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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野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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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野獵(2)

阿染所說的是魔界七君之首,執掌魔界軍衛司的老魔君——傲殷,也是魔界唯一一位魔王難以管束的魔君。

獸面紋就是傲殷以自己真身之形所繪的圖騰。

上一代魔王在世時,傲殷不過是魔界一個戍邊小城的魔官城主的隨侍。

五百年前魔界動亂,傲殷見機殺了這名魔官,奪城自封城主,趁著魔王重傷昏迷之勢帶領手下魔兵殺向主城夙羅城。

不知他修煉了什麽邪術,竟無人可敵,因此順理成章地占領了夙羅城,代管魔界要事百年有餘。

直到魔王蘇醒,傲殷因畏懼其鳳凰之力,還政於她。然而他心有不甘,自阿染重掌魔界後便明裏暗裏與之作對。

傲殷先是索要軍權、擁兵自重,命令軍衛司的每一個魔兵身上都要刻上獸面紋圖騰,儼然一副將魔兵據為己有的樣子。再以前朝老臣的身份昭告魔界上下,魔界七君當中只可尊稱他為“老魔君”,以此彰顯其地位尊貴。後來又屢次提出要入駐魔界主城、所住殿宇與魔宮同等規模、對魔界諸事都有話語權等要求,並將心腹朱喬、諱硬塞給魔王,讓魔王給他們安排要職。

那時候阿染剛殺了許多魔君,備受非議,正是用人之際。為了穩固地位、收買魔心,同時也為了改善自己在魔界的形象,她一一忍下了傲殷的無理要求,答應讓其掌管軍衛司,將夙羅城內風景最好的地方劃給他建造宮殿,安排朱喬、諱分別職掌稅賦司和職官處。

另外魔界的大小事情,阿染都依照傲殷的意思讓他有充分的話語權,只不過最後沒有幾件事真的采納他的意見罷了。

阿染自認為這幾百年來待傲殷不薄,甚至就是因為對他太過縱容,才讓他愈發不知道究竟誰才是魔王了。放權於他,終是給她自己埋下隱患。

久而久之傲殷位高權重,擁躉越來越多,阿染便不能冒然殺之了,怕引發魔界動蕩,否則她早用鳳凰之力滅了他了。

傲殷精明得很,每次背地裏對阿染下刀子總能找到替死鬼,最後把自己撇得一幹二凈。

眼下這狼妖身上出現了獸面紋圖騰,便是說明它與傲殷有關系,想必又是一個替死鬼。

沒想到傲殷對魔王之位還不死心,這次知道她離開魔界,竟勾結妖族來給她找不痛快。阿染越想越氣,手上沒忍住加重了陣法,心裏暗罵:呸!老東西丟臉都丟到妖界去了!

狼妖痛苦至極,顧不上回答問題,一味地吼叫反抗,試圖沖破陣法。

“剛才還會說話,怎麽現在就只知道叫喚了?”阿染好言相勸,“別白費力氣了,這是困神陣法,你越掙紮就會越痛苦。”

她靠近陣法,表情陰鷙地又對狼妖恐嚇道:“很快你就會感覺到自己像被上百條長滿棘刺的荊條束縛,越勒越緊、越刺越痛,直到雙瞳凸起、血肉模糊,再也沒法呼吸……”

狼妖倒在地上左右翻滾,四爪不斷撲騰著,以求借此稍微緩解疼痛,斷斷續續道:“你……住手……”

“可以,只要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阿染減輕了陣法的力量,讓狼妖嘗到了一點甜頭,又道,“本魔王再問你一遍,你可否認識魔界的傲殷?”

“不認識。”

阿染皺眉,“那你額上的獸面紋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

“看來你是覺得本魔王很好糊弄。”阿染冷笑道,擡手再次加重了困神之陣的力量。

狼妖已經被陣法壓得快去冥界見閻羅王了,它擠出最後一絲力氣茍延殘喘道:“我真的不……認識什麽,傲殷。”

妖之將死,其言也真。

阿染見狼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便琢磨道:傲殷乃魔君,勾結一只連人形都尚未修煉成的小狼妖來找我的茬,確實不太符合常理,恐怕操縱這只狼妖的另有其人。

她最後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狼妖撲騰的動作一滯,沒有回答,只惡狠狠地瞪著阿染。

“本魔王很欣賞你的忠誠,但今日你要為你的忠誠付出代價。”阿染笑道,撤去困神之陣,改用簡單的鎖妖陣將狼妖繼續困住。

她走過去蹲下身,盯著狼妖額間的獸面紋圖騰看了半天。

突然,阿染拔出腰間的短匕在圖騰上劃了一道,又迅速將短匕收回鞘中,動作幹脆利落。

那傷口極細,卻是血流不止。狼妖很快被血糊住了雙眼,發出一聲長長的哀嚎。

阿染揮著短匕,威脅道:“你若不說,下一刀就要挖出你的眼睛了。”

狼妖仍是不說。

“罷了。”

狼最大的特點就是忠心,今日就算是死在短匕之下,它也不會說出其主是誰,再問下去也是徒勞。

阿染起身打量著狼妖的赭色皮毛,“本魔王瞧著,你渾身上下也就這張狼皮還有點用,若下次再犯到本魔王手上,本魔王便扒了你的皮,正好魔宮門口還缺一塊腳毯。滾!”

她在陣法上貼了一張傳送符,連陣帶妖一並傳送回了妖界。

妖的事還是交由妖皇處置吧,畢竟人界還有一個爛攤子等著她去收拾。

阿染轉頭看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幾人,嘟囔道:“睡得跟豬似的,還抓什麽野豬呀,把自己燉了得了。”

林中妖氣已散,日光穿過薄霧照進山林。

阿染擡眼看去,這麽一折騰竟已是時辰不早了,若是再晚一些回去,恐怕到村子裏就天黑了。

總不能空手而歸。阿染嘆了口氣,施法變出來兩組木鳶兵兵,對著在半空中揮舞小翅膀的它們發號施令道:“去把這片野山林裏的野豬野鹿野兔子什麽的都抓來,記得要抓活的,可以打暈,不能殺死,去吧去吧!”

這是阿染親自設計並制造的小型武器,以木而刻、狀似小鷹,常以五十只為一組,每只木鳶僅有巴掌大小,口中銜有暗器,可在交戰時作幹擾之用,故起名為木鳶兵兵。

另外,她還用水紋紙做成了紙鳶兵兵,大小與木鳶兵兵差不多,但是模樣更加俊秀文雅,只作傳信之用。

兩樣東西都是阿染無聊時自己親手做的,施以法術便於隨身攜帶,從不外借。

一百只木鳶兵兵在野山林裏四處尋覓,不多時便抓回來許多野兔野雞。

其中有兩只木鳶兵兵一起銜回來一頭黑山豬,得到了阿染的兩句誇獎後又美滋滋地去尋找其他獵物了。

這些木鳶最後一共抓回來兩百只野兔、五十只野雞、三只羊羔和一頭黑山豬。

阿染清點木鳶兵兵時發現只有九十九只,便問道:“怎麽少了一只?你們有誰看見那只去哪裏了?”

木鳶兵兵們互相對視,扇了扇翅膀表示不知道。

算了,改天再刻一個好了。阿染揮手收回木鳶兵兵,對著躺在地上的人踢了幾腳:“嘿,醒醒,醒醒啦!天都黑啦!”

“……”

“鬼要出來吃人啦!”

“啊!鬼?什麽鬼……師父?”

韓鄭最先睜開眼,推醒了其他人後,他揉著仍有些發昏的頭說道:“師父,您不是在外邊等俺們嗎?怎麽也進林子裏來了……哎,俺剛才好像聽見了狼叫!”

其他人紛紛點頭說他們也都聽見了。

“你們應該是被這裏的瘴氣迷昏了頭,出現幻覺了。” 阿染隨口扯謊道,“我見你們許久不出來,怕你們有危險,就等瘴氣稍微散去後進來找找你們,誰知道你們都昏倒在這裏了。”

“原來是這樣。”韓鄭覺得言之有理,扭頭看向四周,忽然發現了地上的野雞野兔,甚至還有幾只肥碩的豬羊。他使勁地眨了眨眼睛,一臉不敢相信地指著它們道,“那,那這些東西也是俺的幻覺嗎?”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為師打來的。”阿染擔心說多錯多,便裝作無奈地催促他們,道,“你們幾個,趕緊編些草繩把它們綁起來帶回去。”

韓鄭瞠目結舌:“師父,您,一個人打了這麽多獵物啊?”

怎麽廢話這麽多……阿染想到君安還在竹林小院等著,更加不耐煩道:“是是是,快點吧,再晚回去天都要黑了!萬一路上遇到什麽鬼火啊鬼魂啊,反正為師不怕,就是不知道你們……”

阿染掃了幾人一眼,果然一聽到鬼火鬼魂他們就立刻動身去找藤條,然後七捆八繞地把獵物們綁得結結實實。

正興高采烈地準備出林子,突然旁邊草叢裏傳出“簌簌”的聲響。

韓鄭比了個手勢示意大家不要出聲,搭好弓箭瞄準了草叢。

“簌簌——簌簌——”

草叢裏露出兩只尖耳,隨後,一個圓溜溜的腦袋探了出來。

原來是只狐貍。

阿染歪頭看去,狐貍的體形纖長,背部雪白,而長尾和額骨中間的狹溝卻是銀紅皮毛,吻尖而長,正立著雙耳,擡一前足作躊躇狀,本該是狡猾的雙眼竟露出一絲憂慮地在盯著她。

這狐貍有些眼熟,但阿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它。她試著探其心識,沒想到狐貍用法術將心識藏起,令她無法探到。

這下,阿染便確認了它一只妖狐。

韓鄭箭在弦上,滿弓準備射下狐貍。

“且慢。”阿染出聲阻止道,“今日的獵物已經夠多了,放了它罷。”

那狐貍一怔,緩緩落下前足,阿染才註意到它足上好像有淺淺的血跡。

她不顧身後韓鄭聲音緊張地提醒她小心,緩緩走向狐貍,蹲在它面前,將它印有血跡的一足放在自己掌心仔細查看。

並無傷口,應該是沾染了其他動物的血跡。阿染放下狐貍的前足,悄聲對它說道:“我知道你是妖。”

那狐貍後退了兩步。

“別怕,我不會傷害妖族。”阿染輕輕笑道,“我與你們的妖皇是好朋友。”

狐貍晃了晃腦袋,發出一聲“嗯嗯”的叫聲,翻身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阿染忍不住笑出聲來,不知怎麽,她想到了那夜在夙羅城的城樓上,阿虎裝成小貓,也是這般撒潑耍賴的打了個滾兒。

“小東西長得還挺別致。”她伸出手撓了撓狐貍額上的紅毛,“回妖界好好修煉,若是在妖界待得煩了膩了,隨時到魔界來。”

那狐貍“嗷嗚”一聲,像是應了她的話,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同樣是妖,怎麽差別那麽大呢?狼妖面目可憎,這小狐貍卻可愛得很……阿染心生感慨,不想再在野山林裏浪費一刻,便揮手催促韓鄭趕緊帶上獵物回村。

韓鄭連忙把牛車拉來,將兩百只兔子裝進竹筐裏放在車板上,另外找了一根略粗的樹枝,把黑山豬的四蹄綁在樹枝上,與另一人前後扛起。

另外兩個青年把五十只野雞費勁地拴在一起,盡可能的往牛車上放,實在放不下了便由其中一人拎在手裏。

最後那三只羔羊被之前嚷著要回村的青年主動地扛在了肩上,韓鄭問他沈不沈、需不需要幫忙,他笑得燦爛,連說不沈。

阿染不屑地哼了一聲,徑直走開。

“師父!”韓鄭叫住阿染,不好意思地請求道,“您能幫俺們趕一下牛車嗎?”

阿染楞了一下,他們每個人都被獵物占滿了雙手,確實是沒人能騰出手來趕車。

她走到老黃牛面前默默牽起黎繩,拽了兩下,老黃牛紋絲不動。

阿染湊到老黃牛耳邊,咬牙道:“牛哥,給點面子嘛!”

老黃牛“哞”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邁開牛蹄子,走得卻比韓鄭他們還慢。

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到村子裏啊……阿染賊兮兮地看向韓鄭,見韓鄭與其他幾人炫耀他找了個好師傅,根本沒有註意到她,便順著黎繩暗暗對老黃牛輸了一股魔氣。

老黃牛常年吸收萬象山的靈氣,此時體內突然湧入一股魔氣,兩方相沖,弄得它十分不適,搖擺著身子似乎想要把這股魔氣甩出去,這一晃,步子自然就大了些。

看來天黑前能順利回到竹林小院了。阿染滿意地點了點頭,拽著黎繩闊步向前走去。

韓鄭突然從後邊小跑了兩步來到阿染旁邊,“師父,俺剛才大概數了一下,帶來的箭一支都沒少,鐮刀鎬頭上也都沒有動物的血跡,俺不太明白您是怎麽打到這麽多獵物的啊?”

這小子怎麽又問起來了?不過觀察得還是蠻細致的。阿染琢磨著得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呃,這個嘛,嗯……為師是徒手把它們都打暈了。”

她邊甩著黎繩邊說:“你想想看要是都打死了,這一路上流的血會有多腥、多臭啊!再說,這些野兔還能養起來啊!養兔子也不費錢,搭個窩,餵點蘿蔔白菜什麽的,來年生它幾窩小兔子,就有更多的兔肉可以吃了呀!”

韓鄭一拍腦門,“對啊!師父還是您聰明,俺們咋就沒想到養兔子呢?”

他簡直把阿染奉若神明,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的敬佩之情,“師父您真是厲害,真的,太厲害了!又會看病又會打獵,還那麽聰明,長得也漂亮……嘿嘿,誰要是娶了您,那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是說只有上了年紀的凡人才絮絮叨叨的,怎麽韓鄭小小年紀竟然就成話癆了?

阿染掏了掏耳朵,心中附和:是啊是啊,為師厲害得很!為師會得事情還多著呢!

比如,將生靈草和君安合而為一。

至於是誰上輩子修了那麽大的福氣,這輩子能夠娶到為師……阿染偷笑,當然是小郎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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