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們做個交易吧
關燈
小
中
大
陸城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叫叔叔，好看的眼睛有些發怔。
畢竟想想，他也才是十六歲的年紀，以前在那裏，遇到的小女孩都是拉著他“哥哥、哥哥”地叫。
沒成想，自己一到這個破鎮上，連帶年紀也大了一輪。
他收住心神，幽深內斂的目光盯著她瞧。
女孩面皮白凈，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珠嵌在小臉蛋裏，配上嬌小得過分的身形，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頭發烏黑，分成兩股紮了辮子。
只是身上的短袖短褲洗得都發白起來，可愛又有些土氣。
這會，這位可愛又有些土氣的女孩看著腳邊摔成稀巴爛的盤子，臉上突然一垮，眸中透露一絲恐懼地說：“糟了……”
陸城看著地上一片狼藉，固然知道她嘴裏的“糟了”是什麽意思。
他唇邊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漆黑深邃的瞳孔定睛看住她：“你說的“糟了”，會怎麽樣？”
“欸，欸。”周林連連嘆了兩聲氣，臉色有些發白起來，看著小模樣越發招人可憐。
陸城卻被她一付小大人的模樣逗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柔軟烏黑的頭發，說：“這麽小就學會嘆氣了啊……”
要長大，該每天長籲短嘆成什麽樣？
周林真的愁死了。
打碎一只還好一點，打碎這麽多，不說李玲梅，就連她爸都要抽她。
想著待會那幾個人回來自己就是一頓好打，周林再也支持不住了，也不管前面站著那個人，慢慢蹲下就捂手哭泣起來。
她聲音抽抽噎噎，不大，卻因為時不時抽的那一下，讓人感覺能哭進自己心裏去，十分的可憐。
陸城估摸著，小鎮上人窮，估計因為這事真要打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這丫頭約摸是怕了。
他想著，慢慢曲了膝蓋，蹲在她旁邊，低著聲音問：“你家裏人會因為這事打你？”
陸城感覺身下那人肩膀抖了抖，點下頭。
陸城擡頭，看著今晚天上明晃晃的一輪月光，也不免沾了幾分惆悵起來。
想來，今天這事，要不是自己突然站在人家小丫頭的後面，人家也不能摔了這麽多碗。他總不該因為這個叫小姑娘挨了頓打？
“你起來。”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陸城扯了扯她。
周林埋在膝蓋上哭得正傷心，沒有理他。
陸城又拉了一下：“你起來，我有辦法不讓你爸爸打你。”
周林耳朵抖了一下，頭從膝蓋裏探出來，一雙哭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面前的人瞧，嗓子因為剛剛的抽泣還有些哽咽：“你說的……是真的？”
陸城朝她堅定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幾分鐘後，陸城牽著一個臉掛淚痕，頭發亂糟糟的小女孩穿過水泥路，然後站定在鎮上超市門口。
周林被他牽到碗筷貨架那裏，她輕輕扯了下他的手，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半晌後，喉嚨裏輕輕發了聲：“叔叔……我沒有錢。”
……
陸城毫不意外地又被這句“叔叔”叫怔了。
他反應過來，扯了扯她的臉蛋，溫和地說：“這碗是因為我才打碎的，當然我要賠給你。”
周林心裏“噗通噗通”地跳。
“你看看，這裏有你家賣的那種碗嗎？”
周林壯著膽子往貨架上的碗掃去，然後，很沮喪地搖搖頭。
她家的碗吃了好多年了，是老款式，這裏的花紋還有別的都比她家的漂亮。她怕買回去被李玲梅發現了又要說。
陸城看著也是搖搖頭，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那就隨便選幾只吧，就算不一樣，總該不會因為幾只碗打小孩吧……”
說著他自己心底也不確定。
最後陸城結賬，看見付款臺周圍插著幾根造型可愛的大軟糖，小丫頭一雙眼跟夜裏的狼會放光一樣，幽幽地直盯著那裏瞧。
周林看著，喉嚨一咕嚕，忍不住噎了下口水。
這樣的糖真可愛，比今晚周宇的那個大蛋糕還要吸引人。
她正看著，指節分明的大手忽然罩了過去，她的呼吸猛地抽緊，看見陸城拔出一根往櫃臺丟：“這個一起結了吧。”
周林心底忍不住想：叔叔也喜歡吃這種糖？
出了超市，陸城依舊是牽著小手按原路回來。
周林家在新建的小區那裏，他們家運氣好，剛好政府打算在這塊建設新農村，拿了筆不小的補貼，順便推到了自己家裏的老房子，搬到了新小區這邊蓋了棟新房。
而陸城的家，一直在新農村這片的盡頭，清雅安靜，好像城市的建築剛好到他那裏停下了腳步。
陸城在周林家門口把塑料袋遞給了她：“不要怕，就算問起了就實話實說，再說我都賠了，總該不會因為這種事情……”
他揉揉鼻子，“打小孩”這種事，發現自己竟然在她面前有些說不出口了。
周林輕輕“嗯”了一聲。
陸城轉身準備走了，感覺自己後背被拉了一下，他又轉過去，看見面前的小女孩眼裏亮晶晶的，夜裏的月光均勻灑在她的臉上，溫柔又可愛。
周林把塑料袋裏的那根糖拿出來給他：“叔叔，你把它忘了。”
陸城看著面前那顆造型很可愛的糖果，漆黑的眼底一寸一寸柔和了下來，最終，變成跟今晚的月光一樣。
他還記得這個女孩在超市看見這根糖時眼睛發亮的情景，可是此刻，放在他面前，眼神幹凈得一絲貪戀也沒有。
他默了半晌，然後，緩緩伸出一只手，擱在她的頭頂上說：“我們做個交易吧。”
“唔？”周林不解地眨眨眼睛。
“我把這糖給你，你以後別叫我叔叔了。”
~~~~~~
從今以後，每次陸城閑的無事在陽臺上眺望的時候，目光總忍不住落到斜對面那家樸素不起眼的房子裏。
周林也很爭氣地讓陸城大多時候都看到了。
每次，陸城要麽是看見周林搬個小板凳出來寫作業，要麽就看見她洗衣服洗菜洗拖把，好像總有那麽多的活等著她做。
他看得不禁咋舌：那丫頭看起來頂多七八歲的樣子，就要做這麽多事了嗎？
他摸摸下巴，還是說，在鄉下小孩都是這樣。
然後他擡眼又看見遠處街道上一群群拿著棍棒玩具嬉笑打鬧的小屁孩，立馬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畢竟想想，他也才是十六歲的年紀，以前在那裏，遇到的小女孩都是拉著他“哥哥、哥哥”地叫。
沒成想，自己一到這個破鎮上，連帶年紀也大了一輪。
他收住心神，幽深內斂的目光盯著她瞧。
女孩面皮白凈，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珠嵌在小臉蛋裏，配上嬌小得過分的身形，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頭發烏黑，分成兩股紮了辮子。
只是身上的短袖短褲洗得都發白起來，可愛又有些土氣。
這會，這位可愛又有些土氣的女孩看著腳邊摔成稀巴爛的盤子，臉上突然一垮，眸中透露一絲恐懼地說：“糟了……”
陸城看著地上一片狼藉，固然知道她嘴裏的“糟了”是什麽意思。
他唇邊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漆黑深邃的瞳孔定睛看住她：“你說的“糟了”，會怎麽樣？”
“欸，欸。”周林連連嘆了兩聲氣，臉色有些發白起來，看著小模樣越發招人可憐。
陸城卻被她一付小大人的模樣逗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柔軟烏黑的頭發，說：“這麽小就學會嘆氣了啊……”
要長大，該每天長籲短嘆成什麽樣？
周林真的愁死了。
打碎一只還好一點，打碎這麽多，不說李玲梅，就連她爸都要抽她。
想著待會那幾個人回來自己就是一頓好打，周林再也支持不住了，也不管前面站著那個人，慢慢蹲下就捂手哭泣起來。
她聲音抽抽噎噎，不大，卻因為時不時抽的那一下，讓人感覺能哭進自己心裏去，十分的可憐。
陸城估摸著，小鎮上人窮，估計因為這事真要打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這丫頭約摸是怕了。
他想著，慢慢曲了膝蓋，蹲在她旁邊，低著聲音問：“你家裏人會因為這事打你？”
陸城感覺身下那人肩膀抖了抖，點下頭。
陸城擡頭，看著今晚天上明晃晃的一輪月光，也不免沾了幾分惆悵起來。
想來，今天這事，要不是自己突然站在人家小丫頭的後面，人家也不能摔了這麽多碗。他總不該因為這個叫小姑娘挨了頓打？
“你起來。”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陸城扯了扯她。
周林埋在膝蓋上哭得正傷心，沒有理他。
陸城又拉了一下：“你起來，我有辦法不讓你爸爸打你。”
周林耳朵抖了一下，頭從膝蓋裏探出來，一雙哭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面前的人瞧，嗓子因為剛剛的抽泣還有些哽咽：“你說的……是真的？”
陸城朝她堅定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幾分鐘後，陸城牽著一個臉掛淚痕，頭發亂糟糟的小女孩穿過水泥路，然後站定在鎮上超市門口。
周林被他牽到碗筷貨架那裏，她輕輕扯了下他的手，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半晌後，喉嚨裏輕輕發了聲：“叔叔……我沒有錢。”
……
陸城毫不意外地又被這句“叔叔”叫怔了。
他反應過來，扯了扯她的臉蛋，溫和地說：“這碗是因為我才打碎的，當然我要賠給你。”
周林心裏“噗通噗通”地跳。
“你看看，這裏有你家賣的那種碗嗎？”
周林壯著膽子往貨架上的碗掃去，然後，很沮喪地搖搖頭。
她家的碗吃了好多年了，是老款式，這裏的花紋還有別的都比她家的漂亮。她怕買回去被李玲梅發現了又要說。
陸城看著也是搖搖頭，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那就隨便選幾只吧，就算不一樣，總該不會因為幾只碗打小孩吧……”
說著他自己心底也不確定。
最後陸城結賬，看見付款臺周圍插著幾根造型可愛的大軟糖，小丫頭一雙眼跟夜裏的狼會放光一樣，幽幽地直盯著那裏瞧。
周林看著，喉嚨一咕嚕，忍不住噎了下口水。
這樣的糖真可愛，比今晚周宇的那個大蛋糕還要吸引人。
她正看著，指節分明的大手忽然罩了過去，她的呼吸猛地抽緊，看見陸城拔出一根往櫃臺丟：“這個一起結了吧。”
周林心底忍不住想：叔叔也喜歡吃這種糖？
出了超市，陸城依舊是牽著小手按原路回來。
周林家在新建的小區那裏，他們家運氣好，剛好政府打算在這塊建設新農村，拿了筆不小的補貼，順便推到了自己家裏的老房子，搬到了新小區這邊蓋了棟新房。
而陸城的家，一直在新農村這片的盡頭，清雅安靜，好像城市的建築剛好到他那裏停下了腳步。
陸城在周林家門口把塑料袋遞給了她：“不要怕，就算問起了就實話實說，再說我都賠了，總該不會因為這種事情……”
他揉揉鼻子，“打小孩”這種事，發現自己竟然在她面前有些說不出口了。
周林輕輕“嗯”了一聲。
陸城轉身準備走了，感覺自己後背被拉了一下，他又轉過去，看見面前的小女孩眼裏亮晶晶的，夜裏的月光均勻灑在她的臉上，溫柔又可愛。
周林把塑料袋裏的那根糖拿出來給他：“叔叔，你把它忘了。”
陸城看著面前那顆造型很可愛的糖果，漆黑的眼底一寸一寸柔和了下來，最終，變成跟今晚的月光一樣。
他還記得這個女孩在超市看見這根糖時眼睛發亮的情景，可是此刻，放在他面前，眼神幹凈得一絲貪戀也沒有。
他默了半晌，然後，緩緩伸出一只手，擱在她的頭頂上說：“我們做個交易吧。”
“唔？”周林不解地眨眨眼睛。
“我把這糖給你，你以後別叫我叔叔了。”
~~~~~~
從今以後，每次陸城閑的無事在陽臺上眺望的時候，目光總忍不住落到斜對面那家樸素不起眼的房子裏。
周林也很爭氣地讓陸城大多時候都看到了。
每次，陸城要麽是看見周林搬個小板凳出來寫作業，要麽就看見她洗衣服洗菜洗拖把，好像總有那麽多的活等著她做。
他看得不禁咋舌：那丫頭看起來頂多七八歲的樣子，就要做這麽多事了嗎？
他摸摸下巴，還是說，在鄉下小孩都是這樣。
然後他擡眼又看見遠處街道上一群群拿著棍棒玩具嬉笑打鬧的小屁孩，立馬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