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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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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想法

雖然但是。

郁心渺看了很久,長按圖片,選擇原圖,終是將這張背影照片保存到相冊。

他打算放下手機起身,剛才陸理被他嚇得不輕,他好歹要去解釋一下,不然劇組還以為他得了什麽精神病。

也是這時,微信忽然響,他一驚,心中已有察覺,看過去,果然是傅立旸在給他打視頻。

他身體僵住,頓時就不敢再動。

小鹿聞聲看來,小心翼翼地問:“不接……嗎?”

郁心渺這才回神,低聲道:“不接。”

“……哦。”

鈴聲斷了,可是很快,也就一兩秒鐘,鈴聲繼續響起,傅立旸一共打了三次,郁心渺始終沒接,後來他沒有再打,說不上來的感覺,松口氣,更多的卻是心裏的空落落。

郁心渺穿鞋,說道:“出去吧——”

手機再響,郁心渺的手指踟躕半晌,到底是將手機拿起看。

是傅立旸發來的微信:渺渺,我剛剛在給學生上課,手機靜音。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還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想吃什麽?

時隔多天的初次聯系,傅立旸明明什麽都知道,可他的語氣與往日無異,似乎在努力想要讓他們的關系回到最初。

光是這樣的話,以及傅立旸的良苦用心,郁心渺看著又要哭了。

他的眼淚也確實滴落到手機屏幕,他用手把眼淚擦掉,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打下:我沒有事,午睡的時候不小心按到太多次。

不論傅立旸信沒信,他又立即回覆:那就好^-^。

看到這個熟悉笑臉的瞬間,郁心渺扔了手機,臉再度埋到枕頭大哭。

他的哭聲全都悶在枕頭裏,唯有單薄、瘦削的肩膀在不時顫動,小鹿看在眼裏,只覺得他無比可憐,小鹿心疼地輕拍著他的肩頭。

郁心渺哭著擡起半張臉看她,問:“我這輩子還能走出來嗎?”

小鹿也不知道,但她也只能非常肯定地說:“當然可以!!”

郁心渺的淚臉卻是忽然綻放出一個慘然至極的笑容,他流著眼淚,說道:“不會了,你知道嗎,再不會了。我這輩子,走的每一條路,都是他在前面指引我。都是他的路。可是,他走了,丟下我一個人,他就這麽走了。除了他,又還有誰能找到每一條路上的我,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站在哪裏。”

小鹿按下淚意,安慰他:“不會的,一定會有人能夠找到你!一定有人可以帶你離開!世上道路這麽多,又有誰離了誰不能活!”

郁心渺沒有再反駁,很多事情,只有自己心裏才能夠明白。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將會永遠陷在這座迷宮裏。

沒有人能夠帶他離開。

郁心渺沒有再從房車出去,今天他的戲份本來就已拍完,他是怕回酒店要胡思亂想,索性留在片場。

小鹿下車,去給大家解釋,只說郁心渺忽然身體不舒服,在車上休息。

郁心渺靠在床上,順著先前的那條熱搜微博,在評論裏竟然又找到好幾張偷拍元昱的照片,有側面的,也有背面的。

全部都好像傅立旸,看了許久,他將這些照片全部保存到手機。

後來的一段日子,郁心渺明面上倒是沒有再發瘋,其實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有時候會半夜驚醒,恨不得立即坐飛機回去找傅立旸,有時候失眠的夜裏會一遍遍地去看傅立旸與他學生的微博,想要找到關於傅立旸的一切蛛絲馬跡。

他甚至偷偷建了個微信小號,以討論學術為由,加了傅立旸的一名女研究生,天天偷窺這位同學的朋友圈。

沒有見到這位同學發過傅立旸的任何相關,倒是有一天,在這位同學的朋友圈看到元昱的照片。

那是郁心渺留在山裏的最後一天,明天一大早就要回海市。

他本就很焦慮,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不會繼續發瘋,傅立旸的婚期漸近,他實在不想做那種打擾別人的垃圾,可是真的非常難熬。

就是這種焦慮至極的狀態裏,他看到元昱的照片。

這位女研究生非常激動:啊啊啊啊啊姐妹們,今天我也看到元昱學弟了!真的好好好帥!

郁心渺點開照片,呼吸霎時變得急促起來。

照片裏,元昱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左手微壓在西裝第二粒扣子的地方,腰微彎,正笑著與人握手。郁心渺不知該如何描述,可以說,這樣的元昱,簡直和十九歲的傅立旸一模一樣。

尤其這張照片還是側面,完全看不到元昱充滿心機與欲|望的眼神,只能看到他滿身的溫暖、和煦。

郁心渺的手往後滑,又看到兩張照片,還是元昱的,都是側後方的角度。

郁心渺的舌頭輕輕舔了舔上嘴唇,看到女研究生在評論裏回覆別人:嗯呢,今天辯論賽決賽,我去當工作人員,就拍到啦,嗚嗚嗚照片真的不及元學弟本人千分之一帥!

郁心渺的舌頭再舔嘴唇,再次打開元昱的照片,不知不覺便將那張與人握手的照片設成屏保,更是忽然在心裏生出個十分荒唐的想法。

帶著這個荒唐的想法,郁心渺回到海市。

這個想法,他誰也沒告訴,光顧著自己在腦裏琢磨,這些天只要他開始發瘋,想要滿世界偷窺傅立旸的生活時,他就立即打開微博開始搜索“元昱”兩個字。

元昱這麽一個普通大學生,楞是憑自己的高智商跟盛世美顏生生在網上闖出一些名氣來,他如今還有超話呢,一群女孩,甚至還有男孩成天在裏面發花癡。

超話裏幾乎每天都會有元昱被偶遇、偷拍的照片。

郁心渺天天都在發瘋想傅立旸,於是也就天天混在元昱的超話裏和其他人一起保存這些照片。

不知不覺,他的相冊裏,元昱的照片,竟已保存到近百張。

一周下來,郁心渺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再失眠,心裏也在稱奇。

難道那個荒唐的想法當真可以一試?

這天,他看到女研究生發在朋友圈的一張海報,傅立旸本周三晚上六點半要在小禮堂開講座。

郁心渺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沒多少天,便是傅立旸結婚的日子,他們也已有二十多天沒見,真的好想見到傅立旸,講座會有很多人參加,他混在裏面,是不是可以偷偷看傅立旸?

他就遠遠看一眼,絕對不打擾傅立旸。

況且小禮堂裏人多,他就是想瘋也瘋不起來,這是最好的機會。

到講座那天,郁心渺穿黑色大T恤與黑色長褲,再戴黑色的帽子,全身上下都沒戴任何首飾,裹得嚴嚴實實,自己開車去學校。

他還沒有出道前,經常被傅立旸帶過來參加各種講座,對這些大小禮堂,他非常熟悉。

天黑後,他沿僻靜的小道去禮堂。

果然如他所料,講座還沒有開始,禮堂內的燈開得並不多,他來得比較早,找到倒數第三排的最右側位子坐下,前後左右又觀察一番,很滿意,這個位置最安全,旁邊還有落地的絲絨窗簾可以稍作遮擋,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六點一刻,傅立旸就到了。

他一進來,所有學生都激動地起立鼓掌,郁心渺看到傅立旸本人的瞬間,差點都要厥過去,都沒來得及起身,好在其他人都站著,也沒人發現縮在其中的他。

傅立旸言笑晏晏地和大家聊天。

時間一到,他就正式開始演講,郁心渺躲在沒人察覺的角落,貪婪地看著傅立旸,至於傅立旸到底說了什麽,他根本顧不上,周遭的人也都已不見,他的世界裏,他的眼前,也只有傅立旸。

兩個小時過得特別快,最後是半個小時的提問時間,很多學生都還很意猶未盡,紛紛搶著提問。

到這裏,郁心渺的精神狀態一直非常好,甚至也被同學們的求學精神帶動得難得積極起來,他還很慶幸今天自己到底還是來了,甚至他因為一時有些沖動,打開他那個微信小號,搜到傅立旸,準備假裝是好學的學生去加他。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女生特別大膽地問傅立旸:“老師,您有女朋友了嗎?您喜歡什麽樣子的女生?您看我這樣的有機會嗎?您放心,我是其他學校的學生!”

郁心渺頓住,卻已經看到傅立旸擡起右手,笑道:“老師已婚。”

全場哄堂大笑,女生也不覺得丟臉,亦是笑著,大方道:“祝老師跟師母百年好合!”

笑聲中,其他人繼續提問,郁心渺的血液卻是再度凝滯。

他看得清清楚楚,上次見面,傅立旸還光滑無比的無名指,此時已經多出一枚玫瑰金的戒指。

郁心渺聽不下去了,他起身,悄悄從後門離開。

越想越失落,卻又越覺得自己好可笑。

難道還會有奇跡發生嗎?

傅立旸就是快結婚了,甚至應該已經領過證,只不過婚禮是五月二十辦而已。

人家正經結婚,戴個戒指而已。

輪得到他郁心渺來生氣?

他郁心渺算個什麽鬼東西?

他就是再喜歡傅立旸,喜歡到恨不得去死,他的喜歡也是傅立旸避之不及,見不得光的惡心垃圾。

郁心渺自嘲而笑,一身黑的他,就像個鬼魅的影子,沿著先前僻靜的小道越走越遠,最後穿過小樹林,走到一片人工湖前。

這裏曾經有好幾位學生跳湖,人稱風水不太好,晚上總是陰森森的,很少有人敢過來。

暗戀傅立旸的歲月裏,偶爾也有過幾次迷惘,他都會到這裏看看。

他不覺得這裏陰森可怕,他喜歡這裏的安靜,會幫助他想通很多事情。

他找塊草坪席地而坐,後背靠在樹上,看著夜色中其實還挺柔和的水面開始放空大腦。

也不知坐了多久,不遠處響起窸窸窣窣草地被踩過的聲音。

郁心渺回過神,往右側看去,依稀看到兩個一前一後的影子。

他不想被人發現,更是縮成一團,躲在大樹後。

他懷疑這是小情侶出來搞野|戰的,否則大晚上地誰會來這種地方?

郁心渺小心從口袋裏找耳機,他才不要聽那些|淫|言穢語,又不好這個時候出去,翻出耳機正要戴上,那處已經傳來非常溫柔的說話聲:

“對不起,這幾天辯論賽有些忙,沒能準時去接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郁心渺的手頓住,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他一時也就忘記再戴耳機,很快又響起另一人的聲音:“我沒有生你的氣呀。”

“那你——”

“元昱,對不起。”

郁心渺眼睛霎時瞪大,哎呀,是那個元昱嗎?!

郁心渺繼而又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輕聲一笑,再道:“我說過啊,你不用對我有任何抱歉,是我願意喜歡你,是我願意追你,你有沒有回應都沒有關系。”

郁心渺聽到這裏,心裏又叫了聲“天”,元昱竟然也喜歡男的?!

而且聽這意思,好像還是個舔狗?!

此時,人類的吃瓜本能戰勝郁心渺的郁卒,他一點點地移動,翻過身子貼在樹上,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往兩人的方向看去。

這麽一看,他就看到熟悉的側面,果真是那個元昱!

月光下,他這樣更像傅立旸了!

倒像是傅立旸在給別人當舔狗。

郁心渺莫名有些生氣,手指頓時摳住樹皮,又見元昱往前一步,似乎想要去牽另一個男孩子的手,男孩反應很大,往後猛地退一步,元昱的手還頓在半路,有些尷尬。

寂靜幾秒,男孩擡起頭,用非常乖巧,但郁心渺覺得有點白蓮花的聲音說:“元昱學長,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關照,但是,我,我要簽公司了,公司不允許我們在外面有任何緋聞……”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輕響,元昱笑著繼續道:“我喜歡你,只是我的個人行為,我不會讓別人發現的,更不會影響到你。”

“可是,我膽子很小,我不想再這樣,你以後別再來接我了……”

又是幾秒的沈寂,元昱慢條斯理道:“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你並不適合進入娛樂圈,你太單純,娛樂圈裏那樣骯臟——”

聽到這裏,郁心渺已經不自覺地撇嘴。

而那個男孩反應更大,語氣突然就變得很沖:“你怎麽就知道我不適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此有多努力!你聰明,智商高,前途一片光明,我呢?我什麽也沒有!你根本就什麽也不懂!你又憑什麽說我骯臟!”

“程喆,我不是那個意思。”

元昱伸出雙手,想要去按住男孩的肩膀。

男孩卻是拋下一句“以後再也別來找我!”,扭頭就跑。

“啊呀”,郁心渺心裏小聲感慨,這就算是掰了嗎?

再看那男孩跑遠後,元昱就低下頭,看起來好傷心難過的樣子哦。

也是,被心上人拒絕到底有多痛苦,沒有人比郁心渺更清楚。

當舔狗註定沒有好下場。

郁心渺嘆氣,突然也不想再繼續看熱鬧。

他四肢著地,輕而又輕地爬遠幾米,確保不會被低著頭的元昱發現,他才貓著身子,弓著腰小跑離開。

他徑自往停車場走,經過剛剛的事,心情反倒好了很多呢。

郁心渺的腳步也輕快不少,走到停車場門口的車牌前,他是外來車輛,掏出手機準備掃二維碼付停車費,打開微信,才發現還停留在先前用小號加傅立旸的界面。

他用手拍拍腦袋,本想直接退出,到底是沒忍住,點開傅立旸的頭像看。

後來的他無數次後悔,為什麽就非要手賤呢?!

不手賤的話,那天也就平安度過了!

但是,手已賤。

點進傅立旸頭像的瞬間,傅立旸朋友圈的列表裏竟是幾張他從來也沒有見過的照片,他楞了很久,才點進去看。

點進去後,他發現,這是對陌生人公開的照片。

傅立旸在這些app上從不在意,並沒有設置過前十條朋友圈不允許陌生人看。

這十條朋友圈,全部都是照片。

有熱騰騰的飯菜,有新插好還帶著露珠的鮮花,有陽光,有白雲,有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她身在每一張照片裏,她始終在笑,她笑得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有一張合照,傅立旸與她攜手而笑,站在沙漠,背後是冉冉升起的朝陽。

他們真的好配,好配,天地共同見證的般配。

有一張兩人雙手交握的照片,兩人無名指上戴著一模一樣的對戒。

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只有兩個紅本本。

傅立旸寫道:和我的女孩。

郁心渺的眼淚倏地就洶湧而出,手指劇烈顫動,手機直接掉落在地,郁心渺更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身體逐漸癱軟,他團在地面,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嚎啕大哭。

傅立旸最不喜歡拍照片,這麽多年,他們倆的合照寥寥可數。

傅立旸從來不在朋友圈發任何照片,他再怎麽撒嬌,想要讓傅立旸發一張他們的合照,傅立旸也不願意。

這些照片,他明明就一張也沒有見過。

完全不懂微信規則的傅立旸,對他,郁心渺,設置了專門的不讓看。

所有人都能看,陌生人也能看,就他看不到。

原來,傅立旸也可以有例外的,只可惜,這個例外從來也不是郁心渺。

傅立旸真的、真的很愛她。

這樣的認知,打擊甚至遠超那晚的“只是哥哥”。

他總以為,即便傅立旸結婚了,他們二十年相伴的情誼,他總還會是傅立旸心中最特別的存在。

卻原來——

湖邊,郁心渺也悄悄跑走後,元昱獨自又站了很久。

擡起頭,他收起眼中誰也看不見的不屑與陰郁,擡腳步履從容地走出樹林。

這一條路人很少,倒也不必時時跟人打招呼,很是愜意。

走著走著,元昱聽到一陣很難聽的哭聲。

他皺起眉頭,本想直接朝著反方向走,甚至已經走開幾步,到底是又回去,遠遠地,他看到停車場門口昏暗燈光下的黑色一團,心中再生退意,但這是教職工停車場,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有老師過來。

他只好走上前,彎著腰,非常溫柔地問:“同學,你怎麽了?”

其實問出口的時候,元昱已經後悔。

因為他突然發覺,這聲音,與這身影,好像都有點熟悉。

下一秒,郁心渺猛地擡頭,他擡起狼狽而又淚水漣漣的臉,努力向上看,也只能看到鍍著光圈的高大身影,他不顧還蹲著,直接撲到元昱腿上,雙手更是用力抱住元昱的腿,哭聲更大。

“……”

這又是哪出?

元昱自認還算見多識廣,卻實在摸不清楚眼前境況,他伸手想去掰開郁心渺的手。

郁心渺已經用那仿佛是世界上最委屈、可憐的聲音哭著乞求道:“我真的喜歡你,我特別特別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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