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十七章

關燈
上一批出產的鮮切,賣出去已經有一個多月。大棚裏絕大多數鮮切都還處於生長期,離花期尚遠,還有些品種初花不好看不夠出場標準。基地下一波還是只有上一次賣出去的品種,按當時鄧堏簽的合同,還會被同一個公司收走。

雖然初花不好看,價格比市場價平均收購價只貴一點點,但第二波往後還按以前的價格來,就太不劃算了。夏治發表了一下意見,鄧堏來了句:“你管好你的生產就夠了。現在東建設西建設,全在花錢,沒有進項難道比有進項好?”

夏治和相宛提過這件事,相宛看過合同,整個訂單也不過十來萬塊錢,就算提價,也不過是一兩萬的事情。

早前已經放權給鄧堏了,鄧堏也做了不少事。現在毀約等於打鄧堏的臉,而且於采購方公司,合同都簽了四季,你第二季就要提價毀約,以後傳出去,誰還敢來找你。

相宛對夏治搖搖頭:“虧就虧吧,你現在是總經理,以後多盯著點,銷售再簽合同之前你最好都過一過。”

這就是在回收鄧堏全權代表公司簽合同的權利了。

夏治心裏有點話,但沒對相宛明說。創業初期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三個人每天在外頭跑,鄧堏確實幫了不少忙。自從他老婆那麽一鬧之後,他能感覺到鄧堏和相宛有些離心。

至少,他再也沒見過鄧堏主動去別墅裏找相宛。相宛話說的很重沒錯,但錯確實在鄧堏。鄧堏是當主管當久了,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些。

這年頭,你只要是給別人打工,不願意好好做事,別人隨時都可以找到人來替換你。何況於相宛來說,多出幾個錢都不是個事,留個看著不順眼的人在身邊,已經非常念及當初鄧堏的功績。

整個冬季,生產部的人忙得人仰馬翻,恨不得把人事都拉去大棚裏幫忙埋肥種花澆水。唯有相宛,沒人敢指使她,除了每天牽著阿虎巡山。路過大棚的時候會去指點一下,其他時間也就是去辦公室看一下財務報表,人事變動,然後到飯點了去食堂蹭頓飯,下午回去擼擼貓,基本沒什麽事情。

在下一波出產前,相宛都得閑著。雖然錯過了春節高峰期,但也沒辦法,誰讓大棚裏沒東西,至少要等到明年春季,大部分產出才能穩定。

要徹底盈利,至少要到後年年底。

***

相宛坐在繡球園裏發呆。馬上就要過年了,程晏還在出差,過年前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程晏說的是盡量回來。

哥哥自然希望她回家過年,她一秒都沒考慮就直接拒絕了。

相淩澤知道爸媽做的過分,還有什麽比揭人舊傷疤更可惡的事情?更可惡的是人當初是他們親自逼走的,現在時過境遷,竟然能做得出來再把人找回來這種事情。

事實證明吳壘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不然任他爸媽開除什麽條件,他都不可能妥協的。

據他所知,吳壘如今混的可不算差,在日本的時候,也沒少交過女朋友。

過年前一周,袁美時飛過來給他們做年底清算。

她特意過來相宛別墅裏同她開會,有些內容她不想在公司對她說。

袁美時推了推藍光眼鏡,坐在落地窗旁邊的實木長桌旁等相宛。各種表格鋪了一滿桌,還有一臺筆記本。

室內恒溫24度,袁美時看著相宛穿著運動背心和短褲從二樓身姿輕盈的走下來,腰瘦得兩只手就能握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游泳圈,頓時心裏有點堵。

也是,自己為了他們相家鞠躬盡瘁,晚上十一點前能睡覺都算是早的。除了相家的安保器材公司,現在還要管相宛的小公司,一個人打兩份工……

再看看相宛,每天不是健身,就是射箭,再不就是牽著狗滿山跑,回了家還可以擼貓。除了生產上的事她還能發表點看法,其他事情基本不操心。

老板就是老板,和起早貪黑給爸媽打工的相淩澤比起來。

在相宛這邊袁美時沒有在北京那麽緊張,發了半天呆,直到相宛過來開始看桌上的各種報表,她才發現自己太放松了,忘了正事。

“相小姐,年底了,打算收尾嗎?”

袁美時問她。

相宛在桌子對面坐下,低著頭,用袁美時的記號筆篤篤篤敲桌面,還沒下定決心。

袁美時把一疊表格轉了一百八十度,送到相宛面前。

“這是八月到九月的報表,進項出項都很少,沒什麽問題,一目了然。”

她又推了一疊表格過去,“這個是十月到十二月份的,中間你們搬來基地,又擴招,鄧堏去談下了第一筆訂單,安排采購各種有機肥無機肥泥炭以及顆粒介質。”

相宛“嗯”了一聲後說:“這些我看過,價格不是底價,鄧堏可能拿了點提成,不過那個時候采購量不大,他應該也沒貪太多。”

袁“那你再看一下報銷項目,百分之九十的報銷申請,都來自鄧堏,他管著采購和銷售兩個最容易摸魚的部門。你看他的報銷項目,請倍力覆合肥公司的人吃飯,花了兩千,當天晚上又花了四千五去KTV唱歌……”

相宛聽得一臉懵然:“這有什麽問題嗎?”

這些東西袁美時之前給她提過,相宛認為這屬於正常來往,根本沒放心上,畢竟她在三裏屯喝一次酒,沒有哪一回結賬低於十萬。

袁美時差點飆出臟話來,但對面是自己老板,她深呼吸一口,忍住氣:“你見過哪個甲方和乙方吃飯,是甲方回來報銷□□的?甲方是爸爸,只有乙方請吃飯的份!誰給他的臉讓他把和乙方吃飯的□□拿回公司來報銷?”

“還有KTV,昆明的KTV,唱一晚上歌能花這麽多錢,他們肯定是叫了陪酒/小姐……連這種錢他也敢拿回公司來申請報銷,你也批了,你是不是嫌自己錢多?”

相宛心虛兩手食指互戳幾下,“我在北京隨便出去玩一晚上,也不止花這點錢啊……”

袁美時一口老血:“相大小姐,你辦公司是為了掙錢的,基地蓋好到現在一直只出不進,賣出去兩單純利潤連二成都沒有,十萬的鮮切只能賺兩萬,你還默許別人這樣坑你的錢,你公司給你自己開的還是給鄧堏開的?”

相宛:“……”

袁美時看相宛不說話,拿過桌上阿姨送過來的水喝了一口。怕相宛記仇,忍了又忍換了個溫柔點的語氣:“九月到十二月,這樣不該報銷的總計五萬兩千三百五十一,十二月到二月更多,總計七萬九千二百。不算他采購的提成,和簽低價單別人給的回扣,他至少中飽私囊十萬人民幣。”

相宛想想,劉衛國拿四千多塊的工資都高興的不得了,人還踏實認真,鄧堏拿著兩萬的月薪尤嫌不夠,還要這裏坑一點,那裏挖一點。

按昆明的物價,他就算養一個全職太太,也是綽綽有餘啊。

早先不計較是因為鄧堏初期確實幫了相宛不少忙,包括這塊地,也是因為鄧堏貪的那點錢相宛根本沒放在眼裏。

到年底來一算總賬,發現鄧堏昧的錢也不算少不說,他竟然還簽了低價訂單。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這個人做事情不盡力,專業能力太弱。作為銷售,他的本職就是給公司爭取最大的利益,用盡量合適的價格把公司的產品賣出去,能多賣一分就多賣一分。他現在就敢吃回扣賣低價,以後公司任何產出,都不能經他手了。

尤其是出過他老婆那件事之後,他非但沒有收斂,還變本加厲,真當她相宛是傻子麽?

人心不足蛇吞象。

相宛在袁美時的指導下把財務報表都過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鄧堏留不得了。年終獎也不想給,鄧堏心太黑。

做好決定之後,她打電話把夏治叫過來,通知他這件事。

夏治以前雖然也做銷售,但他主要工作是把從雲南采購回去的鮮切包裝成更好看的模樣,而且公司制度相當嚴格,他從來都不知道,做采購還能從這種途徑拿回扣。

夏治本身就不愛銷售,更愛在大棚裏穿梭研究如何催花育苗。大棚蓋完之後,他就沒怎麽管鄧堏的事了。

作為鄧堏的直屬上級,讓人在眼皮子底下貪了這麽多錢,他深覺自己失職。

相宛決定再當一次鴕鳥,冷著臉對夏治說:“開除鄧堏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人事那邊我會通知的,等過完年再重新招人來。采購和銷售兩個部門主管分開招。”

夏治說好。

對鄧堏他更多的是生氣,他是真心把他當朋友,才多次在相宛面前維護他。沒想到別人根本就沒把他當朋友,反而利用他的信任做壞事。

可見銷售的友誼根本靠不住。他從一開始以為自己和鄧堏關系可以,來昆明的時候鄧堏經常請他喝酒,也不過就是他開拓人脈的一個途徑罷了。

夏治冷著臉離開相宛房子,一路上都在氣憤,恨不得立刻把鄧堏叉出去。

按鄧堏貪汙的這個數目,相宛都可以起訴他了。可見相宛還是念及過他曾經的付出。

送走夏治和袁美時之後,相宛一個人坐了好半天,直到阿卷和布布跑過來,在她腿上蹭來蹭去撒嬌,她才心情好點。

阿卷和布布是她給兩只貓取的名字,見名知意,阿卷是德文卷毛貓的名字,布布是布偶的名字。兩只都早已經絕育過,一公一母,感情甚好,每天都黏在一起,在相宛面前秀恩愛。

她把阿卷抱在腿上,給他摸肚子,就聽見他愉快地打起呼嚕來。

布布不服氣,用後腿立起來,毛茸茸的前爪搭在相宛腿上求摸摸。

相宛輕笑一聲:“你們倆不是恩愛的緊麽,怎麽還吃起醋來了?”

說完,她抱起阿卷,打開靠墻的櫃子,從一個密封罐裏抓了一把凍幹三文魚,一粒一粒扔出去,看兩只貓跳出去搶肉吃,她才感覺房子裏多了幾分生氣。

相宛去相冊裏翻了幾張貓咪的照片,沒有修圖直接發出去,配了一句話:男朋友有什麽用,不如養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