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這麽年輕，應該是過開開心心的日子。

他修長的腿朝她邁過來，褲腿的線條優美流暢，天花板下流瀉的光籠在他身上化成柔和的一層，拖鞋踩在地板上摩擦出細微的聲響。

不一會站定在她面前，看著她不自信甚至帶了些恐慌的眼睛，連帶眼角都不由柔軟了幾分。

他終於忍不住伸出手覆上她黑軟的長發，聲音輕柔如同呢喃：“林林，你還小，人生中要經歷的第一次太多太多了，所以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害怕任何問題。”

因為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會在她面前頂著。

他討厭她這種時刻背負危機感的情緒，好像從未想過，她身邊還有他，會幫她解決這一切。

還是，她心底下意識就認為，她來到這裏只是個過客，總有一天，她是要靠自己的力量飛出去的？

這樣的想法讓他莫名覺得煩躁起來，修長的指尖順著她的黑發劃過，紋路絲絲散開，骨節分明的手指一路滑下，直至最後，抓住一把空氣。

他看著眼前的周林，劉海長發，是那種最自然的黑色，瞳孔清亮，日益水靈的五官，愈發豐滿的身材像是悄悄綻放花蕾。

一切一切，她是那麽的美好。

而又年輕。

而他呢？

卻是藏了陰暗隱秘的心思，想要獨占這份美麗，即使是在花蕾還未綻放的時刻，也舍不得叫別人窺探了半分。

他可以等她長大，可他畢竟也在老去。

八歲，像是隔在兩人之間的一道鴻溝，相處的時間越久，不是她對他日益強盛的依賴感，反而是他內心的不安逐日加深叫囂。

她還那麽年輕，思考的層面與自己格格不入，他所想的甚至不敢說出口，唯恐驚擾了自己面前的這位小女孩，想要占有私藏的願望呼之欲出。

“林林，答應我，在我這裏，不要害怕任何問題。”

他移開眼，語氣輕輕，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説。

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總是在上課的時候分神，想著怎麽瞞過老師家長，找個高明一點的理由，和自己的朋友逃課出去玩。

如果她不是那麽懂事，他也不必，總是這麽心疼她。

第二天下班，作息一向準時的陸總沒有準時回家，在車後座上坐直身軀，揉了揉略微疲勞的眉心，聲音冷肅跟前面開車的李叔說：“去商場。”

李叔二話不說就驅車去了，倒是旁邊的林業尖起了耳朵，心裏想著陸總什麽時候有逛商場的好興致了？

他還記得，以前某合作商的女兒有意和陸總促成姻緣，利用項目之便拉著陸總一起逛街，一路上嗲聲嗲氣搞得陸城不勝其煩，最後被陸城丟在那裏，一個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只能打電話向她那位萬能的爹地求助。

李叔找地方去停車，陸城按照印象中的位置直接走到一樓的金店，邊走問他說：“你說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喜歡什麽？”

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林業頓時明了，這不就是說周林那個小丫頭嗎？

“送給周小姐的是吧？”

只是，平白無故，送小姑娘禮物做什麽？

陸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解釋說：“林林今天期中考試。”

林業恍然大悟：所以，是為了獎勵學習進步的嗎？……唔不對不對，可這成績還沒出來啊，誰知道考得怎麽樣，不過對著自家老板他當然不會這麽不識趣。

林業笑嘻嘻的：“也對，周小姐那麽努力，考試一定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說到這，剛剛還一臉柔和的陸總臉色突然冷了下來，眉心擰了擰，嗓音低沈著說：“和成績有什麽關系。”

“考得不好更加需要獎勵……”他瞳孔透出一絲冷光，聲音低沈似要湮沒在過往的風裏。

“……”林業揉揉鼻子，一臉混沌。

頎長的步伐剛剛走到櫃臺前，化著精致妝容的售貨員頓時眼前一亮。

裁剪精良合身的素色西裝，熨燙筆直的襯衫，整潔的袖口處若隱若現一枚簡潔的光，袖口濯濯發亮晃了眼，擡起頭對視，被面前人沈靜如水的黑眸吸引住，深刻挺拔的五官讓她有些恍神。

“……先生，請問需要些什麽？”

這樣的氣度不凡明顯又是哪家貴公子，意識到這點，把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統統趕開，像她這樣平凡的女孩，還是不要做夢，抓緊時機完成眼前這一單比較重要。

極少研究這些的陸城被櫃臺內琳瑯滿目的飾品看花了眼。

他今天看了一下午的文件，用眼已經過度了，頭頂上白熾燈強烈，照在鉆石切割的鏡面上折射出光芒。

眼前到處星光熠熠，在他眼裏，實在不知道區別在哪。

“你幫我推薦幾款吧。”挑這種東西他確實不是強項，以前都是直接讓林業包好送人，他有些無奈地說。

售貨美女頓時心領神會，想著這位先生來這地方必定是來討好女朋友的，看他一身貴氣想必也不缺錢，就從櫃臺裏拿出幾款價位頗高、設計感強的項鏈出來給陸城挑。

林業在一旁看著，對於售貨美眉的眼光很是讚同。

想著畢竟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啊，上面這鉆鑲的，又大又緊密，哪個女孩看了不喜歡，擺明了就是要陸總大出血嘛。

陸城瞟向林業看了一眼，似是向他征求意見。

林業想著反正也不是自己出錢，再說女孩子不都是喜歡越貴越好，拿起一款項鏈說：“我看這個就很好，用料很多，這鴿子蛋夠大，一看就很貴重。”

陸城不置可否。

半晌後，目光從這幾款項鏈移開，擡眉問售貨員：“有沒有適合小女孩戴的，這些太貴了，不適合她。”

他腦海中浮現起周林柔柔怯怯的樣子，實在是跟那些成熟女人喜歡的東西不搭。

抑或是，在他的心底，從來沒認為她長大過。

林業倒沒想到陸城還有嫌東西貴的時候，售貨美眉“啊”了一聲，醒悟過來趕緊說：“有有有，小女孩的也有，我們這有幾款珍珠項鏈賣得也挺好的，一般送給小女孩的都很喜歡。”

說著就把桌面上的東西收回去，往另一個櫃臺上去取了。陸城沒有出聲阻止，目光卻移在旁邊的玉飾上，在一眾樣式不同的玉墜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白色的小玉葫蘆。

“林業，你知道“葫蘆”的寓意是什麽嗎？”

他黑色的眸子內有暗光浮動，刀削般的臉龐投射得明亮柔和，盯著那塊小巧玲瓏的玉葫蘆問。

“啊，葫蘆啊……福祿？”

林業想著諧音，迷迷糊糊說出口。畢竟，最近被高科技折磨的他，已經很久沒沾這些東西了。

剛剛離去的售貨員這會拿著幾款珍珠項鏈剛過來，正準備給陸城看，被他揮手擋開，指著櫃臺裏面那只玉葫蘆說：“就包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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