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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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我拿廖起雲沒辦法，決定遷怒於法制史，翹課跑去了操場。可狀態不好，才跑了幾圈就累得喘不過氣來，跌跌撞撞地回到放書包的草皮旁，忽然就很想躺下。
索性倒在草坪上，管他有沒有人覺得我有病。天色不好，雲沈沈地遮蔽著天空，草坪坑坑窪窪的，躺起來也並不舒服……怒氣來得快散得也快，空虛感陡然升起，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學渣也有翹課的權利嗎？
“我發現你很喜歡躺草坪啊！”宋飛龍的聲音突然說道，隨後一個黑壓壓的人頭就出現在我的頭頂上方。
“你踩著我頭發了！”我尖叫說。
他連忙後退了兩步，發現並沒有，於是笑了一聲，在我旁邊坐下。
我只得爬起來，啊，渾身酸痛。
“你幹嘛，又避嫌啊？”宋飛龍笑著說，這麽陽光的笑容，主人卻那麽聲名狼藉。
“你知道自己名聲不好嗎？”我離他遠一點，嫌棄地說。
“知道，但是你知道嗎？還可以更壞呢。”宋飛龍的玩笑裏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太在乎，“我五年前就以為不可能更壞了，結果每況愈下，愈況愈下。”
“知道就別到處亂跑了，”我說，“多去上上自習。”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宋飛龍故意笑著湊近了一點，“傳授你的獨門秘籍，上自習洗白大法？”
我又拉開一點距離：“成績洗白大法，只上自習沒有用，最後取得好成績才行。” 宋飛龍曾是運動員，應該明白這道理。
“成績。嗯，看你年紀不大，活得還挺通透。”
“我比你大！……你的成績，再怎麽都會比我好，加點油吧。”雖然覺得自己是在多嘴，還是沒有忍住。
“哦。”他看著遠處，不置可否，然後轉過頭：“哎，上自習？那不是整天要撞見你？你最近總是跑來操場，已經很招人懷疑了知不知道？我是體育生……”
我懶得再多說，站起來想走。
宋飛龍一把拉住了我：“等等，有正經事說！”
他的動作怎麽這麽迅速？我總是躲不開，只能後知後覺地甩開胳膊：“有事說事行嗎……”身後卻有人招呼道：“宋兄，這麽好興致，在這兒談情說愛呢？”
聽見這個聲音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轉過身：“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把談情說愛當兒戲是不是！”
俞翰烽沒想到是我，楞了楞，手裏的籃球掉在了地上。他身後跟著兩三個男生，其中一個幫他把球撿了起來。
“你自己愛怎麽亂來就怎麽來，闖了禍就躲起來，是沒長大是不是！”我怒斥道。
他最近連課都很少上，我還以為根本就沒來學校，原來還是來的，原來還是呼朋喚友結伴橫行的。
“你誰啊！”他旁邊的人想替他說話，宋飛龍利索地跳起來：“別說了，這位可是惹不起的！打籃球？走吧，去體育館！”
俞翰烽面色尷尬地被宋飛龍連摟再拽地拉走了，背影歪歪斜斜，不像個樣子。
岫玉怎麽會喜歡這麽一位呢？明知道姑娘喜歡自己，再沒有擔當，不給一句明白話也就算了，整天藏頭縮尾的做什麽！……偏偏除了他，又沒有人解得開岫玉的死結。
原本已經平息下去的無明業火又燒了起來……不生氣，不值得，我默念著，什麽都不值得生氣，都不值得犯愁，除了學習……想起學習，快點回去的話，還有一節課可以上……
“逃課。”廖起雲站在我的書包邊上，淡淡地指責說。
見鬼了，他怎麽會在這兒！
“我專門來找你的，不是說了嗎，打算竭盡全力地追你呢。”見我沒有說話，他微笑著說，“別這麽驚訝。”
我閉上嘴，剛才不知不覺就張大了，應該很蠢。
“不知該從何做起，”他語氣裏卻好像挺愉快的，“不過應該盡可能多地跟你在一起吧？”
“廖老師，您別開玩笑了。”我愁眉苦臉地說。心情沒有剛才那麽沈甸甸的了。不知道為什麽，廖起雲這樣反常，我反而不再像以前那樣焦慮和擔憂。可能長期暗暗的戒備太勞神勞力，我已經不堪重負，或者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壞了。
“我沒開玩笑，”他彎腰撿起書包，笑著說，“我打算從字面上開始追呢。”
“我跑得很快的……”我別別扭扭地拿過書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溜之大吉。
“我也不慢啊，”廖起雲活動了兩下胳膊，解開外套扣子，“你可以問宋飛龍。”
“你幹嘛？”我有點傻眼地看著他想要脫下外套。
“你不是打算逃跑嗎？我先熱熱身。”他理所當然地說。
“我沒打算跑，”我只好裝傻說，“你是來抓逃課的吧，我這就回去上課。”
“抓逃課？不是，有人來抓我還想帶著你逃跑呢。”他笑著說，“我們去做點別的什麽吧！”
有同學一邊慢跑而過一邊跟廖起雲打招呼，好奇地看我們。
操場上有不少人呢，我頓時覺得不好，廖起雲卻滿不在乎地招手回應：“你們好！”
“廖老師，讓人看到你在這不太好吧，會有人議論的。”我低聲說。
“議論？這有什麽好議論，沒見過男生追女生嗎。”他笑道。
“你是老師，我是學生！”我有點壓不住聲音了，“就算年紀差不多也是老師和學生！不違反紀律嗎？”
“顧不了那麽多了。”他不在意地說，瞇起眼睛看看天空，“天氣真不錯啊，有點想唱歌。”
“唱……歌？不是，廖老師，作為老師威脅學生，心情很好嗎？”真的，氣急敗壞過後，廖起雲這時的無賴樣子讓我簡直覺得有點好笑。
“好得很，我也沒想到，”廖起雲把外套扔給我，就著這個動作手舞足蹈地唱起……Dreamingirls的歌來！
我一把捂住臉：“廖老師！算我求你！快停下來太丟人了！”
“想要賭上一切換你的喜愛！”這是那首單曲中的一句歌詞，可能當初年紀小，唱這個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廖起雲唱出來，簡直羞恥好嗎！
“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歌詞！”我真心發問。
“這句是你唱的啊，”他哈哈大笑，“不是嗎？”
我居然對他翻了一個白眼。這樣站在這裏太顯眼了，我把外套塞回給他，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
“我們去哪裏？”他在我身後語調愉悅地問。
……“廖老師，我錯了，我這就回去上課，你也……”
“上什麽課啊，逃都逃了。”他悠哉地說，“陳老師從來不點名的，很安全。”
……“我還是想回去上課。”
“那不行，”他笑，“你剛逃了一節課，現在回去，我就專門去舉報你。”
……他是不是吃錯什麽了！
“好不容易逃一節課，我們不一起做點什麽嗎？”他說，“去書店嗎？聽說你很喜歡西門的書店，現在去吧？”
……“為什麽要去書店啊？”
“那去看電影嗎？”
“看、看什麽電影啊！”
“看皮克斯那一部吧，感覺你會喜歡的……”
“我不是問你看什麽電影！”我停步，轉身，“我是說……廖老師，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嗯，應該是跟宋飛龍學來的，”他已經穿好外套，雙手插在衣兜裏，慢悠悠地走著，一本正經地問：“管用嗎？覺得你好像吃這一套。”
“完全不吃。”
“可是你就只跟他走得近一些……”
“並沒有！”除了嫌棄，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表情可以用。
“嗯，那還是一起上自習吧。”他自顧自說，“你這麽喜歡上自習……”
“廖起雲，別開玩笑了！”
“不是說了嗎，打算讓你的生活盡可能的煩惱起來，以後會盡量到處跟著你。”
“好讓人都知道你瘋了？”
“是啊，都知道吧，遮遮掩掩地讓人害怕，不如就這樣吧，喜歡嗎？”
喜……喜歡個頭啊！
“廖老師，我錯了，我真的不該那麽沒禮貌！我現在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幫我，我應該接受，我謝謝你！”我站住腳，作揖道歉。
“不是啊，現在想想，我完全也不是真的想幫你克服什麽，只是想接近你而已。找借口接近，慢慢讓你也喜歡上我，只要達到這個目的，你的那些過去啊、陰影啊、障礙啊什麽的，盡管存在好了，我根本不在乎，說不定反而暗自高興呢。”
廖起雲無賴的樣子讓人簡直無話可說。就算我對愛情算不上專家，也知道這絕不是一個男生追求女生的態度。
“見不得光的念頭心裏一直都不少呢，翻出來反而覺得輕松很多。”他笑著說，“還要多謝你。”
我以前怎麽會覺得廖起雲這種微笑溫和可親的？明明就是可恨。
“從今以後，絕對不會再想要幫你，只會自私自利幫我自己，怎麽樣？只會想辦法讓你適應我，接受我，只適應我，只接受我，就好。這麽坦白，可以了嗎？”
真想踢他一腳。
光天化日之下，人流穿梭的操場門口，廖起雲這樣耍賴，真是太無恥了。然而我心裏冰山一樣的警惕和戒備卻反而好像遇到暖流一樣稀裏嘩啦地融化了。
“無論如何想要留在你的生活裏，如果以朋友的身份不行的話，那就以死乞白賴的追求者的身份也行，我都可以。”廖起雲說。
他微笑的樣子一如既往，只是我一直都忽視其中的真摯。我只是因為他經常笑，就認為必定許多都是出於敷衍，因為他有那個能力就認為他一定會做壞事。我為什麽會那麽武斷呢？難道我覺得只有我這樣的弱者失敗者，只有掙紮著勉強生存的人才會有善良道義嗎？我是不是太狹隘可笑了？
明明他是我最聊得來的朋友，一直關心我而毫無所求，我都不去思量，不知珍惜，反而揪著許多細枝末節懷疑。我逼得他要像現在這樣證明自己，逼得他要全然不做自己來換取我的信任，太不值得了。
我知道自己無足輕重，除了父母小櫻，我想不到自己還對什麽人有什麽價值。廖起雲能擁有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女孩，他現在這樣並不是想要我，因為根本不值得。他只是想幫我而已。
為什麽我非要到現在才能想清楚呢？我不是信誓旦旦地想要跟別人做朋友嗎，為什麽我就這樣惡意揣測別人對我的珍貴情誼呢？我是不是太雙標了些？
廖起雲雙手插在兜裏，看著我：“別哭啊，你哭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想抱你，到時候又一驚一乍拉拉扯扯得很難看。”
“你別這麽說話。”我皺了皺鼻子，吸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廖起雲不置可否，走在我旁邊，悄無聲息。
“對不起，”許久之後，我說，“謝謝你。”
我說的沒頭沒腦，他卻只是淡淡地說：“朋友嘛，不用這麽客氣。”
我何德何能，遇上廖起雲。
“我請你吃飯吧，”我吸了一下鼻子，說，“餓了。”
“嗯，你確實應該請我吃點好的。”他不客氣地說，“感覺比上了一天課都累呢。”
“你下午還有課嗎？”
“有啊，下午有三節課呢，你才只有兩節。”他說。
“這你都知道？”
“我還知道你下了兩節課會去小竹林練太極拳，秦老師那個隊伍可不好進呢，看來他是真喜歡你。”
“……秦老師最近總是罵我。”
“老爺子是愛之深責之切，我以前也總挨他罵。”
“你也修過太極拳？”
“可不是，那是快十年前了吧？那時候秦老爺子頭發還是花白，還沒禿……”
“秦老師是因為脫發才剃光頭嗎？”
“嗯，不得不剃的，禿得太厲害了，影響形象……”
“真的假的？可是他胡子那麽茂密！”
“騙你是小狗。典型地中海式的禿，四周還很濃密，中間直接露出頭皮了。”
“別說人家了，你以後會不會禿頭？”
“……不會，我父親祖父外祖父都不禿……”
“真的嗎？”
“再說還可以植發呢。”
“植發很疼的，臉還會腫……”
“你植過嗎？”
“……嗯。”
“真的？我看看！你禿頭嗎？”
“才不是呢，只是發際線這一點點而已……”
“啊，出道之前調整形象？哎，整容了嗎？”
“……關你什麽事？”
“聊天嘛。”他無辜地眨了眨眼。
“……雙眼皮是剌的。”
“完全看不出來，真的，不愧是韓國的技術啊！”
“……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
“我剛也跟你說了很多悄悄話啊！”
“那是悄悄話嗎？是可怕的話吧！”
“你這個也很可怕啊，疼嗎？”
“……還好。”
“還整了別的地方嗎？”
“……瘦臉針也打過。”
“這個不算什麽吧。”
“那個真的很疼。”
“是嗎？打個針而已……”
“很疼。”
“辛苦了！現在這樣原來是吃了很多苦啊！”
“要是天生長得像蘇璟暄那樣就好了……”
“別在我面前提那小子，搓火。”
“他沒做什麽啊？”
“就是沒做什麽才搓火呢。不是說了以後就為我一個人心煩嗎，是不是想讓我給你找點什麽心煩的理由？”
“不用了，謝謝您啊。”
“接著說整容的事吧。”
“沒了。”
“下頜線這裏很好看，沒有整過嗎？”
“沒有！誰會專門整這麽大下頜角嗎！”
“是啊，不過這樣真的很好看，還有脖子的線條。”
“你作為老師這樣說很奇怪。”
“作為男人這樣說的。”
“換個話題，謝謝！”
“所以Simona是切了下頜角吧？”
“這你也……沒有。”
“說實話吧，她也沒在混娛樂圈了。”
“還是說我吧。”
“你不是說沒了嗎？”
“其實斜方肌這裏也打過針……還有小腿。”
“鬼斧神工。”他笑著說，“看起來很自然啊。”
“雙眼皮很不自然嗎？”
“你說了之後覺得很不自然。”
“那是什麽鬼！花了很多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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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廖起雲沒辦法，決定遷怒於法制史，翹課跑去了操場。可狀態不好，才跑了幾圈就累得喘不過氣來，跌跌撞撞地回到放書包的草皮旁，忽然就很想躺下。
索性倒在草坪上，管他有沒有人覺得我有病。天色不好，雲沈沈地遮蔽著天空，草坪坑坑窪窪的，躺起來也並不舒服……怒氣來得快散得也快，空虛感陡然升起，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學渣也有翹課的權利嗎？
“我發現你很喜歡躺草坪啊！”宋飛龍的聲音突然說道，隨後一個黑壓壓的人頭就出現在我的頭頂上方。
“你踩著我頭發了！”我尖叫說。
他連忙後退了兩步，發現並沒有，於是笑了一聲，在我旁邊坐下。
我只得爬起來，啊，渾身酸痛。
“你幹嘛，又避嫌啊？”宋飛龍笑著說，這麽陽光的笑容，主人卻那麽聲名狼藉。
“你知道自己名聲不好嗎？”我離他遠一點，嫌棄地說。
“知道，但是你知道嗎？還可以更壞呢。”宋飛龍的玩笑裏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太在乎，“我五年前就以為不可能更壞了，結果每況愈下，愈況愈下。”
“知道就別到處亂跑了，”我說，“多去上上自習。”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宋飛龍故意笑著湊近了一點，“傳授你的獨門秘籍，上自習洗白大法？”
我又拉開一點距離：“成績洗白大法，只上自習沒有用，最後取得好成績才行。” 宋飛龍曾是運動員，應該明白這道理。
“成績。嗯，看你年紀不大，活得還挺通透。”
“我比你大！……你的成績，再怎麽都會比我好，加點油吧。”雖然覺得自己是在多嘴，還是沒有忍住。
“哦。”他看著遠處，不置可否，然後轉過頭：“哎，上自習？那不是整天要撞見你？你最近總是跑來操場，已經很招人懷疑了知不知道？我是體育生……”
我懶得再多說，站起來想走。
宋飛龍一把拉住了我：“等等，有正經事說！”
他的動作怎麽這麽迅速？我總是躲不開，只能後知後覺地甩開胳膊：“有事說事行嗎……”身後卻有人招呼道：“宋兄，這麽好興致，在這兒談情說愛呢？”
聽見這個聲音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轉過身：“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把談情說愛當兒戲是不是！”
俞翰烽沒想到是我，楞了楞，手裏的籃球掉在了地上。他身後跟著兩三個男生，其中一個幫他把球撿了起來。
“你自己愛怎麽亂來就怎麽來，闖了禍就躲起來，是沒長大是不是！”我怒斥道。
他最近連課都很少上，我還以為根本就沒來學校，原來還是來的，原來還是呼朋喚友結伴橫行的。
“你誰啊！”他旁邊的人想替他說話，宋飛龍利索地跳起來：“別說了，這位可是惹不起的！打籃球？走吧，去體育館！”
俞翰烽面色尷尬地被宋飛龍連摟再拽地拉走了，背影歪歪斜斜，不像個樣子。
岫玉怎麽會喜歡這麽一位呢？明知道姑娘喜歡自己，再沒有擔當，不給一句明白話也就算了，整天藏頭縮尾的做什麽！……偏偏除了他，又沒有人解得開岫玉的死結。
原本已經平息下去的無明業火又燒了起來……不生氣，不值得，我默念著，什麽都不值得生氣，都不值得犯愁，除了學習……想起學習，快點回去的話，還有一節課可以上……
“逃課。”廖起雲站在我的書包邊上，淡淡地指責說。
見鬼了，他怎麽會在這兒！
“我專門來找你的，不是說了嗎，打算竭盡全力地追你呢。”見我沒有說話，他微笑著說，“別這麽驚訝。”
我閉上嘴，剛才不知不覺就張大了，應該很蠢。
“不知該從何做起，”他語氣裏卻好像挺愉快的，“不過應該盡可能多地跟你在一起吧？”
“廖老師，您別開玩笑了。”我愁眉苦臉地說。心情沒有剛才那麽沈甸甸的了。不知道為什麽，廖起雲這樣反常，我反而不再像以前那樣焦慮和擔憂。可能長期暗暗的戒備太勞神勞力，我已經不堪重負，或者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壞了。
“我沒開玩笑，”他彎腰撿起書包，笑著說，“我打算從字面上開始追呢。”
“我跑得很快的……”我別別扭扭地拿過書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溜之大吉。
“我也不慢啊，”廖起雲活動了兩下胳膊，解開外套扣子，“你可以問宋飛龍。”
“你幹嘛？”我有點傻眼地看著他想要脫下外套。
“你不是打算逃跑嗎？我先熱熱身。”他理所當然地說。
“我沒打算跑，”我只好裝傻說，“你是來抓逃課的吧，我這就回去上課。”
“抓逃課？不是，有人來抓我還想帶著你逃跑呢。”他笑著說，“我們去做點別的什麽吧！”
有同學一邊慢跑而過一邊跟廖起雲打招呼，好奇地看我們。
操場上有不少人呢，我頓時覺得不好，廖起雲卻滿不在乎地招手回應：“你們好！”
“廖老師，讓人看到你在這不太好吧，會有人議論的。”我低聲說。
“議論？這有什麽好議論，沒見過男生追女生嗎。”他笑道。
“你是老師，我是學生！”我有點壓不住聲音了，“就算年紀差不多也是老師和學生！不違反紀律嗎？”
“顧不了那麽多了。”他不在意地說，瞇起眼睛看看天空，“天氣真不錯啊，有點想唱歌。”
“唱……歌？不是，廖老師，作為老師威脅學生，心情很好嗎？”真的，氣急敗壞過後，廖起雲這時的無賴樣子讓我簡直覺得有點好笑。
“好得很，我也沒想到，”廖起雲把外套扔給我，就著這個動作手舞足蹈地唱起……Dreamingirls的歌來！
我一把捂住臉：“廖老師！算我求你！快停下來太丟人了！”
“想要賭上一切換你的喜愛！”這是那首單曲中的一句歌詞，可能當初年紀小，唱這個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廖起雲唱出來，簡直羞恥好嗎！
“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歌詞！”我真心發問。
“這句是你唱的啊，”他哈哈大笑，“不是嗎？”
我居然對他翻了一個白眼。這樣站在這裏太顯眼了，我把外套塞回給他，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
“我們去哪裏？”他在我身後語調愉悅地問。
……“廖老師，我錯了，我這就回去上課，你也……”
“上什麽課啊，逃都逃了。”他悠哉地說，“陳老師從來不點名的，很安全。”
……“我還是想回去上課。”
“那不行，”他笑，“你剛逃了一節課，現在回去，我就專門去舉報你。”
……他是不是吃錯什麽了！
“好不容易逃一節課，我們不一起做點什麽嗎？”他說，“去書店嗎？聽說你很喜歡西門的書店，現在去吧？”
……“為什麽要去書店啊？”
“那去看電影嗎？”
“看、看什麽電影啊！”
“看皮克斯那一部吧，感覺你會喜歡的……”
“我不是問你看什麽電影！”我停步，轉身，“我是說……廖老師，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嗯，應該是跟宋飛龍學來的，”他已經穿好外套，雙手插在衣兜裏，慢悠悠地走著，一本正經地問：“管用嗎？覺得你好像吃這一套。”
“完全不吃。”
“可是你就只跟他走得近一些……”
“並沒有！”除了嫌棄，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表情可以用。
“嗯，那還是一起上自習吧。”他自顧自說，“你這麽喜歡上自習……”
“廖起雲，別開玩笑了！”
“不是說了嗎，打算讓你的生活盡可能的煩惱起來，以後會盡量到處跟著你。”
“好讓人都知道你瘋了？”
“是啊，都知道吧，遮遮掩掩地讓人害怕，不如就這樣吧，喜歡嗎？”
喜……喜歡個頭啊！
“廖老師，我錯了，我真的不該那麽沒禮貌！我現在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幫我，我應該接受，我謝謝你！”我站住腳，作揖道歉。
“不是啊，現在想想，我完全也不是真的想幫你克服什麽，只是想接近你而已。找借口接近，慢慢讓你也喜歡上我，只要達到這個目的，你的那些過去啊、陰影啊、障礙啊什麽的，盡管存在好了，我根本不在乎，說不定反而暗自高興呢。”
廖起雲無賴的樣子讓人簡直無話可說。就算我對愛情算不上專家，也知道這絕不是一個男生追求女生的態度。
“見不得光的念頭心裏一直都不少呢，翻出來反而覺得輕松很多。”他笑著說，“還要多謝你。”
我以前怎麽會覺得廖起雲這種微笑溫和可親的？明明就是可恨。
“從今以後，絕對不會再想要幫你，只會自私自利幫我自己，怎麽樣？只會想辦法讓你適應我，接受我，只適應我，只接受我，就好。這麽坦白，可以了嗎？”
真想踢他一腳。
光天化日之下，人流穿梭的操場門口，廖起雲這樣耍賴，真是太無恥了。然而我心裏冰山一樣的警惕和戒備卻反而好像遇到暖流一樣稀裏嘩啦地融化了。
“無論如何想要留在你的生活裏，如果以朋友的身份不行的話，那就以死乞白賴的追求者的身份也行，我都可以。”廖起雲說。
他微笑的樣子一如既往，只是我一直都忽視其中的真摯。我只是因為他經常笑，就認為必定許多都是出於敷衍，因為他有那個能力就認為他一定會做壞事。我為什麽會那麽武斷呢？難道我覺得只有我這樣的弱者失敗者，只有掙紮著勉強生存的人才會有善良道義嗎？我是不是太狹隘可笑了？
明明他是我最聊得來的朋友，一直關心我而毫無所求，我都不去思量，不知珍惜，反而揪著許多細枝末節懷疑。我逼得他要像現在這樣證明自己，逼得他要全然不做自己來換取我的信任，太不值得了。
我知道自己無足輕重，除了父母小櫻，我想不到自己還對什麽人有什麽價值。廖起雲能擁有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女孩，他現在這樣並不是想要我，因為根本不值得。他只是想幫我而已。
為什麽我非要到現在才能想清楚呢？我不是信誓旦旦地想要跟別人做朋友嗎，為什麽我就這樣惡意揣測別人對我的珍貴情誼呢？我是不是太雙標了些？
廖起雲雙手插在兜裏，看著我：“別哭啊，你哭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想抱你，到時候又一驚一乍拉拉扯扯得很難看。”
“你別這麽說話。”我皺了皺鼻子，吸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廖起雲不置可否，走在我旁邊，悄無聲息。
“對不起，”許久之後，我說，“謝謝你。”
我說的沒頭沒腦，他卻只是淡淡地說：“朋友嘛，不用這麽客氣。”
我何德何能，遇上廖起雲。
“我請你吃飯吧，”我吸了一下鼻子，說，“餓了。”
“嗯，你確實應該請我吃點好的。”他不客氣地說，“感覺比上了一天課都累呢。”
“你下午還有課嗎？”
“有啊，下午有三節課呢，你才只有兩節。”他說。
“這你都知道？”
“我還知道你下了兩節課會去小竹林練太極拳，秦老師那個隊伍可不好進呢，看來他是真喜歡你。”
“……秦老師最近總是罵我。”
“老爺子是愛之深責之切，我以前也總挨他罵。”
“你也修過太極拳？”
“可不是，那是快十年前了吧？那時候秦老爺子頭發還是花白，還沒禿……”
“秦老師是因為脫發才剃光頭嗎？”
“嗯，不得不剃的，禿得太厲害了，影響形象……”
“真的假的？可是他胡子那麽茂密！”
“騙你是小狗。典型地中海式的禿，四周還很濃密，中間直接露出頭皮了。”
“別說人家了，你以後會不會禿頭？”
“……不會，我父親祖父外祖父都不禿……”
“真的嗎？”
“再說還可以植發呢。”
“植發很疼的，臉還會腫……”
“你植過嗎？”
“……嗯。”
“真的？我看看！你禿頭嗎？”
“才不是呢，只是發際線這一點點而已……”
“啊，出道之前調整形象？哎，整容了嗎？”
“……關你什麽事？”
“聊天嘛。”他無辜地眨了眨眼。
“……雙眼皮是剌的。”
“完全看不出來，真的，不愧是韓國的技術啊！”
“……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
“我剛也跟你說了很多悄悄話啊！”
“那是悄悄話嗎？是可怕的話吧！”
“你這個也很可怕啊，疼嗎？”
“……還好。”
“還整了別的地方嗎？”
“……瘦臉針也打過。”
“這個不算什麽吧。”
“那個真的很疼。”
“是嗎？打個針而已……”
“很疼。”
“辛苦了！現在這樣原來是吃了很多苦啊！”
“要是天生長得像蘇璟暄那樣就好了……”
“別在我面前提那小子，搓火。”
“他沒做什麽啊？”
“就是沒做什麽才搓火呢。不是說了以後就為我一個人心煩嗎，是不是想讓我給你找點什麽心煩的理由？”
“不用了，謝謝您啊。”
“接著說整容的事吧。”
“沒了。”
“下頜線這裏很好看，沒有整過嗎？”
“沒有！誰會專門整這麽大下頜角嗎！”
“是啊，不過這樣真的很好看，還有脖子的線條。”
“你作為老師這樣說很奇怪。”
“作為男人這樣說的。”
“換個話題，謝謝！”
“所以Simona是切了下頜角吧？”
“這你也……沒有。”
“說實話吧，她也沒在混娛樂圈了。”
“還是說我吧。”
“你不是說沒了嗎？”
“其實斜方肌這裏也打過針……還有小腿。”
“鬼斧神工。”他笑著說，“看起來很自然啊。”
“雙眼皮很不自然嗎？”
“你說了之後覺得很不自然。”
“那是什麽鬼！花了很多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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