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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報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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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報弓恩

九、報弓恩

胡刀伺身挾幽冥,見之如面恩弓請(請恩公見刀如面);

救場是有的,不過,是“始作俑者”其一,趁夜誤入了搏鬥場景。他來了,他來了,他騎著馬兒,別著弓,哼著小曲,經過了。

什麽?經過了?怎麽可以經過,難道要讓我們的主角楊於畏歿於石頭雨中,雖然楊於畏變成鬼,整好跟連瑣長相廝守,但是這個設定不對呀,這是人鬼之間的故事,不是鬼魂與鬼魂的。

這些楊於畏當然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看清楚那剛剛走近,覆又準備走遠的馬上人的模樣。

透過披風的夾縫,楊於畏仔細瞧那準備離去的來人,看那身形跟衣著,有些像王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危機之時,本能地先想到了摯友王某的好武藝。

也許就像手中的披風,想著想著,這夢中所求,就來了,也未可知呢。

就算是認錯人,呼救也沒有錯吧,楊於畏大聲朝著馬上公子道“王生,救命呀!”

那策馬持弓的,果然是王某,聽得楊於畏的呼喚,勒緊韁繩,眨眼功夫,往這個方向跑來。

紙糊鬼差扔的石頭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王某往楊於畏的方向策馬跑了許多路程,快到紙糊鬼差石頭的射程範圍內之前,王某便勒停了馬匹。

遠遠見著那彪悍的紙糊鬼差,綠衣紅帽,王某隱約覺得有些眼熟,趁著那鬼差一擡臂,一投擲的間隙,見著對方的衣服,嘎吱窩下面一道咧開得很大的口子,忽然想起,這不正是那個他們花了很多銀子,請道士做的小紙人嗎?

說是來把那鬼姑娘連瑣收走的,不知怎的,此時變成尋楊於畏的性命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原本看起來,質量忒差的小紙人,沒想到幻化出的體型跟破壞力,竟然這麽大。

紙糊鬼差見著了楊於畏的救兵,已經大步跑著,往王某這個方向來了。

廝殺的現場,哪裏還容得王某多想,眼看著石頭要砸上來,馬兒也驚得撂起了前蹄,王某努力把正身體,張弓一箭,先將那紙糊鬼差的一直腿擊折,趁著對方不能再急速狂奔,緊接著又是一箭,射中對方腦門,紙糊鬼差登時化作一團火焰,尚在飛擲的石頭,都似忽然失去了動力,直楞楞,都落到了地上。

楊於畏剛才一直在旁邊傻看著,沒想到王某三兩下,就將那兇惡的紙糊鬼差制伏了。大戰方歇,楊於畏準備去撿回剛剛被擊落的佩刀,四下尋了一圈,卻不見蹤影,此時,王某已經牽馬來到了楊於畏身邊。

雖然不知道怎麽如此碰著了楊於畏,但剛剛那兇狠的鬼差,實在讓人心有餘悸,王某自然更是半句也不敢提“小紙人”那茬。問了一下楊於畏遇險的經過,才知道原來陰差陽錯,幫了連瑣,除去孽緣。

這些事,還不是楊於畏這一行好友引來,王某也是方才親眼見識了那紙糊鬼差,才知道他們犯了一個多麽荒唐的錯誤,心中慚愧,口中卻不好言明,好在,那紙糊鬼差已經被王某消滅了。

聽得外面打鬥聲音停止了,連瑣在院門內呼喚了好幾聲楊於畏,楊於畏大聲回應了一聲,遂牽著王某,忙往院中走。

院門已經打開,然而連瑣站在院中一個角落,還在瑟瑟發抖。

說也奇怪,剛剛楊於畏跟著連瑣進到著院中,明明是個普通小院子,種著些花草樹木,此時同王某再進來,院中好像比之前看起來大了一些,且院子正中出現了一方石砌圓桌,四方各置石凳。

見著楊於畏跟王某進來了,連瑣也只是依然站在屋前門外,不往院中走,王某跟楊於畏行至石桌,便不由自主坐了下來,所為何?

因為石桌上放著一個寶匣,長度尺餘,匣子已經打開,楊於畏跟王某坐定,方看清楚,匣中盛著一把寶刀。

楊於畏左顧右看,總覺得這寶刀的形狀,仿佛就是剛剛他挾在手中,不慎被紙糊鬼差擊落,後沒尋著的佩刀。但是此時再作細看,眼前寶刀的刀柄上纏著金絲線,鑲嵌著寶石,熠熠奪目,好不寶貝。

也不知道是剛剛楊於畏一心殺敵,忘記觀察連瑣給自己的寶貝武器,還是根本就不是同一把佩刀,總之此時,王某已經情不自禁將寶刀從匣中取出觀賞。

寶刀剛入王某手中,啟出刀匣,一股冷氣隨之騰起,霎時寶刀的冷光應映出許多人影。

“看來這把寶刀,殺氣很重呀!”王某一邊仔細觀察著刀刃,一邊愛不釋手地將寶刀從左手騰至右手,覆又從右手搗騰到左手。

王某把弄著,得心應手,看來這把寶刀,在王某手裏,比在楊於畏手裏靈活、聽話多了。

倒是楊於畏,心思哪裏在那寶刀上,見著王某欣賞地把弄著寶刀,楊於畏早就跑到了,驚嚇過度,呆在一旁的連瑣身邊。

楊於畏安慰了半天,連瑣還是一句話也擠不出來,等到王某放下寶刀,註意到被嚇得臉色煞白的連瑣,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剛才一下子被寶刀迷住,完全忘記了連瑣這個膽小的女主人了。

王某把刀放回匣中,起身道“之前在楊府上,惡語、投石,對姑娘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此番除去惡人,望冰釋前嫌,你們共聊,我先離去了。”說完,王某輕輕作揖道別,轉身出了院子。

楊於畏正準備跟王某說聲“回見”,右手剛舉過肩旁,眼前見著的哪裏還是連瑣院中,她的身邊。

分明是一堵厚墻,楊於畏這只伸著的胳膊,就正好搭在墻櫞上,等到左胳膊也攀了上去,楊於畏就一頭栽過了高墻,摔下來的時候,睜開眼睛,在自己家床下。

彼時,外面雞鳴正盛,天已透亮。

楊於畏趴在地上,方才知道自己從夢中醒來了,身上裹著被子,好生站起來,抖擻一下身子,扯開了的被子底下,滾出幾顆碎石,一個手肘生疼得厲害,定睛一看,果然如夢中一樣,皮□□腫。

看來昨夜一夢,似夢卻真,紙糊鬼差應到已經被王某消滅了!

王某,思緒至此,楊於畏頓時想起這個危難之時出現的大救星,必須好好去謝謝他!

此時,楊於畏才意識到,三個好友之前長途跋涉,過來看他,被他驅走了之後,說是住在泗水城中,楊於畏竟連他們住在哪家客棧,都沒有記下。

不過這會兒,楊於畏跑到了城中,其實也不用費太多波折,尋三個同行的外地人,問問城中好的飯店、酒肆,不用一個時辰,也就能夠尋到了。

再說這客棧中的王某,好像忙活了一宿,醒來發現做了一個離奇的夢,再去看薛生非得放在他房間的,那個燒過“小紙人”的香爐,也是奇怪,這小香爐內壁幹凈得好像重新上了一遍釉,原本小香爐裏殘餘的一些難以倒幹凈的灰塵,此時一顆都不見了。

正納悶做了個怪夢,楊於畏已經找到了好友們居住的客棧。此時正砰砰砰地敲著王某客房的門。

王某開門見著楊於畏,便說起昨晚的怪夢,楊於畏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夢到射箭了嗎?”

豈止夢到,連同那“小紙人”跟紙糊鬼差的聯系,王某都一並猜到了。

王某輕輕點了點頭。

沒想到他著一點頭,楊於畏便把那只腫得跟個豬手一樣的手肘,舉給了王某看。

王某這才知道,昨晚或許不只是一個離奇的夢,想起來那個好看卻膽小得離譜的連瑣,想起了,那把寶刀。

楊於畏心中感激,邀王某去府□□聚,王某欣然答應,二人便一同回了楊於畏的“鬼宅”。

這天傍晚,連瑣早早便到了,為謝恩公,特意帶來了之前王某在夢中愛不釋手的寶刀相贈。

其實這寶刀豈非連瑣心愛之物,生前隨父親居住在粵州的時候,她父親花了數百金購得。

連瑣一個女孩子家家,素來不喜歡那些刀光劍影的寒煞之物,可是見得這寶刀一眼,也不知為何,就偏偏被那寶刀的幽幽冷光吸引了去,非得求著父親將刀贈予她,好不容易求得了,又是請人用金絲纏把,又是鑲嵌寶石明珠。

當作避邪之寶,從此連瑣起居出行,常常隨之於身邊。

可惜連瑣的家人並沒有更多地去考究寶刀的來歷,只聽得那出售寶刀的商人說過,“此刀來自西域,不是中原的物品。”見著連瑣喜歡,便就當作一個物件留在了她身邊。

直至連瑣一家搬至泗水,正是十七上好年華,連瑣莫名其妙就染了怪病,莫名奇妙地去世了,她心愛的寶刀隨葬了,莫名其妙地連瑣還去不了陰司報道,只得當個游魂野鬼。

彼時,連瑣只是覺得王某跟此刀有緣,王某又救了她一命,所以決定割愛,將寶刀贈與王某。

王某認真接過寶刀,謝了連瑣,覆疑惑道“寶刀素來認主,我聽聞西域有許多佛像神龕,刻於巖石崖壁,壯麗恢弘,期間亦有名士骸骨遺物,藏於洞窟之中,此刀既非中原之物,且寒氣森重,是否為隨葬物品,棲於佛邊,滌化殺氣、惡業呢?如果此般,若非其人,持刀恐害己身呀!”

王某此言一出,倒是連瑣從未想過的,再看這短刀的形制,明明就是女子佩戴之物,若是寶刀真與王某有緣,難道王某前世是一個女人?

其實這刀子的奇怪之處,楊於畏之前就有察覺,否則為什麽他一開始拿著去制伏紙糊鬼差,那刀子絲毫不停使喚,到了王某手中,把弄起來卻像朵花一樣。

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如此想來,連瑣若是因為留了這把刀子在身邊,徒害去她的性命,比起楊於畏拿下刀子尚只是被擊傷手肘,連瑣可真就是挺冤的了。

這哪裏是寶刀,簡直就是一個邪物呀。

連瑣跟楊於畏一番好意把寶刀贈與王某,此時竟一時變成大眼瞪小眼。

王某還是欣然接受了寶刀,只是這回深夜之中,不像之前夢中視物清晰,正將寶刀放回匣中之際,王某一時走神,沒想到刀子在他手上“呲”拉了條寸許的口子,王某的鮮血一下子滴在刀背上。

瞬間短刀好像被高溫淬火了一般,整個刀刃變成了烏黑色,再一看,刀刃上還出現了許多小缺口,自此儼然成了一副鈍銹的模樣。

真是不知道如何表達當時連瑣的心情,自己寶貝得,去世了都要放在棺槨裏的物件,被王某這麽一碰,銹了......

“連瑣,這既是你隨葬之物,埋在地下許多時日,如今一夕出土,或許本是這個樣子了!”楊於畏趕緊打圓場,只是不知道這番話,究竟是連瑣還是王某聽來更受用。

刀子雖然銹了,然而上邊愛惜之人纏繞的金絲、鑲嵌的珠寶還在,第二天王某把銹刀跟刀匣一起帶回了客棧,按照楊於畏囑托的,關於連瑣的事情,絲毫沒有向另外兩個好友透露。

那天晚上,王某又作了一個夢,夢裏他一直在敲敲打打,在很高溫度的坩堝旁邊,還有淬火時呲呲的聲音,然後是來來去去,許多鮮血淋林的人,或許他以前是一位很不一般的制劍人吧。

那把寶刀是他在很多年前打造的嗎?人們已經無從考證,刀骸經過兜兜轉轉,重新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他若曾經也鑄造過許多罪孽,或許隨著寶刀的銹蝕,也滌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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