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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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昱不像，從相貌到氣質哪裏都不像，這位三哥是位十分儒雅的中年人。
郁心渺也隱約有印象，元昱三哥的風評一直不錯。
見到郁心渺，他和善地笑著點點頭，說道：“終於見面了，郁先生。”
“你好，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郁心渺不是個很喜歡客套的人，同樣與他點點頭，便直接切入正題。
三哥的眉頭微皺，旋即便道：“老爺子病危，我想接你和孩子過去。”
郁心渺眼睛睜大：“病、病危？”
三哥苦笑：“是啊，這幾年老爺子身體一直不大好，昨晚陷入昏迷，醫生說可能有點危險，老爺子最喜歡的就是元昱這個老幺，也一直想見見你和孩子，得知你們倆回來了，老爺子提過很多次，小十二不願意帶你們去。中午的時候，老爺子清醒片刻，艱難說了幾句話，也是想要在……之前看看孩子。”
“……”
郁心渺的眼圈瞬間便有點紅。
郁心渺自己就是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帶大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還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外公外婆去世時，他好幾年都沒有緩過神。
他也記得最後的時光裏，外公外婆同樣是昏迷不醒，醒過來的功夫拉住他的手，不能開口說話，眼中全是對他的不舍與不放心。
郁心渺非常能理解這種心情。
或許元昱跟他爸爸之間有很多矛盾，和說不清楚的誤會。
但是老人臨終前想要看一眼孩子，這樣的心願從來也做不了假。
三哥又嘆氣道：“老爺子的事，我昨晚就跟老幺通過電話，也提過你跟孩子，他不搭理我，今天中午老爺子親口說想見你們，我思來想去，才決定偷偷來見你們一面，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說著，他還很抱歉地欠了欠身。
“不，這是應該的，你稍等片刻，我上去稍微收拾一下。”
“太謝謝你了！”
“應該的，你進來坐會兒吧。”
“我就在車裏等。”
“好！”
郁心渺上樓，自己找出白襯衫與黑西裝穿，又讓阿姨給月月換了素色的裙子，阿姨抱著郁明月已經先下樓，郁心渺要下樓前，想了想，走到書房，從抽屜中拿出把很小的木倉，直接塞進西裝內口袋。
郁心渺偏瘦，西裝是休閑風格，略寬松，一把小手木倉塞進去完全看不出來。
國外並不禁木倉，雖然有保鏢，為了安全，郁心渺在國外的時候家裏一直有手木倉，帶月月出去玩的時候更是隨時帶著。
畢竟有孩子在。
郁心渺不願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任何一個人，保護孩子卻是最本能的本能。
郁心渺自己開車，帶上跟自己最久的那位阿姨，開車跟在元昱三哥的車後。
約莫一個小時後，他們開上黎家的那座山，這也是郁心渺第一次來黎家的本家，郁明月還太小，和當年的郁心渺一樣，根本不懂他們是來做什麽的，她喜歡暖色調和蕾絲、蝴蝶結，阿姨給她穿素色的簡單小裙子，還很不開心呢。
這個時候看到外面的盤山公路與森林一樣的景色，她已經高興起來，興奮得一直和阿姨說話，還問郁心渺：“叭叭，我們今天可以住在這個漂釀森林裏面嘛？”
“嗯。”郁心渺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應著。
她也不在意，繼續好奇地看外面的風景。
山莊內，主別墅的三樓陽臺上站著幾名男女，相貌都有相似處，看到緩緩開來的兩輛車，再看到牽著小女孩手走下車的郁心渺。
“我草，老三還真把這兩人給騙來了。”
“嗐，早說過，就郁心渺這種小明星，這輩子最渴望的就是嫁入豪門，恨不得早點回來認祖歸宗呢。”
很顯然，這幾人並不知郁心渺真正的身家背景。
“不用派人搜搜身麽，或者整個掃描儀，萬一郁心渺身上有武器——”
“噗！你別逗，他就一朵靠老幺活著的菟絲花，還武器？我們國家嚴禁這些的好嗎，哈哈哈哈哈！”
幾人一同大笑，都不把郁心渺這種所謂的一心想攀高枝的小明星看在眼中。
郁心渺下車後，那位三哥一直在前面帶路，走進大門，也沒有遇到保鏢之類的人，更沒有掃描、檢查，一般來說，黎家這樣的人家安保都會很嚴格，例如他爸那邊，檢查便是裏三層外三層的，這說明對方是真正把他們當作家人來看。
郁心渺這才算是松口氣，迎面又走來幾人，和三哥挺像。
三哥給他介紹，是元昱的六哥、八哥和三姐，都很熱情，三姐長得和元昱有點像，又是很漂亮的阿姨，月月很喜歡她，甜甜叫“阿姨”。
三姐笑：“哈哈哈你可要叫我姑姑喲。”
“姑姑！”
“哎喲，真的好可愛。”她伸手要抱月月，月月躲到郁心渺腿後不讓抱。
郁心渺抱歉道：“孩子害羞。”
“沒事！”
“我們去看看老爺子。”
他們領郁心渺去老爺子臥室，房間內各項醫療設備齊全，還有很多醫生、護士在，老爺子確實昏迷躺在床上。
四年前見過一面，卻也只是遠遠的。
郁心渺沒想到，元昱和他爸爸長得那麽像，活脫脫一個老版元昱。
郁明月看到更是楞住，繼而就嚇得抱住郁心渺的手臂開始哭，郁心渺趕緊蹲下來抱住她哄：“沒事呀，這是爺爺，不是叔叔。”
元昱的哥哥姐姐們感慨：“真不愧是親孫女，看到爺爺難受，孩子也難受呢……”
要說對這位基本沒見過的老爺子有多少感情，那真不至於，郁心渺還沒有感情泛濫到這種地步，只能說，眼前的場景確實令他回憶起更多外公外婆病危時候的事。
他詢問醫生，得知老爺子依然處在病危中，隨時有離開的可能，也很是可惜。
郁明月早已不哭，怯怯地躲在郁心渺的懷中。
郁明月比一般的三周歲小朋友高，也重，回來兩個月，元昱帶孩子多，郁心渺很久沒有長期抱過孩子，有些抱不動，索性就抱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讓她多看看老爺子。
好歹讓孩子留下一些關於爺爺的記憶。
郁明月知道這不是元昱，就不再哭，也很好奇地不時看黎老爺子，還伸手摸摸黎老爺子枯瘦的手。
看到老頭子滿是針眼的手，郁心渺就更不好受。
再富有，到這種時候亦是人人平等。
他們父女倆是真的很難過。
元昱的幾個哥哥姐姐互相擠眉弄眼，眼中全是對郁心渺的鄙視，認為他這是在演戲，三哥不悅地瞪他們，他們才稍有收斂。
天黑後，三哥也就順勢請他們留在家中。
郁心渺想了想，看這情形，老爺子估計也就這兩三天的事，他便點頭應下。
九點多，郁明月就困得不行，郁心渺抱她去據說元昱的房間睡。
看起來也確實很像是元昱住過的房間，桌上有元昱小時候的照片，小朋友難得也沒有認床，把小朋友哄睡著，他讓阿姨留下來陪她，又交代阿姨關好門，他檢查過窗戶，打算再去老爺子那裏看看。
經過一段沒有人的長廊時，身邊突然冒出位阿姨。
郁心渺嚇得差點發出尖叫，那位阿姨壓低聲音道：“郁先生你快走吧這裏不安全！”
“什麽？”
郁心渺還要再問，阿姨已經迅速拐進樓道消失不見。
郁心渺頓在原地，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
那位阿姨又是誰，提醒他離開，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又或者這位阿姨才是真正的要害他？
郁心渺有些煩躁，他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挺單純的，亂七八糟的事也到不了他面前，他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
元昱家居然這麽亂嗎？
正在郁心渺躊躇時，三姐從遠處款款而來，笑著問：“月月睡著了嗎？”
看她笑得親熱又大方，真是一點看不出作假的樣子，郁心渺心中忖度著，點頭道：“是。”
“走吧，我們今晚一起陪老爺子，哎，也不知道我爸能不能捱過今晚。”
郁心渺跟著她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三姐不解看他。
郁心渺道：“其實月月認床，要不我先把孩子送回去，我再來。”
不論這些人想要做什麽，只要不傷害到孩子，一切好說。
換言之，萬一那位突然冒出來的人才是騙他的，他留下也算是代表元昱，畢竟老爺子已是病危時刻，元昱或者他都不在的話，將來元昱要被背後說道的。
這種大家庭就是這樣，郁心渺不希望元昱被人說。
三姐道：“沒事的，給孩子喝點牛奶吧。”
“不行的，月月喝牛奶不管用。”
“要不我去哄哄她？”
她越是這樣，郁心渺心中越是不安，他搖頭，轉身就大步往房間走，三姐跟在他身後，郁心渺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卻看到門邊多出兩個黑衣大漢，擋在門口，明顯不想讓他進去。
郁心渺身上的汗毛瞬間豎起來，他立即回眸看向三姐，問她：“你們想幹什麽？！”
“我們沒想幹什麽呀，不都是為了保護孩子嘛？”
郁心渺冷笑：“我最討厭被人拿孩子威脅，到底想要做什麽，你們直說就是！”
三姐還要再說，身後傳來鼓掌聲，郁心渺轉身去看，三哥和那個六哥、八哥緩緩靠近，三哥鼓著掌，笑得異常文雅：“我就喜歡郁先生這種利落的人，我也不跟郁先生廢話，其實我們這些做哥哥姐姐的就是很好奇，老幺被你迷得死去活來，我們就是好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
“別說廢話！！”
想到月月在裏面還不知怎麽樣，郁心渺整個人都快要爆炸，更是恨自己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他沒想到元昱的哥哥姐姐們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病危將死的老人家都能利用。
“郁先生你消消氣——”
“我都說了，別他媽說廢話！快說你的目的！”
“靠。”那個八哥很不滿，“你很囂張嘛，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三哥不悅：“老八，閉嘴！”
八哥不滿地“哼”了聲。
郁心渺則是冷聲道：“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三哥笑：“郁先生，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的父親太偏愛老幺，太偏愛太偏愛，我們明明是哥哥姐姐，卻是什麽也沒有，我們想要的也不多啊，只要老幺給我們分一點而已。”
“所以你們想要利用我和月月威脅他。”
“沒錯。”三哥微笑，“這麽多年，老幺也就對你們倆這樣上心，說實在的，郁先生你是個非常善良的人，今天這樣，我也很抱歉——”
“別他媽說這些話，惡心人！”郁心渺一口應下，“我可以做人質，我也只有一個要求，讓月月和阿姨離開，我會在這裏等元昱過來。”
三姐笑出聲：“哈哈哈，你開什麽玩笑呢，月月可是元昱的親生女兒，你又算什麽東西？”
八哥跟著大笑。
郁心渺這個時候反倒很無語，這幫傻逼，根本就不明白他對於元昱的重要性，元昱可是瘋起來連親生女兒都要殺的人。
他再次重申：“讓月月走，我留下，否則我不會配合。”
八哥不耐煩道：“哥，你別跟他廢話了，直接把咱們小侄女留下就是，我不信元昱看到她被我們捆著能不瘋，嘿嘿，這個郁心渺能不能讓給我玩玩啊，他確實挺帶感的……”
說著，八哥就差流口水。
“唉——”三哥就很可惜地朝郁心渺攤手，“很抱歉，郁先生，我們這次無法達成合作，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女兒。”
說罷，三哥領著他的幾個弟弟妹妹就再也不管郁心渺，直接往月月的臥室而去。
郁心渺急得就想撲上去擋在他們身前，不防手臂被人拽住，八哥□□著想要擁住他，郁心渺憤怒至極，反手就用力給八哥一胳膊肘。
誰也沒想到郁心渺會這樣，八哥反倒當真被他擊倒在地。
就在三哥他們驚訝地回頭看來時，郁心渺擡腳用力踹，隨著殺豬叫聲，八哥直接被郁心渺踹下樓梯，滾落十多層，流了很多血，倒在地上哭著直喊痛。
正是因為沒人把郁心渺當回事，郁明月又才三歲，整個走廊，也只有房間門口那兩名保鏢。
這些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也很快，三哥他們立即大步跑來，郁心渺也看得出來，這些人都只聽這個三哥的，他也毫不猶豫，並不避讓，也不躲，直接撲上去正面摟住三哥，就在三哥怒極，臉上的笑容也沒了時，他的太陽穴一涼，三哥的身體直接僵住。
郁心渺手中的銀色手木倉抵住三哥的太陽穴，朝另外兩人微笑：“還敢上來嗎。”
三姐、六哥連連眨眼，三哥也在深呼吸：“請你冷靜，郁先生。”
“我他媽不冷靜，誰敢碰我女兒一根汗毛，我他媽弄死他。”
“郁先生，你要殺死我，你也活不了。”
“沒關系，元昱會照顧我女兒。”
郁心渺的聲音很冷，面色更冷，說出的話真得不能更真，就連那兩個保鏢也不敢動。
郁心渺一字一句：“現在就派人送我女兒回家，全程給我直播，否則我立刻殺死他。”
三姐、六哥猶豫地面面相覷。
三哥面色漲得通紅，朝那兩個保鏢吼：“按他說得做！！”
保鏢們慌忙去開門，三姐看向六哥，六哥心領神會，回身也往房間走，三哥失聲：“你們想幹什麽！！”
三姐笑：“哥，你就當為我們好，你想啊，你要是死了，郁心渺也得死刑，回頭元昱也要瘋，黎家不就是我跟老六、老八的嘛？我們都是一個媽，你的就是我的，我們的也是你的呀。”
“操你媽！你們一群白眼狼！”
“瞧哥說的，我們黎家本就盛產白眼狼嘛？”
沒想到他們自己反水了，郁心渺正想著是不是要利用一下。
三姐又笑著看向郁心渺，有些挑釁地說：“其實，郁先生手上這把木倉，是假的吧？”
三哥也冷靜下來，是啊，郁心渺哪裏來的真木倉？
三姐大聲道：“老六，你進去把那個丫頭抱出來！我看郁先生到底怎麽選！”
說話間，睡著的郁明月被六哥抱了出來，郁心渺的眼神已經仿若死水，他慢聲道：“我數到三，放下我女兒，一、二——”
郁心渺扣下扳機，三哥激動大喊，三姐挑釁微笑。
月月迷迷糊糊地醒來，正在揉著眼睛找爸爸，郁心渺盯著女兒柔軟的小臉，吐字：“三，砰——”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變得無聲。
所有人都呆住，誰也沒想到，郁心渺真的開木倉了！
郁心渺的木倉也是真的！
三哥的表情瞬間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已經死去。
郁心渺更像是一尊雕像。
非常短暫而又異常漫長的一秒鐘，“老婆！！！”，是元昱的怒吼聲打破整個世界的寂靜，郁心渺根本就沒有回過神，他眼中只有月月。
月月醒了，看到他了，在“哇哇”大哭，在朝他伸手。
郁心渺的眼睛血紅，甚至想再打幾木倉。
有人從身後重重撞來，他的腰被緊緊箍住，手臂也被強行放下，有人要搶他手裏的木倉，他死死抓住，眼睛還是盯著前方看。
他看到突然多出很多黑衣壯漢，朝著三姐、六哥他們沖去。
他還看到月月被人從六哥手中搶走，六哥被人一腳踹到墻上。
阿姨哭著從房間沖出來抱住月月，月月哭得直哆嗦，還在轉身看他，朝他喊。
郁心渺一個字也聽不到，直到脖頸裏猛地變得滾燙，聽覺忽然恢覆，他聽到陌生卻又熟悉的哭聲。
他楞了楞，扭頭看向耳邊。
是元昱，元昱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肩膀裏正在哭。
他第一次看到元昱哭成這樣。
元昱不管不顧，不說話，沒有動作，就是緊緊抱著他哭。
終於，他的聽覺，視覺，觸覺，所有感覺都全部恢覆。
元昱一點面子也不顧，不僅在哭，更是大聲在哭，月月也從阿姨的懷中掙紮出來，撲到他腿上抱住大哭，郁心渺的鼻子變得很酸，眼眶中也含滿眼淚。
幾分鐘後，元昱停止哭泣，他自己將眼淚幹凈，示意保鏢們將郁心渺跟月月送回房間，郁心渺有些遲疑，到底是帶著月月回房間。
臨關門，他扭頭看了眼，元昱一拳將那個三哥直接打飛出去。
三哥躺在地上呻|吟，元昱面無表情，拎起他，又是一拳，另外的六哥、三姐，瑟瑟發抖地跪在旁邊，一句話不敢說。
看來剛剛那木倉是空的。
郁心渺捂住月月的眼睛，帶她回到床上，怎麽哄都還是哭，哭著要元昱。
約莫一刻鐘，元昱走了進來，不顧他滿身的戾氣，月月已經立即朝他伸手，要抱抱，元昱脫去身上的西裝，煞氣褪去不少，只穿襯衫抱住郁明月，他在臥室裏走來走去，輕聲哄她，跟她說對不起：“是爸爸來晚了，是不是嚇到我們小公主了？”
郁明月不再哭，睜大眼睛，好奇地問：“叔叔也是爸爸？”
“是啊，月月是元昱爸爸和郁心渺爸爸的孩子，我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液。”
“咦，真的嘛？那為什麽叔叔到月月三歲的時候才出現鴨？”
“因為爸爸做錯事情，惹心渺爸爸生氣，他就帶你走嘍，不讓我見你們。”
“啊呀，原來是這個樣子鴨。”郁明月趕緊摟住元昱的脖子，轉頭對郁心渺道，“叭叭，你不要生叔叔的氣鴨。”
郁心渺根本就還沒從剛剛的事情中回過神，他勉強笑笑，點頭：“好。”
郁明月開心笑：“那我以後有兩個爸爸嘍？”
“是的。”
“那下次，月月跟叭叭被人欺負，叔叔也會像今天這樣出現嘛？”
元昱緊緊摟住她，在她額頭輕輕印了個吻，用最溫柔的聲音保證道：“以後，月月和渺渺爸爸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欺負，爸爸會一直保護你們。”
郁明月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也不知道她想明白沒有。
她點點元昱的眼睛：“那叔叔——”
“什麽？”
“噢……是爸爸鴨！”
元昱笑出聲，郁明月跟他一起笑，笑聲好像風中搖晃的鈴鐺。
“爸爸你怎麽也哭啦？”
“因為爸爸剛剛很害怕。”
“月月小仙女給你‘呼呼’。”說著，小嘴巴又湊上來跟元昱“呼呼”半天，元昱始終抱著她在晃，總算是叫她忘記剛剛的事情，眼睛漸漸合上，快要睡覺前，她又睜開眼，強調，“月月是女皇，不是公主哦！”
元昱笑：“好~你是最厲害的女皇。”
小姑娘這才笑著，甜甜地在元昱懷中睡著。
小姑娘睡著後，元昱將她放到床上，坐在旁邊又陪了有半個多小時。
阿姨早就靜悄悄地出去，郁心渺從進來就一直坐在床邊的沙發，到現在四肢都還是僵硬的，他垂眸看著地毯發呆，面前突然出現一團陰影。
他才緩慢地回過神，仰頭去看。
高高大大的元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眼角的紅確實還能看出他哭過的痕跡，兩人就這般對視，忽然，元昱的雙眼再次湧出眼淚。
郁心渺楞了楞，面上布滿不可置信，竟然，又哭了？
元昱則是“噗通”在他面前跪下，雙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中，抽著氣，一直在顫抖，眼淚早就浸濕郁心渺的襯衫。
郁心渺的肚子濕濕涼涼，他下意識地撫摸元昱的後背。
元昱的頭還埋在他的懷中，哭著嗡聲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當初的事，可是老婆，你知道嗎，我不後悔，哪怕月月這麽可愛，我也不後悔，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選擇。”
“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就是這樣的一個家庭。我們都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的狼罷了，只有鬥到最後贏的那個人才配真正做人，為了能做人，我這二十幾年一直在努力，我假裝豁達，假裝開朗，我要認真學習，我要努力工作，我要最好的學習成績，我要最好的工作業績。”
“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成為黎家的繼承人，我才有權利支配我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我爸眼中的我的人生。大二那年，我發現我爸對我僅有的不滿在於感情這件事，我爸覺得我太冷血，所以我才要弄出個喜歡的人來，對，那個人就是程喆。我從來也沒有真正喜歡過他，他只是我利用的工具而已。”
“我本來也想過利用後，會讓他順利畢業，會偷偷送他很好的工作，也算是感謝他並不自知的配合，老婆，我的人生只有‘利用’兩個字，和我的哥哥姐姐一樣，我認識的人，只有‘可利用’與‘不可利用’兩種，哪怕是所謂的親人。”
元昱抽著鼻子繼續道：“可是我遇到了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要時時刻刻看到你，我為你一次又一次地翹課，我偷偷站在乘風大廈對面的路邊看你，我站在淩晨的停車場等你，你在微博上說你喜歡廣玉蘭，我就想辦法讓你們去度假村錄節目……”
“看到有人接近你，我會生氣，我氣得恨不得殺了對方，知道傅立旸的存在，知道我只是個替身……那一夜，老婆，你知道那一夜我是怎麽度過的嗎，我從來沒有那樣絕望過，然後你就出現了，你抱住我，告訴我，說你喜歡我，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喜歡過我。”
元昱顯然過分激動，語無倫次地，接著他又道：“我沒有媽媽，我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死了，我媽是名校博士，家道中落，因為智商高被我爸看中，也果然生下我這個所謂的很聰明的孩子，我爸卻還想要一個，我媽難產那天，我偷偷溜到手術室門外，我聽到我爸讓醫生保小不保大……”
元昱極力壓抑，卻還是抖得厲害，他哭道：“我媽死了，我弟弟也死了，好多好多的血，地上全是血。”
“再來一次，我還是不會讓你生！我永遠也無法答應！這四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夢裏面都是你在手術臺上流血，沒有一晚能夠睡著……”
聽到這裏，郁心渺已經無法自控，他也緊緊抱住元昱，和元昱一起哭。
元昱揚起哭得異常狼狽的臉看他，問他：“你怎麽就舍得這樣虐我，你真的愛我嗎，我真的不如傅立旸嗎？”
郁心渺哭著連連搖頭：“不是，不是的……”
“我真的不如傅立旸嗎，憑什麽這四年，他可以去看你，我卻不可以，我想不通，我找不到你，要不是為了找你，我早就想死了……遇到你，我才覺得我這一生有些意義。我也很想向你坦白我的一切，可我害怕你會因此討厭我，因為我有這樣的家庭，我還有這樣糟糕的性格缺陷……”
元昱想到哪裏，說到哪裏，他的哭聲更是委屈至極，他氣道：“我一輩子都無法跟傅立旸和解！！！”
郁心渺捧起他的臉，四目相對，郁心渺哭著直抽抽，卻還是努力道：“我，我這輩子，一直被人帶著往前走，我也從來不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麽，又到底在哪裏，就連夢想，也是我的家人，或者傅立旸覺得我應該那樣做，我才有那樣的夢想。”
“那天在山上，傅立旸和我表白，說喜歡我，我很猶豫。我那天本來是想去和你道別的，我想我要送你房子、車子，讓你一輩子生活無憂，我甚至在幻想你結婚的場面，非常美好，我卻好難過好難過，因為另一個主角不是我。”
“我從來都是被動的，我也不想主動。可是你，你忘了嗎，從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我一直在奔向你，你忘記你那時候有多討厭我嗎，只有你，是我自己選擇的人。”
“那天早晨，你在澆花，你被彩虹包圍，我就已經徹底知道我自己的心意。寶寶，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只是我從前太蠢，太笨，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也最喜歡你。”
元昱委屈地癟嘴，問他：“真的嗎。”
“真的是真的。包括當初你逼我墮胎，我其實也能理解你的害怕，只是孩子在我肚子裏，我又怎麽能舍棄？”說到這裏，郁心渺甚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爸媽青梅竹馬，早早結婚，卻在20歲那年雙雙出軌，這也是我的人生噩夢，我很害怕，我害怕你會變心，那時候你又逼我墮胎，還把我關起來，我就更加害怕，我——”
元昱自下而上，兇猛吻住郁心渺。
郁心渺的雙手先是無處安放，隨後緩緩落在元昱的雙肩，雙腿盤住元昱的腰，亦是在啃咬對方。
雙方仿佛最原始的獸，用最原始的動作表達最本能的愛意。
兩人的眼淚更是混雜在一起，再鹹，落到嘴邊，也成了甜。
直到兩人再次缺氧，才不情不願地氣喘籲籲地分開，元昱還要再吻。
郁心渺的唇瓣貼在他的嘴角，輕聲呢喃：“我無數次的慶幸，你能出現在我每個最糟糕的瞬間，盡管說了很多次，我還是想要告訴你，能夠遇到你，能夠喜歡上你，真的太好了。”
水洗過的眼睛猶如黑曜石。
郁心渺輕輕親吻元昱的雙眼，再道：“寶寶，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如何才能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
元昱的眼淚本來已經止住，聞言再度落淚，他貼住郁心渺的臉，輕聲道：“那就罰你用你的一生好好讓我知道。”
郁心渺輕笑，難得撒嬌的元昱真的好可愛。
他問：“一生就夠了嗎。”
“不夠，要很多很多很多生，說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郁心渺早已被元昱撲倒，擡眼就是頭頂的水晶燈。
每顆巨大水晶都能準確投射出他們倆此時的纏綿。
郁心渺閉上眼，將元昱抱得更緊。
他們當然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在一起很多很多很多輩子。
正是最繾綣溫柔時，房中突然響起郁明月詫異的聲音：“叭叭，你們在幹什麽鴨。”
兩個人僵住，互相呆呆對視，完全忘記房子裏還有個女兒！！
郁明月跳下床，好奇地“噠噠”跑來，又問一回：“叭叭，你們在玩什麽游戲鴨~”
“咳咳咳！”
兩位爸爸猛咳嗽。
此時此刻，他們也只能慶幸，幸好剛開始，也幸好衣服還沒來得及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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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昱不像，從相貌到氣質哪裏都不像，這位三哥是位十分儒雅的中年人。
郁心渺也隱約有印象，元昱三哥的風評一直不錯。
見到郁心渺，他和善地笑著點點頭，說道：“終於見面了，郁先生。”
“你好，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郁心渺不是個很喜歡客套的人，同樣與他點點頭，便直接切入正題。
三哥的眉頭微皺，旋即便道：“老爺子病危，我想接你和孩子過去。”
郁心渺眼睛睜大：“病、病危？”
三哥苦笑：“是啊，這幾年老爺子身體一直不大好，昨晚陷入昏迷，醫生說可能有點危險，老爺子最喜歡的就是元昱這個老幺，也一直想見見你和孩子，得知你們倆回來了，老爺子提過很多次，小十二不願意帶你們去。中午的時候，老爺子清醒片刻，艱難說了幾句話，也是想要在……之前看看孩子。”
“……”
郁心渺的眼圈瞬間便有點紅。
郁心渺自己就是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帶大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還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外公外婆去世時，他好幾年都沒有緩過神。
他也記得最後的時光裏，外公外婆同樣是昏迷不醒，醒過來的功夫拉住他的手，不能開口說話，眼中全是對他的不舍與不放心。
郁心渺非常能理解這種心情。
或許元昱跟他爸爸之間有很多矛盾，和說不清楚的誤會。
但是老人臨終前想要看一眼孩子，這樣的心願從來也做不了假。
三哥又嘆氣道：“老爺子的事，我昨晚就跟老幺通過電話，也提過你跟孩子，他不搭理我，今天中午老爺子親口說想見你們，我思來想去，才決定偷偷來見你們一面，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說著，他還很抱歉地欠了欠身。
“不，這是應該的，你稍等片刻，我上去稍微收拾一下。”
“太謝謝你了！”
“應該的，你進來坐會兒吧。”
“我就在車裏等。”
“好！”
郁心渺上樓，自己找出白襯衫與黑西裝穿，又讓阿姨給月月換了素色的裙子，阿姨抱著郁明月已經先下樓，郁心渺要下樓前，想了想，走到書房，從抽屜中拿出把很小的木倉，直接塞進西裝內口袋。
郁心渺偏瘦，西裝是休閑風格，略寬松，一把小手木倉塞進去完全看不出來。
國外並不禁木倉，雖然有保鏢，為了安全，郁心渺在國外的時候家裏一直有手木倉，帶月月出去玩的時候更是隨時帶著。
畢竟有孩子在。
郁心渺不願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任何一個人，保護孩子卻是最本能的本能。
郁心渺自己開車，帶上跟自己最久的那位阿姨，開車跟在元昱三哥的車後。
約莫一個小時後，他們開上黎家的那座山，這也是郁心渺第一次來黎家的本家，郁明月還太小，和當年的郁心渺一樣，根本不懂他們是來做什麽的，她喜歡暖色調和蕾絲、蝴蝶結，阿姨給她穿素色的簡單小裙子，還很不開心呢。
這個時候看到外面的盤山公路與森林一樣的景色，她已經高興起來，興奮得一直和阿姨說話，還問郁心渺：“叭叭，我們今天可以住在這個漂釀森林裏面嘛？”
“嗯。”郁心渺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應著。
她也不在意，繼續好奇地看外面的風景。
山莊內，主別墅的三樓陽臺上站著幾名男女，相貌都有相似處，看到緩緩開來的兩輛車，再看到牽著小女孩手走下車的郁心渺。
“我草，老三還真把這兩人給騙來了。”
“嗐，早說過，就郁心渺這種小明星，這輩子最渴望的就是嫁入豪門，恨不得早點回來認祖歸宗呢。”
很顯然，這幾人並不知郁心渺真正的身家背景。
“不用派人搜搜身麽，或者整個掃描儀，萬一郁心渺身上有武器——”
“噗！你別逗，他就一朵靠老幺活著的菟絲花，還武器？我們國家嚴禁這些的好嗎，哈哈哈哈哈！”
幾人一同大笑，都不把郁心渺這種所謂的一心想攀高枝的小明星看在眼中。
郁心渺下車後，那位三哥一直在前面帶路，走進大門，也沒有遇到保鏢之類的人，更沒有掃描、檢查，一般來說，黎家這樣的人家安保都會很嚴格，例如他爸那邊，檢查便是裏三層外三層的，這說明對方是真正把他們當作家人來看。
郁心渺這才算是松口氣，迎面又走來幾人，和三哥挺像。
三哥給他介紹，是元昱的六哥、八哥和三姐，都很熱情，三姐長得和元昱有點像，又是很漂亮的阿姨，月月很喜歡她，甜甜叫“阿姨”。
三姐笑：“哈哈哈你可要叫我姑姑喲。”
“姑姑！”
“哎喲，真的好可愛。”她伸手要抱月月，月月躲到郁心渺腿後不讓抱。
郁心渺抱歉道：“孩子害羞。”
“沒事！”
“我們去看看老爺子。”
他們領郁心渺去老爺子臥室，房間內各項醫療設備齊全，還有很多醫生、護士在，老爺子確實昏迷躺在床上。
四年前見過一面，卻也只是遠遠的。
郁心渺沒想到，元昱和他爸爸長得那麽像，活脫脫一個老版元昱。
郁明月看到更是楞住，繼而就嚇得抱住郁心渺的手臂開始哭，郁心渺趕緊蹲下來抱住她哄：“沒事呀，這是爺爺，不是叔叔。”
元昱的哥哥姐姐們感慨：“真不愧是親孫女，看到爺爺難受，孩子也難受呢……”
要說對這位基本沒見過的老爺子有多少感情，那真不至於，郁心渺還沒有感情泛濫到這種地步，只能說，眼前的場景確實令他回憶起更多外公外婆病危時候的事。
他詢問醫生，得知老爺子依然處在病危中，隨時有離開的可能，也很是可惜。
郁明月早已不哭，怯怯地躲在郁心渺的懷中。
郁明月比一般的三周歲小朋友高，也重，回來兩個月，元昱帶孩子多，郁心渺很久沒有長期抱過孩子，有些抱不動，索性就抱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讓她多看看老爺子。
好歹讓孩子留下一些關於爺爺的記憶。
郁明月知道這不是元昱，就不再哭，也很好奇地不時看黎老爺子，還伸手摸摸黎老爺子枯瘦的手。
看到老頭子滿是針眼的手，郁心渺就更不好受。
再富有，到這種時候亦是人人平等。
他們父女倆是真的很難過。
元昱的幾個哥哥姐姐互相擠眉弄眼，眼中全是對郁心渺的鄙視，認為他這是在演戲，三哥不悅地瞪他們，他們才稍有收斂。
天黑後，三哥也就順勢請他們留在家中。
郁心渺想了想，看這情形，老爺子估計也就這兩三天的事，他便點頭應下。
九點多，郁明月就困得不行，郁心渺抱她去據說元昱的房間睡。
看起來也確實很像是元昱住過的房間，桌上有元昱小時候的照片，小朋友難得也沒有認床，把小朋友哄睡著，他讓阿姨留下來陪她，又交代阿姨關好門，他檢查過窗戶，打算再去老爺子那裏看看。
經過一段沒有人的長廊時，身邊突然冒出位阿姨。
郁心渺嚇得差點發出尖叫，那位阿姨壓低聲音道：“郁先生你快走吧這裏不安全！”
“什麽？”
郁心渺還要再問，阿姨已經迅速拐進樓道消失不見。
郁心渺頓在原地，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
那位阿姨又是誰，提醒他離開，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又或者這位阿姨才是真正的要害他？
郁心渺有些煩躁，他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挺單純的，亂七八糟的事也到不了他面前，他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
元昱家居然這麽亂嗎？
正在郁心渺躊躇時，三姐從遠處款款而來，笑著問：“月月睡著了嗎？”
看她笑得親熱又大方，真是一點看不出作假的樣子，郁心渺心中忖度著，點頭道：“是。”
“走吧，我們今晚一起陪老爺子，哎，也不知道我爸能不能捱過今晚。”
郁心渺跟著她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三姐不解看他。
郁心渺道：“其實月月認床，要不我先把孩子送回去，我再來。”
不論這些人想要做什麽，只要不傷害到孩子，一切好說。
換言之，萬一那位突然冒出來的人才是騙他的，他留下也算是代表元昱，畢竟老爺子已是病危時刻，元昱或者他都不在的話，將來元昱要被背後說道的。
這種大家庭就是這樣，郁心渺不希望元昱被人說。
三姐道：“沒事的，給孩子喝點牛奶吧。”
“不行的，月月喝牛奶不管用。”
“要不我去哄哄她？”
她越是這樣，郁心渺心中越是不安，他搖頭，轉身就大步往房間走，三姐跟在他身後，郁心渺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卻看到門邊多出兩個黑衣大漢，擋在門口，明顯不想讓他進去。
郁心渺身上的汗毛瞬間豎起來，他立即回眸看向三姐，問她：“你們想幹什麽？！”
“我們沒想幹什麽呀，不都是為了保護孩子嘛？”
郁心渺冷笑：“我最討厭被人拿孩子威脅，到底想要做什麽，你們直說就是！”
三姐還要再說，身後傳來鼓掌聲，郁心渺轉身去看，三哥和那個六哥、八哥緩緩靠近，三哥鼓著掌，笑得異常文雅：“我就喜歡郁先生這種利落的人，我也不跟郁先生廢話，其實我們這些做哥哥姐姐的就是很好奇，老幺被你迷得死去活來，我們就是好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
“別說廢話！！”
想到月月在裏面還不知怎麽樣，郁心渺整個人都快要爆炸，更是恨自己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他沒想到元昱的哥哥姐姐們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病危將死的老人家都能利用。
“郁先生你消消氣——”
“我都說了，別他媽說廢話！快說你的目的！”
“靠。”那個八哥很不滿，“你很囂張嘛，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三哥不悅：“老八，閉嘴！”
八哥不滿地“哼”了聲。
郁心渺則是冷聲道：“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三哥笑：“郁先生，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的父親太偏愛老幺，太偏愛太偏愛，我們明明是哥哥姐姐，卻是什麽也沒有，我們想要的也不多啊，只要老幺給我們分一點而已。”
“所以你們想要利用我和月月威脅他。”
“沒錯。”三哥微笑，“這麽多年，老幺也就對你們倆這樣上心，說實在的，郁先生你是個非常善良的人，今天這樣，我也很抱歉——”
“別他媽說這些話，惡心人！”郁心渺一口應下，“我可以做人質，我也只有一個要求，讓月月和阿姨離開，我會在這裏等元昱過來。”
三姐笑出聲：“哈哈哈，你開什麽玩笑呢，月月可是元昱的親生女兒，你又算什麽東西？”
八哥跟著大笑。
郁心渺這個時候反倒很無語，這幫傻逼，根本就不明白他對於元昱的重要性，元昱可是瘋起來連親生女兒都要殺的人。
他再次重申：“讓月月走，我留下，否則我不會配合。”
八哥不耐煩道：“哥，你別跟他廢話了，直接把咱們小侄女留下就是，我不信元昱看到她被我們捆著能不瘋，嘿嘿，這個郁心渺能不能讓給我玩玩啊，他確實挺帶感的……”
說著，八哥就差流口水。
“唉——”三哥就很可惜地朝郁心渺攤手，“很抱歉，郁先生，我們這次無法達成合作，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女兒。”
說罷，三哥領著他的幾個弟弟妹妹就再也不管郁心渺，直接往月月的臥室而去。
郁心渺急得就想撲上去擋在他們身前，不防手臂被人拽住，八哥□□著想要擁住他，郁心渺憤怒至極，反手就用力給八哥一胳膊肘。
誰也沒想到郁心渺會這樣，八哥反倒當真被他擊倒在地。
就在三哥他們驚訝地回頭看來時，郁心渺擡腳用力踹，隨著殺豬叫聲，八哥直接被郁心渺踹下樓梯，滾落十多層，流了很多血，倒在地上哭著直喊痛。
正是因為沒人把郁心渺當回事，郁明月又才三歲，整個走廊，也只有房間門口那兩名保鏢。
這些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也很快，三哥他們立即大步跑來，郁心渺也看得出來，這些人都只聽這個三哥的，他也毫不猶豫，並不避讓，也不躲，直接撲上去正面摟住三哥，就在三哥怒極，臉上的笑容也沒了時，他的太陽穴一涼，三哥的身體直接僵住。
郁心渺手中的銀色手木倉抵住三哥的太陽穴，朝另外兩人微笑：“還敢上來嗎。”
三姐、六哥連連眨眼，三哥也在深呼吸：“請你冷靜，郁先生。”
“我他媽不冷靜，誰敢碰我女兒一根汗毛，我他媽弄死他。”
“郁先生，你要殺死我，你也活不了。”
“沒關系，元昱會照顧我女兒。”
郁心渺的聲音很冷，面色更冷，說出的話真得不能更真，就連那兩個保鏢也不敢動。
郁心渺一字一句：“現在就派人送我女兒回家，全程給我直播，否則我立刻殺死他。”
三姐、六哥猶豫地面面相覷。
三哥面色漲得通紅，朝那兩個保鏢吼：“按他說得做！！”
保鏢們慌忙去開門，三姐看向六哥，六哥心領神會，回身也往房間走，三哥失聲：“你們想幹什麽！！”
三姐笑：“哥，你就當為我們好，你想啊，你要是死了，郁心渺也得死刑，回頭元昱也要瘋，黎家不就是我跟老六、老八的嘛？我們都是一個媽，你的就是我的，我們的也是你的呀。”
“操你媽！你們一群白眼狼！”
“瞧哥說的，我們黎家本就盛產白眼狼嘛？”
沒想到他們自己反水了，郁心渺正想著是不是要利用一下。
三姐又笑著看向郁心渺，有些挑釁地說：“其實，郁先生手上這把木倉，是假的吧？”
三哥也冷靜下來，是啊，郁心渺哪裏來的真木倉？
三姐大聲道：“老六，你進去把那個丫頭抱出來！我看郁先生到底怎麽選！”
說話間，睡著的郁明月被六哥抱了出來，郁心渺的眼神已經仿若死水，他慢聲道：“我數到三，放下我女兒，一、二——”
郁心渺扣下扳機，三哥激動大喊，三姐挑釁微笑。
月月迷迷糊糊地醒來，正在揉著眼睛找爸爸，郁心渺盯著女兒柔軟的小臉，吐字：“三，砰——”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變得無聲。
所有人都呆住，誰也沒想到，郁心渺真的開木倉了！
郁心渺的木倉也是真的！
三哥的表情瞬間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已經死去。
郁心渺更像是一尊雕像。
非常短暫而又異常漫長的一秒鐘，“老婆！！！”，是元昱的怒吼聲打破整個世界的寂靜，郁心渺根本就沒有回過神，他眼中只有月月。
月月醒了，看到他了，在“哇哇”大哭，在朝他伸手。
郁心渺的眼睛血紅，甚至想再打幾木倉。
有人從身後重重撞來，他的腰被緊緊箍住，手臂也被強行放下，有人要搶他手裏的木倉，他死死抓住，眼睛還是盯著前方看。
他看到突然多出很多黑衣壯漢，朝著三姐、六哥他們沖去。
他還看到月月被人從六哥手中搶走，六哥被人一腳踹到墻上。
阿姨哭著從房間沖出來抱住月月，月月哭得直哆嗦，還在轉身看他，朝他喊。
郁心渺一個字也聽不到，直到脖頸裏猛地變得滾燙，聽覺忽然恢覆，他聽到陌生卻又熟悉的哭聲。
他楞了楞，扭頭看向耳邊。
是元昱，元昱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肩膀裏正在哭。
他第一次看到元昱哭成這樣。
元昱不管不顧，不說話，沒有動作，就是緊緊抱著他哭。
終於，他的聽覺，視覺，觸覺，所有感覺都全部恢覆。
元昱一點面子也不顧，不僅在哭，更是大聲在哭，月月也從阿姨的懷中掙紮出來，撲到他腿上抱住大哭，郁心渺的鼻子變得很酸，眼眶中也含滿眼淚。
幾分鐘後，元昱停止哭泣，他自己將眼淚幹凈，示意保鏢們將郁心渺跟月月送回房間，郁心渺有些遲疑，到底是帶著月月回房間。
臨關門，他扭頭看了眼，元昱一拳將那個三哥直接打飛出去。
三哥躺在地上呻|吟，元昱面無表情，拎起他，又是一拳，另外的六哥、三姐，瑟瑟發抖地跪在旁邊，一句話不敢說。
看來剛剛那木倉是空的。
郁心渺捂住月月的眼睛，帶她回到床上，怎麽哄都還是哭，哭著要元昱。
約莫一刻鐘，元昱走了進來，不顧他滿身的戾氣，月月已經立即朝他伸手，要抱抱，元昱脫去身上的西裝，煞氣褪去不少，只穿襯衫抱住郁明月，他在臥室裏走來走去，輕聲哄她，跟她說對不起：“是爸爸來晚了，是不是嚇到我們小公主了？”
郁明月不再哭，睜大眼睛，好奇地問：“叔叔也是爸爸？”
“是啊，月月是元昱爸爸和郁心渺爸爸的孩子，我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液。”
“咦，真的嘛？那為什麽叔叔到月月三歲的時候才出現鴨？”
“因為爸爸做錯事情，惹心渺爸爸生氣，他就帶你走嘍，不讓我見你們。”
“啊呀，原來是這個樣子鴨。”郁明月趕緊摟住元昱的脖子，轉頭對郁心渺道，“叭叭，你不要生叔叔的氣鴨。”
郁心渺根本就還沒從剛剛的事情中回過神，他勉強笑笑，點頭：“好。”
郁明月開心笑：“那我以後有兩個爸爸嘍？”
“是的。”
“那下次，月月跟叭叭被人欺負，叔叔也會像今天這樣出現嘛？”
元昱緊緊摟住她，在她額頭輕輕印了個吻，用最溫柔的聲音保證道：“以後，月月和渺渺爸爸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欺負，爸爸會一直保護你們。”
郁明月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也不知道她想明白沒有。
她點點元昱的眼睛：“那叔叔——”
“什麽？”
“噢……是爸爸鴨！”
元昱笑出聲，郁明月跟他一起笑，笑聲好像風中搖晃的鈴鐺。
“爸爸你怎麽也哭啦？”
“因為爸爸剛剛很害怕。”
“月月小仙女給你‘呼呼’。”說著，小嘴巴又湊上來跟元昱“呼呼”半天，元昱始終抱著她在晃，總算是叫她忘記剛剛的事情，眼睛漸漸合上，快要睡覺前，她又睜開眼，強調，“月月是女皇，不是公主哦！”
元昱笑：“好~你是最厲害的女皇。”
小姑娘這才笑著，甜甜地在元昱懷中睡著。
小姑娘睡著後，元昱將她放到床上，坐在旁邊又陪了有半個多小時。
阿姨早就靜悄悄地出去，郁心渺從進來就一直坐在床邊的沙發，到現在四肢都還是僵硬的，他垂眸看著地毯發呆，面前突然出現一團陰影。
他才緩慢地回過神，仰頭去看。
高高大大的元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眼角的紅確實還能看出他哭過的痕跡，兩人就這般對視，忽然，元昱的雙眼再次湧出眼淚。
郁心渺楞了楞，面上布滿不可置信，竟然，又哭了？
元昱則是“噗通”在他面前跪下，雙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中，抽著氣，一直在顫抖，眼淚早就浸濕郁心渺的襯衫。
郁心渺的肚子濕濕涼涼，他下意識地撫摸元昱的後背。
元昱的頭還埋在他的懷中，哭著嗡聲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當初的事，可是老婆，你知道嗎，我不後悔，哪怕月月這麽可愛，我也不後悔，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選擇。”
“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就是這樣的一個家庭。我們都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的狼罷了，只有鬥到最後贏的那個人才配真正做人，為了能做人，我這二十幾年一直在努力，我假裝豁達，假裝開朗，我要認真學習，我要努力工作，我要最好的學習成績，我要最好的工作業績。”
“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成為黎家的繼承人，我才有權利支配我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我爸眼中的我的人生。大二那年，我發現我爸對我僅有的不滿在於感情這件事，我爸覺得我太冷血，所以我才要弄出個喜歡的人來，對，那個人就是程喆。我從來也沒有真正喜歡過他，他只是我利用的工具而已。”
“我本來也想過利用後，會讓他順利畢業，會偷偷送他很好的工作，也算是感謝他並不自知的配合，老婆，我的人生只有‘利用’兩個字，和我的哥哥姐姐一樣，我認識的人，只有‘可利用’與‘不可利用’兩種，哪怕是所謂的親人。”
元昱抽著鼻子繼續道：“可是我遇到了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要時時刻刻看到你，我為你一次又一次地翹課，我偷偷站在乘風大廈對面的路邊看你，我站在淩晨的停車場等你，你在微博上說你喜歡廣玉蘭，我就想辦法讓你們去度假村錄節目……”
“看到有人接近你，我會生氣，我氣得恨不得殺了對方，知道傅立旸的存在，知道我只是個替身……那一夜，老婆，你知道那一夜我是怎麽度過的嗎，我從來沒有那樣絕望過，然後你就出現了，你抱住我，告訴我，說你喜歡我，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喜歡過我。”
元昱顯然過分激動，語無倫次地，接著他又道：“我沒有媽媽，我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死了，我媽是名校博士，家道中落，因為智商高被我爸看中，也果然生下我這個所謂的很聰明的孩子，我爸卻還想要一個，我媽難產那天，我偷偷溜到手術室門外，我聽到我爸讓醫生保小不保大……”
元昱極力壓抑，卻還是抖得厲害，他哭道：“我媽死了，我弟弟也死了，好多好多的血，地上全是血。”
“再來一次，我還是不會讓你生！我永遠也無法答應！這四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夢裏面都是你在手術臺上流血，沒有一晚能夠睡著……”
聽到這裏，郁心渺已經無法自控，他也緊緊抱住元昱，和元昱一起哭。
元昱揚起哭得異常狼狽的臉看他，問他：“你怎麽就舍得這樣虐我，你真的愛我嗎，我真的不如傅立旸嗎？”
郁心渺哭著連連搖頭：“不是，不是的……”
“我真的不如傅立旸嗎，憑什麽這四年，他可以去看你，我卻不可以，我想不通，我找不到你，要不是為了找你，我早就想死了……遇到你，我才覺得我這一生有些意義。我也很想向你坦白我的一切，可我害怕你會因此討厭我，因為我有這樣的家庭，我還有這樣糟糕的性格缺陷……”
元昱想到哪裏，說到哪裏，他的哭聲更是委屈至極，他氣道：“我一輩子都無法跟傅立旸和解！！！”
郁心渺捧起他的臉，四目相對，郁心渺哭著直抽抽，卻還是努力道：“我，我這輩子，一直被人帶著往前走，我也從來不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麽，又到底在哪裏，就連夢想，也是我的家人，或者傅立旸覺得我應該那樣做，我才有那樣的夢想。”
“那天在山上，傅立旸和我表白，說喜歡我，我很猶豫。我那天本來是想去和你道別的，我想我要送你房子、車子，讓你一輩子生活無憂，我甚至在幻想你結婚的場面，非常美好，我卻好難過好難過，因為另一個主角不是我。”
“我從來都是被動的，我也不想主動。可是你，你忘了嗎，從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我一直在奔向你，你忘記你那時候有多討厭我嗎，只有你，是我自己選擇的人。”
“那天早晨，你在澆花，你被彩虹包圍，我就已經徹底知道我自己的心意。寶寶，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只是我從前太蠢，太笨，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也最喜歡你。”
元昱委屈地癟嘴，問他：“真的嗎。”
“真的是真的。包括當初你逼我墮胎，我其實也能理解你的害怕，只是孩子在我肚子裏，我又怎麽能舍棄？”說到這裏，郁心渺甚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爸媽青梅竹馬，早早結婚，卻在20歲那年雙雙出軌，這也是我的人生噩夢，我很害怕，我害怕你會變心，那時候你又逼我墮胎，還把我關起來，我就更加害怕，我——”
元昱自下而上，兇猛吻住郁心渺。
郁心渺的雙手先是無處安放，隨後緩緩落在元昱的雙肩，雙腿盤住元昱的腰，亦是在啃咬對方。
雙方仿佛最原始的獸，用最原始的動作表達最本能的愛意。
兩人的眼淚更是混雜在一起，再鹹，落到嘴邊，也成了甜。
直到兩人再次缺氧，才不情不願地氣喘籲籲地分開，元昱還要再吻。
郁心渺的唇瓣貼在他的嘴角，輕聲呢喃：“我無數次的慶幸，你能出現在我每個最糟糕的瞬間，盡管說了很多次，我還是想要告訴你，能夠遇到你，能夠喜歡上你，真的太好了。”
水洗過的眼睛猶如黑曜石。
郁心渺輕輕親吻元昱的雙眼，再道：“寶寶，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如何才能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
元昱的眼淚本來已經止住，聞言再度落淚，他貼住郁心渺的臉，輕聲道：“那就罰你用你的一生好好讓我知道。”
郁心渺輕笑，難得撒嬌的元昱真的好可愛。
他問：“一生就夠了嗎。”
“不夠，要很多很多很多生，說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郁心渺早已被元昱撲倒，擡眼就是頭頂的水晶燈。
每顆巨大水晶都能準確投射出他們倆此時的纏綿。
郁心渺閉上眼，將元昱抱得更緊。
他們當然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在一起很多很多很多輩子。
正是最繾綣溫柔時，房中突然響起郁明月詫異的聲音：“叭叭，你們在幹什麽鴨。”
兩個人僵住，互相呆呆對視，完全忘記房子裏還有個女兒！！
郁明月跳下床，好奇地“噠噠”跑來，又問一回：“叭叭，你們在玩什麽游戲鴨~”
“咳咳咳！”
兩位爸爸猛咳嗽。
此時此刻，他們也只能慶幸，幸好剛開始，也幸好衣服還沒來得及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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