來，耳邊傳來激動的聲音，“向川如，太陽出來了，你摸摸看，好美的陽光！”

向川如當真伸出手來，讓陽光盡情地穿過他的指縫，他少年時代來山頂看過日出，只覺霞光萬丈，美不勝收，現在，他再也看不見那萬丈霞光，卻能感覺到調皮的陽光，帶著不同的溫度在他的手掌傾瀉、跳躍，仿佛在五彩的陽光在他掌心共同跳著一只美妙的舞蹈。

“真的，好美！”向川如由衷地讚嘆道。

麥貝奇看到地上向川如的外套，連忙撿了起來，“你把外套脫下來給我蓋？你冷不冷？”她雖然只穿了一條棉麻長裙，卻是長袖，把自己遮了個嚴實，向川如脫了外套，卻只有一件短袖T恤，難怪剛才拉他的時候，發現他的指尖冰涼。

“沒事，現在才是秋天，夜裏並不冷。”向川如說。

“對不起啊，昨晚不小心睡著了，害你也在這坐了一夜。”麥貝奇後知後覺地說，終於想起來道歉。

向川如笑道：“沒想到你坐著睡都那麽不老實，要不是我撈住你，你都能睡到地上去。”

麥貝奇的連騰地紅了，幸好此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麥貝奇連忙接電話。

是同事催她趕快回集結地點，她們很快就要出發回廣州了。

“好，我很快就到。”麥貝奇說。

“要集合了吧，我送你吧。”向川如說。

麥貝奇也沒多推辭，只是幫向川如穿上了外套。向川如悄悄打開手機，通過叫車軟件叫來一輛車。麥貝奇幾乎每天都要在天上飛，不能開機，落地時間不是在培訓就是和皮球在一起，更不想讓皮球小小年紀就變成低頭一族，所以她現在還在用老款的諾基亞按鍵手機，沒想到目不視物的向川如倒是把智能手機玩得很轉。

很快，車來了，麥貝奇沖了過去，卻立刻被向川如拉了回來。他摸索著為麥貝奇拉開車門，請她先上車，再繞到車身的另一側，坐在了她的身邊。

車內寬敞，麥貝奇倚窗而坐，和向川如之間空著好大一塊空間。一時無話，車裏很安靜，幾乎聽得到彼此的呼吸。麥貝奇偷看向川如，後者放松地靠在座椅裏，半閉著眼睛，仿佛在假寐。昨晚她睡得踏實，他卻是沒睡好吧。想起山頂一夜，麥貝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她想不通自己怎麽就那麽安心地靠著向川如就睡著了，但她記得她做了個美夢，夢中她和向川如奔跑在花海中，累了便席地而坐，向川如摘了一朵漂亮的野花別在她的頭上，還為她理了理散亂的發絲，向川如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臉，在他閃亮的眼眸中，她看到自己笑得那麽美……

向川如突然睜開眼睛，看向麥貝奇。麥貝奇緊張得屏住呼吸，雖然向川如的眼中根本沒有視線，她還是擔心他看透她的心，看到她的夢。

“你要是累就再睡一下，到了酒店我叫你。”向川如對麥貝奇說。

“不用，我睡得很好。”麥貝奇說完，臉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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