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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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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2

chapter 72

似是聽到她的腳步聲,仰望著某個方向的人轉身看向她:“好久不見。”

扶珠稍頓:“彭島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對方似乎比上一次見的時候消瘦了一些。

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他也只是坦然讓她看。

見他似有話說,扶珠主動問:“彭島主怎麽會在這裏?”

他捋白須一笑,反問:“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被這麽一問,扶珠不禁四處看看。她是跟著地上梅花過來的,穿過那片白霧便到了此處。環顧一圈,是在某個林子裏,無甚特別,辯不出具體地方。

“看那兒。”彭贍擡手往上一指,指向他方才仰望的方向。

扶珠順勢看去。

那是……

“這裏是玉霄神殿之外。”彭贍直接解了她的疑惑。

“外人最近也只能到這兒了,再往前便是結界。”

扶珠回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

結界?

她剛才過來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麽結界。

“不過,能遠遠這麽看一眼梅花神木,也算了卻心願了。”彭贍沈聲道。

聽他語氣不太對勁,扶珠忍不住開口:“彭島主?”

彭贍收回視線:“當初在倚梅江上,我勸你韜光養晦,靜候時機。你反問我,時機何時才來,還說願以身為火,燒出一個暖冬。”

“彼時只覺得,果然是年輕氣盛。”

“後來東荒再見,你我還是各執立場。”

“我勸你務必趁機行事,可是我靜候多年,苦苦等待時機到來,時機卻遲遲不來。梅花神木不開,問心臺不開。”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做點什麽,卻沒想到,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扶珠臉色一變:“彭島主……”

她的話被打斷。

“我想,也許你才是對的。若是人人都如我一般,只想順勢而為,乘風而起,那風從何來?”

“只可惜,活得太久,竟空長了些自負。又心魔太重,以至於寸步不前。”

“彭島主,到底出什麽事了?”

彭贍對此不願多言,只道:“多謝你還願意來見我一面。”

“雖然我們選的路不盡相同,但我想我們想去的地方是一樣的。”

眼前的人的身影竟然開始變淡,扶珠心一驚,驚而上前,她剛伸出手,人便化作一陣風消散不見了。

耳邊只留一陣餘音——

“……切記,斬草要除根。”

扶珠倏爾睜眼,才發現剛才的一切是夢,不禁緩了口氣。

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一個夢。

蓬萊島……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過就算有什麽事,她現在這副樣子,自顧不暇,遑論能幫上別人什麽忙。想來有白玉他們在,蓬萊島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輕嘆一口氣,擡眼看著頭頂的床帳。

夜很靜。

房間裏沒有點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淺淺月光。

身旁的人睡得很沈,呼吸均勻綿長。不過即便睡著,手也環在她的腰上。

腰的另一側,毛團子打著小呼。

又是一人一獸將她夾在中間。

扶珠看著床帳輕嘆氣。

就這樣躺了一會兒,忽覺得有些口渴,扶珠小心扭頭看了眼身旁的人,似是累極,今日他睡得格外沈。

扶珠想拿開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剛一動,睡夢中的人便蹙起眉,趕緊停下,安靜躺著。待人眉間舒展,重新沈入夢中,她才小心翼翼拎過一個枕頭,放進人懷裏,把自己換了出來。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這段時間,每次她醒來都會看到他守在身邊,此刻人抱著枕頭沒有醒來。

扶珠長松一口氣,因為身體還不太靈活,緩慢起身,一只腳正要往外伸,外側的毛團子警惕地擡起頭。

一人一獸,四只眼睛對上。

扶珠下意識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它安靜。

毛團子睜著兩只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也乖乖沒有出聲。

扶珠下床,輕手輕腳走到茶臺旁,給自己倒了杯水。茶杯斜拿,茶水順著杯壁往下流,沒有弄出什麽動靜。

發現她只是想喝水,冥炎豎起的耳朵耷回去,跳下床,就要朝人跑去。

見它那像是要撒歡的架勢,扶珠目光隨著心一緊。

冥炎!

毛團子一抖,瞬停,看了扶珠片刻,腳一踮,像只小貓一樣,一步一頓,悄無聲息地往前邁著爪子。

看它那謹慎小心又乖巧的樣子,扶珠唇無聲輕彎。

毛團子終於走到她跟前,幾乎是一刻都等不了地往她懷裏竄。

扶珠將它抱起。

而床上的人沒有被吵醒,還安穩睡著。

就像是幹成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人一獸頗為自豪。

扶珠抱著冥炎坐在茶臺邊,小口小口喝著杯子裏的水,喝著喝著發現毛團子眼巴巴看著她,不禁失笑,將杯子裏剩下的一點水倒進手心餵給它。

毛團子埋頭,伸出舌頭慢慢舔。

“沙沙沙。”

屋外起了風。

一絲沁心清香從緊閉的門窗外透了進來。

極好聞的梅花香。

這些天她幾乎天天聞到,本以為是人身上的體香,可此刻人躺在床上,跟她隔著一段距離,但是這香味卻更明顯了。

扶珠緩慢起身,朝著那扇緊閉的門走去。

香氣似乎是從那邊來的。

因為先前行動極為不便,她只能躺在床上,還沒見過外面是什麽樣子。

第一次自己走出去,心裏難掩激動。

像是感應到她的心情,她沒走出幾步,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自己打開了,似乎比她還迫不及待。

清風送香,撲面而來。

扶珠卻呼吸一滯,楞楞看著庭院裏那幾人都合抱不住的樹幹,梅花花瓣隨風紛揚飄落。

這棵樹……

——“你也喜歡梅花嗎?”

那個久遠的夢突然冒了出來。

急躁往前,可腳剛擡起,一步還沒邁出去,床上的人突然驚醒。

像是做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噩夢,整個人驚坐而起。

謝蘭庭看著懷裏的枕頭,眼前突然一黑。

“哈……”

出氣比進氣多。

“你……”見他不太對勁,扶珠不禁開口。

只是尚不能自由說話,只擠出一個字。

這一個字輕輕落下,床上的人卻猛地轉頭看過來。

屋裏沒有點燈,唯有清淺月光,那雙平日裏漂亮非常的眼睛此刻卻像是化作猛獸之眼,隱在昏暗中,盯著她仿佛盯著一個獵物。

扶珠心口一緊:“你、沒事……”

她話還說完,床上之人突然直奔她而來。

連鞋都顧不上穿,因為太過急切,身體像是支撐不住,腳步踉蹌,卻還是執拗奔向她。

扶珠下意識想躲,可看他臉上幾近破碎的神情,身體卻生生僵住。

被人一把擁入懷中時,一聲難抑的低沈嗚咽落在耳邊。

只一聲,只一瞬。

心卻跟著一揪。

突然喘不過氣。

好緊……

扶珠本能掙紮,結果卻適得其反。

謝蘭庭手臂不斷不斷收緊,恨不得將人揉碎在自己懷裏。

可即便如此用力地抱著她,他的身體還是在止不住地發抖。

扶珠不明白他在怕什麽,卻不禁生了惻隱之心,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以做安撫。

扶珠最後被抱回床上。

他單膝跪在床上,動作溫柔將她放在床裏側。手從她腿彎退出去時,順手抓起方才扔在床尾的枕頭遠遠丟開。

嫌棄之極,連個眼神都不願給。

扶珠怔怔看著,那是她剛剛塞進他懷裏的那個枕頭,眼神不自覺跟著他的動作而動,不過還沒來得及看清枕頭最後被扔到何處,人忽然在她身側躺下,擋住了她的視線。

隨即腰間一緊,又被摟進了人懷裏。

扶珠不知道這人為什麽這麽喜歡抱別人,黏人程度簡直像是有癮一般,蹙眉想讓人松手,結果他卻她一步,臉埋進她頸間,低聲說:“夫人怎麽丟下我一個人?”

好不委屈。

想到他剛剛那著急的樣子,扶珠沒辦法心安理得把他這反應當做是演的,竟一時有些心虛。

“……我、只是、喝水……”不由解釋。

他在她頸間輕蹭:“以後這種事,夫人叫我做就好了。”

扶珠沒應,轉而問:“你、做、噩夢了?”

“嗯。”鄭重其事應了一聲。

他半撐著起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醒來發現你不見了,就是這個世間最可怕的噩夢。”

這麽多天下來,扶珠已經對這類似的話習慣了,臉不紅心不跳聽完,沒多想,此刻讓她真正在意的是庭院裏的那棵樹。

那棵曾在她夢裏出現過的樹。

還有夢裏面那個身穿白衣的人。

她夢裏的樹出現在這裏,那眼前這個人跟她夢裏的人有關系嗎?

夢裏那個人看不清臉,她只記得當他出現時,自己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扶珠擡眼,深深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扶珠視線稍稍下移,落在眼前人身上的大紅錦服上。

她應該沒記錯,從她第一次見到他,他便只著紅衣,可是夢裏那個人穿的卻是白衣。

“我們、見過嗎?”扶珠忍不住開口。

她剛問完,面前的人忽笑起來,俯身與她額頭相抵:“那是自然,夫人與我不僅見過,還許諾終生。夫人還說,一生一世只愛我一人。”

扶珠:“…………”

後半句話倒很像是某人能說出來的話。

懶得糾結,又問:“何時?又是、怎麽、認識的?”

謝蘭庭勾唇淺笑,躺在扶珠身邊,抱著她:“原來夫人是想聽故事了。”

“那我便給夫人講個故事吧。”

扶珠屏息凝神。

他聲音幽幽道:“這個故事還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據說在很久以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對小和尚說——”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對小和尚說——”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對小和尚說——”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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