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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後悔那時候跟他提分手，前幾年我過得不好，他也過得不好，我們沒有一個人是輕松的。”
鄭琳問：“現在呢？你和他在一起覺得幸福嗎？”
葉明歌迎上母親關愛的眼神，片刻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笑得很淺，但燦爛的陽光從天窗落下，在她眼中畫出了一道明亮的弧光。
“是不是在想，當初不分手你們就不會浪費三年？”鄭琳又問。
葉明歌沒有回答，只是眼神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鄭琳卻搖了搖頭：“不應該這樣算。那時你們都有不成熟的地方，如果沒有那次分手，哪怕你們早早就結婚了，但是埋在那裏的□□始終會有爆炸的一天。當時或許是痛了，現在想來也後悔了，但在我看來那些痛是值得的。”
“所以不要害怕提起錯過的那幾年，你要換一個思路，去感謝決定分手的自己。”
母親的一席話，讓葉明歌豁然開朗。
自從覆合以來，她每每念及分隔兩地的時光，都會想到那天晚上聽到陸言崢說他過得不好時的心酸。
因此她不願再重提錯過的當初，害怕自己的悔意更深。
於事無補的後悔太無力，其中摻雜的悲憫與愛意都混淆成一團，讓她在這種特殊的時刻變得小心翼翼。
但就像鄭琳所說的那樣，這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他們確實分手過，轉身走向各自的旅程，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獨自成長，等到再相遇的時候，時間便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
母女倆比約定時間晚了十來分鐘到小區。
葉文哲圍著新車繞了一圈：“明天陪你去把車牌辦了。”
“讓小陸陪她去吧，”鄭琳說，“這麽大個人了，以後不能什麽事都找爸媽。”
她話裏的意思在場幾個人都聽懂了，葉明歌挽住陸言崢的胳膊笑了笑，悄悄擡眼看她爸的臉色，見葉文哲沒有反對的意思，心裏的石頭就落了地。
不過她再多看幾眼，又發現葉文哲的眼眶有些泛紅，便懷疑地看了陸言崢一眼。
陸言崢勾起嘴唇笑了一下，轉身往電梯走時小聲說：“沒事了。”
“你怎麽把我爸給說哭了？”葉明歌這會兒又開始心疼她爸，“怎麽回事呀陸總，趁我不在欺負我爸呢？你們到底聊什麽了？”
陸言崢語氣無奈：“別在這裏問。”
看起來還挺不好意思的，葉明歌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聽到身後傳來父母整齊的咳嗽聲，只好默默地收斂了動作。
乘電梯上了樓，葉明歌邊按指紋開門邊說：“今天你們把指紋都錄了吧，以後過來也方便。”
葉文哲表情扭曲：“他也錄？”
鄭琳揚了下眉，葉文哲自動閉嘴。
屋裏的窗戶都開著通風，門一打開，四面八方的風便湧進樓道，吹亂了葉明歌的頭發。陸言崢笑著幫她理了理，轉頭望向室內，看見裏面早已不是他之前見到的模樣。
他做家具這行，聽到不少人說過一句話——家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真實性格的地方。
這句話在葉明歌身上得到了證實。
她的新家設計得極有藝術感，從玄關處的一排黃銅衣帽鉤，到臥室裏誇張卻不顯雜亂的彩色墻紙，一點一滴都彰顯著葉明歌細致而浪漫的性格。
“家裏弄得跟拍電影似的。”葉文哲不太喜歡這種風格，皺起眉頭評價道。
葉明歌知道她爸也就說說而已，他們家裏從來不會幹涉她的喜好，便回道：“我喜歡就行了嘛。”
葉文哲不服氣：“小陸你說呢？”
陸言崢目光溫柔地落在葉明歌臉上：“她喜歡就好。”
“……”葉文哲感覺有點孤獨，悻悻地和鄭琳進廚房參觀去了。
葉明歌拉著陸言崢進了衣帽間，關上門指著尚還空著的滿墻櫃子說：“等我們搬進來了，我的衣服放這裏，你的放那一排。”
陸言崢嗯了一聲，安靜地聽她構思將來的同居生活，手指沿著她皮膚細膩的脖頸往下，落在她的後背輕輕游走。
“別耍流氓，”葉明歌回頭說，“我爸媽在外面呢。”
陸言崢指向被她主動關上的木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衣帽間不算特別寬敞，他們兩人個子都高，哪怕站在一起也將這個小小的空間襯托得更加隱秘。
目光在空氣中碰到一起，微微發燙。
葉明歌轉過身勾住他的脖子：“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可以偷偷告訴我，跟我爸說了什麽。”
柔軟的身體貼近的瞬間，陸言崢有剎那的失神。
他低下頭吻過她的嘴唇，沒敢過多停留，畢竟還是顧慮著隨時可能走進臥室的兩位長輩。葉明歌抿著嘴偷笑，這種感覺很像讀書時陸言崢送她回家，然後在她家樓下親她一樣，有種背著父母幹壞事的刺激。
“叔叔問我為什麽分手，我就把原因告訴他了。”
“全部都說了？那……那我不對的地方，你沒幫我瞞著點？”
“沒有，我很誠實的。”陸言崢低聲笑了一下。
葉明歌眨了眨眼：“然後呢？”
“然後我跟叔叔說，我很感謝三年前你做出的決定。”
葉明歌一怔，勾住他的雙手緊了緊，讓陸言崢不得不稍微彎下了腰，額頭幾乎與她貼到了一起。
彼此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葉明歌在他清澈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面容，臉上帶著一點驚訝的神色，可她心裏卻湧上了無限的柔情。
陸言崢繼續說：“如果沒有那次分手，我不可能無法意識到究竟有多喜歡你。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以為這輩子就是這樣了，認定了你今後就會和你在一起。可是以前我沒有想過，在一起到底代表什麽。”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那一刻，個體之間產生的愛情如同黏合劑一般，讓彼此的心跳都只為對方而加速。
曾經他們年少而無知，以為這樣就能代表永遠。
直到被身上那些尖銳的棱角傷到了，才知道原來愛情不是一帆風順的旅途。它同樣會顛簸，會把兩個人的棱角都磨煉出溫和的角度，直到不再刺痛才算真正的契合。
只可惜許多人等不到最後，便被傷得血肉模糊，從此再也不想貪戀其中的美好。
陸言崢曾經埋怨過葉明歌的絕情，但如今想來，他又何嘗不是幸運的。
世間千萬種幸運，其中必定有一份，應該叫做來得及。
沒有在彼此怨恨得面容可憎的時候才分手，而是在心底尚存了幾許眷戀之時，葉明歌就提前按下了暫停。
她為兩人都留出了空間，讓他們三年後能夠來得及為對方而改變。
葉明歌的聲音柔了下來：“不怪我？”
“不怪。真的要謝謝你，”陸言崢側過臉，在她耳邊低聲傾述，“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掐指一算……你們懂的~
☆、第 66 章
一句告白輕輕落下, 塵埃落定般讓葉明歌靜了下來。
她把臉貼在陸言崢的肩窩，呼吸起伏之間聞到一點大吉嶺茶的木香味。那三個字被她放在心尖反覆打磨, 像一顆圓潤的果糖被她品出了絲絲甜味。
直到臥室外傳來父母的腳步聲, 葉明歌才松開手臂, 然後偏過頭咬了下陸言崢的耳垂：“我也愛你。”
陸言崢在陽光裏彎了彎眼。
他平時不會把愛字掛在嘴邊, 只因為這個字象征的意義太重, 只要說出口就很容易將脆弱的感情壓垮。
早些年他從陸鴻華身上看過太多，也聽過太多。父親作為反面例子一直在影響著他，讓他知道言語不可信，唯有行動才能證明一切, 說過再多的漂亮話, 也比不上結果更重要。
到頭來卻是矯枉過正，險些讓他錯過了葉明歌。
幸好最終失而覆得，使他還有機會把萬般情愫都濃縮在一句情話裏說給她聽。
·
葉文哲夫妻倆在申城只待了幾天便需要回青市工作。
臨走前那晚, 葉文哲把女兒叫進廚房，一邊做菜一邊叫她跟著學。葉明歌在這方面實在沒有興趣, 看了一會兒就拿手機去拍她爸處理食材的過程。
“錄下來也好，來來來拍近點，你看我選的蛤蜊是什麽樣的, 以後你就照著這樣買。”
葉明歌把手機湊近了些，嘴裏卻說：“我回頭讓言崢學。”
“他？”葉文哲嗤之以鼻，“他從小就沒進過廚房吧。”
話音未落葉文哲就想起來，這次他和鄭琳千裏迢迢跑過來，不就是因為葉明歌把陸言崢做飯的照片發到朋友圈嗎？
臉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 葉文哲清了下嗓子，問：“你以後是打算跟他了？”見女兒點了點頭，男人眼角的皺紋仿佛變得更深了，許久之後才惆悵地說了一聲，“也好。”
葉明歌見不得她爸這副模樣，連忙放下手機在他背上拍了拍。
“走開走開，站旁邊礙手礙腳，”葉文哲不自在地躲掉，把蛤蜊放到水龍頭下清洗時，才借著水聲的掩護說出了心裏話，“以後如果他欺負你，要記得告訴我們。”
葉明歌笑了一下：“他不敢。”
·
半個月後的某天上午，陳冰派葉明歌去CBD附近一個甲方公司開會，會議結束後剛好是午休時間，她看這兒離陸柯不遠，便打電話叫陸言崢出來一起吃飯。
陸言崢那邊正在開會，讓她稍微等十幾分鐘。
等待的時間裏葉明歌進商場逛了一圈，發現有條領帶挺襯陸言崢的膚色，就買下來打算等一下送給他。
結果等陸言崢總算趕過來時，他身後竟然還跟著柯左和吳畏。
柯左一見到葉明歌，就笑呵呵地揮手打招呼，一臉天真純潔的樣子活像不知道自己是來當電燈泡似的。
反倒是吳畏歉意地說了一句：“葉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和陸總了。”
葉明歌對吳畏印象很好，覺得這姑娘長得挺可愛，做事卻很利落，於是也笑著表示沒關系。
中午的CBD到處都是出來吃飯的白領，四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新疆菜館還有空位。
吳畏問服務員要來菜單，很有職業素質地將菜單先遞給了陸言崢。陸言崢順手推給葉明歌，結果葉明歌一擡頭看見柯左在對面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只好哭笑不得地把菜單再傳了出去。
陸言崢輕聲給葉明歌解釋：“本來我們三個打算開完會直接出去辦事的，時間有點緊，就把他們也帶來了。”
“嗯？意思是說我不該臨時約你咯？”葉明歌揚起下巴問。
當著另外兩人的面，陸言崢不好做親密的舉動，只能望著她無奈地笑了笑：“你啊。”
柯左拿筆在菜單上勾畫：“又、又秀。”
“嗯？不服氣？”陸言崢懶洋洋地擡眼，目光在柯左和吳畏臉上來回掃了一遍，“不服你就秀回來。”
他這句話說得意有所指，葉明歌聽得更是一楞，她疑惑地看向吳畏，剛好就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羞澀。
葉明歌心裏叮的一聲，回想起在陸柯時看到過的一些場景，驟然意識到了什麽。
此時吳畏瞥了菜單一眼：“柯總，這家店的果仁酸奶偏甜，你這兩天不是牙疼嗎？還是別吃了吧。”
“啊？”柯左失望地擡起頭，“你你們都有，就我，沒有。”
不情不願的表情配上他那張顯嫩的臉，看起來是十足的可憐。
吳畏想了想，說：“把我那份也去掉吧。”
柯左愛吃甜食的習慣在陸柯早已出名，葉明歌原本還想他恐怕不會輕易答應，誰知一聽到吳畏願意陪自己，他瞬間又高興起來，滿意地將果仁酸奶的數量改成兩份，然後就把菜單還了回來。
葉明歌接過來一看，發現搞了半天他拿菜單過去就只是為了點飯後甜品，不由得同情地看了陸言崢一眼，眼神裏寫滿“平時真是辛苦你了”的含義。
陸言崢無所謂地聳聳肩，顯然早已習慣了柯左的作風。
等菜上齊的時間裏，幾人隨意地聊了會兒天。有了之前的鋪墊，葉明歌便留出心神觀察了一番，發現和初次見面時相比，柯左如今變得話多了不少。
他說話還是磕磕巴巴的，有時一句話老說不清楚，自己就會有點著急。可每到這時吳畏都會停下交談，耐心地等他把話慢慢說完，直到柯左把意思表達清楚了，才鼓勵般微笑一下。
而柯左則會還她一個微笑，眼裏既有感激，也有某種恐怕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東西。
葉明歌一直覺得柯左是個童心未泯的人，和誰都能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好像在他眼裏人和人沒有多大的差別，只要對他好，誰都是可以跟他玩鬧的朋友。
可是今天看來，其實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異。
·
這個發現令葉明歌感到挺驚訝，以至於一頓飯吃完回到公司，她才想起要送給陸言崢的領帶還放在包裏忘了拿出來。
正想發消息問陸言崢晚上有沒有空見面，陳冰就把她叫了過去。
葉明歌進公司的第一個項目就是跟陳冰做的，作為公司新人來說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可葉明歌心裏清楚，陳冰帶她帶她如此盡心，其中應該還是有陸言崢的那一份人情在。
因此她更加不敢掉以輕心，既不想浪費難得的機會，也不想害得陸言崢也被人輕視。所幸第一個項目已經完工，今天上午甲方那邊讚不絕口的反饋讓她稍稍松了口氣。
陳冰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先是評價了一番她入職以來的表現，然後才說：“這兩天接了一個新項目，我想交給你來負責。”
“好。”葉明歌幹脆地回答道。
陳冰看她一眼：“不先問問是什麽項目？萬一不喜歡怎麽辦？”
葉明歌語氣平靜：“喜不喜歡都是工作，我只需要把它做好就行。”
有陳冰這座大山擺在面前，葉明歌清楚自己現在還沒有挑項目的資格，所以這句話她答得很坦然，卻不慎錯過了陳冰眼中的笑意。
“那行，我把資料發到你郵箱，明天你和Iris一起去見甲方。”
葉明歌點了點頭，回到座位前發現郵箱裏剛好跳出一封新郵件，她坐下來正要點開，突然看清郵件標題上某兩個字，突然就楞在了那裏。
她一頭霧水地看向陳冰，終於在對方的笑容中發現自己好像……鉆進了一個圈套。
葉明歌點開留在陸柯的某位平面設計師的對話框，打字問：【你們辭職了嗎？】
對方莫名其妙：【沒有啊，我們這兩天忙著做產品圖冊呢。】
【那我怎麽接到了陸柯的項目？】葉明歌切換到郵箱又看了一眼，確認那的確是研物參加家具博覽會的宣傳資料需求沒錯。
【啊？他們找了陳冰的公司？難怪呢，那天我跟HR說人手不夠需要找乙方，她連問都沒問就說交給她去找，原來是想直接找你啊。】
葉明歌回了一串省略號過去，心想陸言崢這人可真沈得住氣，中午見面時一點風聲都沒透露。
這男朋友膽子越來越大了，葉明歌在心裏嘀咕一句，假裝不知情地發了條消息問陸言崢什麽時候回陸柯。
得到下班以後的答覆後，葉明歌默默盤算了一番，決定在明天正式開工以前，先好好敲打敲打陸言崢。
·
當天傍晚，葉明歌再次來到陸柯。
走廊兩邊的玻璃櫥窗裏已經換上了新推出的幾款產品，她心不在焉地看了幾眼，又摸了下包裏的領帶包裝盒，確認禮物帶上了才加快腳步走到了前臺。
前臺小姑娘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見她來了便驚喜地問：“葉小姐，你來找陸總呀？”
“他回來了嗎？”葉明歌問。
“還沒有呢，可能路上堵車了，”前臺往公司裏面指了指，“你直接進去陸總辦公室等吧。”
葉明歌道了聲謝，經過會議室往裏走去。
此時大多數人都已下班，剩下還沒走的人裏有幾張生面孔，想來應該是陸柯新招的員工。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女人，很快又在其他人同葉明歌的寒暄中聽出，原來這就是陸總傳說中的女朋友。
葉明歌在陸柯熟悉的那幾個人都沒在，她在外面待了兩分鐘就推門進了陸言崢的辦公室。
她在裏面等了沒多久，陸言崢就回來了。
悄悄將百葉窗掀開一條小縫，葉明歌看見他去市場部那邊跟一個員工聊了幾句，然後就轉身往辦公室走來。
葉明歌心念一動，躲進了休息室裏。
陸言崢推開辦公室的門，意外地發現裏面居然沒有人。他站在門邊勾了勾唇角，反手將門鎖上，慢慢走到休息室門邊，擡手輕叩幾下。
一點回應也沒有，搞得他好像在演獨角戲似的。
“明歌，人家都告訴我你進來了，”陸言崢感到有些好笑，“你自己出來，還是等我進去把你捉出來？”
吱嘎一聲，門從裏面打開。
葉明歌郁悶地說：“他們怎麽什麽都跟你說。”
“因為我是他們的老板。”陸言崢伸手把她擁進懷裏，“中午才見過面，下午就想我了？”
葉明歌推開他，把包裏的禮物盒拿出來：“我中午買了一條領帶想送給你，但是被柯左的事一打岔就忘了。”
男人剛要接過，她就把手收回背在身後：“但我現在不想給你了。”
“嗯？”
葉明歌四周看了看，指著那張沙發床說：“你去那兒坐好。”等到陸言崢在床邊坐下後，發現這種居高臨下的畫面讓她更有了底氣，於是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有件事我要好好審問你。”
陸言崢揚起頭，因為姿勢的關系脖頸顯得更加修長，他一手撐著床沿，姿態慵懶地笑了笑：“審問？回答得不好的話，你要懲罰我嗎？”
本來挺正常的一句話，經過他的刻意曲解瞬間變得暧昧起來。
葉明歌瞪他一眼：“能不能規矩點？”
陸言崢低聲笑了一下，伸手從床頭櫃上撿起一張便簽，薄薄的紙張被他夾在手指間揚了揚，看得葉明歌突然感覺情況不妙。
“你在休息室裏留下這張便簽就走了，然後今天帶了一條領帶來找我？”陸言崢把便簽寫了字的那面朝向她，“明歌，你這是自投羅網。”
葉明歌目光躲閃起來，她離開陸柯時就是想惡作劇一下，哪裏料到陸言崢會這麽無聊還把便簽留到現在。
“就算是審問，”陸言崢站了起來，低頭看她，“那也有個先來後到。”
☆、第 67 章
“……你等會兒。”
葉明歌倉促地後退幾步, 小腿不慎撞到了茶幾的邊緣。插著綠蘿的玻璃瓶搖晃幾下，從瓶口溢出幾滴水花。
她理直氣壯跑來質問陸言崢為什麽知情不報, 怎麽現在局勢反而倒轉過來, 她變成了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男人似笑非笑, 站在幾步之外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葉明歌靈光一閃, 難以置信地問：“你故意的吧？！”
陸言崢彎起唇角默認了。他擡手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紐扣，取領帶時側過頭，露出從頸側連往鎖骨的流暢線條。
葉明歌屏住了呼吸，休息室裏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響。
將西裝和領帶拋到一邊, 陸言崢故作寬容地說：“我先去洗澡, 給你點準備時間。”說完他拿上浴袍進了浴室，留下葉明歌獨自沈思她事態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
思來想去，還是怪陸言崢清雅的外表太有欺騙性, 以至於她一不小心就忘了這人其實根本不是個禁欲系。
悻悻撿起被他放回床頭櫃的便簽，葉明歌撇了撇嘴角, 剛想把這個罪魁禍首扔進垃圾桶，結果一低頭就從床頭櫃半封閉的抽屜裏，看見了一個可疑的彩色盒子。
全新未開封, 超薄螺紋款。
葉明歌：“……”
準備得很周全啊，陸總。
那盒子像帶著溫度似的，多看幾眼都讓葉明歌臉上發燙。她將險些就要扔進垃圾桶的便簽重新放好，轉身之後又忽然轉過頭，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言崢這個人其實挺長情的, 喜歡的女人這麽多年沒變過，她推薦的香水也一直在用，就連為某些特殊時刻準備的用品，也還是保持著以前的喜好。
他們第一次去酒店的時候，兩人都是新手，赤條條面對面了才想起關鍵的保護工作沒有到位。陸言崢當時有點狼狽地把酒店床頭櫃的盒子抓過來，五顏六色地攤在沙發上，看也沒看就隨手拿了一個準備撕開。
葉明歌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左邊那個好看。”
陸言崢她的話換了一個。葉明歌拿過來打開包裝準備給他套上，直到那時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紅著臉想再換，陸言崢背靠著沙發，把她的手按了回去。
掌心一片滾燙，葉明歌眼睜睜看著他撿起旁邊的包裝袋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還有螺紋啊？真刺激。”
後來事實證明，真是太刺激了。
回想往事，葉明歌不禁扼腕嘆息，她真是從很早以前就在作死的路上不斷坑自己。
不過這麽多年以來，她早就該學會認清現實並盡情享受。
將休息室的門仔細反鎖好，葉明歌輕輕地走到浴室門外，聽到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她下意識吞咽一下，把手指搭在門把上稍微用力。
門沒有鎖，如心有靈犀的邀請般應聲而開。
浴室裏的水聲陡然增大，帶著潮濕的熱氣蒸騰出層層水霧。
陸言崢在水霧中擡眼，沒有意外地笑了笑：“一起？”
“你又是故意不鎖門的？”葉明歌將門關上，一顆顆從上往下解開薄衫的紐扣。
陸言崢笑了一下，將淩亂的濕發往後攏去，灼熱的呼吸隨著她將裏面那件長裙褪到腳踝而變得急促。
筆直而白皙的雙腿跨過地上的長裙，葉明歌赤腳踩在地上，走到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身上只剩下單薄的布料，上下兩片黑色映襯著雪白的皮膚，讓她看起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只等春日的陽光傾註進來，就能開出嬌艷的模樣。
“你幫我脫。”她聲音輕得像縷煙。
陸言崢伸手把她攬到懷裏，細膩的水流從兩人身周落下，像無邊的大雨將他們密密地呵護在裏面。
而他們在雨中親吻。
明明水花四濺，兩人卻像著了魔似的渴。陸言崢把她禁錮在墻與胸腹之間，手掌撫過她纖細的腰肢再繼續往下探去。
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用炙熱又纏綿的情話麻痹她所有的思維，讓她隨著自己的動作而逐漸變得更加敏感。
葉明歌已經有些恍惚了，她緩緩地閉上眼，用身體去記住他修長的手指是如何帶她迎來甜美的釋放。
到了最後的關頭，她極輕地嗚咽一聲，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陸言崢低笑道：“舒服嗎？”
她沒有回答，臉頰一片潮紅。
“該我了。”陸言崢挺了下腰，他身體很燙，繃緊的小腹刻畫出腹肌的陰影，讓他變得比平時更加危險且充滿侵略性。
葉明歌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她將手撐在他的胸口，小聲說：“去外面。”
陸言崢關掉了淋浴，轉身去拿浴巾的時候，背上那幅深色的紋身便躍入了葉明歌的眼簾。
視線裏像是有針突然刺了一下，葉明歌心跳漏了一拍。
她記得那幅畫。
她甚至還記得用筆尖描繪蛇尾的輪廓時，陸言崢從對面的鏡子裏安靜地看著她笑。那應該也是在早春的季節，上身□□的男生微弓著背，被冰涼的墨水碰到時，他會不由自主地顫一下。
葉明歌擡起手指，沿著蛇尾纏繞的花枝碰觸他的背脊。
陸言崢停住了動作，讓她再次臨摹完一遍。
浴室裏靜了一會兒，她才問：“分手前紋的還是分手後紋的？”
“分手後。”
葉明歌心裏泛起一陣潮濕：“這麽大一片，紋的時候疼嗎？”
陸言崢笑了笑，取下浴巾把她整個包裹起來：“疼。”
“那現在呢？”她在浴巾裏露出巴掌大的臉，揚起頭關切地問。
陸言崢搖頭，他用浴巾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長發，言語間都是哄她的意味：“你回來了，就不疼了。”
葉明歌低下頭笑了起來，她懶散地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幫自己擦幹了身上的水珠，再被他抱著躺到了休息室的沙發床上。
沙發床不夠寬敞，但兩個人擠在一起的感覺又讓她感到很踏實。
陸言崢拉開抽屜取出安全套，手肘撐在她的身邊撕開包裝。他忘了給自己擦頭發，一滴水珠落到她的胸口，激起一陣戰栗的酥麻。
葉明歌擡起腰，蹭了蹭他全身最堅硬的地方，聽到男人喉嚨中發出的呻/吟，她瞇起眼笑著問：“言崢，我們這算不算白日宣淫啊？”
陸言崢眸光閃爍，如同艷麗的桃花傾情綻放。他指了下百葉窗外不知何時已經暗下來的天空，俯下身含住她的舌尖吮吸了一次，然後才緩緩開口。
“天已經黑了。”
天黑了，曾經分開過的靈魂在月光的指引下，再次交融在一起，糾纏不分地模糊成了完整的一體。
時低時高的喘息聲中，陸言崢背上的紋身像是活了似的，蛇尾高高揚起又落下，鉆進了枝頭開得最嬌艷的花蕊之中。
兩扇門以外的公司辦公區域昏暗而寂靜，留下來加班的員工都早早被陸言崢趕回了家。夜色鋪滿厚重的地毯，將所有的喧囂都一並吸收了進去。
直到一切平息，葉明歌累得連手指都不想擡。
她目光還有些許渙散，唯有思維漫無邊際地帶她在過去和現在間不斷穿梭。咬了咬被吻得泛紅的嘴唇，葉明歌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散架了。
陸言崢側身躺著，盡量給她留出足夠的休息空間。
不過身體是可以休息，精神上的調戲還是無法避免。他用手指卷起她的發尾，問：“以後還跟我作嗎？”
葉明歌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看起來還挺不服氣。
“還不認錯呢？”陸言崢故意加重語氣，膝蓋在她腿上頂了一下，“看來得再罰一次。”
“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不敢了。”葉明歌連忙開口，沒出息地討饒之後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不禁又氣鼓鼓地說，“陸言崢你不是人。”
陸言崢用手臂環住她：“那我是什麽？”
“禽獸。”
饜足的禽獸愉快地笑了起來，胸膛微震。
葉明歌不敢再跟他鬥嘴，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前，等他笑夠了才問：“你這次為什麽會做陳冰做乙方？”
陸言崢撐起身把燈光調暗了些：“因為有你在。”
他的回答過於理所當然，似乎連一點猶豫的過程都沒有，聽得葉明歌也彎了彎嘴角：“不怕陳冰派別的設計師過來？”
“不怕，我們的關系陳冰都知道，他做個順水人情也不麻煩。”陸言崢躺回床上，想了想又說，“而且全申城最了解研物風格的平面設計師就是你，於公於私你都是最適合的人選。”
葉明歌哦了一聲，接著想起一件事：“上回打麻將的時候，我看陳冰和賀總在自己人面前並不避嫌。他們既然感情還在，為什麽又不肯真的和好呢？”
陸言崢靜了靜，聲音低了下去：“賀總提過一次，說是習慣了。”
陳冰和賀若蘭之間仿佛有一種成熟的默契，讓他們把關系定義在最熟悉也最不會再近一步的距離。
保持著沒有再次開始的狀態，就永遠不會有結束的那一天到來。
葉明歌純粹而直接的感情觀使她無法理解他們那樣覆雜的狀態，但是她想起那天賀若蘭指揮陳冰打牌的樣子，仍是止不住感慨了一句：“可能這樣對他們來說是最合適的。”
陸言崢讚同地點頭：“就像我們這樣才是最合適的一樣。”
葉明歌在他懷裏笑了笑，眼皮有些沈重地耷了下來。
耳邊傳來男朋友的聲音：“困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不吃了，”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晚安，甲方男朋友。”
陸言崢啞然失笑，替她把被子蓋好，然後才關掉了燈：“晚安，乙方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又要笑我是開兒童車了，來吧，我已經習慣了（坦然
☆、第 68 章
第二天葉明歌起得很早, 她趕回家換了一套衣服，花了半小時帶旺仔下樓玩耍來撫慰它獨守空房的受傷心靈, 就又開車去了設計公司。
兩小時後再次來到陸柯, 這次和他們對接的是留在陸柯的一位平面設計。一同來開會的Iris知道她的履歷, 大方地讓葉明歌去和甲方交談, 需要的時候再自己補充幾句。
中途陸言崢進來了一趟, 坐在一邊也不說話，好像他只是一個過來旁聽的老板。要不是他好幾次用手指勾了下新換的領帶，葉明歌差點也會這麽以為。
等到會議結束，他站起身說了幾句期待合作愉快的場面話, 就為這次會議畫上了句號。
“他們老板挺帥的, 看著也很年輕，”等電梯時Iris感嘆了一句，“你說他結婚了嗎？”
葉明歌回答得很快：“沒有, 但是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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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琳問：“現在呢？你和他在一起覺得幸福嗎？”
葉明歌迎上母親關愛的眼神，片刻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笑得很淺，但燦爛的陽光從天窗落下，在她眼中畫出了一道明亮的弧光。
“是不是在想，當初不分手你們就不會浪費三年？”鄭琳又問。
葉明歌沒有回答，只是眼神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鄭琳卻搖了搖頭：“不應該這樣算。那時你們都有不成熟的地方，如果沒有那次分手，哪怕你們早早就結婚了，但是埋在那裏的□□始終會有爆炸的一天。當時或許是痛了，現在想來也後悔了，但在我看來那些痛是值得的。”
“所以不要害怕提起錯過的那幾年，你要換一個思路，去感謝決定分手的自己。”
母親的一席話，讓葉明歌豁然開朗。
自從覆合以來，她每每念及分隔兩地的時光，都會想到那天晚上聽到陸言崢說他過得不好時的心酸。
因此她不願再重提錯過的當初，害怕自己的悔意更深。
於事無補的後悔太無力，其中摻雜的悲憫與愛意都混淆成一團，讓她在這種特殊的時刻變得小心翼翼。
但就像鄭琳所說的那樣，這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他們確實分手過，轉身走向各自的旅程，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獨自成長，等到再相遇的時候，時間便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
母女倆比約定時間晚了十來分鐘到小區。
葉文哲圍著新車繞了一圈：“明天陪你去把車牌辦了。”
“讓小陸陪她去吧，”鄭琳說，“這麽大個人了，以後不能什麽事都找爸媽。”
她話裏的意思在場幾個人都聽懂了，葉明歌挽住陸言崢的胳膊笑了笑，悄悄擡眼看她爸的臉色，見葉文哲沒有反對的意思，心裏的石頭就落了地。
不過她再多看幾眼，又發現葉文哲的眼眶有些泛紅，便懷疑地看了陸言崢一眼。
陸言崢勾起嘴唇笑了一下，轉身往電梯走時小聲說：“沒事了。”
“你怎麽把我爸給說哭了？”葉明歌這會兒又開始心疼她爸，“怎麽回事呀陸總，趁我不在欺負我爸呢？你們到底聊什麽了？”
陸言崢語氣無奈：“別在這裏問。”
看起來還挺不好意思的，葉明歌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聽到身後傳來父母整齊的咳嗽聲，只好默默地收斂了動作。
乘電梯上了樓，葉明歌邊按指紋開門邊說：“今天你們把指紋都錄了吧，以後過來也方便。”
葉文哲表情扭曲：“他也錄？”
鄭琳揚了下眉，葉文哲自動閉嘴。
屋裏的窗戶都開著通風，門一打開，四面八方的風便湧進樓道，吹亂了葉明歌的頭發。陸言崢笑著幫她理了理，轉頭望向室內，看見裏面早已不是他之前見到的模樣。
他做家具這行，聽到不少人說過一句話——家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真實性格的地方。
這句話在葉明歌身上得到了證實。
她的新家設計得極有藝術感，從玄關處的一排黃銅衣帽鉤，到臥室裏誇張卻不顯雜亂的彩色墻紙，一點一滴都彰顯著葉明歌細致而浪漫的性格。
“家裏弄得跟拍電影似的。”葉文哲不太喜歡這種風格，皺起眉頭評價道。
葉明歌知道她爸也就說說而已，他們家裏從來不會幹涉她的喜好，便回道：“我喜歡就行了嘛。”
葉文哲不服氣：“小陸你說呢？”
陸言崢目光溫柔地落在葉明歌臉上：“她喜歡就好。”
“……”葉文哲感覺有點孤獨，悻悻地和鄭琳進廚房參觀去了。
葉明歌拉著陸言崢進了衣帽間，關上門指著尚還空著的滿墻櫃子說：“等我們搬進來了，我的衣服放這裏，你的放那一排。”
陸言崢嗯了一聲，安靜地聽她構思將來的同居生活，手指沿著她皮膚細膩的脖頸往下，落在她的後背輕輕游走。
“別耍流氓，”葉明歌回頭說，“我爸媽在外面呢。”
陸言崢指向被她主動關上的木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衣帽間不算特別寬敞，他們兩人個子都高，哪怕站在一起也將這個小小的空間襯托得更加隱秘。
目光在空氣中碰到一起，微微發燙。
葉明歌轉過身勾住他的脖子：“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可以偷偷告訴我，跟我爸說了什麽。”
柔軟的身體貼近的瞬間，陸言崢有剎那的失神。
他低下頭吻過她的嘴唇，沒敢過多停留，畢竟還是顧慮著隨時可能走進臥室的兩位長輩。葉明歌抿著嘴偷笑，這種感覺很像讀書時陸言崢送她回家，然後在她家樓下親她一樣，有種背著父母幹壞事的刺激。
“叔叔問我為什麽分手，我就把原因告訴他了。”
“全部都說了？那……那我不對的地方，你沒幫我瞞著點？”
“沒有，我很誠實的。”陸言崢低聲笑了一下。
葉明歌眨了眨眼：“然後呢？”
“然後我跟叔叔說，我很感謝三年前你做出的決定。”
葉明歌一怔，勾住他的雙手緊了緊，讓陸言崢不得不稍微彎下了腰，額頭幾乎與她貼到了一起。
彼此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葉明歌在他清澈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面容，臉上帶著一點驚訝的神色，可她心裏卻湧上了無限的柔情。
陸言崢繼續說：“如果沒有那次分手，我不可能無法意識到究竟有多喜歡你。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以為這輩子就是這樣了，認定了你今後就會和你在一起。可是以前我沒有想過，在一起到底代表什麽。”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那一刻，個體之間產生的愛情如同黏合劑一般，讓彼此的心跳都只為對方而加速。
曾經他們年少而無知，以為這樣就能代表永遠。
直到被身上那些尖銳的棱角傷到了，才知道原來愛情不是一帆風順的旅途。它同樣會顛簸，會把兩個人的棱角都磨煉出溫和的角度，直到不再刺痛才算真正的契合。
只可惜許多人等不到最後，便被傷得血肉模糊，從此再也不想貪戀其中的美好。
陸言崢曾經埋怨過葉明歌的絕情，但如今想來，他又何嘗不是幸運的。
世間千萬種幸運，其中必定有一份，應該叫做來得及。
沒有在彼此怨恨得面容可憎的時候才分手，而是在心底尚存了幾許眷戀之時，葉明歌就提前按下了暫停。
她為兩人都留出了空間，讓他們三年後能夠來得及為對方而改變。
葉明歌的聲音柔了下來：“不怪我？”
“不怪。真的要謝謝你，”陸言崢側過臉，在她耳邊低聲傾述，“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掐指一算……你們懂的~
☆、第 66 章
一句告白輕輕落下, 塵埃落定般讓葉明歌靜了下來。
她把臉貼在陸言崢的肩窩，呼吸起伏之間聞到一點大吉嶺茶的木香味。那三個字被她放在心尖反覆打磨, 像一顆圓潤的果糖被她品出了絲絲甜味。
直到臥室外傳來父母的腳步聲, 葉明歌才松開手臂, 然後偏過頭咬了下陸言崢的耳垂：“我也愛你。”
陸言崢在陽光裏彎了彎眼。
他平時不會把愛字掛在嘴邊, 只因為這個字象征的意義太重, 只要說出口就很容易將脆弱的感情壓垮。
早些年他從陸鴻華身上看過太多，也聽過太多。父親作為反面例子一直在影響著他，讓他知道言語不可信，唯有行動才能證明一切, 說過再多的漂亮話, 也比不上結果更重要。
到頭來卻是矯枉過正，險些讓他錯過了葉明歌。
幸好最終失而覆得，使他還有機會把萬般情愫都濃縮在一句情話裏說給她聽。
·
葉文哲夫妻倆在申城只待了幾天便需要回青市工作。
臨走前那晚, 葉文哲把女兒叫進廚房，一邊做菜一邊叫她跟著學。葉明歌在這方面實在沒有興趣, 看了一會兒就拿手機去拍她爸處理食材的過程。
“錄下來也好，來來來拍近點，你看我選的蛤蜊是什麽樣的, 以後你就照著這樣買。”
葉明歌把手機湊近了些，嘴裏卻說：“我回頭讓言崢學。”
“他？”葉文哲嗤之以鼻，“他從小就沒進過廚房吧。”
話音未落葉文哲就想起來，這次他和鄭琳千裏迢迢跑過來，不就是因為葉明歌把陸言崢做飯的照片發到朋友圈嗎？
臉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 葉文哲清了下嗓子，問：“你以後是打算跟他了？”見女兒點了點頭，男人眼角的皺紋仿佛變得更深了，許久之後才惆悵地說了一聲，“也好。”
葉明歌見不得她爸這副模樣，連忙放下手機在他背上拍了拍。
“走開走開，站旁邊礙手礙腳，”葉文哲不自在地躲掉，把蛤蜊放到水龍頭下清洗時，才借著水聲的掩護說出了心裏話，“以後如果他欺負你，要記得告訴我們。”
葉明歌笑了一下：“他不敢。”
·
半個月後的某天上午，陳冰派葉明歌去CBD附近一個甲方公司開會，會議結束後剛好是午休時間，她看這兒離陸柯不遠，便打電話叫陸言崢出來一起吃飯。
陸言崢那邊正在開會，讓她稍微等十幾分鐘。
等待的時間裏葉明歌進商場逛了一圈，發現有條領帶挺襯陸言崢的膚色，就買下來打算等一下送給他。
結果等陸言崢總算趕過來時，他身後竟然還跟著柯左和吳畏。
柯左一見到葉明歌，就笑呵呵地揮手打招呼，一臉天真純潔的樣子活像不知道自己是來當電燈泡似的。
反倒是吳畏歉意地說了一句：“葉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和陸總了。”
葉明歌對吳畏印象很好，覺得這姑娘長得挺可愛，做事卻很利落，於是也笑著表示沒關系。
中午的CBD到處都是出來吃飯的白領，四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新疆菜館還有空位。
吳畏問服務員要來菜單，很有職業素質地將菜單先遞給了陸言崢。陸言崢順手推給葉明歌，結果葉明歌一擡頭看見柯左在對面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只好哭笑不得地把菜單再傳了出去。
陸言崢輕聲給葉明歌解釋：“本來我們三個打算開完會直接出去辦事的，時間有點緊，就把他們也帶來了。”
“嗯？意思是說我不該臨時約你咯？”葉明歌揚起下巴問。
當著另外兩人的面，陸言崢不好做親密的舉動，只能望著她無奈地笑了笑：“你啊。”
柯左拿筆在菜單上勾畫：“又、又秀。”
“嗯？不服氣？”陸言崢懶洋洋地擡眼，目光在柯左和吳畏臉上來回掃了一遍，“不服你就秀回來。”
他這句話說得意有所指，葉明歌聽得更是一楞，她疑惑地看向吳畏，剛好就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羞澀。
葉明歌心裏叮的一聲，回想起在陸柯時看到過的一些場景，驟然意識到了什麽。
此時吳畏瞥了菜單一眼：“柯總，這家店的果仁酸奶偏甜，你這兩天不是牙疼嗎？還是別吃了吧。”
“啊？”柯左失望地擡起頭，“你你們都有，就我，沒有。”
不情不願的表情配上他那張顯嫩的臉，看起來是十足的可憐。
吳畏想了想，說：“把我那份也去掉吧。”
柯左愛吃甜食的習慣在陸柯早已出名，葉明歌原本還想他恐怕不會輕易答應，誰知一聽到吳畏願意陪自己，他瞬間又高興起來，滿意地將果仁酸奶的數量改成兩份，然後就把菜單還了回來。
葉明歌接過來一看，發現搞了半天他拿菜單過去就只是為了點飯後甜品，不由得同情地看了陸言崢一眼，眼神裏寫滿“平時真是辛苦你了”的含義。
陸言崢無所謂地聳聳肩，顯然早已習慣了柯左的作風。
等菜上齊的時間裏，幾人隨意地聊了會兒天。有了之前的鋪墊，葉明歌便留出心神觀察了一番，發現和初次見面時相比，柯左如今變得話多了不少。
他說話還是磕磕巴巴的，有時一句話老說不清楚，自己就會有點著急。可每到這時吳畏都會停下交談，耐心地等他把話慢慢說完，直到柯左把意思表達清楚了，才鼓勵般微笑一下。
而柯左則會還她一個微笑，眼裏既有感激，也有某種恐怕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東西。
葉明歌一直覺得柯左是個童心未泯的人，和誰都能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好像在他眼裏人和人沒有多大的差別，只要對他好，誰都是可以跟他玩鬧的朋友。
可是今天看來，其實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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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令葉明歌感到挺驚訝，以至於一頓飯吃完回到公司，她才想起要送給陸言崢的領帶還放在包裏忘了拿出來。
正想發消息問陸言崢晚上有沒有空見面，陳冰就把她叫了過去。
葉明歌進公司的第一個項目就是跟陳冰做的，作為公司新人來說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可葉明歌心裏清楚，陳冰帶她帶她如此盡心，其中應該還是有陸言崢的那一份人情在。
因此她更加不敢掉以輕心，既不想浪費難得的機會，也不想害得陸言崢也被人輕視。所幸第一個項目已經完工，今天上午甲方那邊讚不絕口的反饋讓她稍稍松了口氣。
陳冰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先是評價了一番她入職以來的表現，然後才說：“這兩天接了一個新項目，我想交給你來負責。”
“好。”葉明歌幹脆地回答道。
陳冰看她一眼：“不先問問是什麽項目？萬一不喜歡怎麽辦？”
葉明歌語氣平靜：“喜不喜歡都是工作，我只需要把它做好就行。”
有陳冰這座大山擺在面前，葉明歌清楚自己現在還沒有挑項目的資格，所以這句話她答得很坦然，卻不慎錯過了陳冰眼中的笑意。
“那行，我把資料發到你郵箱，明天你和Iris一起去見甲方。”
葉明歌點了點頭，回到座位前發現郵箱裏剛好跳出一封新郵件，她坐下來正要點開，突然看清郵件標題上某兩個字，突然就楞在了那裏。
她一頭霧水地看向陳冰，終於在對方的笑容中發現自己好像……鉆進了一個圈套。
葉明歌點開留在陸柯的某位平面設計師的對話框，打字問：【你們辭職了嗎？】
對方莫名其妙：【沒有啊，我們這兩天忙著做產品圖冊呢。】
【那我怎麽接到了陸柯的項目？】葉明歌切換到郵箱又看了一眼，確認那的確是研物參加家具博覽會的宣傳資料需求沒錯。
【啊？他們找了陳冰的公司？難怪呢，那天我跟HR說人手不夠需要找乙方，她連問都沒問就說交給她去找，原來是想直接找你啊。】
葉明歌回了一串省略號過去，心想陸言崢這人可真沈得住氣，中午見面時一點風聲都沒透露。
這男朋友膽子越來越大了，葉明歌在心裏嘀咕一句，假裝不知情地發了條消息問陸言崢什麽時候回陸柯。
得到下班以後的答覆後，葉明歌默默盤算了一番，決定在明天正式開工以前，先好好敲打敲打陸言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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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葉明歌再次來到陸柯。
走廊兩邊的玻璃櫥窗裏已經換上了新推出的幾款產品，她心不在焉地看了幾眼，又摸了下包裏的領帶包裝盒，確認禮物帶上了才加快腳步走到了前臺。
前臺小姑娘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見她來了便驚喜地問：“葉小姐，你來找陸總呀？”
“他回來了嗎？”葉明歌問。
“還沒有呢，可能路上堵車了，”前臺往公司裏面指了指，“你直接進去陸總辦公室等吧。”
葉明歌道了聲謝，經過會議室往裏走去。
此時大多數人都已下班，剩下還沒走的人裏有幾張生面孔，想來應該是陸柯新招的員工。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女人，很快又在其他人同葉明歌的寒暄中聽出，原來這就是陸總傳說中的女朋友。
葉明歌在陸柯熟悉的那幾個人都沒在，她在外面待了兩分鐘就推門進了陸言崢的辦公室。
她在裏面等了沒多久，陸言崢就回來了。
悄悄將百葉窗掀開一條小縫，葉明歌看見他去市場部那邊跟一個員工聊了幾句，然後就轉身往辦公室走來。
葉明歌心念一動，躲進了休息室裏。
陸言崢推開辦公室的門，意外地發現裏面居然沒有人。他站在門邊勾了勾唇角，反手將門鎖上，慢慢走到休息室門邊，擡手輕叩幾下。
一點回應也沒有，搞得他好像在演獨角戲似的。
“明歌，人家都告訴我你進來了，”陸言崢感到有些好笑，“你自己出來，還是等我進去把你捉出來？”
吱嘎一聲，門從裏面打開。
葉明歌郁悶地說：“他們怎麽什麽都跟你說。”
“因為我是他們的老板。”陸言崢伸手把她擁進懷裏，“中午才見過面，下午就想我了？”
葉明歌推開他，把包裏的禮物盒拿出來：“我中午買了一條領帶想送給你，但是被柯左的事一打岔就忘了。”
男人剛要接過，她就把手收回背在身後：“但我現在不想給你了。”
“嗯？”
葉明歌四周看了看，指著那張沙發床說：“你去那兒坐好。”等到陸言崢在床邊坐下後，發現這種居高臨下的畫面讓她更有了底氣，於是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有件事我要好好審問你。”
陸言崢揚起頭，因為姿勢的關系脖頸顯得更加修長，他一手撐著床沿，姿態慵懶地笑了笑：“審問？回答得不好的話，你要懲罰我嗎？”
本來挺正常的一句話，經過他的刻意曲解瞬間變得暧昧起來。
葉明歌瞪他一眼：“能不能規矩點？”
陸言崢低聲笑了一下，伸手從床頭櫃上撿起一張便簽，薄薄的紙張被他夾在手指間揚了揚，看得葉明歌突然感覺情況不妙。
“你在休息室裏留下這張便簽就走了，然後今天帶了一條領帶來找我？”陸言崢把便簽寫了字的那面朝向她，“明歌，你這是自投羅網。”
葉明歌目光躲閃起來，她離開陸柯時就是想惡作劇一下，哪裏料到陸言崢會這麽無聊還把便簽留到現在。
“就算是審問，”陸言崢站了起來，低頭看她，“那也有個先來後到。”
☆、第 67 章
“……你等會兒。”
葉明歌倉促地後退幾步, 小腿不慎撞到了茶幾的邊緣。插著綠蘿的玻璃瓶搖晃幾下，從瓶口溢出幾滴水花。
她理直氣壯跑來質問陸言崢為什麽知情不報, 怎麽現在局勢反而倒轉過來, 她變成了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男人似笑非笑, 站在幾步之外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葉明歌靈光一閃, 難以置信地問：“你故意的吧？！”
陸言崢彎起唇角默認了。他擡手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紐扣，取領帶時側過頭，露出從頸側連往鎖骨的流暢線條。
葉明歌屏住了呼吸，休息室裏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響。
將西裝和領帶拋到一邊, 陸言崢故作寬容地說：“我先去洗澡, 給你點準備時間。”說完他拿上浴袍進了浴室，留下葉明歌獨自沈思她事態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
思來想去，還是怪陸言崢清雅的外表太有欺騙性, 以至於她一不小心就忘了這人其實根本不是個禁欲系。
悻悻撿起被他放回床頭櫃的便簽，葉明歌撇了撇嘴角, 剛想把這個罪魁禍首扔進垃圾桶，結果一低頭就從床頭櫃半封閉的抽屜裏，看見了一個可疑的彩色盒子。
全新未開封, 超薄螺紋款。
葉明歌：“……”
準備得很周全啊，陸總。
那盒子像帶著溫度似的，多看幾眼都讓葉明歌臉上發燙。她將險些就要扔進垃圾桶的便簽重新放好，轉身之後又忽然轉過頭，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言崢這個人其實挺長情的, 喜歡的女人這麽多年沒變過，她推薦的香水也一直在用，就連為某些特殊時刻準備的用品，也還是保持著以前的喜好。
他們第一次去酒店的時候，兩人都是新手，赤條條面對面了才想起關鍵的保護工作沒有到位。陸言崢當時有點狼狽地把酒店床頭櫃的盒子抓過來，五顏六色地攤在沙發上，看也沒看就隨手拿了一個準備撕開。
葉明歌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左邊那個好看。”
陸言崢她的話換了一個。葉明歌拿過來打開包裝準備給他套上，直到那時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紅著臉想再換，陸言崢背靠著沙發，把她的手按了回去。
掌心一片滾燙，葉明歌眼睜睜看著他撿起旁邊的包裝袋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還有螺紋啊？真刺激。”
後來事實證明，真是太刺激了。
回想往事，葉明歌不禁扼腕嘆息，她真是從很早以前就在作死的路上不斷坑自己。
不過這麽多年以來，她早就該學會認清現實並盡情享受。
將休息室的門仔細反鎖好，葉明歌輕輕地走到浴室門外，聽到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她下意識吞咽一下，把手指搭在門把上稍微用力。
門沒有鎖，如心有靈犀的邀請般應聲而開。
浴室裏的水聲陡然增大，帶著潮濕的熱氣蒸騰出層層水霧。
陸言崢在水霧中擡眼，沒有意外地笑了笑：“一起？”
“你又是故意不鎖門的？”葉明歌將門關上，一顆顆從上往下解開薄衫的紐扣。
陸言崢笑了一下，將淩亂的濕發往後攏去，灼熱的呼吸隨著她將裏面那件長裙褪到腳踝而變得急促。
筆直而白皙的雙腿跨過地上的長裙，葉明歌赤腳踩在地上，走到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身上只剩下單薄的布料，上下兩片黑色映襯著雪白的皮膚，讓她看起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只等春日的陽光傾註進來，就能開出嬌艷的模樣。
“你幫我脫。”她聲音輕得像縷煙。
陸言崢伸手把她攬到懷裏，細膩的水流從兩人身周落下，像無邊的大雨將他們密密地呵護在裏面。
而他們在雨中親吻。
明明水花四濺，兩人卻像著了魔似的渴。陸言崢把她禁錮在墻與胸腹之間，手掌撫過她纖細的腰肢再繼續往下探去。
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用炙熱又纏綿的情話麻痹她所有的思維，讓她隨著自己的動作而逐漸變得更加敏感。
葉明歌已經有些恍惚了，她緩緩地閉上眼，用身體去記住他修長的手指是如何帶她迎來甜美的釋放。
到了最後的關頭，她極輕地嗚咽一聲，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陸言崢低笑道：“舒服嗎？”
她沒有回答，臉頰一片潮紅。
“該我了。”陸言崢挺了下腰，他身體很燙，繃緊的小腹刻畫出腹肌的陰影，讓他變得比平時更加危險且充滿侵略性。
葉明歌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她將手撐在他的胸口，小聲說：“去外面。”
陸言崢關掉了淋浴，轉身去拿浴巾的時候，背上那幅深色的紋身便躍入了葉明歌的眼簾。
視線裏像是有針突然刺了一下，葉明歌心跳漏了一拍。
她記得那幅畫。
她甚至還記得用筆尖描繪蛇尾的輪廓時，陸言崢從對面的鏡子裏安靜地看著她笑。那應該也是在早春的季節，上身□□的男生微弓著背，被冰涼的墨水碰到時，他會不由自主地顫一下。
葉明歌擡起手指，沿著蛇尾纏繞的花枝碰觸他的背脊。
陸言崢停住了動作，讓她再次臨摹完一遍。
浴室裏靜了一會兒，她才問：“分手前紋的還是分手後紋的？”
“分手後。”
葉明歌心裏泛起一陣潮濕：“這麽大一片，紋的時候疼嗎？”
陸言崢笑了笑，取下浴巾把她整個包裹起來：“疼。”
“那現在呢？”她在浴巾裏露出巴掌大的臉，揚起頭關切地問。
陸言崢搖頭，他用浴巾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長發，言語間都是哄她的意味：“你回來了，就不疼了。”
葉明歌低下頭笑了起來，她懶散地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幫自己擦幹了身上的水珠，再被他抱著躺到了休息室的沙發床上。
沙發床不夠寬敞，但兩個人擠在一起的感覺又讓她感到很踏實。
陸言崢拉開抽屜取出安全套，手肘撐在她的身邊撕開包裝。他忘了給自己擦頭發，一滴水珠落到她的胸口，激起一陣戰栗的酥麻。
葉明歌擡起腰，蹭了蹭他全身最堅硬的地方，聽到男人喉嚨中發出的呻/吟，她瞇起眼笑著問：“言崢，我們這算不算白日宣淫啊？”
陸言崢眸光閃爍，如同艷麗的桃花傾情綻放。他指了下百葉窗外不知何時已經暗下來的天空，俯下身含住她的舌尖吮吸了一次，然後才緩緩開口。
“天已經黑了。”
天黑了，曾經分開過的靈魂在月光的指引下，再次交融在一起，糾纏不分地模糊成了完整的一體。
時低時高的喘息聲中，陸言崢背上的紋身像是活了似的，蛇尾高高揚起又落下，鉆進了枝頭開得最嬌艷的花蕊之中。
兩扇門以外的公司辦公區域昏暗而寂靜，留下來加班的員工都早早被陸言崢趕回了家。夜色鋪滿厚重的地毯，將所有的喧囂都一並吸收了進去。
直到一切平息，葉明歌累得連手指都不想擡。
她目光還有些許渙散，唯有思維漫無邊際地帶她在過去和現在間不斷穿梭。咬了咬被吻得泛紅的嘴唇，葉明歌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散架了。
陸言崢側身躺著，盡量給她留出足夠的休息空間。
不過身體是可以休息，精神上的調戲還是無法避免。他用手指卷起她的發尾，問：“以後還跟我作嗎？”
葉明歌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看起來還挺不服氣。
“還不認錯呢？”陸言崢故意加重語氣，膝蓋在她腿上頂了一下，“看來得再罰一次。”
“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不敢了。”葉明歌連忙開口，沒出息地討饒之後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不禁又氣鼓鼓地說，“陸言崢你不是人。”
陸言崢用手臂環住她：“那我是什麽？”
“禽獸。”
饜足的禽獸愉快地笑了起來，胸膛微震。
葉明歌不敢再跟他鬥嘴，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前，等他笑夠了才問：“你這次為什麽會做陳冰做乙方？”
陸言崢撐起身把燈光調暗了些：“因為有你在。”
他的回答過於理所當然，似乎連一點猶豫的過程都沒有，聽得葉明歌也彎了彎嘴角：“不怕陳冰派別的設計師過來？”
“不怕，我們的關系陳冰都知道，他做個順水人情也不麻煩。”陸言崢躺回床上，想了想又說，“而且全申城最了解研物風格的平面設計師就是你，於公於私你都是最適合的人選。”
葉明歌哦了一聲，接著想起一件事：“上回打麻將的時候，我看陳冰和賀總在自己人面前並不避嫌。他們既然感情還在，為什麽又不肯真的和好呢？”
陸言崢靜了靜，聲音低了下去：“賀總提過一次，說是習慣了。”
陳冰和賀若蘭之間仿佛有一種成熟的默契，讓他們把關系定義在最熟悉也最不會再近一步的距離。
保持著沒有再次開始的狀態，就永遠不會有結束的那一天到來。
葉明歌純粹而直接的感情觀使她無法理解他們那樣覆雜的狀態，但是她想起那天賀若蘭指揮陳冰打牌的樣子，仍是止不住感慨了一句：“可能這樣對他們來說是最合適的。”
陸言崢讚同地點頭：“就像我們這樣才是最合適的一樣。”
葉明歌在他懷裏笑了笑，眼皮有些沈重地耷了下來。
耳邊傳來男朋友的聲音：“困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不吃了，”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晚安，甲方男朋友。”
陸言崢啞然失笑，替她把被子蓋好，然後才關掉了燈：“晚安，乙方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又要笑我是開兒童車了，來吧，我已經習慣了（坦然
☆、第 68 章
第二天葉明歌起得很早, 她趕回家換了一套衣服，花了半小時帶旺仔下樓玩耍來撫慰它獨守空房的受傷心靈, 就又開車去了設計公司。
兩小時後再次來到陸柯, 這次和他們對接的是留在陸柯的一位平面設計。一同來開會的Iris知道她的履歷, 大方地讓葉明歌去和甲方交談, 需要的時候再自己補充幾句。
中途陸言崢進來了一趟, 坐在一邊也不說話，好像他只是一個過來旁聽的老板。要不是他好幾次用手指勾了下新換的領帶，葉明歌差點也會這麽以為。
等到會議結束，他站起身說了幾句期待合作愉快的場面話, 就為這次會議畫上了句號。
“他們老板挺帥的, 看著也很年輕，”等電梯時Iris感嘆了一句，“你說他結婚了嗎？”
葉明歌回答得很快：“沒有, 但是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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