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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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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莫阿婆松口氣, 換筷子夾菜,“好吃便成,好吃便成。”

莫阿婆在田間做了一整日的農活, 疲乏困倦, 燒好熱水後早早便回了屋子歇息。

柳姝妤自然是跟在蕭承稷後面,回了屋子。

因為剛才那頓飯, 柳姝妤對蕭承稷有些看不透, 分心之下悶頭走著,連前面的人停下步子, 她也不知,就這麽猝不及防,撞上他背, 吃痛一聲。

揉揉額頭,柳姝妤眉心緊擰,只見蕭承稷轉身。

蕭承稷看她慢吞吞揉著額頭,擰著眉倒有幾分責怪他的意味。

“心不在焉, 想什麽?”

燭火暗淡,柳姝妤擡眼,看著將光線擋得所剩無幾的蕭承稷,“晚上吃的黍稷, 殿下……”

蕭承稷猜到她想問什麽,打斷道:“在想我為何吃得津津有味,明明難以下咽,比府裏的差遠了。”

柳姝妤下意識摸摸臉頰,心思沒寫在臉上呀, 可蕭承稷怎知曉她心中所想?

蕭承稷解釋道:“還好,不算是不能入口。莫阿婆大抵是猜到你我身份顯貴, 吃飯時局促窘迫。”

前世,他離開京城游歷鄴朝各處,見過食不飽腹的百姓,也有過搶收黍稷的經歷,更嘗過比這還糙的飯食。

聽聞這話,柳姝倒覺是她太過嬌氣,條件稍微差些,便受不住了。

柳姝妤沮喪,暗暗下決心,明早她一定多吃些,她才不是嬌滴滴的小女郎。

蕭承稷繞過她,端起屋中架上的水盆,“時候不早了,我去夥房打熱水來。”

柳姝妤驚異地看著他出去,大有幾分是他在伺候她的意味。

看不透,柳姝妤著實看不透他。

前一刻還在她面前端著王爺的架子,這時候卻變得體貼。

很快,蕭承稷端水進來,問她要隨身攜帶的絲絹。

柳姝妤給和不給的結果都一樣,爽快一點還能免受些苦,她疲倦一日,自然不會給自己找不快,便將懷裏的蘭花絲絹給過去。

蕭承稷擰幹手絹,看她一眼,“過來擦臉,今日先將就一晚,明日吃罷早飯啟程回京。”

這倒弄得柳姝妤有些局促,不好意思。

“我自己來。”

柳姝妤擦幹凈臉,在盆裏濯洗絲絹,忽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她眼底。

“不用急著收起來,我還沒洗。”

蕭承稷握住在水中拿住絲絹一端,手背無意間碰到柳姝妤手背,她如被火苗灼燒到般,即刻縮了回去。

柳姝妤緊張得甚至有些結巴,“我洗好了,先去卸首飾。”

柳姝妤遠離蕭承稷,去窗邊卸下頭上的珠釵。屋子有些小,布置也極其簡單,一張木床,一方不大不小的桌子,還有的便是窗邊的長桌。

油燈朦朧,窗戶上印著兩人一高一低的影子。

柳姝妤擡手卸釵環,影子便擡手,竟和蕭承稷映在窗上的側影有了錯位,仿佛是她擡手去觸他側顏。

兩人渾然不覺。

身後響起濯洗的聲音,柳姝妤盡量忽視,待發飾卸完,那洗漱的聲音也停了。

沒有轉身,柳姝妤好奇問道:“你今日怎麽會出現這莫水村?”

蕭承稷擡腳,衣服摩挲的聲音不急不緩,如他的腳步般,他在床沿坐下,看那纖瘦又倔強的身影,反問道:“那你又為何出現在此?太尉府、昌王府和偌大的京城,偏偏是莫水村。”

聽出些責備的意味,柳姝妤蹙眉,大抵是因為救她,耽誤了他辦事,他不悅。

柳姝妤嘟著個嘴,有一絲壞了他事的自責感,“我陪堂姐來土廟拜拜。”

哪知回程路上遇到了匪賊,堂姐應該是逃脫了,她被顛簸出去時,車夫明顯是甩開了匪賊。

“我不是跟你提過醒,讓你遠離你那堂姐?如今險些喪命,這教訓還真不小。”

“什麽意思?”

柳姝妤茫然,聽得雲裏霧裏。

她轉身,眼底盡是疑惑,“這與堂姐有何關系?是我突然起意要隨堂姐一路來的。”

她不願親人被人詆毀,宛如上一世那般,柳家蒙冤,受盡白眼。

“你瞧瞧這荒涼的莫水村,是像有土廟的樣子?土廟土廟,土地廟,這最熱鬧的地方,恐怕就是村子裏莫家祠堂。”

蕭承稷盡量克制住情緒,話沒說太重,但畢竟關心心切,她看人一向不準。就是因為太純真了,才會被蕭承澤和柳棠月欺騙。

柳姝妤不甘被他呵斥,想也沒想反駁回去,“哪會,莫阿婆說莫家祠堂後面不遠就是墳墓,平常可沒什麽人去。”

最熱鬧的地方當然是村裏那口山泉井。

“你還跟我犟嘴,柳姝妤你長本事了。”蕭承稷氣得站起來,雙手叉腰看著她,“柳棠月心思歹毒,等你看清她真面目,你悔還來不及。”

柳姝妤警覺,目光直直落在男子身上。

蕭承稷是個情緒穩定的人,自認識一來,柳姝妤鮮少見他在她面前發怒,如今他這般生氣,定然是有原因的。

“心思歹毒,真面目?”

柳姝妤低喃著,重覆著念給自己聽。

柳姝妤擡頭,眼瞳驟然緊縮,有個震驚的念頭隨之而來。

她想找到的、受蕭承澤指示,在前世給母親下毒的人,是她堂姐——柳棠月?!

“怎麽可能?她是我堂姐,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柳姝妤不敢相信,越說越覺得諷刺,“親人。”

她們是親人。

這個猜測,對柳姝妤來講,無疑是當頭一棒,驚訝的程度不亞於前世知曉蕭承澤偽善的面目。

細細想來,倒也說得通。柳棠月對醫術一知半解,不及郎中,但她屋中有頗多醫書,其中便有收集來的各種關於藥材的異聞雜錄。

柳姝妤認為,前世阿娘中的毒稀奇古怪,極大可能就是來自於柳棠月那些收集來的異聞雜錄。

“怎是她!”柳姝妤痛心疾首,頓覺她蠢笨,倘若種種猜測是真的……

蕭承稷自是不能洞悉柳姝妤此刻心中所想,而今火光黯淡,他更沒有看清柳姝妤的神情,他在氣頭上,單單聽柳姝妤的話,便知曉她又覺他在挑撥。

“我有沒有聽你說過,你當旁人是姐妹,旁人可有如此待你?今夜我說的話,你聽進去!離柳棠月遠點。”

柳姝妤惱自己,差點釀成大禍,聲音便小了些,“我知道了。”

蕭承稷看著她低垂的頭,蹙眉,在屋中良久的闃靜中,嘆息一聲,道:“我不是責備你,本意是讓你多留心。”

蕭承稷見不得她傷心流淚,心軟了下來,意識到話重了,主動示好。

柳姝妤心情煩悶,低低“哦”一聲,道:“本來就是我蠢笨,殿下說的沒錯呀。”

她太蠢了,竟差點著了柳棠月的當。

柳姝妤抿唇,擡頭看眼蕭承稷,示意他從床上下來,“時候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

蕭承稷嗯一聲,從床上下來,騰出地方來。

雖擠在一間屋子裏,但好在有床幔遮住,柳姝妤將床幔放下,遮住本就暗淡的光線,剛脫了外裳準備歇下,床幔忽然被撩開,蕭承稷身上只剩裏衣,站在她眼前。

柳姝妤捂住心口,欲開口,卻聽他說道:“夜深,歇息。”

柳姝妤泛起疑問,“你不是睡桌子嗎?”

她還伸手知指了指床幔外的一角,示意蕭承稷,他睡的地方在那處。

蕭承稷道:“不那樣說,難道你想和莫阿婆擠一間房?叨擾。”

言罷,他兀自上床,已在最外側躺下。

柳姝妤指尖剛碰到枕邊的衣裳,蕭承稷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一樣,在她有所行動前,按住她手。

蕭承稷漆黑的眸盯著她,“柳娘子莫忘了,與我不是頭次同榻而眠,你確定要離開?看來我要好好考慮我們的交易了。”

“交易”一詞,暗含太多。

柳姝妤洩氣,在他身側躺下。

她扯過被子,氣鼓鼓背對著他。

又不是頭次同榻,不緊張,睡醒第二日就能回去了。

早些回去,早些讓爹娘兄長安心,等回去她要仔細留意柳棠月了,倘若柳棠月和蕭承澤有來往,她就得多加小心了。

柳姝妤正想著,倏地,蕭承稷手臂環住她腰,將她往他胸膛帶。

柳姝妤睜開眼,梗著脖子,一時間緊張得厲害,一顆心撲通撲通跳,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背脊貼著他胸膛,尚有他胸膛的暖意,鼻尖縈繞青松般清冽的味道,柳姝妤不平靜,腦中一根弦緊繃著。

蕭承稷道:“不碰你,快些入眠,明早還要啟程回京。”

他只想抱著她,什麽也不做,也是極好的。

夜闌人靜,萬物皆眠,柳姝妤卻不敢睡。

這床太窄,一人睡尚且剛好,更何況此刻躺了兩人。

幾乎緊貼著。

懷裏的人身體僵直,蕭承稷知曉她沒有睡。

借著暗淡的光線,蕭承稷擁著她,深深凝著她後腦,溫聲細語說道:“睡不著?”

柳姝妤立刻閉上眼睛,一聲不吭,裝作已經熟睡。

蕭承稷道:“既然沒睡,便說說話吧。”

柳姝妤心道什麽都瞞不過他,便就此作罷,緩緩睜開眼睛。

她看著光線印在床幔的兩道影子,眼底一片清明,垂頭凝著從後面環抱過來的手臂,道:“殿下想聊什麽?”

話題是蕭承稷挑起的,但當柳姝妤問起時,他沒了後文,一陣沈默,不知是在思考,還是不知與她聊什麽。

良久後,蕭承稷才道:“左右你沒困意,給你講個我知道的故事。”

柳姝妤仔細聽著。

“有一對少年少女,兩家人算是世交吧,只是兩家門第不同,但都是當時的矜貴之家。少年少女一起長大,友誼深厚。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少年才意識到他對小青梅的感情與旁人不同,而那時小青梅還當他是可敬的兄長,他便決定待小青梅再長些年歲,而後去提親。”

蕭承稷忽然停住,柳姝妤等了片刻,也沒等來他的後半句,問道:“後來呢?不會中途生了變故,那小青梅對旁人生了情愫?”

她喜歡聽青梅竹馬的故事,也希望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蕭承稷凝眸於她,道:“後來確實生了意外。少年奉父親的命令外出辦事,等再回來時,卻得知青梅定親的消息。她那夫婿,兩人都認識,品性表面上看著尚可。青梅定親,少年只好放手,以為青梅尋到良人,往後定是幸福。哪知後來紅顏薄命,她被那夫婿親手殺掉。”

柳姝妤楞忡,怔怔看著入目的床幔。

前世的記憶再一次湧來,她緊緊攥住被角,眼底泛起一抹仇恨的狠戾。

蕭承澤便如此人一樣,不容原諒。死不足惜。

“那夫婿能與青梅在定親,都是他一手設計好的,青梅成婚後過得不好,少年得知後悔不當初,手刃那夫婿,為青梅報仇,但青梅終究是回不來了。”

蕭承稷餘光落在她側顏,簡短說完,卻越發壓抑了。

重生以後,他忍住告訴柳姝妤真相的沖動,甚至為了能與她同塌,嚇唬她逼迫她,那夜還弄傷了她。

見紅了。

“命運捉人,太可惜。”

柳姝妤悵然,她甚至能感同身受,為那青梅抱不平。

“殿下從哪聽來的故事?”

蕭承稷道:“曾經聽朋友談起。”

柳姝妤感同身受,忍不住問道:“那夫婿所圖為何?是青梅家的錢財?亦或是青梅家的地位?”

“不知道,或許都是吧。”

蕭承稷沒透露太多,這故事裏的兩人身份太過明顯,再多說下去,柳姝妤細細一想便知道指的是她,“隨便聽來的故事,聽完就快睡覺。”

柳姝妤自動忽略後半句,生出憤意,道:“我此生痛恨薄情寡義之人,也痛恨拿夫妻之情當踏板之人。”

蕭承稷斂眉,竟有種柳姝妤此刻已然知曉蕭承澤所圖權勢的感覺。他恍惚,恍惚之下將人抱緊了些,害怕失去。

蕭承稷道:“回昌王府後還記得我在太尉府與你說的?”

柳姝妤陡然想起,那替青梅憤憤的心情漸漸消失。

她下意識攥緊被角,身後之人胸膛炙熱,讓她不覺間嗅到一絲危險。

“知曉,回去便搬。”

柳姝妤垂眸,入目便瞧見男子環抱她的手臂,眼眶漸漸生出一抹澀.意。

僅依靠她自己,不是何時才能報仇,她恨吶。

恨自己是個蠢笨的弱女子,想不出好法子對付蕭承澤,沒準兒還被蕭承澤看出她眼底的恨意。

重生三個月了,柳姝妤只知曉蕭承澤被聖上責怪過兩次。

一次是在難民湧入京城蕭承稷施粥那日,蕭承澤在養心殿跪了兩個時辰。那日蕭承稷受了傷,柳姝妤以為是場意外,但後來隱約猜到是蕭承澤設計。聖上大抵是知曉的,然而卻沒有將事情擺在明面上,約莫是不願鬧大,小小懲戒和敲打蕭承澤一番。

這第二次,便是那日在避暑山莊。

聖上呵斥蕭承澤,不痛不癢,偏生蕭承澤極善偽裝。如此下去,柳姝妤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報仇。

三個月時間,沒傷蕭承澤分毫,柳姝妤有些急了,“殿下可否加快扳倒蕭承澤的速度?”

“翊王殿下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昌王薄情寡義,唯利是圖,鄴朝天下落到昌王手中,百姓會遭殃的。”

蕭承稷道:“所以?”

柳姝妤轉過身去,正經道:“殿下愛民如子,不忍心看到這局面發生,這儲君之位你必須做上去,所以你必須要盡快動手。”

“和離後,我尚住在昌王府,殿下若需要,我可與殿下裏應外合。”

蕭承稷私心是不願讓柳姝妤踏入危險,蕭承澤心狠手辣,假使發現……

蕭承稷不敢去想。

他端起架子,厲聲駁斥回去,“本王做事,還沒淪落到利用婦人來窺探情報。”

柳姝妤征住,確實他不需要。

蕭承稷正值壯年,血氣方剛,早就有了屬意的姑娘,他從蕭承澤身邊奪她過來,大抵是為了滿足私.欲。

柳姝妤想,他一定是血氣方剛,耐不住。

讓他開心些,他一高興,或許就能加快進程,快些扳倒蕭承澤。

夜深闃靜,柳姝妤做了個大膽的動作。她戰戰兢兢,仰頭吻上他唇。

生澀。

因緊張,唇如何湊上去的,而今還是如何,沒有絲毫變動。

蕭承稷楞忡,須臾後旋即別過頭去,那唇落了空。

躲開了。

他躲開了。

柳姝妤心情覆雜,明明是她主動湊過去,被蕭承稷躲開後,她恍惚間感覺她才是那個被欺負,被羞辱的人。

眼底噙淚,柳姝妤沮喪低頭,一滴淚落下。

“你在做什麽?”蕭承稷握住她手,沈聲詰問,大有幾分動怒的意味。

柳姝妤恍然大悟,蕭承稷確乎是無意於她,於她歡.好不過是退血氣而且。

一時間,柳姝妤感覺她與青樓裏的女子無異。

做什麽?

柳姝妤忍住委屈的淚,道:“不是一場交易嗎?從始至終都是一場交易,不是討你歡心後就能幫我實現我想要的嗎?”

這話無疑是在蕭承稷頭上澆油,“所以,你就湊了上來?即便是不願,也湊了上來。”

柳姝妤沈默,垂眸盯著兩人相擁間狹窄的距離。

面對她的不否認,蕭承稷氣極了。在柳姝妤面前,他總是難以控制情緒,氣極之下,指尖挑起她低垂的頭,迫著她擡頭看自己。

蕭承稷冷言相向,“確實是一場交易,你情我願的事情。”

他低頭,狠狠吻上柳姝妤軟糯的唇,fa洩似啃咬,聽得她的吃痛聲,這才滿意。

暗淡的光線中,女子唇瓣微腫,泛著水光,蕭承稷眸色暗沈,道:“記住,這才叫吻。”

柳姝妤抿唇,面頰驟然熱起來,唇瓣發燙,心臟撲通跳不停。

她低聲回他,“記住了。”

話音剛落,柳姝妤看見蕭承稷擁著她,閉上眼睛大抵是準備睡了。

她說不出的酸澀,頭枕在他臂彎,沒再自薦枕席,安安靜靜入睡。

女子膚脂的清幽縈繞在他鼻尖,蕭承稷香軟在懷,越發不平靜。

他也想,但是不是在此處。這床榻小,尚且不說了,搖搖欲墜恐怕會塌;再者,他和廿廿……他不喜歡旁人睡過的床。

山間寂靜,夜色稠長。

柳姝妤醒來發現床上空蕩蕩的,早已沒了蕭承稷的身影。

她攏了攏被子,身旁的被子尚有一絲餘溫,想來蕭承稷剛離開不久。

天光大亮,今早要動身回京了。昨日路遇匪賊,爹娘定然是擔心壞了,柳姝妤迫不及待想出現在兩人面前,迅速起身穿衣。

床榻邊,柳姝妤整理裙裾,餘光瞥見床腳的一枚同心結。

柳姝妤認識,蕭承稷隨身攜帶的便是它。

想來時蕭承稷昨夜脫衣時不慎掉落的。

柳姝妤拾起,放進袖中。這同心結蕭承稷寶貝著,否則也不會隨身攜帶,定然是那姑娘送他的,他一直珍惜到現在。

柳姝妤悶悶不樂,離開屋子欲去尋蕭承稷,卻見莫阿婆在院子裏餵雞鴨。

莫阿婆聞聲回頭,“醒了呀。你兄長在夥房。”

柳姝妤道了聲謝,往夥房去。

蕭承稷坐在土竈前,拿火鉗夾柴進去燒,倒和他那一身華貴的衣裳和矜貴的氣質不符。

男子長袖挽起,將火鉗往土竈送了送,竈中多餘的灰燼掏到兩旁,動作幹凈利落。

蕭承稷瞧見夥房外的人,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朝她那邊去。

“你落東西了。”柳姝妤提裾走過門檻,在蕭承稷面前停下步子,從袖子裏平靜地拿出的同心結。

蕭承稷有一絲慌亂,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從她手裏接過小心翼翼放入懷中。

這失而覆得後的小心翼翼落入柳姝妤眼中越發堵悶,她索性挪開眼。

鍋中熱氣騰騰,裊裊白霧升起,不知蕭承稷早晨做了什麽。

就在此時,莫阿婆進來,看眼咕嚕咕嚕冒熱氣的鍋竈,對蕭承稷道:“可以撈起來了,再煮下去蛋就老了。”

蕭承稷轉身欲去,莫阿婆攔住他,“算了算了,還是我去,免得把你燙著。”

只見莫阿婆去到竈邊,拿來竹瀝,對站在原處一臉好奇的柳姝妤道:“柳丫頭,兄長疼你,早上起來便找我要了幾枚雞蛋……”親自守著煮。

後半句話尚未說出口,蕭承稷打斷道:“早上吃慣了,這一日不吃不習慣。”

言罷,蕭承稷來到莫阿婆身旁,大有幾分這新鮮雞蛋是給自己煮的模樣。

莫阿婆笑道:“燙,等水裏涼涼。”

今晨,蕭承稷給了莫阿婆銀子,買兩個雞蛋,說是給他那妹妹早上煮來吃。

莫阿婆沒銀子,被蕭承稷硬塞到手裏。

兩枚雞蛋被凈在涼水裏,莫阿婆大碗端到桌案,招呼著兩人過來吃早飯。

柳姝妤略顯失落,蕭承稷身份何其尊貴,她不該生出一絲期盼的。

柳姝妤扯出個笑,坐下吃早飯,心想要快些回去,回去後就不用像現在一樣和蕭承稷走太近,亂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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