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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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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翌日,施雪因昨夜和師父解除了隔閡,夜裏睡得十足香甜。

大清早起身,三只小徒被飯菜香催醒,齊齊鉆入竈房。

煙熏火燎的竈房裏,沈赤一襲長衫被襻膊束縛,伸出線條流暢的健碩臂膀,與白皙的腕骨。

竈火白煙裏,額前那一顆血色朱砂,紅得燙人。

沈赤這種人,合該獨坐須彌蓮座,普度眾生。

哪裏會有今日洗手作羹湯的歸隱收手時刻。

然而,沈赤繃著一張驟雪寒霜的冷臉執鍋鏟做飯的畫面,看久了好似也沒那麽不和諧,甚至帶點賞心悅目。

櫻玲瞳孔震驚:“嗯?沈赤師叔還會做飯?”

王日月瞳孔震驚:“沒聽說過啊,從前也不給咱們做。”

施雪平常心:“沈赤師父從來沒給師兄姐們做過飯嗎?”

櫻玲和王日月,搖頭三連。

施雪費解:“那你們從前是怎麽吃的飯?”

“餓多了,也就習慣了。”

“……”

王日月:“對了,小雪你昨日那個禮物,是要送誰?”

說起這個,施雪心情就好:“送沈赤師父!”

王日月一縷魂魄從口中吐出:“什麽?你再說一遍,好讓我死得明白一點……”

施雪驚慌失措:“那禮物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店名不是‘男人看了都說好’嗎?”

王日月欲言又止,打算去找一根看起來既軟又硬的荊條,好讓沈赤師叔打個夠本。

櫻玲不愧是三人團裏的主心骨,她一把摁下插在正中央的王日月,問施雪:“你昨日送禮,師父有沒有什麽反應?”

施雪:“沒有,師父好像還挺高興的!”

聽完這話,王日月活過來了:“看來這禮是送依誮到了沈赤師叔心坎兒上了。”

男人大多有難言之隱啊。

耳力敏銳能聽到全部對話的沈赤:“。”

他側頭,看一眼橫倒板凳當戰壕,匍匐密謀的三個宗門弟子,良久無言。

等一道筍丁煨肉燒好,沈赤親自夾了軟爛的肉絲,餵到施雪嘴邊:“嘗嘗鹹淡。”

施雪一怔,被師父的親昵一嚇,耳尖子瞬間燒得通紅。

但,誰能拒絕美人師父親自送上來的吃食呢?

她強忍住羞赧,咬肉入口,瞬間杏眼一亮:“好吃!”

沈赤微微勾唇:“嗯,小雪喜歡便好。”

兩人旁若無人曬師徒深情,櫻玲和王日月也朝韓都子投出了熱切的目光:“師父父?”

韓都子偷喝了一點農家料酒,小徒弟們一喊,他酒就醒了。

隨後,他懂了孩子們的心意,拿起筷子,夾肉。

——塞進自己嘴裏。

櫻玲和王日月:“???”

韓都子誇讚:“不錯。”

後一刻,為老不尊的師父被沈赤拋出門外,而被韓都子傷到心的兩個弟子,無一人去撿屍。

-

吃完了早飯,幾人收拾行囊,打算啟程趕往昆侖山的八大世家掛職。

從南明仙山飛到昆侖山,禦劍再快也要兩天時辰。

施雪本想捎帶師兄姐們騎坐冥龍,然而就在她召喚冥龍的一瞬間,沈赤回頭,無言爆發出蛇威,嚇住龍獸。

冥龍哼哼唧唧飛遠了,不敢靠近。

施雪:“嗯?”

沈赤淡然:“許是長途跋涉騎行,冥龍受不住累,便被嚇退了。無妨,它自會跟上行程。”

言畢,沈赤白皙如玉的長指微動,一柄霞光滿溢的長劍現身於人前。

“哇!好漂亮!”

施雪是第一次看到熒芒如此華麗的劍,小心上前,伸出手,想碰又不敢。

她滿眼希冀,望向沈赤:“師父,我能摸一摸您的大寶劍嗎?”

沈赤聽到那一句土氣的“大寶劍”,神識恍惚了一下,足下踉蹌。

但,這是小妻子所求。

“能。”寬宥的師長允許徒弟為非作歹,“它其實有名字——墮雪。”

聽到這個名字,王日月瞬間支棱起來:“沈赤師叔,這就是你當年斬殺邪魔的那柄神劍墮雪?我也能來摸摸嗎?”

“不行。”沈赤冷淡拒絕,言簡意賅。

王日月懂了,原來親傳弟子還有這等福利,是他這起子外人不能肖想的。

橫豎貪圖不得,王日月只能羨慕嫉妒恨去摸韓都子師父召出的那只酒葫蘆坐騎。

施雪摸劍的手法,與從前摸小黑蛇的手法如出一轍。

沈赤微微瞇眸觀測半天,發現了一件他極其不願意承認之事——小妻子似乎只是喜歡那種冰涼的手感,並非對他的威武蛇身格外有意。

也不知是不是師父拈酸吃醋,他寒聲道:“夠了。”

別摸了,傷眼。

施雪卻以為沈赤極為愛惜自己的大寶劍,不欲讓她過多觸碰。

“是徒兒僭越了。”她訕訕退下,正打算扒拉小明師兄那柄破風劍。

櫻玲已經端坐其上,正朝她招手:“小雪師妹快來,咱們要啟程了。”

還沒等施雪爬上劍身,沈赤又沈聲阻止:“小雪不可仗著師兄姐疼愛,處處麻煩旁人。過來,為師帶你一程便是。”

平心而論,雖然師父對施雪處處偏袒,但長者的威壓擺在那裏,施雪不大敢唐突沈赤。

坐他的劍,不如坐王小明師兄的劍,自在許多。

施雪猶豫不決。

王日月卻主動跳下破風,道:“不麻煩不麻煩,要不這樣,沈赤師叔實在過意不去的話,這恩情就報在我身上吧。我和您共坐一劍,小雪和櫻玲師姐坐我的破風,怎樣?”

沈赤:“……”好像有點挑不出毛病。

櫻玲被這廝的無恥震驚:“你他媽的跑了,誰禦劍?”

王日月咳嗽:“不是還有韓師父嗎?師父不會連禦劍都不會吧?”

“誰說我不會?!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韓都子酒醒了,一撩衣袍跳上破風,“這個臉面,為師必須爭回來。”

說完,他運氣禦劍,帶著施雪和櫻玲,拉風地直沖雲霄,飛遠了。

地上,沈赤和王日月面面相覷。

王日月師兄蒼蠅腿搓手:“嘿嘿嘿嘿嘿嘿嘿,沈赤師叔,眼下只剩你我二人了,這墮雪劍,師侄我是不是可以……”

沈赤嘆氣:“上吧。”

“好好好。”王日月爬上墮雪,忍不住裏裏外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摸了起來。這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劍啊!他摸到了,死而無憾!

沈赤內心是崩潰的,臉上依舊操持著冰冷仙師的自尊心,不動聲色。

——韓都子心臟,他的弟子手臟。絕配。

-

昆侖山,八大世家。

正逢入學期間,整個仙洲人山人海人滿為患。

寒門子弟只能步行入學,家庭條件好點的,則乘坐飛行坐騎,淩空觀摩。

八大世家鮮少招收新的講師,一個是內部師資壟斷,待遇很好,絕不會讓外人插手分一杯羹;另一個是精英師生都在八大世家,最好的修煉靈氣與天材地寶也囤在昆侖山脈間,外鄉絕不可能再出現修仙大能。

這樣一來,化神期大拿全從八大世家出世,一波名聲帶動另一波,八大世家便長盛不衰了。

直到幾十年前,橫空出世沈赤這個人物。

不知來歷,也不知他師承何處。

無人能瞧出他的屬相與境界,也就是說,他的修為深不可測。

這樣的天才,竟多年鎮守南明仙山這個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難不成,南明仙山有何等神秘靈脈,是昆侖山的世家所不知曉的?

這也是為何,每逢妖王墓大比,八大世家總要派人去挑好苗子的原因。

——萬一早早再攬來一個沈赤呢?那坐鎮八大世家的門面可就有了啊。

好在他們八大世家的家主杜奉天乃世間唯一的五屬相天才,還不至於被一個沈赤仙師給千刀萬剮去臉皮。

再說了,他們今年已經請沈赤仙師來世家授課,三顧茅廬這麽多年,努力總算有了回應!

施雪面前,五顏六色的煙花倏忽炸開,餘霞成綺,霞光萬道。

“嘩啦”一聲,一道紅色橫幅自半空被靈力拉開,上書:“恭迎沈赤仙師入主八大世家為劍家弟子授課!”

不知名的燈光,霎時間打亮了沈赤禦的那柄墮雪,地面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施雪遠遠看見了,羨慕地道:“師父好威風啊。”

而身處於輿論中心的沈赤:“……”

已經很多年沒這麽丟人過了。

俊秀的仙師輕輕一揚袖,毀了橫幅,隨後一腳踢下蹭車的王日月,負手揚長而去。

這一套動作太過行雲流水,底下的吃瓜群眾還在懵圈。

一大批專程為投入沈赤所在的劍門世家的劍修弟子扼腕長嘆:“靠,好低調,好裝逼,好帥啊。”

深深插入地皮的王日月爾康手:“有沒有人管管新入學的弟子啊?有沒有人啊?”

還是施雪人美心善,她下了地,把王日月拔了出來。

再由櫻玲師姐接力,幾個大耳刮子扇去了泥。

-

八大學府還沒走好招生流程,未開學前,唯有講師們先在學府的教師樓裏互相結識、寒暄。

不少人聽到沈赤與韓都子的名號,心有忌憚,卻又十分不服氣。

一定是小報誇大其詞,鄉野之地,怎可能出現絕世奇才?

男講師們欲組團來探一探沈赤的底細。

講師廳,剛一拉開雕花木門。

無數探究的視線便落到了先進門的韓都子身上……嗯,很符合他們的想象。小地方的大能嘛,一定是潛心修煉多年,修得鶴發白眉,老態龍鐘,才能大成。

直到對方笑瞇瞇開口:“在下韓都子,見過諸位同僚,往後一個學府裏授課,多多交流,共同進步。”

寂寂無名的韓都子啊,眾人意興闌珊。

直到韓都子一避讓,顯出後頭來的另外一個年輕人。

男講師們反應過來,原來後頭那個漂亮的郎君……才是沈赤?!

好年輕啊。

室內,鴉雀無聲。

沈赤一如既往著一襲月霜白寬袖長衫,緩步入內。

今日倒是知道妝點了些,袖緣遍布餘燼紅紋,灼灼如焰火,既清貴又俊逸。

他依舊散著烏發,只捋了一團,用赤色長帶,虛虛挽住。明明沒有懾人的威壓,可那一雙如寒潭的鳳眸一掃四下,無端端教人通體發寒來。

這廝……絕對不好惹!

他們以為沈赤在打量同僚的修煉境界與屬相。

其實不然。

沈赤只是看到——所有男講師手裏都一壺枸杞蜂蜜熱茶。

看來那一本修身養性的男子調理術,相傳甚廣。

一群外強中幹的酒囊飯袋,還要以茶湯補氣養身麽?

呵。

不像他,身子骨康健。

近日只喝枸杞蜂蜜冷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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