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不準這樣說！！”聽著她幼稚孩子氣般的話，陸城慍怒道。

他終究不能陪她一輩子，又怎麽允許她發這樣的誓？

這個傻丫頭！！！

“為什麽不準？為什麽，難道你是一開始就打算離開我的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陪著林林？”聽著他語氣裏的緊張害怕，周林氣憤地問。

不要……不要不要林林，不要把她推開……周林小心緊張地看著那個男人，一遍遍在心底祈禱。

可是，無論她怎麽祈禱，無論她懷著怎麽小心翼翼緊張害怕的心情，她的微小願望，像是得不到上天憐憫一般，始終得不到準確的回應。

看著他一點點變得灰敗的臉，周林的心一點點下沈，一顆心心痛得無法覆加地說：“如果，你一開始就不是要陪著林林一輩子的話，如果，你再次出現，只是要來親眼看著，林林再次失去你會是什麽樣子的話……陸城哥哥，那你，又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如果你一開始就是打算離開我的話……”、

聽著她一字一句質問的話，陸城心如刀絞。

林林說得對，如果一開始，他就已經下定決心離開她的，為什麽，要一次次不舍，一次次徘徊糾結，又要一次次給她痛苦？

陸城答無可答，閉上眼睛，一張臉變得衰敗無比。

她看著他的表情，她知道，他也在難過，他也在痛苦。

可是，為什麽他也會難過呢？

周林不能理解。

如果，他真的將這一切都忘記了的話，那麽，應該難過的，不是就只有她這唯一一個擁有記憶的人嗎？

如果他什麽都沒有記起來的話，為什麽，會陪著她一起悲傷呢？

望著那個人，周林一雙手握的緊緊的，心底無比緊張地問：“告訴我，陸城哥哥，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林林，你只是因為自己這條腿，不想耽誤林林，所以才一直假裝不認識林林的，對不對？”

不是疑問，也不是揣測，周林用幾乎肯定的語氣問他。

陸城聽著她的問題，臉上的表情一滯。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掩藏得這麽完美……這個小家夥，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難道，他要回答，自己從來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這一切，都是他偽裝的嗎？

他要告訴她，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因為失去自己而痛苦不已，卻置若罔聞？

陸城看著她，慢慢閉上眼睛，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有開口講話。

周林卻像已經胸有成竹一般，語氣肯定地說：“林林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陸城哥哥才會心疼林林有沒有掉眼淚，只有陸城哥哥，才會舍不得林林受一點的苦，所以，陸城才會一直瞞著林林，才會一直一直要趕林林離開……”

就算他不說，可是林林什麽都知道；就算他不說，就算是他的腿殘廢了，嘴巴啞了，心也盲了，可她可以成為他的腿，幫他說出他想說的話，甚至，讀懂他心臟的心跳。

“陸城哥哥，一直以來，你都想要把林林趕走，即便你回來了西寧，也一直躲著林林不見我，即便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安靜地看著我，也從來不叫我發現……”

周林擦了自己朦朦朧朧的眼睛，看著他，漆黑的瞳孔裏面發出光來，握緊他的手說：“可是，陸城哥哥，這一切，你有沒有問過林林呢？”

“你不想因為一條腿而耽誤林林，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林林，就算你這輩子是拄著拐杖還是坐著輪椅，林林願不願意一直在身邊陪著你呢？”

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常常出現在自己睡夢中的臉龐，周林握緊手心，堅定地說：“陸城哥哥，你一直告訴林林，你說林林長大了，要懂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要堅強了，要學會自己承擔責任了……可是陸城哥哥，你對林林說這些的時候，為什麽就不能給林林自己選擇的權利呢？林林想過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生，你有問過林林嗎？還是你以為，只要你一手安排的，林林就會喜歡……”

為什麽，一定要把他的想法，強加在自己的身上？

為什麽，明明都看見自己這麽痛苦了，卻一定要堅持自己“認為是對的”呢？

周林咬著唇說：“陸城哥哥，如果你現在問林林，今後是不是想要過一個人的日子，那麽林林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林林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陸城哥哥的安排，只要生命中沒有陸城哥哥在身邊的日子，再怎麽美好也不會喜歡了，世人眼裏的完美落在我的眼中也只是遍地殘骸，如果沒有陸城哥哥的日子……”

“陸城哥哥，就讓林林當你的左腿好不好？春天的時候，林林推著你去山上看花，夏天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海邊撿貝殼，秋天的時候，我們去國外的小鎮上餵鴿子，等到冬天了，我們哪裏也不去，就坐在家裏烤烤火，林林就坐在旁邊給你讀書，好不好？”

她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用心，在她的口中，每一個字，都像是擁有了魔力，閃爍著生命的光彩。

這種生活，仿佛就是在夢中，他每晚所夢到的一樣。

無論春夏秋冬，無論白天黑夜，每一天每一秒，他的身邊，都有她的作陪，他的人生，必不會孤單。

他一直都把她當一個小丫頭，可是這麽晚才知道，她這麽懂他，甚至甚於他自己。

她勾勒的畫面太過完美，甚至只要想一想，他便都覺得幸福……可他，怎麽忍心她當他的腿呢？

……傻林林，原來，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你卻還是一個這麽傻的丫頭。

“沒有，林林，我什麽也沒有記起來。”

醞釀許久之後，他的喉嚨終於發聲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麽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是確實，我對以前的那些事情，依舊是一無所知。”

他殘忍的話語，給她一丁點希望都不留，像是空氣中那樣熱烈的陽光，把她手中一個個炫彩奪目的泡泡都照得破裂，留在地上，一個個破碎的水珠子。

周林聽著，整個人呆呆的，怔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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